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第三十章 攀緣(2)
“別提了,剛剛和我慪氣,要上濱海去看女兒,非要我陪著去,我哪能走得開啊?這不,她前腳和保姆走了,你後腳就進來了!”魏東搖著頭,一臉無可奈何的微笑。
梁吾周也笑笑,暗想今天差一些當了一把白癡。有道是如今最犯忌的“官場四大傻”:“領導講話他嘮嗑,領導夾菜他轉桌,領導小姘他摸波,領導秘密他亂說。”自己晚這幾分鍾進來真是太正確了,躲開了領導的秘密,避免了不應該有的嫌疑。可是嘴上卻說:“其實書記大可不必把自己搞得那麽緊張,明天是星期天,陪許大姐去一趟也是應該的。”
梁吾周腦子裏卻又一次浮出劉子珺風中擺柳般的綽約身姿,心裏有說不出的好笑。
魏東問起汶川震中的情況,梁吾周介紹了一些所見所聞,兩人欷歔不已。
“吾周,”魏東的神態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你不來,後天我也想找你。省委決定推廣咱們市‘抓黨建帶團建’的經驗,讓我去做一個發言。這個發言材料組織部正在寫。我的想法是,黨校是不是組織幾個人從馬克思主義建黨學說的高度,寫一篇有點分量的文章,闡述一下我們這個做法對於新形勢下加強黨的後備軍力量建設所具有的重大現實意義?這篇文章要突出理論色彩,要用經典作家,馬恩列斯毛,包括鄧小平、江澤民的論述來佐證,要有說服力,還要聯係當前的科學發展觀學習實踐活動,把它看做是學習實踐科學發展觀的具體成果。”
梁吾周做出一副茅塞頓開的表情,頻頻點頭,說:“書記的意見真是高瞻遠矚,非常深刻,非常有針對性。我們現在的許多工作都是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善於從理論上總結提高,所以進步不快。您的想法抓住了要害,我回去就安排這件事,抽調幾個老理論,我親自當寫作組組長,一定要爭取在短時間內把文章寫出來,請書記過目。”
“對,就要這樣幹。”魏東像是推心置腹地說,“在當前這個時刻,你要盡可能多地做工作,努力為自己創造條件,這樣也方便我為你說話。A市雖小,卻也藏龍臥虎嗬,《三國》有話,‘曹營的事,難辦得很呐’!”
“謝謝書記,書記對我真是知遇不淺,我這一輩子也忘不掉。”梁吾周真有些感動了,因為魏東話裏話外的意思還是傾向於幫助自己說話的,盡管那個女人剛剛從這扇門裏走出去。
梁吾周取出紙袋裏一個包裝精美的長方錦匣,打開來,裏麵是一組奧運會吉祥物福娃金條,9999%成色。這是他此次入川托當地黨校的熟人特地從成都造幣總公司搞到的,全球限量發行版,價值數萬金以上,是收藏者夢寐以求的絕品。
“我一個同學在北京奧組委工作,給我搞了一套福娃紀念品。這東西也不是我這把年紀的人喜歡的,聽說書記要當姥爺了,不如您留著給快要出生的小外孫子當玩具吧!”他托詞道。
魏東邊欣賞邊笑著說:“你的消息不夠靈通哦!我是當姥爺了,可不是外孫子,是外孫女。這不,你許大姐就是為這個事才去濱海的。”
“是嗎?”梁吾周一副驚喜的樣子,“那我這東西可是找對了主兒了,不然我還擔心沒有人要呢!”
出了魏東的別墅,夕陽的餘暉已經隱進朦朧的暮色裏。梁吾周低著頭快步順著甬路走向斯巴魯,不待坐定,便吩咐開車。夤夜鑽營,雖說私底下人人都在這麽做,被人看到總是不那麽光彩。
龐武從後視鏡裏瞄見梁吾周氣色不錯,知道事情辦得挺順利,沒征求他的意見便把車開到楊柳河邊一處小酒店。這裏遠離市區,不大的店麵建在一條水泥石舫上,隻有四五個小隔間,每間裏也隻能坐四個人。老板和服務員都是漁夫漁姑打扮,餐具也全是陶壺泥碗,但一看就是專門訂製的,外表古拙,實際上卻很精美。龐武顯然是這裏的常客,熟門熟路地走進其中一個小包廂,一個身穿藍花衫、腰係圍裙的十七八歲的小丫頭邊叫著“龐哥”邊迎上來。龐武輕佻地在她粉嫩的臉蛋上掐了一下,把梁吾周讓到靠窗的位子,自己在下首坐下。
“楊柳河的河魚河蝦,這家店是最正宗的,而且現打現撈現上灶,絕對鮮活。”龐武介紹說,“三兩個朋友,來這裏點上一份嘎子魚,一份香烹毛蝦,燙一壺老白幹,那叫一個熨帖。想吃別的,還有幹燒田雞腿,藕汁炒野鴨蛋,蓮蓬魚籽餅,泥鰍氽豆腐,全是特色菜,價格還上算。”
梁吾周頭一次來這裏,此前甚至不知道城南還有這樣一個去處,沒待接話,小丫頭進來溫酒,問道:“龐哥今天怎麽沒領個美女姐姐做伴呀?”
龐武有些發窘,笑罵道:“你這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知道這位是我的領導呀,成心告我的刁狀不是?”
梁吾周體諒地一笑,問道:
“你知道今天在魏書記家門前遇到的那女人是誰嗎?”
龐武邊倒酒邊搖搖頭。
“張嘉緱的老婆。”
“是她?”龐武的手停止了動作,睜大眼睛,“看來這小子真是豁出去了!前些日子你對我講,我還以為你是道聽途說呢!”
接著又罵道:“**的,什麽下三濫的招都肯使,別的本事沒有,連‘肉彈’都用上了!”
兩人舉杯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龐武自問自答道:“魏書記不至於為這樣一個半大老娘們動心吧?不過也不好說,那女人看上去還是有幾分姿色的,現在當官的,時興老少通吃。”
“別胡說,”梁吾周說,“魏書記這人平時自律甚嚴,尤其是眼下這節骨眼上,他正千方百計要再上一步呢,不會胡來的,我看張嘉緱也是一廂情願而已。”而心裏卻讚同龐武的評價,暗想,以那女人的姿色,若不是睡在張嘉緱床上,自己也會對她動心的。
“魏書記答應你了嗎?”龐武夾了一口魚,問。
“倒沒明確表態,但有這方麵的暗示。不過,”梁吾周蹙蹙眉頭,“姓張的這樣不擇手段,顯然是誌在必得,得盡快把他的氣焰打下去。上次我讓你辦的事,琢磨出什麽點子沒有?”
“領導放心,我老龐辦的事,哪件給你砸鍋了?不出一個月,你就聽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