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一百一十八大事
周承輝陪著郭氏說了會兒話,卻久不見楊驕過來,無奈之下,隻得覥著臉道,“我今兒過來,除了向老夫人道謝,還有一事要跟四先生說。”
去見自己兒子?隻怕是想偷偷找機會見楊驕才是真的,郭氏也不說破,笑道,“那臣妾也不多留國公了,叫丫鬟帶你過去吧。”
高瑛馬上要到京了,而自己又說了要往顧府向顧培正請教“治國之道”,以後能來長興侯府的時間就少了,尤其是他還要娶楊驕呢,自然不能走的太近,免得生出閑話來,所以周承輝今天見楊華哲,也是想跟他解釋清楚,當然,跟楊驕解釋清楚,也是非常必要的。
從青蘋那裏知道周承輝往楊華哲的書房去了,楊驕放下手中的賬冊,找了個要往楊華哲那裏找本書看的理由,便從小郭氏那裏辭出來了,雖然女兒對理財管家挺有興趣,但小郭氏終究覺得太過枯燥跟辛苦,也寧願女兒看看書,寫寫字,悠閑的享受女兒家該有的舒心日子,因此小郭氏看著女兒帶著丫鬟出了明致院,自己又回去盤算嫁妝去了。
等楊驕到了楊華哲的書房時,遠遠就聽到楊華哲笑聲朗朗,心道這周承輝又是自己父親給哄高興了,對於周承輝哄人的功夫,楊驕也是歎為觀之,在薑太後跟前乖巧,在祖母郭氏跟前沉穩,在自己父親跟前,又一副勤學上進的模樣,隻是在自己麵前,他卻成了個不折不扣的無賴!
見楊驕來了,周承輝不好多留,起身跟楊驕打了招呼,便向楊華哲一揖,說自己出來的時候不短了,是該告辭了。
楊華哲對周承輝這副守禮君子的樣子很滿意,也不多留他,楊驕看著楊仁皖替楊華哲送周承輝出去,跟楊華哲閑話幾句,又裝著在書架上找了幾本書,才辭了楊華哲,從書房出來。
看到楊驕過來,周承輝心裏一喜,臉上卻一副意外之色,“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出來呢,剛才仁皖兄說你們西府那邊兒修的極好,我也想過去看看呢,不如楊姑娘也一同去?”
明明是來找自己的,還敢笑她出來的快,“不必了,有哥哥陪著國公就好,隻是西府那邊兒如今已經沒人住了,仆婦也多遣散了,如果你們要去,得跟大伯母說一聲,叫仆婦們跟著。”
楊驕不肯去?周承輝可是專門為了見楊驕才來的,又在這裝模作樣的等了她半天,結果,人家不肯見?
“我聽仁皖兄說,那邊府上他沒怎麽去過,倒是你,比他熟一些,你若不去,我們這兩隻沒頭蒼蠅,也看不出什麽好歹來,”周承輝趁楊仁皖沒看到的空兒,衝楊驕討好的一笑,“還要勞駕師妹移移玉趾,你也知道,我以後沒機會再這麽輕鬆的出來了……”
“是啊,驕娘,西府那邊我還真沒去過幾次,”楊仁皖性子厚道,也知道周承輝馬上要當太孫了,以後再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輕車簡從的到處亂跑了,也忍不住在一邊兒幫腔。
這到底是自己的哥哥還是周承輝的哥哥啊?楊驕都想給楊仁皖個白眼兒了,可對著兩張懇切的臉,她也不好再拒絕,“好吧,青檸去跟大伯母說一聲吧。”
沒有人住的西府雖然雕廊依舊,可一景一物,都透著濃濃的蕭瑟來,周承輝不由皺眉,“既然長房已經將府邸還給你們了,為什麽不趕緊收拾出來,將那邊府上的人搬過來一些,”
目前長興侯府的擁擠程度也算是叫周承輝開了眼,簡直到處都是人,一個小花園兒也是一眼從這頭看到那頭兒,反而這奉國中尉府,軒敞精致。
“西府的大伯為莫老太太結廬三月,才帶了大太太跟幾位堂兄回鄉,而家中五嫂又有孕在身,所以祖母的意思,先將這邊鎖了,等明年再遷過來,”這些事楊驕比楊仁皖要清楚的多。
“到時候你要不要搬過來?”周承輝抬頭看著跟侯府一模一樣的匾額,失笑道,“這莫老太太還真是有意思。”
“嗬嗬,”楊仁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對西府的幾位長輩,一點兒也不了解,當時看到這些匾額,也跟周承輝一個想法。
其實西府再精致,對於長在宮中的周承輝,也不過爾爾,他跟著楊驕走略看了幾個院子,道,“聽說西府有片桂花林,不如我們過去看看?”
