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雙芊沒有後悔她對左紅昭做的一切,她隻是有些懷念最初的時候。

陸雙芊很想告訴左紅昭,當初的鞭刑,她是真的心甘情願為左紅昭受的。可是直到最後,陸雙芊都沒有找到這個機會。

那些求而不得的機會,錯過了,就不再回來。那些逃不掉的,終究要回到各自的生命裏來。這個道理,陸雙芊不是不明白,她隻是有些遺憾,那些苦,終究還是要讓左紅昭來承受。

三日時間,對於孟泊川而言,從未如此難捱。

偌大一個長安,他當真成了“孤身一人”。爹娘近在咫尺,卻淪為人質。還有奶媽、希遷師傅、長安、抒懷以及洛郡的親人同鄉,不知是否因為自己與李明英之間的事情而受到牽連。還有左紅昭,如今不知在何處的左紅昭。

迎接公主,誠然是一個美差,更是無尚的榮耀。阿諛奉承之人比以往更甚,登門送禮者也不在少數。六扇門的孟捕頭,在長安風頭一時無兩。

孟泊川知道,那些討好他的官員並非為他而來。他們為的,是舉薦孟泊川的李明英。即使孟泊川自己內心不願意,李明英已然幫他做了選擇。

在所有人的眼裏,他在官場上選擇了自己的位置。

由此,不少人亦在暗地裏嘲諷孟泊川是一個趨炎附勢之人。當初梁江之爭,梁丞相得勢,他便去討好梁丞相,得到梁丞相的賞識,如今又得到李明英的提拔,一定也做了不少疏通關係的功夫。這些風言風語輾轉傳到了孟泊川的耳朵裏,他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孟泊川隻能按照朝廷禮節,將迎接燕國沁心公主的事項一一督辦好,大到停歇住所,小到使用碗筷,無不費心。孟泊川隻希望,等燕國公主和太子大婚後,他便可以帶著父母回到洛郡。

那個想要匡扶正義的人,如今灰心不已。

三日之期很快就過去了,孟泊川騎著高頭大馬帶著所有六扇門的捕快和朝廷的五百兵士在長安城門外等待公主的到來。

大概是路上耽擱了,孟泊川率眾人等待了足足一個時辰後,公主的人馬才現身。

負責護送公主的是一位女將軍,雖是女子,卻也是英姿颯爽,眉宇間有一股英氣。她騎著馬先行向孟泊川行了一個禮:“在下燕國將軍聞戰,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在下孟泊川,不是將軍,是六扇門的捕頭。”孟泊川在燕國時聽過這位聞戰將軍的事跡,十二歲隨父上戰場,勝仗打了無數場,當初西北譚渠先被刺殺後,也是她帶領燕國軍隊趁機突襲。孟泊川暗自猜想,當初燕國假意失敗,不過是為了能夠讓沈家洛得到朝廷的重用,以便日後裏應外合。隻是燕國失算的是,沈家洛到最後會產生“放棄”的念頭。

雖然知道聞戰當時沒有打贏沈家洛的軍隊,但是孟泊川對聞戰仍然十分尊敬。反倒是聞戰,聽到來人不是將軍,冷哼了一聲:“捕頭?這麽說,薑國派了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人來迎親?”

孟泊川突然被聞戰這麽說,不知道如何接話。在馬車內的沁心公主此時掀開了馬車簾子:“聞戰,不可對孟捕頭無禮。”

聞戰無法不聽從沁心公主的指令,雖然不願意,也還是不情不願地行了一個禮:“孟捕頭,多有得罪。”

“聞戰將軍俠肝義膽,不過是有話直說,不必掛懷。”孟泊川忙回禮。

“好了,聞戰,我們別耽誤時間了。”沁心公主溫和地說著,將馬車簾子放了下來。

聞戰遵命行禮:“是。”說完看向孟泊川,孟泊川讓開道路,對著其他捕快和薑國兵士說:“恭迎燕國沁心公主到達薑國。”

