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到這幅畫上麵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時候,我的腦中一片空白。
這幅畫上麵我栩栩如生,仿佛昔日裏我對著鏡子一般的感覺。
畫中的我穿著璀璨的華服卻神色清冷。我想起來了,這是我在上次一鴻來梁時的宴會上麵的樣子。
畫中的我在熱鬧的宴會中獨自飲酒,眉眼之間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孤獨。公孫淳將我那一瞬間的孤獨感捕捉得十分到位,當我看到這幅畫中的自己的時候,我仿佛又回到了宴會當日的感覺一般。
我深深的被這幅畫的絕妙所折服,甚至都忘記了公孫淳為何畫我的驚訝。
我將我的眼光從畫中依依不舍的移開,我發覺公孫淳的每一幅畫都有種攝人魂魄的威力,讓人看了之後不能自拔。
我又在公孫淳的書桌上麵看到了一摞還未裝裱的畫紙,我一張一張的攤開,發覺這些畫紙中絕大部分畫的都是我的畫像。
有的畫紙上麵畫著的是我淡妝素衣的模樣,有的畫紙上麵畫著的是我在花園中嬉戲的模樣。雖然不同畫紙上麵的我都是不同的裝扮和衣著,甚至周圍的環境也都不同,但是無論我是笑、是恬靜還是沉思的神態,眼中都有種說不出的淡淡的憂傷。
我突然發現,公孫淳可以通過我的眼神,甚至一舉一動看到我的內心所想,他可以輕而易舉的看穿我的心思。換句話說,公孫淳竟然是最懂我的人,我的一顰一笑、喜怒哀樂,在他的筆下都可以表現得那樣的真切。
我看著眼前的一張張畫卷,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淚。
我流淚並不是因為難過或者高興,而是我發覺這個世界上竟然有著一個如此懂我、明白我的人,我感到很欣慰。
人一生得一知己足以!
我靜靜的流著眼淚看完了所有我的畫像,我發覺有時候我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公孫淳都可以拿捏的恰到好處,都可以充分的在他的畫中反映出當時我是處於一個什麽樣的心情。
我看著這些畫卷,仿佛看到了我自己的過去,感覺心中一陣一陣溫暖……
當我再次回到公孫淳的臥房時,他已經昏睡過去了,隻是他的額頭依然十分發燙。
我將公孫淳身上潮濕的衣服褪了下來,為他換上了一身幹淨的寢衣。
這時候,從早上開始陰沉的天空中終於下起了洋洋灑灑的小雪,很快便將墨軒小院的房屋和地麵上麵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紗衣。
天色已經漸漸的有些暗了,我想惠如此刻一定十分的惦記我。可是眼看著昏睡中的公孫淳,我怎麽可以忍心扔下他自己獨自一個人對抗病魔呢?
我在墨軒小院內四處尋了尋,發現整個墨軒小院中隻有一些白米和茶。也罷,我就為公孫淳熬一些熱粥吧,希望他醒過來的時候可以第一時間喝上。
我將熬粥的小鍋放在了臥房之內的火盆上麵,這樣子我便可以一邊看著粥一邊照顧公孫淳了。
公孫淳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並且在昏睡中還緊皺著眉頭,看樣子他此刻的身體一定十分的難受。
大概過了一刻鍾的時間,白米粥便開鍋了。揭開鍋蓋,一股濃鬱的米香味撲鼻而來,我的肚子都有些叫起來了。
我見公孫淳還沒有要醒來的意思,便自己先喝了一碗白米粥填飽肚子。
“怡妃……”公孫淳在睡夢中呼喚著我的名字來,“婉玉……”
我頓時覺得一陣心跳,我用手帕將公孫淳額頭上麵的汗水輕輕的擦拭幹淨。
以前的我隻是拿公孫淳當哥哥一般,現在我已經完全明白了他的心意。其實公孫淳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如果不是他清傲的性子,一定會得到許多女人的歡心的。
我坐在床邊,看著正在熟睡中的公孫淳,我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從來沒有機會可以這樣近距離而不受拘束的看著公孫淳的臉龐,他的皮膚很白皙,比很多女子還要細膩許多。我忍不住用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臉,他的臉是那樣的光滑細膩如綢緞,沒有一絲的瑕疵。
“哥哥,其實婉玉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根本不值得你喜歡。”我對著公孫淳說道,我知道他此刻是聽不見我的話的,所以我才有這個勇氣。
“而且我已經有了一鴻了,還是大梁的妃子,我的心中已經無法在容納第三個人了。你如此優秀,應該找一位比我更好的女子才行!”我自言自語道,突然發覺公孫淳睡著的樣子十分的可愛。而且他長得眉清目秀,比起一鴻的棱角分明和永廷英俊朗逸來更加讓人覺得心動和心疼。
我看著公孫淳的臉有些入了神,突然公孫淳睜開了雙眼,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我嚇得差點驚叫出來。
半天我才回過神,便紅著臉上前問道:“哥哥,你怎麽樣?感覺好些了沒?”