“好,您跟哥哥先坐著,我叫青梅她們去備些茶點來,”楊驕請周承輝跟楊仁皖在石幾上坐下,自己則指揮著丫鬟將帶來的茶點擺上。
“你也坐吧,”周承輝主要是想跟楊驕說話呢,可是一路上都尋不著單獨相處的機會,現在她又這麽“賢惠”的張羅,周承輝實在有些看不下去,“這些事,叫丫頭們做就行了,要是事事你都得動手,要她們做什麽?”
這些都是自己跟青檸在做,自家姑娘哪裏動手了?青梅暗暗跟青檸交換了個眼神兒,都可憐巴巴的看向楊驕,用目光懇請她趕快坐下,不然她們非被周承輝的眼刀捅死不可。
楊驕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丫頭們都挺怕周承輝的,不過被自己的貼身丫鬟這麽可憐巴巴的望著,她也隻能聽周承輝的話,在楊仁皖身邊坐下,“現在還不是桂花開的時候,待到桂花開時,真是美不勝收。”
“我沒往這邊來過,不過隔著院牆,也能看見這邊,遠遠觀賞,再伴著陣陣桂花香,當真叫人神往。”楊仁皖點點頭,“聽說這片林子還是莫老太太叫人種下的。”
現在樹還在,人卻沒了,周承輝微微一笑,想起楊驕在莫韓兩家婚事上的“作用”,下意識的望向楊驕,沒想到正遇上她看過來的目光,“不知道師妹喜歡什麽花?”這丫頭看上去再規矩穩重不過的一個人,其實背地裏,根本沒閑著。
這師妹他真是叫的越來越順嘴了,楊驕木然道,“萬紫千紅,各有各的好,我沒有特別喜歡的,”她喜歡什麽,並不想叫周承輝知道。
“你不是?”妹妹喜歡瓊花,為什麽不說呢?楊仁皖剛一開口,就被楊驕狠狠瞪了一眼,連忙將嘴閉上。
周承輝看著對麵的楊仁皖,發現自己這個未來的舅兄實在是沒眼色的很,可偏自己又實在找不到借口將他支開,隻能暗暗的給楊驕遞眼神兒,希望她能幫著自己,給楊仁皖找點兒事兒做。
現在周承輝真的要被立為太孫了,那邊梁嬪隻怕也要出手了,雖然上一世,並沒有聽到周承輝要被立為太孫的消息,可這一世,已經有太多事情在改變了,與上一世有所不同,也是情理之中,楊驕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周承輝願望達成,失了防備之心。
“還沒有恭喜國公呢,”楊驕今天見周承輝,隻想再提醒他一次,至於其他,想到那天他在高宅裏做的事,楊驕臉一紅,強壓狂跳的心,舉起麵前的茶碗,“臣女以茶代酒,恭喜國公得償所願。”
“妹妹說的是,我也還沒有恭喜賢弟呢,哈,以後不能再叫賢弟了,得叫太孫殿下了,”楊仁皖這才醒悟過來,嗬嗬一笑道,也隨著楊驕將茶碗舉了起來,“我也恭喜靖國公。”
恭喜何事,大家都聰明的沒有直說,周承輝微微一笑,看了楊驕一眼,拿起麵前的茶碗,與她手裏的茶碗輕輕一碰,“同喜!”
然後直看的楊驕紅了臉,才又與楊仁皖碰了碰道,“這事兒也不過是傳聞罷了,等到聖上的旨意下來,才做得數,所以這幾日,我根本沒見客。”
“呃,靖國公做的對,可惜我癡長幾歲,卻一事無成,”比自己年紀小的周承輝,眼看都要做太孫了,自己卻連個秀才都沒有考上呢,楊仁皖搖搖頭,雖然也知道周承輝做太孫是因為有個太子親爹,但這些日子跟周承輝相交,他也清楚的知道,周承輝不論文武,都要強他許多。
“這樣吧,我已經答應聖上,要到顧相府裏學著如何處理國事,高先生那裏就不能日日去了,等高先生到了,我跟他說一說,請仁皖兄一起拜在高先生門下,這樣就算是我不在時,高先生也不至於寂寞,”楊仁皖聰敏不足,但為人忠厚,這樣的“國舅”,以後倒不會給自己生出什麽是非來,而且有高瑛幫著教導,加上楊仁皖的刻苦,以後做守牧一方,還是綽綽有餘的。
楊驕也有叫楊仁皖拜在高先生門下的心思,隻是若她開口,不免有挾恩以要之感,倒是周承輝提出來,楊仁皖雖然年紀大些,勉強算是個伴讀,也說的過去,隻要學問到了自己腹中,被人笑幾句,也沒有什麽。
“還就謝謝靖國公了,”楊驕起身向周承輝一禮,向喜不自勝的楊仁皖道,“回去之後,哥哥就跟母親說一聲,請她給哥哥準備拜師禮。”
“是,哈哈,太好了,”自己可以拜在高瑛門下,這個消息出乎楊仁皖的意料,不過現在周承輝願意替自己開口,楊仁皖便知道這事兒八*九能成,也向周承輝一禮道,“仁皖謝國公舉薦之恩。”
“若論起私誼,不論是太後娘娘還是皇祖母,還有我母妃,都跟郭老夫人相深甚深,咱們也算是通家之好了,私底下,仁皖兄還像以前一樣,稱呼我的好,我聽著,也親切,”周承輝說到“通家之好”時,笑著又瞥了一眼楊驕,“再說,還有師妹在呢。”
聽周承輝說起楊驕這個“師妹”,楊仁皖不由撓頭,“我若是拜在高先生門下,也要叫你師兄?”他可大著周承輝近兩歲呢!