一時間,禮樂齊鳴,訓練有素的士兵和捕快跟著沁心公主的馬車在最繁華的臨安街走著,好不熱鬧。

孟泊川騎著馬跟在馬車後麵,卻有些恍神。當他們經過清冷的致遠書院時,孟泊川控製自己不要將目光投向那塊牌匾。

到了給沁心公主安排的別院,聞戰仍然是一副看不起孟泊川沒有上過戰場的樣子,沒有給孟泊川好臉色看。

孟泊川無奈地笑了笑,書生輕武夫,將軍重英雄,聞戰眼中的自己,或許就如旁人口中一般,是一個宦官的走狗。

這種看似風光的差事,不過是在孟泊川的官場生涯裏烙上了李明英的痕跡。

李明英早早地等在了別院,此次燕國能和薑國和親,也是李明英一手促成的。如果和親可以順利進行,對於他而言,也是一件值得邀功的大事。

戰爭時期,能用和平的方法解決戰事,無疑是最好的辦法。孟泊川並不反對和親,也不認為這是在向燕國示好,他隻是沒有想到李明英可以有這麽大的力量促成兩國和談,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此時坐在馬車裏的沁心公主,是一位故人。

“沁心公主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老奴李明英在此恭候公主大駕。”李明英諂媚狀,笑容堆了滿臉。

聞戰走上前,將馬車簾子拉開,扶著沁心公主下馬車。

沁心公主落地站穩後,不緊不慢地說:“有勞公公了。”

李明英伸出手想攙扶沁心公主,被聞戰攔住了:“我們公主金枝玉葉,豈是你能碰的?”

聞戰沒有給李明英一絲情麵,在眾人麵前,李明英雖然有怒氣也不好表現出來,隻好賠著笑臉連聲稱是。

那場麵,孟泊川真想拍手稱快,可是看著沁心公主並沒有任何反應,基於自己的身份,便安靜地站在一旁。薑國有權有勢的大宦官李明英被燕國派來的送親將軍嘲諷,卻敢怒不敢言,說出去隻怕都沒人相信。

魔高一尺,佛高一丈。要挾著無數人的李明英,如今在聞戰這裏栽了跟頭,不知道是選擇啞巴吃黃連,還是選擇來日方長。

孟泊川思慮萬千,可是聞戰卻沒有那麽多心思。她扶著沁心公主進了內堂,聲稱公主一路舟車勞頓,不願意再見外客,便將所有人都打發走。

李明英阻攔著:“沁心公主到了長安,那麽她的安全就應該由我們薑國的官兵負責。孟泊川捕頭奉命保護沁心公主,怎麽可以讓他也離開?”

聞戰完全不吃李明英的一套:“我燕國的公主,自然是由我燕國的將士保護。”

李明英有些惱了,在薑國從未有人敢這麽頂撞他,正想發火,沁心公主開口了:“聞戰,孟捕頭能屈尊來保護我的安全,是薑國對我們燕國的重視,我們怎麽好回絕這份好意呢?”

聞戰聽到沁心公主下了指令,隻好領命,對孟泊川說:“你帶的人馬,隻可守在外牆。”

孟泊川看向李明英,見李明英無奈地點了點頭,便合手稱是。

李明英再不願意和聞戰糾纏,向沁心公主行禮告辭後便離開了。

李明英一走,孟泊川再沒有理由待在內堂,見沁心公主沒有任何異常舉動,隻好在聞戰的催促下帶著一行人,退了出去。

孟泊川部署好所有在外牆看守的士兵,重申注意事項後,自己跳上了屋簷,坐了下來。

身居高處,除了可以俯瞰全局外,還可以給孟泊川一個安靜思考的空間。

曾經他想等到公主和太子大婚後,帶著父母離開長安,可是從現在的情形來看,這場喜事隻怕是無法正常進行,他必須想到辦法,先將父母從李明英的手中救出。

孟泊川坐在房簷上,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直到日落西山,也不覺得饑餓。如果不是聞戰一個飛躍坐到了孟泊川的身邊,他可能會這樣坐一天而不發一言。

