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事情很容易被拆穿,真的事情又很難取證,唯有真假參半,最讓人霧裏看花。

孟泊川看到了葉闌珊的決心,卻更為葉闌珊感到悲哀。同樣的,他也為自己感到悲哀。那些自己想靠著一股拚勁去證明李明英的罪責的天真想法,完完全全敗在了葉闌珊的精心部署之下。

想要根治惡疾,必須刮骨療毒。如果不是危及到了皇上的真正利益,李明英可能會一直無所顧忌地囂張下去。可是在葉闌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同時,也讓自己變成了自己曾經最看不起的那一類人。

關於左紅昭的去向,孟泊川的爹娘沒有再追問,葉闌珊也沒有再提起。孟泊川的父母是出於怕兒子傷心,而葉闌珊則是無暇顧及。

葉闌珊知道,接下來要麵臨的,是自己翹首以盼的一場腥風血雨。為這,她已經等待了很多年。

因為李明英而遭受的痛苦,因為那些權錢交易而不忍回首的童年經曆,因為見不得光的一切讓她長期活在黑暗之中的歲月,葉闌珊不願意這件事再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她不是左紅昭,沒有見過人際變幻,她隻知道,少了一個李明英,世界上便確實可以少去一個李明英。

對於葉闌珊的計劃,孟泊川心知肚明,卻仍然扮作不知。為了唐蘇木,他也不能放棄葉闌珊。孟泊川期盼著,葉闌珊能主動放棄這個計劃,屆時,他哪怕拚上性命,也要保護葉闌珊。

對於如今的孟泊川而言,正義依舊不滅,但是保護葉闌珊比冒著玉石俱焚的危險去鏟除李明英,實屬不值。

孟泊川相信,曾經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救下洪水中的小女孩的左紅昭,一定也希望自己可以再救這個小女孩一次。

相比滿懷心事的孟泊川和葉闌珊,心思單純的聞戰則輕鬆多了。

沁心公主大婚前兩日,因為孟泊川將大小事務都打點得當,她便常往孟泊川爹娘跟前跑,百般照顧,怕孟泊川爹娘無聊,還陪著他們在長安逛了逛。明明自己對長安也不熟悉,仍然盡心盡力為孟泊川的爹娘感受長安的風土人情。向來粗神經的孟泊川沒有領會聞戰的心意,心細如塵的葉闌珊卻是看在眼裏。

大婚當日前一晚,聞戰被葉闌珊叫到了房間裏,彼時,聞戰剛剛給孟泊川的爹娘送去了甜品回來,心情甚好:“公主,明日就是你的大喜之日了,應該早些休息的。”

“聞戰,從燕國到薑國,多虧你一路的保護。”葉闌珊對胸無城府的聞戰並無惡意,如今知道左紅昭已經離開長安,看到聞戰對孟泊川的心意,念及孟泊川與唐蘇木的交情,她不希望孟泊川靠著對左紅昭的念想過一生。那種被思念折磨的感覺,葉闌珊親身體會過,她不希望孟泊川再走她的老路。何況,她相信,左紅昭也一定希望孟泊川可以再覓良人。

葉闌珊和孟泊川彼此為對方找尋後路,可是卻從未給自己想過。他們一個抱著必死的決心,而另一個從沒有想過要給自己的感情再開辟一條活路的機會。

聞戰笑:“公主是不是因為明日要出嫁,今晚睡不著?若是如此,聞戰可以陪公主聊聊天。”

“聞戰,我們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為了和親嫁來薑國,雖然我也不願意,可是能看到你碰到意中人,我仍然覺得很開心。”葉闌珊以公主的身份對聞戰說著,卻沒有以公主的儀態。

聞戰聽到公主察覺到了自己的心事,即使在戰場上多年,也還是為女兒家的心思羞紅了臉:“有這麽明顯嗎?”

