第194章 一百九十四
靈佑帝再次上朝的時候,卻發現原來他的大臣們個個韌性十足,迎接他的又是一片請立太子的呼聲,不過這次,他已經跟病愈回到內閣辦差的秦逢時商量好了,二話不說,直接下了聖旨,冊封周承輝為皇太子!
不過麽,聖旨靈佑帝痛快的下了,冊封大典卻又被他直接指定在了來年二月,而周承輝遷宮的日子,卻被定在了三日之後,
兜兜轉轉折騰半天,靈佑帝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將這個素有“才名,賢名,”且在群臣中威信極高的太子給關起來,最好能再尋個機會叫他病歿了,那麽再立個新太子,就順理成章了。
隻可惜靈佑帝想像的太過美好,周承輝怎麽是那種老實領旨的兒子?
楊驕這邊兒在宮裏還沒有開始收拾東西呢,那邊兒就傳來消息,太子府的東牆塌了,更嚴重的是,正殿也塌了一角,這下整個京城都炸了鍋了,什麽樣的流言蜚語都起來了。
靈佑帝在聽說太子府坍塌時就氣的摔了東西,這幾個月他也看清楚了,這周承輝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他的打算,壓根兒就沒有打算搬到太子府去,現在弄這麽一出,為的不就是長留在宮裏?
想到跟這麽個禍害住在一個宮裏,靈佑帝就寢食難安,這些日子他頻頻召見歸德侯,可那老東西貌似恭敬,卻連一句磁實話都沒有,而宮中禁軍統領鄭峻達論起來是他的表弟,可這些年跟魏國公府來往最多的還是周承輝,靈佑帝實在不敢保證真有什麽事,他會站在哪一邊兒。
權家背後是顧家,靈佑帝跟秦逢時反複計議,才發現真正掌握在手裏的兵力,也隻有西大營了,想到這裏,他萬分慶幸當初周承輝沒有看上顏紫綃。
這邊兒靈佑帝正準備下令嚴查太子府彈彈一事呢,住在無極宮裏為大晉祈福的婁真人遞上折子:
說是太子府出了幾代名君,龍氣太盛,周承輝雖然已經是靈佑帝親封的太子,但是大禮未成,終是名不正言不順,降不住太子府的真龍之氣,上天這才給了警示,若是周承輝強行住進去,隻會有性命之憂。
要不是秦逢時攔著,靈佑帝能叫人立即將婁真人再次下獄,這牛鼻子分明跟那些朝臣一樣,在逼自己冊封周承輝!
秦逢時雖然不讚成周承輝幹政,但卻沒有廢了他改立周承瑞的打算,靈佑帝就是因為既嫡且長才坐在了龍椅上,如果一登基便廢了先皇定的皇太孫,改立貴妃生的次子,不但亂了道統,還成了個不孝之人,
“皇上,以微臣看,不如就將冊封大典定在一月之後,這太子府龍氣太盛的說法大家信了,那麽將來婁真人再說龍不見龍,誰也無話可說,”秦逢時已經私下見過婁真人了,也將靈佑帝的意思隱晦的告訴了他,相信這位在宮中呆的年頭比在道觀裏還多的老東西,應該看得清形勢。
“哼,真是成事不足!”靈佑帝知道秦逢時是正經的讀書人,如果現在他告訴秦逢時,他心裏想的是廢嫡立庶,隻怕連他都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
他也更不能告訴秦逢時,他已經有了叫這個兒子去死的心。
一個月之後,宣詔,加冠,授璽,雖然時間定的急,周承輝這冊封大典卻辦的一點兒都不了草,短短兩年之間,他先被立太孫,後被立太子,成了真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一身太子袞冕的周承輝看著丹陛下伏跪的大臣,再看看一直陰沉著臉靈佑帝,向他微微揚唇,是他的,誰也奪不走。
看著一臉桀驁的周承輝,靈佑帝氣的想掀禦案,憑什麽,憑什麽他忍辱負重幾十年,換來的卻不是隨心所欲?
冊封大典過後,遷宮便勢在必行,周承輝也不再推拖,左右現在靈佑帝已經不叫他再插手政事,周承輝便每日跑到太子府去監督工部的修繕工程,甚至還借機對太子府進行了一番改造。
甚至還帶了楊驕過來,跟她商量著如何布置他們的院子,楊驕見周承輝興致勃勃,絲毫沒有被朝堂上的事影響,也打起精神,跟著他看堪輿圖,查點庫房,計劃著如何給他們布置一個舒服的家。
“我準備將父皇原來的那個戲台子給推平了,咱們建個跑馬場,到時候我教你騎馬,”周承輝陪著楊驕在太子府裏邊走邊看,“還有那邊,我準備專門辟到外院去,”
那邊是原來靈佑帝姬妾們住的地方,楊驕看著也膈應,但是真不給周承輝未來的妾室們留地方?楊驕可不願意那些人住的離她太近了,“那將來……”
“將來什麽?將來我的小老婆們住在哪兒?”周承輝在楊驕耳邊吹氣,“我怎麽都聞著酸味兒了,”
大白天的這是做什麽呢?楊驕的臉一下子紅了,還什麽“小老婆”,這種粗俗的話,“你做什麽呢?小心叫人看見了,”
周承輝就喜歡看楊驕羞赧的模樣,見她如此,不由心頭一蕩,伸手在她腕上輕輕摩挲著,“這樣她們就看不見了,”
這人還沒完沒了了,楊驕努力要將手從周承輝的掌握中抽出,卻沒有得逞,反而被他在手心晨撓了幾下,無奈恨恨的掐了周承輝一下,“你還沒有說為什麽要將西邊劃出去呢!”
