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在舉薦了姚媚柔以後在後宮中的地位如日中天,久違的掌管後宮的權利又回到了皇後手中,皇後已經有兩年沒有掌管後宮了,這兩年都是由何氏姐妹協理後宮的,如今何氏姐妹的失寵,皇後權力的重新回歸又拉開了一場腥風血雨的帷幕。

福盈夫人自從生日夜宴後就一蹶不振,食欲也大不如前,整日纏綿病榻,我和蕭太醫整日都在探春殿裏服侍,何貴儀也整日的陪在姐姐福盈夫人的身邊,照顧起居飲食,讓人不免感到這冰冷的後宮裏唯有姐妹情深。

禦慶十六年正奉三年大選秀,大梁後宮大選秀為每三年一次,這次選秀的規模較大,凡是梁國的大小官宦家、書香門第家、農場主家及商戶家凡有女眷年滿十三歲,身無殘疾,都可參加選秀,跟考科舉製度差不多。先由地方逐步篩選,將一些麵容醜陋,聲音過粗過細,身材過胖過瘦,身高過高過矮,有體味,有明顯胎記的全部剔除,再送到後宮內,由後宮內親自甄選。

大梁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全國參加大選秀的女子有上萬人,篩選後送入皇宮的也有兩千餘人,這些人先由管事的太監宮女進行麵審,觀察她們的容貌,發、耳、額、眉、目、鼻、口、頷、肩、背、腿、腳,隻要有一處看著不順眼,當場遣送回家,這一輪過後剩下的兩百名秀女會由掌管後宮的皇後或者娘娘進行甄選,過關斬將,剩下的才有機會麵聖,所以大選秀成功的機會不亞於科舉考試,可謂萬裏挑一。

十一月除二,是秀女們入宮的日子,宮裏上上下下忙得不可開交,由於是三年大選秀,所以秀女人數眾多,六局要安排給秀女居住的宮殿,還有準備秀女們的衣物和秀女們的飲食。雖然還是秀女,但是這些秀女中難保以後沒有幾個飛上枝頭成為大梁國的新一代寵妃,所以各種事務都要準備妥當,一絲不能怠慢。

福盈夫人已經懷胎五個月了,胎也比較穩定了,司藥處的宮女一向較少,遇上這麽多秀女同時入宮,難免忙不過來,所以我被調離了福盈夫人的瑤華宮。

正式入宮的秀女們一共兩百人,每五十人為一組被分到了四個宮:星輝宮,傾雲宮,悅仙宮,聽竹宮分別居住。十一月已經入冬,晨起白霜滿地,秀女們長途跋涉來到皇宮,加上天氣漸冷,不免有些水土不服,頭痛腦熱,我則被分配到了四宮之一的傾雲宮,負責照顧一宮秀女的身體病痛等事宜。

傾雲宮在大梁後宮中地處偏北,比較寒冷,傾雲宮的管事宮女是從五品的惠如姑姑,今年二十二歲,還有三年就可以年滿出宮了。惠如為人謙和,做事謹慎,專門被派來負責調教住在傾雲宮的秀女們,跟隨惠如姑姑一同服侍傾雲宮的是幾個年紀不大的小宮女,有十六歲的彩霞、明月,十五歲的吉祥、如意、春蝶、秋蠶,十四歲的平兒、畫兒,十三歲的梨兒和梅兒,加上我和惠如姑姑整個傾雲宮一共十二個宮女服侍五十名秀女,每天都忙活到深夜才能休息。

傾雲宮中的五十位秀女來自五湖四海,年齡都在十三歲到十七歲之間,能在這三年大選秀中曆經層層篩選最後能夠住進這傾雲宮者不是容貌出眾,便是才學兼備,再者就是家底殷實,疏通好了各級審官。

伍月娥和馮若嵐就是傾雲宮中比較出挑的兩名秀女,伍月娥是江南女子,生得麵容清秀,清麗脫俗,氣質嫻雅,嫵媚動人,有著那種江南女子特有的風韻,據說是被當地父母官破例直接免去入宮前的種種檢查被送入皇宮的,看來當地的父母官在伍月娥身上是下了重注的。

馮若嵐是山西人士,家中是做藥材生意起家的,有多間銀莊和藥鋪,富甲一方。馮若嵐的父親為了能讓愛女的選秀道路一帆風順,早日封妃,可謂不惜花重金疏通各路,還在入宮前夕請了曾經在宮女退役的老宮女私授馮若嵐宮中禮儀,可謂用心良苦,這馮若嵐也是生得別有一番風味,並且身姿纖細,單看身影很像後宮中最得寵的姚媚柔。隻是馮若嵐為人比較清高,不怎麽跟別的秀女打交道。

一時間伍月娥和馮若嵐成了秀女中的熱門人物,每天都有在身邊奉承的宮女絡繹不絕,惠如姑姑曾經私下跟我說:“還沒冊封呢,就如此高調,也不知道她們二人能否平安走下去!”我從惠如姑姑眼窩深處看到了無盡的憂傷。

惠如姑姑是宮中老人,秀女對她也是極為尊敬的,隻有馮若嵐對惠如是極不放在眼裏的,惠如還是保持著以往謙卑的態度,一視同仁。

如今皇後掌管六宮大小事務,大選秀也是由皇後組織,皇後將甄選秀女的日子定在了十二月初,所以秀女們在宮中的這一個月每天都要學習宮中禮儀,適應宮中的生活。

這日,我正在整理藥材,梅兒突然跑進了我的房間,一臉的慌張,急道:“不好了,婉玉姐姐,伍秀女暈倒了!”