“讓你保護公主,你跑來這裏發呆?”聞戰問。

孟泊川沒有看聞戰:“我坐在這裏保護公主。”

“一個大男人,坐在房簷上傷春悲秋,也不嫌丟人。還捕頭呢,讓你上戰場,你豈不嚇得屁滾尿流。”聞戰大笑。

沒有其他人在場,孟泊川沒有必要非要回答聞戰的話,更不想與她產生爭執,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和燕國送親的將軍發生矛盾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孟泊川想到自己居然沒有將自己當年赤手空拳降服山賊的事跡拿出來與聞戰爭辯的念頭,發覺自己是受了一向不願意辯解的左紅昭的影響,不自覺笑了出來。

孟泊川這一笑,卻讓聞戰覺得有些挫敗:“你們薑國的捕頭,都是這般窩囊?連申辯一番都不樂意?”

“逞得一時口舌之快,又有何意義呢?”孟泊川心係父母,隻想迅速結束這場與聞戰的對話。

聞戰卻意猶未盡:“我剛剛和你手下的捕快打聽了,他們說你破了不少大案,連兵馬大元帥都敢抓,不可能是個懦夫。我看你對著那個討厭的李公公,也不是盲從與特意討好的姿態。我聞戰向來敬重有勇有謀的人,所以我帶了酒,想和你來交個朋友,誰知道碰上你在這裏唉聲歎氣。”

孟泊川這才注意到聞戰的手上拿著酒,意味深長地一笑:“兵馬大元帥沈家洛,與你難道不是舊相識嗎?”

“我在西北確實與他交過手,武功底子不錯,行軍作戰也有謀略。但是當時若不是我燕國君主突然明令收兵,我定能將西北拿下。”聞戰對孟泊川並無戒心,孟泊川聽了聞戰的話,肯定了之前自己的猜想,沈家洛是燕國人的事情,看來連聞戰都不知道。

“你似乎不願意促成這次和親?”孟泊川問。

聞戰反問:“你又願意?”

“我不過是臣子,君主如何說,我便如何做。”孟泊川淡淡地說。

“我也是臣子,也聽從我們君王的命令,但是我仍然可以擁有我自己的想法。如果讓我選,我一定要在戰場上分出一個高下,絕不做‘和親’這類勞什子!”聞戰快言快語,孟泊川聽了卻笑了。

聞戰看著孟泊川:“你又笑什麽?”

“古來征戰幾人回,在戰場上解決未必就見得比和平方式解決要好。”孟泊川歎了口氣。

聞戰隨即反駁:“隻有打了勝仗,百姓才可以揚眉吐氣。”

“揚眉吐氣的從來都不會是百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孟泊川說著,又自嘲地說:“這些話,居然有一天出自我口。”

孟泊川轉開話題:“沁心公主嫁來薑國做側妃,你為她覺得委屈,也是情理之中。”

“我剛見到沁心公主時,她毫無公主的威儀,對我們這些下屬很是關懷。有士兵在趕路過程中不小心摔傷,她還懂得用草藥醫治。這麽好的公主就這樣嫁到薑國來做側妃,實在可惜。”聞戰為沁心公主打抱不平。

孟泊川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將軍快意恩仇,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所有好惡都寫在臉上,不為權貴折腰,也從不說違心話。這樣灑脫,倒是像極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孟泊川想起了左紅昭,或許她也是因為厭煩了現在的孟泊川,才選擇了離開吧。