這丫頭一窘了就要換話題,周承輝嗬嗬一笑,揮手叫跟著的人都退後,“還不承認呢,這不心裏一直惦記著?”
“你放心,從前,現在,以後,我身邊都隻有你一個,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殿下!”
丈夫身邊隻有自己,如果楊驕嫁的是尋常人家,她還可以爭取一下,可是嫁給周承輝,他身邊會再添人,這是楊驕已經有思想準備的,周承輝今天說的話,她是連想都沒有想過的。
“怎麽?太感動了?是不是覺得我家相公將來一定是位明君?”周承輝伸手在楊驕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後宮隻有中宮一人,這樣的事又不是沒有,先太祖皇帝,不就隻有慧敏皇後?可誰敢出來說,太祖皇上不是聖君?”
“有殿下這句話,妾身已經知足了,”楊驕此時已經顧不得什麽麵子,輕輕倚在周承輝的胸前,環了他的腰道,“可是這很難,”
楊驕抬眸,臉上閃著堅定的光,“但是再難,我相信咱們也能解決,所以,天子無戲言,你說了,你就做到,”
“你真是個妖精,”周承輝一把將楊驕給抱了起來,“以前也沒見你這麽相信我!”
“我?什麽時候?”這下楊驕可不淡定了,她覺得自己掩飾的挺好,沒想到周承輝一直都看穿了她的心思,“沒有,”
“沒有?你還敢說沒有?”周承輝直接將楊驕舉高了,“再說沒有?”
“啊,快放我下來,”自己又不是可心跟汀哥兒,哪有跟妻子這麽玩的,“殿下!”
“說你有沒有?”周承輝自幼習武,膂力過人,可是楊驕卻羞的恨不得憑空消失才好,“有,有,”
見楊驕承認了,周承輝才得意的將她放在地上,“你啊,真以為你那點兒小心思我看不出來?”
見楊驕眼淚要流下來了,周承輝忙將她擁在懷裏,“我原想著,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你且慢慢瞧著,可這幾日見你有些心不在焉,我找青杏她們問了,才知道皇祖母又叫你過去了,”
“皇祖母也是關心殿下,”鄭太後打什麽主意楊驕一眼就能看穿,她也不在意鄭太後那些刁難,左右長日無事,隻當是打發時光,楊驕擔心的其實是周承輝,從前她想的是一定要先生出嫡長來,現在,她卻發現自己想的更多的是:
她不願意周承輝看其他人,誰也不行!
這樣的想法一旦產生,就在她腦子裏生了根,楊驕也知道它很危險,可還是忍不住去想,甚至已經開始去想如果真的有新人進來,她要怎麽做了,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曾經打算的,做一個賢後,原來是那麽的困難。
“還裝,”周承輝憐惜的揉了揉楊驕的頭,“皇祖母是什麽樣的人,我不比你清楚?隻是你心裏委屈,卻不跟我說,反而叫我傷心,”
“不委屈,一點兒都不,”楊驕鼻子酸酸的,她怕周承輝看到她眼中的淚水,堅持不肯抬頭,“是我不夠賢惠,皇祖母講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不想那麽做,我不想叫你往別人那裏去,”
楊驕不是那種任事不懂的小姑娘,活過一世的人,什麽都看的通透明白,這一生,她已經做完了想做的事,剩下的人生,於她來說,每活一天都是賺的,她想活的恣意,卻又不想成了周承輝的負累。
“其實你不用勸我,也不用跟我保證這些,你如今是最艱難的時候,我不應該隻想著自己,可是,”她可以為周承輝做任何事,“我真成了妒婦了。”
他們才成親多久,他的太子妃的聲音裏就有了幽怨,周承輝自責的歎了口氣,一指府西的重重宅院,“我很小的時候就被皇祖母接到身邊,平時很少回來,就算是回來了,去給父皇請安,大多時候,他都忙著跟那些姬妾們廝混,甚至沒有空見我這個兒子一麵,”
“我當時就想,那些女人比我的母妃還有我更重要麽?我們不才是他最親的人嗎?”
楊華哲隻有小郭氏一人,對於楊驕來說,她的生活從來都是一家四口,想想原本該是天之驕子的周承輝,小小年紀就要遠離父母,為了父親的前程每日想著如何討得兩宮的歡心,而回到家來,也不能從親人那裏得到撫慰,楊驕心裏一酸,“都過去了,你現在有母後,有我,將來咱們還有自己的孩子,”
“在宮裏也是如此,宮裏先有阮妃,後有顧貴妃,皇祖母隻是整個後宮的大管家,我知道,不論是皇祖母還是母妃,她們都不開心,母妃甚至,”想到梅氏因為傷心,不肯再生子嗣,周承輝聲音裏滿是酸楚,
“驕娘,你是我看中的,我怎麽能叫你將來過的像皇祖母跟母後那樣?”周承輝用力的擁著楊驕,“這些年,我算計的,被算計的都太多了,難道回到自己家裏,也要活在算計之中?”
“驕娘,我不想那麽活,也不想叫咱們的孩子過我的日子,”
楊驕自詡重生以來,從來都是清醒的,她也自傲自己可以如此清醒,可是今天,忽然一種酸澀的幸福如同潮水一般湧上心頭,一下子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她仰起頭,如同清潭一般的眼眸堅定的看著周承輝,“好,我答應你,以後咱們的孩子絕對不會再過充滿陰謀跟暗算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