“你對孟泊川爹娘的那股子殷勤勁,隻怕孟泊川的爹娘也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葉闌珊揶揄聞戰。

聞戰沒被葉闌珊的戲弄而沉默不語,她素來就是一個直來直去的人:“不瞞公主,我從小就在戰場上,從未有人將我當做女子看。燕國人都說,將來沒有人願意娶我。可是我也從未看上過任何人,我聞戰想嫁的,素來是世間最熱血的男兒,若是一般的世家子弟,我聞戰也是不願意委身的,寧可做一輩子我的將軍。”

“那你倒說說,這孟捕頭有什麽特別之處?”這個問題,葉闌珊也一直想問左紅昭。那樣一個拚命讓自己心如止水的左紅昭,怎麽會允許自己在一個看起來與常人無異的一個小捕快身上栽了跟頭。那個在左紅昭口中再也無法得到的答案,葉闌珊想從聞戰身上得到。

聞戰不假思索地說:“孟泊川這個人做事有分寸,想問題也全麵,不爭也不搶,性子也不急躁,雖然是一個習武之人,但是從不莽撞。不畏強權,這些日子看他對他爹娘也是極其孝順。”

葉闌珊忍不住笑:“這樣聽起來,這個孟泊川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嘛。”葉闌珊麵上在笑,心中笑得更是歡。她想起來唐蘇木對孟泊川的形容,又率直又無謀略,完全與聞戰所看到的孟泊川是兩個人。孟泊川的成熟,看來是左紅昭辛苦培育的結果,而這個結果,最終成為了其他人仰慕他的理由。

“我最喜歡孟泊川的,是他的正直。雖然他已經在官場中磨平了許多棱角,可是我看得出來,他的心中有一團火焰。”聞戰說起孟泊川的優點,再沒有英姿颯爽的女將軍的模樣,所有的女孩子都一樣,在提及自己喜歡的人時候,嘴角都會不自覺上揚。

葉闌珊被聞戰的快樂情緒感染著:“孟泊川的正直,這一點我也是能看出來的。隻是,聞戰,你如今隻是喜歡他,還不是愛他。”

“喜歡?愛?這二者有什麽區別嗎?”聞戰初體驗到愛情的萌芽,尚未對男女之事有所了解,相比經曆過撕心裂肺之痛的葉闌珊,自然是聽不明白話中的意味。

“喜歡一個人,是要將他舉到世界上最明亮的地方,高呼著讓所有人見識他的好,讓所有人都稱讚他。但是愛一個人,是不舍得將他放在眾人之前的。愛一個人,會自私地將他藏起來。”葉闌珊解釋道。

聞戰對葉闌珊的說辭卻不認可:“愛若是這麽自私的一件事情,那我寧可一直喜歡,而不去愛。”

“這麽說吧,你喜歡孟泊川,可是孟泊川已經明確提出了想要辭去捕頭這個職務,回到老家的想法。你是我燕國的女將軍,待孟泊川不再是孟捕頭,而隻是一個平凡的老百姓。那時候,你會為了他將自己藏起來,還是要讓自己繼續發光發亮?”葉闌珊極力暗示,她太希望孟泊川能夠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孟泊川想要辭去捕頭職務,一定是因為他對薑國的官員感到不滿。可是如今燕薑二國交好,以他的武功和他的經曆,他完全可以在我們燕國謀一份好差事,為什麽要選擇回到老家?”聞戰不理解:“我聞戰要嫁的,一定是一個有所成就的英雄,絕不會嫁給一個隱居山林的懦夫。我相信,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是這麽想的。”

葉闌珊無奈地笑:“不是的。有一個女子,她隻希望孟泊川可以和她一起過最普通的生活。”

“公主,你是不是幫我打探過孟泊川的底線?”聞戰警覺道。

“是,你是我們燕國的將軍,又對我照顧有加,我關心你幫你查探了一下孟泊川的過往。”聞戰這麽說,反倒給了不知道如何解釋孟泊川過往的葉闌珊一個極好的理由。

聞戰感激地說:“多謝公主,為聞戰費心了。”聞戰回到朝廷之前,一直聽聞沁心公主為了和親之事鬱鬱寡歡,如今公主自己如此煩惱,還為了自己的事情去花費心力,感動到無以複加:“公主口中的那名女子,是不是叫‘紅昭’?”