說來真是可笑,激烈爭吵和違心諷刺都無法分開的兩個人,卻在看似風平浪靜的一個時刻,再也無法找到對方的蹤跡。

“你到底在怕什麽?”聞戰看著久久未曾說話的孟泊川,好奇地問。

孟泊川一怔,這句話,他也曾經問過左紅昭。他不停地問左紅昭“你到底在怕什麽”,左紅昭一直沒有給他答案,而現在,這個答案他自己找到了。

“我怕來不及,我怕別離苦,我怕癡人悟。”孟泊川笑。

“不知你在說些什麽。本來以為你是一個瀟灑自在的好男兒,沒想到如此婆婆媽媽。”聞戰沒了興致,拿著酒準備離開,孟泊川攔住聞戰:“來都來了,不如陪我喝一杯。”

聞戰聽孟泊川這麽一說,倒是來了興致:“你若是能搶到我手中這壺酒,我就給你喝。”

孟泊川無奈地搖了搖頭,站起身和聞戰過招。聞站身手利落,但是說到底也是馬上功夫好,站在屋簷又無兵器,當然比不上天生神力又日夜勤加練習的孟泊川,在三十四招敗下陣來。

孟泊川拿過酒,剛打開,聞戰卻扮作哭泣狀,抱著頭坐在了屋簷上。

“你怎麽了?”孟泊川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聞戰不應答,隻是發出哭泣的聲音。

孟泊川將酒壺遞出:“不過是一壺酒,你喝便是了。”

孟泊川話音剛落,聞戰立刻飛躍起身,從孟泊川手中搶過了酒壺:“孟捕頭,你這人,夠善良,但是太好騙。”

孟泊川發現聞戰是在騙他,也不氣惱,轉身跳下了屋簷。

聞戰跟著孟泊川跳了下來:“你要去哪?”

“我去巡邏。”孟泊川答話。

聞戰跟著身後:“我也去!”

大婚慶典之前的一個月時間裏,聞戰一直緊緊跟在孟泊川身後,每日找不同的話題與他說話,隻是孟泊川似乎興致寥寥,大多數時候隻是聽聞戰說,很少接話。

因為聞戰,孟泊川始終沒有找到機會去見沁心公主。而沁心公主,似乎也沒有見孟泊川的意思。

這一個月,孟泊川每天都在擔憂中度過,他沒有想到,自己的成長,發生在左紅昭離開之後。孟泊川的低落情緒,卻沒有影響聞戰,她自幼隻在戰場生活,見慣了打打殺殺,如今結識了武功了得又見識不同於常人的孟泊川,雖然仍未放棄為沁心公主鳴不平的想法,可是還是為能和孟泊川相處而感到喜悅。

人有一種天性,就是好奇心。遇見與自己不同的人,總是要多幾分興趣。而人也有另一種天性,叫做不甘心,那些不甘心夾雜在一起,讓人即使路程迢迢、兜兜轉轉也要回到原點,求一場痛快。

孟泊川被李明英要挾迎接沁心公主的同時,左紅昭在幾番思索後,最終決定去昆侖山附近的稻香鎮落腳。以前不敢靠近昆侖山,是因為怕被人發現,如今有了陸雙芊的玉佩,既可以離家鄉近一些,又能隱藏自己的身份,對於左紅昭來說,已經心滿意足。

可是當她到達稻香鎮時,卻發現稻香鎮頂上的天空一片漆黑,稻香鎮的村民因為水源被汙染,都染上了疾病。

曾經一片欣榮景象的稻香村,如今卻死氣沉沉,哀鴻遍野。

左紅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玉佩,突然明白了陸雙芊的用意。

左紅昭奮力扯下,玉佩又自己回到了她的身上。幾次往複,左紅昭急了,用盡神力將玉佩砸在地上,將玉佩徹底砸了個粉碎。

當左紅昭邁入昆侖山的那一刻,徹底被眼前的景象震驚。

昆侖山的結界再次出現了裂縫,杜若蘅滿頭是汗,用盡力量去使裂縫合攏,可是始終不見成效,隻是在僵持。陸雙芊和樸鬆蘿以及巫族所有人都在旁捏著一把汗。

左紅昭再看不下去,立刻飛身到杜若蘅身邊,與他一起使出神力希望能將結界裂縫填補,沒想到自己才剛剛出力,結界立刻反噬了她的力量。左紅昭無法控製自己的力量,隻覺得頭腦眩暈,但是眼見著結界裂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小,又不願意停止。杜若蘅見狀,奮力一推,將左紅昭推開了結界口,樸鬆蘿立刻飛身扶住了已經臉色慘白的左紅昭。