我一聽,立刻拿起藥箱,奔到了伍月娥的寢室,此刻屋子裏已經圍了一圈的秀女了,惠如正在床邊觀察著伍月娥,大家一看到我來,便自動讓開了一個位置,供我上前查看。我來到床前,看到伍月娥已經不省人事,伍月娥臉色發白,雙眼緊閉,我趕緊為她診脈,雖然我隻是蕭太醫的隨身宮女,但是長期的跟隨蕭太醫左右讓我對一些病理有了初步的了解和判定,我反複為伍月娥診脈三次,又翻開她的眼皮看了看,心中以有數。

惠如姑姑在一旁焦急的問道:“怎麽樣?婉玉,用請太醫嗎?”

我緩緩起身,走到伍月娥房間的中央,看見房間正中央桌子上有一對碗筷,婉裏還有一些殘留,我用食指摸了一下碗底,放入鼻息處聞了一聞,心中以有結果,我對著惠如說:“姑姑不要緊張,請姑姑上六局要一桶豆漿,全部讓伍秀女服下即可。”

一旁的秀女們聽到我這樣說,全部麵麵相覷,但是又不敢多問,惠如也愣了片刻,隨即吩咐道:“明月,彩霞你們快去六局要一桶豆漿,要快。”

“是,姑姑!”明月,彩霞雖然也疑惑,但是不敢多問,急忙出去了。

“大家都散了吧,讓伍秀女好好休息。”惠如對著眾秀女說道,眾秀女本來想看個熱鬧,但是經我診斷出並無大礙,便有些掃興的紛紛回房去了。

待房間裏隻剩下昏迷的伍月娥、我、還有服侍伍月娥的梅兒時,惠如姑姑才對著我說道:“婉玉,快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我緩緩的說道:“是木薯,伍秀女是誤食了木薯而中毒的。”

此話一出,惠如有些震驚,一旁的梅兒更是嚇得哭了出來。

我安慰道:“不過沒有大礙,因為木薯的量很少,待會喂過豆漿,待伍秀女將胃中的殘留木薯嘔出,就會沒事了。”

“宮中的飲食十分嚴謹,雖然還是秀女,但是飲食上可絲毫不曾馬虎,怎麽會中毒呢?”惠如姑姑眉頭深鎖,傾雲宮裏隻有惠如是管事的宮女,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惠如肯定是脫不了幹係的,如果皇上要追究,恐怕我們這些一起服侍的小宮女也不能幸免,所以毒害秀女這事可大可小,惠如突然想起來什麽,問道一旁的梅兒:“梅兒,今天是你服侍伍秀女,到底怎麽回事?”

梅兒早已嚇得泣不成聲,她也是剛入宮不久的小宮女,年紀小,沒經曆過什麽事,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大事,早已經嚇得不行了,梅兒想也沒想便說道:“今天伍秀女說沒胃口,正巧馮秀女送過來一些新鮮的木薯粉,我就給伍秀女做好送進了她的寢室,結果伍秀女就.....嗚嗚,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木薯中會有毒。”

“馮若嵐?”我和慧如異口同聲道。

“難道是她在木薯中下毒?”惠如猜測道。

“不要這麽早下結論,”我總覺得事情不是這樣簡單,便追問道:“梅兒,你說木薯粉是馮若嵐送給伍月娥的,她們平日裏關係好像很普通,甚至還有些對立,為什麽馮若嵐會送木薯粉給伍月娥?”

梅兒思索了一下,說道:“兩位秀女平日裏幾乎不怎麽交往,伍月娥是江南人,吃不慣宮中的飲食,而馮若嵐進宮後,她爹怕女兒在宮中不適應便托人帶進來很多家鄉小吃,這木薯粉便是馮秀女家鄉的特產,馮秀女幾乎給宮中每一位秀女都送過去一些,唯獨沒有送伍月娥,伍月娥很是生氣,今日特意托我過去管馮若嵐要的。”

事情漸漸明朗起來,這時候明月,彩霞已經抬回一大桶剛煮好的豆漿,明月、彩霞扶住伍月娥,由惠如姑姑一碗碗喂入伍月娥的口中,經過兩吐兩喂後,伍月娥恢複了意識,在知道自己是中了木薯毒以後,她一口咬定下毒者肯定是馮若嵐,要不是此刻她身體虛弱,恐怕早就去找馮若嵐理論了。

我決定親自去找馮若嵐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