“紅昭?”葉闌珊隻覺這個名字熟悉,又說不出在哪裏聽過,但是聽到了一個‘紅’字,便點點頭:“是的,孟泊川初到長安時,還是一個無人理睬的衙門捕快,是這個女子收留了他。”關於孟泊川的一切,葉闌珊都是從唐蘇木口中聽來的,在唐蘇木口中的孟泊川,對左紅昭到了癡戀的程度。當時葉闌珊以為,是孟泊川的癡情感動了左紅昭,如今看來,是左紅昭心甘情願去賭了這一局。

“我在孟大叔、孟大娘口中常常聽到‘紅昭’這個名字。隻是孟大叔、孟大娘提到這個名字就連連歎氣,說孟泊川沒有這個福分。難道,是孟泊川負了她?”聞戰猜測著,又連忙否定了自己:“不對啊,孟泊川那樣的性格,怎麽可能會去負一個女子?難道是那個女子負了她?”

葉闌珊笑,不願意多加解釋:“那個女子離開了長安,不會再回來了。但是孟泊川至今沒有忘記她。”

聞戰想了想:“難怪孟泊川總是一副愁雲滿布的模樣,原來是那個女子不再回來了。”隨即又自信滿滿地說:“那個女子不懂珍惜,可是我聞戰不會。我聞戰喜歡的東西,絕不會輕易放手。”

葉闌珊歎了口氣,她多想告訴聞戰,“不懂珍惜”這四個字對左紅昭來說有多不公平。左紅昭哪裏是不懂珍惜,正因為左紅昭太知道珍惜,才如此如履薄冰地生活著。

“我特意叫你來,是想提醒你。如果你想和孟泊川在一起,想讓孟泊川接受你,一定要能先接受他的過往。而眼前最重要的,就是保護他父母的安全。”葉闌珊見聞戰對孟泊川情根深種,便將自己的真實目的說了出來。

“保護孟泊川父母的安全?”聞戰有些奇怪:“孟泊川的父母會有什麽危險嗎?”

葉闌珊知道此時勸孟泊川離開一定是無用的,但是為了不牽連到無辜的人,還是想保護好孟泊川的父母,而聞戰,就是最好的人選。

“李明英是不會輕易放過孟泊川的,明日大婚一結束,如果孟泊川去請辭職務,李明英說不定又會想方設法拿孟泊川的父母做文章。所以,如果你想讓孟泊川感激你,明日我大婚的同時,你就親自帶人將孟泊川的父母轉移到安全的地方,這樣孟泊川就不會有後顧之憂了。”葉闌珊慢條斯理地說著,聞戰聽得認真,點點頭,又立刻搖搖頭:“不行,我是保護公主的將軍,怎麽可以擅離職守呢?”

葉闌珊笑:“我不過是大婚,能有什麽危險?我上了花轎,你才好趁著人多,將孟泊川的父母帶走。聞戰,這是公主的命令。”

聞戰此刻被公主的關懷感動到無以複加,在她看來,這是公主對她的厚愛,是一個對自己感情未來絕望的可憐公主對旁人的最大善意。她重重點了點頭:“公主的大恩大德,聞戰此生都不會忘記。”

“夜深了,你回去吧。”葉闌珊見聞戰同意了自己的建議,擺擺手讓聞戰回去了。

聞戰滿心歡喜地離開,沒有聽到身後葉闌珊的低聲自語。

葉闌珊用極小的聲音說:“明天,明天一切就都結束了。”

次日,雖然葉闌珊是側太子妃,可是排場仍是以太子妃的規格來操辦。聞戰與孟泊川送葉闌珊上了花轎後,聞戰便按照葉闌珊的指示,回到別院將孟泊川的父母偷偷帶走了。孟泊川跟著送親的隊伍,一路護送葉闌珊,心情沉重,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李明英早已在太子府等候,漫天鑼鼓聲響中,葉闌珊慢步走下了花轎。

李明英為葉闌珊和太子操辦儀式,皇上與皇後喜笑顏開,薑國和燕國和親,燕國自願將公主嫁到薑國成為側太子妃,令薑國君主大悅。李明英心中期盼著,能夠在大婚結束後,得到更多賞賜與權勢,將之前在沁心公主處吃的啞巴虧都忘在了腦後,用托盤端著兩杯茶走到太子與葉闌珊的麵前:“請太子和側太子妃向皇上、皇後娘娘敬茶。”

太子與葉闌珊各端起一杯茶,各遞給皇上和皇後娘娘,突然間,葉闌珊手一抖,將茶打翻在地。

皇上與皇後大驚,太子明顯不悅,厲聲喝道:“你怎麽連杯茶都端不穩?”