結界的裂縫縮小了,杜若蘅耗費了一些時間後,暫時填補住了結界的缺口,但是到底能撐多久,杜若蘅自己也不知道。

即使是在這個緊要關口,可是眼見著巫族的罪人左紅昭回來了,巫族的民眾當中譴責者自然不少。

“左紅昭此生都不可以再踏入昆侖山!”

“這個罪人,居然還有臉回來!”

“如果不是因為她,結界也不會多次裂開!”

“左紅昭既然回來了,就不能讓她活著離開!”

本就因為結界裂開而產生恐懼的巫族人,見到了左紅昭這個罪魁禍首,情緒紛紛激動起來。

杜若蘅極其疲憊,無力地努力平息眾怒:“你們……”可是才說一句便咳出了一口血。樸鬆蘿扶著虛弱的左紅昭,忍不住掉眼淚。

陸雙芊在此時站了出來:“你們吵夠了沒有?”

“左紅昭犯的錯,她要承擔的罪責,我們絕對不會姑息!但是,大家都見到了,左紅昭可以幫助我們解決這個燃眉之急,難道現在殺了她,去斷我們的後路嗎?”陸雙芊向來視左紅昭如眼中釘,她的話一出,巫族人沒有理由認為陸雙芊是在偏袒,又覺得陸雙芊所言在理,左紅昭身為巫族天女,擁有的能力是其他人無法企及的。如今昆侖山的結界裂了一次又一次,杜若蘅一個人根本無法支撐,其他人更是連結界缺口都無法靠近,如果這時候殺了左紅昭,隻怕整個巫族,隻能等死。

陸雙芊見大家都不再說話,便指著樸鬆蘿說:“你將左紅昭嚴加看管,等結界徹底修複,我們再來討論如何處置她!”

樸鬆蘿連忙點頭,扶著左紅昭去了她原來的房間。陸雙芊讓眾人各自歸去,走到杜若蘅身邊:“我們也回去吧。”

杜若蘅感激地笑:“謝謝。”說著又吐出一口血來。陸雙芊無奈地笑笑,沒有再多說。

孟泊川守衛著沁心公主的安全,而左紅昭卻無法守衛著昆侖山的安全。在被結界裂縫反噬以後,左紅昭陷入了昏迷。

一個月時間,都沒有醒來。所幸這一個月時間,結界也再未出現裂縫。

杜若蘅每日都會在陸雙芊的攙扶下來探望左紅昭,樸鬆蘿也時時刻刻陪伴在左紅昭左右,左紅昭躺在自己房間的**,麵無血色,卻嘴角上揚。

陸雙芊若有所思地說:“既然放你走了,又何苦回來呢?”

這個問題,陸雙芊之後又問了左紅昭一次,當時左紅昭笑中有淚,她沒有回答陸雙芊的話,隻是真誠說了一聲:“謝謝。”

陸雙芊沒有後悔她對左紅昭做的一切,她隻是有些懷念最初的時候。

陸雙芊很想告訴左紅昭,當初的鞭刑,她是真的心甘情願為左紅昭受的。可是直到最後,陸雙芊都沒有找到這個機會。

那些求而不得的機會,錯過了,就不再回來。那些逃不掉的,終究要回到各自的生命裏來。這個道理,陸雙芊不是不明白,她隻是有些遺憾,那些苦,終究還是要讓左紅昭來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