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貴妻 006 錦華宮私會
京兆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傳了開來。門咿呀一聲打開,嶽達走了出來,身後跟著的嶽老夫人死死拽住嶽達的衣角,生怕這一不小心就軟了雙腿。
京兆尹看了眼嶽達,隻那麽一瞥就對差役們說道:“帶回去!”
“等一等!”嶽達沉聲道。若是以前何須他開口,他握緊雙拳,走了兩步到京兆尹麵前,低聲道:“大人,能不能網開一麵。”他掏出懷裏的荷包,臉頰上的肉跳了跳,卻是咬了咬牙,把那荷包往京兆尹手上塞。
“這是做什麽?”京兆尹冷冷一笑,甩開手,那荷包落地,細碎的銀兩在火光下閃出一道道銀光。“想必這是嶽大人最為低廉的一次賄賂了。本官受用不起!”隨著京兆尹這話一落,嘲弄的笑聲此起彼伏。
一陣陣尖銳的笑聲傳入他的耳膜,嶽達深吸一口氣,半晌才喝了一聲,“閉嘴!你以前也是在我們嶽家腳下舔的狗,不過就是個小小京兆尹!”
這話讓從天堂到地獄的嶽老夫人怒地丟下正在拾撿的銀兩,恨恨道:“以往何曾有你們撒野的地方,皇上也對我們禮讓三分!淩雲王府也是我侄女掌家。我們宰相府叱吒風雲的時候,你這京兆尹不過是一條狗!”
京兆尹哈哈笑了起來,嘲諷地看著這已然落魄的嶽宅,“你們現在可是連狗都不如,嶽韌宣殺人,現在可沒人保他,怕是這秋後問斬是勢在必行的了。來人,押了犯人,回府!”
“爹,奶奶,我沒有殺人,我不過是教訓了他一下。對了。一定是安平侯,一定是他,他要滅口。爹,奶奶,救我!”
秋後問斬?嶽老夫人楞了起來,直到人行遠了,頓時哭天搶地了起來。“還我孫子,還我孫子!”
嶽達抿了抿微微僵硬的唇,是了,不過是早上剛出的事,晚上就被告上殺人。而且就在韌宣準備入宮的時候,定是他!
“兒子,快去準備救人啊,我隻有這麽一個孫子啊。”
嶽達點了點頭,大聲喝道:“來人,給我更衣!”
夜裏,北風刮得人低頭潛行,風中夾雜著白雪,生生刺痛人的臉。京兆尹回了府便開始連夜審案。
當嶽韌宣看著地上躺著的屍體,整個人頓時怔住了。那一股莫名的害怕如排山倒海撞擊他此刻搖搖欲墜的心。半晌,他大喊了起來,“我沒有殺人,這人不是我殺的。”那時候他喝得醉,哪裏還會記得那販夫走卒長什麽樣子,他清醒的那一刻見到的不過就是榮親王世子和端木念青!
“大人,這一定是別人嫁禍給我,我沒有殺人,更何況在街上我不過是打了那人幾下。”
他這話一說完,在場的幾位證人頓時噓噓不已。更有幾人憤憤道:“你那叫打了幾下,我看你是往死裏打。”
嶽韌宣急忙反駁道:“即便是我打了他,又怎麽說是我打死的?”
“這人是被你打了還不到半個時辰就斃命了。聽報案的說這人把馬車駕到城門外不過一裏的地方就死了。更何況我們認得那人身上的紅繩子。”
不過半個時辰?聽到這,嶽韌宣的心頭刹那一顫,他抬頭,高聲問道:“致命傷是什麽?”
“打斷了肋骨插入肺部!”仵作說道。
嶽韌宣一晃,坐在了地上,他環視了眼在場的證人,頓時覺得胸悶難當,一口氣沒上來便暈了過去。
在翻眼的那一瞬,他卻是執念想著,不過就是前後腳,若他早一步入宮,皇上便會信了他,現在他是階下囚,又怎麽會有…。還以為,還以為曾經的榮華富貴都會回來。曾經的風光錦繡必定重來…。
安平侯府的書房裏,尉遲燁靜靜地坐在書房裏,撫著一把古琴,悠揚的樂聲響起,配合著風雪竟有了十麵埋伏的味道。
走廊那頭,恭媽媽正端著炭盆經過,疑惑地看了眼書房,驚訝道:“侯爺的琴聲原來這般好聽。”記得以往,侯爺可不懂這絲竹管弦呢。她搖了搖頭,抿唇道:“不知道夫人何時回來。”
一路往東邊行走,夜裏馬車停了下來,小安子附近的山洞紮了個營,便在外麵守著。
小喬可是一頭紮進被窩,喊了念青來睡,卻見念青在火堆子旁的藥爐子那發呆。見慕容澤出去了,小喬才問道:“念青,想你家相公了?”