皇上擺擺手:“無妨。”本想息事寧人的皇上,卻被旁邊的皇後的尖叫聲嚇住了。

“你看那茶,有毒!”皇後指著打翻在地的茶水,隻見那茶水泛著白沫。顯而易見,是劇毒。

葉闌珊在皇後的尖叫聲中,掏出了匕首,直直向皇上刺去,站在一旁的孟泊川,眼疾手快,用手握住了匕首,一時間,鮮血直流。

在旁的侍衛立刻將葉闌珊反手緝拿,孟泊川尚不知道葉闌珊的用意,隻聽見葉闌珊大喊一句:“李公公,你快殺了皇上啊,隻要殺了他,你就可以做皇帝了!”

話音剛落,李明英嚇得臉色煞白,口齒不清地說:“你……你瞎說什麽!”

葉闌珊故意露出害怕的神情:“李公公,你別擔心。聞戰將軍已經按照你吩咐我的,去召集死士了。”

“燕國的聞戰將軍呢?她不是應該隨著送親隊伍的嗎?”皇上高聲問。

侍衛迅速來報:“回皇上,聞戰將軍在沁心公主上花轎後,就帶著兩個人偷偷離開了。”

葉闌珊說得斬釘截鐵,煞有介事,太子驚慌地大喊一聲:“給我拿下李明英!”

聽到聞戰將軍確實不在送親隊伍中,李明英立即被抓了起來,皇上指了指孟泊川:“你就是六扇門的捕頭孟泊川吧?”

孟泊川顧不得疼痛,隻想替葉闌珊辯解,又不知從何說起,著急地眉頭緊蹙。聽到皇上的問話,沒有反應過來,隻木訥地點了點頭。

皇上沒有責怪孟泊川的失禮:“立即召集六扇門所有人,將太子府層層圍住,朕要親自審理這樁案子。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要坐朕的皇位!”

孟泊川領了命,擔憂地看向葉闌珊,卻在太子的催促聲中離開了。明知道那些“死士”是不存在的事情,可是孟泊川卻要硬著頭皮將這場戲演下去。

當孟泊川帶著六扇門所有捕快回到太子府時,葉闌珊和李明英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

“你說你不是燕國公主,是李明英訓練多年的死士?”皇上的怒氣顯而易見。

“是,我自幼就被李明英的手下撫養。嗬,與其說是撫養,不如說是虐待。皇上大可以去查唐家堡老爺自殺的那樁案子,那就是李明英指示我去唐家堡,要求唐家堡歸服於李明英,唐家堡堡主不同意,李明英便派撫養我的那個人,去殺唐堡主。不料,卻被武功高強的唐堡主失手殺了。”葉闌珊被打得皮開肉綻,盡量將每個字都說得清晰。

“唐家堡堡主自殺?這樁案子是誰審的?”皇上問。

本來是想一睹皇上真容的知府大人躲在角落瑟瑟發抖,聽到皇上問話,隻好站了出來:“回皇上,是在知府衙門經辦的。隻是唐堡主失手錯殺的人叫陳貴甫,是個郎中,不是什麽殺手啊。”

“陳貴甫早在多年前就死了,就是被唐堡主失手殺死的那個人殺的。”葉闌珊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我在唐家堡居住時,唐堡主對我有恩,我良心過意不去,所以想去知府衙門報案,說清事實。可是當我將死者的真實身份告訴知府大人後,知府大人卻叫我息事寧人,為了怕我亂說,還叫我息事寧人。隨後又偽造了唐堡主自殺的假象!李明英這些年,為了擴張自己的勢力,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

“知府大人,好你個知府大人。”皇上用手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知府大人嚇得癱在地上,忙說:“皇上,當時這個女子卻是來投案,但是事情尚未查清楚,下官才先將她安置在天牢,這也是對她的一種保護啊。這個案件,下官交給了如今的孟捕頭去查辦,具體過程,皇上您可以問孟捕頭的啊!”