“等高先生收你的時候,靖國公肯定已經貴為太孫子,到那個時候,他是君,你是臣,哥哥怎麽可以跟太孫殿下論師兄弟?以後稱太孫殿下便是了,”占自己便宜不說,還想連自己傻哥哥的便宜也占了,楊驕給了周承輝一記冷眼,不等他開口,搶先道。
被楊驕這麽一瞪,周承輝隻覺這林邊的風都是香的,忍不住哈哈一笑,“師妹說的是,其實稱呼什麽不重要,仁皖兄隻記著,在我心裏,是將你當兄弟的便成了。”
“國公馬上就要被封為太孫了,不知太子跟太子妃娘娘可高興?”楊驕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若有所指道。
太子跟太子妃?周承輝輕扯嘴角,母妃當然是高興的,可是自己那個父王,那麵色,“自然是高興的,怎麽會不高興呢?這是皇上對太子府的信任跟恩典。”
想到府裏那個梁嬪,楊驕迅速讀懂了周承輝眼裏的落寞,“是啊,您一被立為太孫,等於也解了太子之憂,這簡直不是意外之喜,太子哪能不高興呢?”
“至於其他人,高不高興,與您何幹?隻要聖旨一下,任誰都不能再改變什麽了,不過麽,”楊驕看著桂林邊上那一重重庭院,“這內宅裏,女人們的手段跟心思,往往是外頭做大事的男人們想不到的,正因為想不到,才會冷不防的被算計,到那個時候,太子之危已解,”太孫出了事,便宜就是另一個人了。
太子之危已解,自己就沒用了?周承輝訝然的看著楊驕,“你也是這麽想?這麽蠢的想法,”自己若真的不在了,父王的太子之位?
“人跟人是不一樣的,並不是人人都看的那麽長遠,醫得眼前瘡才是最要緊的,”當年沒了周承輝,太子也照樣順利登基,楊驕自然不能告訴周承輝,那是因為建安帝根本沒有活到周琛搶到太子那一日。
“真的這麽鼠目寸光?”周承輝還是有些想不通,在他看來,梁嬪就算是真的有意幫周承瑞奪位,也得等周璨登基,有了話語權吧?
“國公爺博學,當知道有個詞叫‘天意弄人’,國公爺多提防一些,又沒有什麽損失?”楊驕隻能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有太子妃娘娘那裏,她畢竟有月份了,也要當心一些的好。”
雖然楊驕的話叫他沒辦法還像之前那樣,想著自己多年的設計終於成功,一切塵埃落定,不過他也知道楊驕這話確實是為他好,有道是百密一疏,而真的有什麽閃失的話,自己這麽多年的辛苦跟籌謀,都會與人做了嫁衣裳。
“你說的是,我來的時候,還聽說昌王從宮裏出來,就往顧相府上去了,隻怕那邊確實不會輕易認命的”周承輝輕敲石案,“其實還有一事,我已經跟郭老夫人說過了,隻等聖旨下來,我的另一樁事,兩宮估計就會著手了,不過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當著楊仁皖的麵兒,周承輝話說的含蓄,楊驕卻也聽懂了他的意思,不由臉一紅,“國公若被立為太孫,其他的事兩宮開始著手,也是情理之中的,那天我在興慶宮,我也大概見了,兩宮確實是花了心思的,”
想起曾薈,丁穎,權蘭婷,秦紫綃幾個,還有那幾個出身稍差,卻各具特色姑娘,楊驕這話說的也算是發自肺腑了。
上次楊驕就因為馬芯娘好像不開心了,這次兩宮光初選,就弄了七八十來個,想想就知道這丫頭一準兒是打翻了醋壇子,知道她在意,周承輝心裏挺得意,“我是兩宮一手帶大的,現在看看,也就剩最後這一樁大事了。”
而且現在,他已經開始著手這件“大事”了,隻是楊驕這要離惱不惱的樣子,比她平時嫻靜端莊的樣子要動人多了,周承輝心裏偷樂,準備再叫她憂心上幾天。
楊驕承認周承輝說的有道理,可這道理聽著怎麽那麽不順耳呢,當然,這世上的事,不是她一個弱女子可以決定的,對於她來說,接受比抗拒對誰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