公孫淳的眼睛明亮如繁星、清澈如湖水,我甚至都看見了在他的眼眸中我的影子。
“你怎麽不說話?”我正好奇的問著,突然公孫淳一下子坐了起來。
突然之間我們兩個的臉靠得是如此之近,恐怕隻有一拳那麽遠。
我頓時覺得十分窘迫,忙低下頭,結果我一低頭我的額頭又撞在了公孫淳的鼻子上。
“哎呦!”公孫淳驚叫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我忙抬起頭看著公孫淳關心的問道:“怎麽樣?有沒有撞壞?讓我看看?”我說著,就要拿開公孫淳捂住鼻子上的手。
誰知道在我如此緊張公孫淳鼻子的時候,他竟然在我的額頭之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我嚇壞了,傻傻的看著公孫淳,此刻我的心都要從口中跳出來。
“你怎麽……”我剛要大聲嗬斥他,便被公孫淳用力拉入了懷中。
“你幹什麽?”我一邊反抗著一邊大聲的罵道:“快放開本宮!”
公孫淳不言不語,隻是將我抱的越來越緊。我此刻深深的感受到了公孫淳心中那對我塵封已久的愛意,我突然發覺我也開始讀懂了他的心!
我漸漸的放開了掙紮的雙手,就這樣任著他抱在懷中。我感覺公孫淳的懷中十分溫暖,甚至比那火盆還要溫暖,讓我覺得心中既舒服又踏實。
我漸漸的有些開始享受公孫淳的擁抱,至少在這一刻是如此。
“哥哥……”我喃喃的在他的肩頭輕語。
“你看過我的畫了嗎?”公孫淳終於開口說話了。
我從公孫淳的懷抱中脫離出來,看著公孫淳那清澈的雙眼說道:“看到了,畫的真的很好,我覺得比我本人還要美上許多。本宮最喜歡那副……”
我正在誇誇其談稱讚公孫淳的畫技的時候,突然公孫淳溫熱的唇將我的嘴吞在了其中。
我嚇得急忙推開了公孫淳,可能是我用力過猛,或許是公孫淳身體還很弱,總之我將公孫淳推倒在了床上。他的頭撞擊在了床頭之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對不起!”我大喊一聲,便大步奔出了墨軒小院。
一路上我又急又燥,流下了羞愧的眼淚。我承認剛才的那一刻,我確實對公孫淳有了一些心動,不過那些都不是真的,隻是兩人離的太近而產生的幻覺。
我使勁搖了搖自己的頭,試圖讓自己將剛才發生的事情都忘了,可是我越是想忘掉,剛才發生的一幕幕卻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散。
尤其是在公孫淳懷中的那種溫暖的感覺,和看到公孫淳為我畫的畫像時心中的驚喜和欣慰,讓我的腦子中全都是公孫淳的影子。
天空中由剛才的小雪已經漸漸變成了鵝毛大雪,很快大梁宮內的地麵上麵就積了厚厚的一層雪。
我由於剛才跑出來的時候太急了,身上沒有披鬥篷,現在的我隻穿了一件普通的厚衣,站在風雪中仿佛赤**身體一般的寒冷。
白雪越積越厚,踩在雪地之上已經有些艱難了,何況我還挺著一個大肚子。
雙腳已經凍得麻木起來,每走一步都要發出比之前多出一倍的力氣才可以移動我的雙腿。我凍著全身瑟瑟發抖,而四處橫飛的風雪已經擋住了我的視線,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最後隻能看見白茫茫的一片。
這個時候真是禍不單行,我的肚子也開始疼痛起來,而且這種疼痛絕對不是孕婦平日裏的陣痛。
因為我曾經生過至鈺有些經驗,這種疼痛應該就是生產之前的那種疼痛,我記得上次要生至鈺的時候,我的肚子也是現在這種感覺。
我雙手托著自己的肚子,無目地的在梁宮內走著,我已經看不清楚眼前的路,也分不清楚哪裏是回玉芙宮的路。我的肚子疼得十分厲害,我心中的悲傷在一點點的擴大。
終於,我實在堅持不住的倒在了雪地中,我扶著肚子依稀看見了我身下白茫茫的雪地中有了一些紅色的斑點,那應該就是我在出血,我的身體在流血!
看來我就要死在這雪地中了,我心有不甘,卻已經無能為力。我絕望的閉上了我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