皇上看向孟泊川,擺擺手:“問孟泊川?他是你一手提拔出來的,他必然向著你說話。”

太子聽懂了皇上的意思:“傳與孟泊川一起在知府衙門任職的捕快們來。”

捕快們得見天子威嚴,都有些慌張,聽到皇上問及這宗衙門內部都知道的“冤案”,更加不知如何答話。

“你們說說,這唐堡主果真是自殺而死?”皇上已經失去了耐心。

捕快們再顧不得知府大人的眼色,紛紛說:“不是的,唐堡主是被人從後麵勒死的。當時孟捕快強烈要求徹查,還被知府大人趕了出去。孟捕快雖然因此升了官,但是也被迫在家中休息了一陣子。”

皇上聽到這段話,更為生氣:“天子腳下,居然有這樣的‘瞞天過海’的判案之道!”轉身看向李明英:“李明英,朕念你從小陪伴在朕左右,一直對你禮遇有加,你居然利用手中的權勢,意圖網絡眾人!”

李明英大喊“冤枉”,奈何葉闌珊所說與事實相符,想辯解也一時找不到理由。可是他越喊“冤枉”,就被打得越狠。

葉闌珊怕李明英說出唐蘇木的名字,立刻拋出了更加重要的訊息:“李明英見吸附唐堡主不成,就說給我‘將功贖罪’的機會,讓我去燕國,扮作燕國沁心公主的宮女,服侍沁心公主。他和燕國皇上密謀,將沁心公主嫁入薑國,表麵迷惑薑國,其實是給燕國默默發展的時間,讓薑國對燕國放低戒備而已。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他還命我殺掉沁心公主,由我來假扮沁心公主。”

葉闌珊說著麵露遺憾之色對李明英說:“李公公,若是你能再多等一會兒,不要這麽心急,不讓我在茶水中下毒,說要‘趁皇上不備,取而代之’,你很快就會有機會的!”

李明英氣急了,向葉闌珊撲過去,被一旁的侍衛以為李明英又要對皇上不利,情急之下,一劍了斷了李明英。

李明英死了,死不瞑目,一個這樣的惡人,死在“叛國罪”這個名下。

葉闌珊看到李明英斷氣,麵露笑意,她望了孟泊川一眼,嘴唇輕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孟泊川卻好像聽得尤為真切,她聽見葉闌珊說:“謝謝。”

孟泊川想上去,葉闌珊卻吐出了一口血。侍衛走上前查看,隨即稟報皇上:“稟告皇上,這女子咬舌自盡了。”

皇上見李明英與葉闌珊均沒了氣息,便擺擺手,讓孟泊川帶人將兩具屍首處理掉,又命人全程搜查聞戰的下落。

孟泊川心情沉重地看著葉闌珊的屍首和李明英一起被挪走,當他們離開皇上視線之後,他立刻攔下了處理葉闌珊屍首的侍衛:“該女子說到底曾經為唐堡主仗義執言,由我來親自處理她的屍首吧。”

侍衛不敢違背孟泊川的話,按照孟泊川的指令,將葉闌珊的屍首送到了致遠書院。而李明英的屍首,則按照太子的指令,扔到南山去喂了野狗。

孟泊川想過葉闌珊會以生命作為代價去扳倒李明英,但是他沒有想到葉闌珊的心思縝密到如此地步。

假的事情很容易被拆穿,真的事情又很難取證,唯有真假參半,最讓人霧裏看花。

孟泊川看到了葉闌珊的決心,卻更為葉闌珊感到悲哀。同樣的,他也為自己感到悲哀。那些自己想靠著一股拚勁去證明李明英的罪責的天真想法,完完全全敗在了葉闌珊的精心部署之下。

想要根治惡疾,必須刮骨療毒。如果不是危及到了皇上的真正利益,李明英可能會一直無所顧忌地囂張下去。可是在葉闌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同時,也讓自己變成了自己曾經最看不起的那一類人。

孟泊川將葉闌珊同唐蘇木葬在了一處,臨走前,他突然想起,曾經站在這裏的,還有左紅昭。

而此時的左紅昭,仍然沒有任何消息。孟泊川不知道如何告訴左紅昭,他是眼睜睜看著葉闌珊死在了自己的麵前。

孟泊川想,左紅昭最好永遠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