念青搓了搓手,嗬出一口氣,笑盈盈地看向小喬,卻掩蓋不住此刻眼底的疲倦。她閉上有些幹澀的眼,笑道:“我不知道何時還能見到他。”
“想見便能見到啊,我和書呆子會把你平安送回去的,夫人。”
聽著小喬打趣,念青不由得一笑。爐子呲呲叫著,念青利落地拿下藥爐子,倒了一碗濃黑的藥,捂著鼻子就下了肚。
“你可真行,關看那藥的樣子,便是逼著我我還喝不了。”小喬見念青整個眉頭都皺起來,遞上一個梅子,笑了笑。
念青笑而不語,她也從不知道自己這般渴望活著,渴望能留下來!她摸了摸肚子,想著一日給尉遲帶來兒女,那種滿足的幸福便油然而生。
同一時刻,嶽達剛到宮門口便被轟了出去,他裹緊衣服大喊道:“我要見皇上!”
“皇上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也不看看自己是幾品官!”
嶽達怒地就要衝上去,不想一個公公走了出來,不知道對著那兩侍衛說了什麽,侍衛們看了自己一眼便不語了。
就在嶽達疑惑的時候,那公公轉過臉來,嶽達定睛一看,正是冷公公。
“嶽大人,石妃娘娘要召見你。還請你跟我去錦華宮走一趟。”說著冷公公走在前頭,一路上他低頭看路,雙眼卻是精透了一般觀察著附近。見四周無人,他低聲說道:“嶽大人,石妃娘娘都安排好了,您跟著我去錦華宮,不能呆太久。”
“是。”目前唯一能救韌宣的怕就是石妃了吧。聖母皇太後好似對他們已然心灰意冷了。這些日子竟然一次也沒有召見他們。
入了錦華宮,小冷子就退了出去。
一股香味隨著曼妙的帷幔飄了出來,嶽達眯起了眼,多少年了,她還記得他喜歡的味道,他頓了頓朝裏走了進去。
屏風後,一道身影出現,尊貴華麗的衣衫襯地她越發高貴。她笑了笑,“你終究還是來了。”
嶽達定定看著石妃,有那麽一刻,時光若倒流了一般,二十幾年前她也是這樣一番話。“你還好吧。”
石妃笑了笑,記得還是不久前,宰相府如日中天,嶽韌宣抱負滿滿,他嶽達對她可不是今日這般樣子。但是,如今他的這番話,卻是如同一滴甘泉滋潤她近乎幹涸的內心。
“皇上已經好久沒來錦華宮了。這些日子他都住在永福宮,我這,與冷宮無異。”她上前兩步,笑著看向他,四目相對,她繼而說道:“再過幾日,皇上立了太子,這可是個好消息,你覺得是嗎?”隻要皇上一駕崩,她便是皇太後,隻要她願意,嶽達便能恢複從前的日子。
她眯起眼睛,還不等她的笑到眼角,他的一句話打斷了她接下去所有的浪漫。
“救救韌宣,他是你的女婿。”
錦華宮瞬間靜了。
永福宮裏,一個小太監敲了敲門。齊悅皺了皺眉頭,見皇上換了衣服起身,便閉上雙眼,昏暗的房間裏,齊悅那副模樣像是熟睡了一般。
門一開,齊悅的雙眼便是一亮,掀開被子,她靜靜依靠在門邊,聽著外頭的話語。
“皇上,石妃召見了嶽達,她的人都被我們放了藥,奴才現在該如何做?”
皇上握緊拳頭,這麽晚,石妃竟然敢公然召見男人。
小太監心裏頭顫了顫,若非皇上的心腹,他也不敢深入打探,以往宰相還在位的時候,皇上擔心打草驚蛇,便也沒有這般深入打探。他低頭,等著皇上示意。
“去聽個清楚,不得有一字泄露。”
齊悅聽得清楚,她看了眼窗外的小太監,見他眼生得很,心裏頭不禁生了幾分寒意。皇上到底在宮中有多少暗線,或許,不止宮中……
錦華宮中一聲冷笑傳出,“我的女婿?我可不知道我女兒斐然公主造了什麽孽嫁給了你兒子,她那一胎流過之後,太醫就說她很難再懷上。真是感謝你兒子送了休書來。她如今可是什麽都看開了。”
嶽達深吸一口氣,誰也不想事情變成如此,當初宰相府和將軍府怎麽會走到今日這一步,他歎了口氣,最終還是說道:“他到底是我兒子,是我對不住你。”
石妃笑了笑,“你也知道你對不住我,你知道我隱瞞一件事整整二十年是有多辛苦嗎?我日日夜夜看著他越長越像你的時候是有多高興多害怕。”
嶽達心頭一震,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說什麽?”
“你嶽達不隻一個兒子,就算沒有了嶽韌宣還有別的。”她幾乎是得意地笑了。這個秘密她苦苦守了二十年,她要他嶽達認,認清楚自己的孩子一直叫別人父皇,他為了那和別人生的孩子付出了多少。就為了救嶽韌宣,宰相府沒了,叱吒風雲的生活便是他之瓊瑤,我之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