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雖然很好奇藍思雨為何問起這個問題,卻還是恭敬的答道:“的確有這回事,不過這對小姐你們來說絕不是好事,那皇甫懷義實在是可怕之人……”

這被晴緣樓派來伺候藍思雨的丫鬟顯然不是什麽壞心腸之人,不然又怎麽會來提醒思雨。隻是才說到這裏這丫鬟卻仿佛害怕般的不敢繼續說了,臉上更是映上慘白,那滿滿的恐慌更是不像裝出來的。

藍思雨微微蹙起眉頭:“那皇甫懷義如何?”

“水兒不敢說!”

“有何不敢的,你說給我聽聽吧!”

“這,那好吧!水兒具體的也不知道,隻是知道在他手上走過的女子沒一個完好的,還聽說這皇甫懷義曾娶過三個妻子,這三個妻子活的最久的也隻將將一年,這樓裏被皇甫懷義寵幸過的女子,更是有幾個沒了性命。小姐,別怪水兒多嘴,皇甫家大公子想不得哪!”

水兒倒是說的認真,在這樓裏看得多見的多,以她水兒的相貌,能一直給人做丫鬟,而沒有成為前麵接客的姑娘,那也是有一些功力的,這功力便是無論伺候哪個主子都完全為主子著想!

聽著水兒的話,藍思雨不禁又看向銅鏡,銅鏡裏的人影這般模糊醜陋,她又剩下些什麽。

想著藍思雨緊咬下唇,直到嘴唇破出鹹腥味,才恍然醒過來,若是能用這殘敗的身子做上一些什麽,或許,或許也對得上天地父母了罷,她如此這般活下去,怎麽都不可能對皇甫家產生威脅,還不如……

“水兒,替我請你們媽媽來……”

簡忻隨著趙溫勇坐上馬車,馬車在石板路上搖晃顛簸,兩人就這麽坐著沉默。仿佛各自想著什麽,又仿佛是有一道空氣將兩人折擋了。

一絲絲的寒意透著簾布傳進這小小的車廂之中,直到現在簡忻還不知道自己同意了這賜婚是對還是錯,自己這麽做,對藍思雨是真的好,還是自己的自私,為了隱瞞自己的身份,斷絕了一個女子正常的感情,同時也讓這女子失去了所有接觸外麵,對付皇甫家的機會。

就這麽想著,一點點的歎息變得愈加沉重。

“歎什麽氣,可是後悔沒接下皇上對你和沁夢的賜婚?”

趙溫勇半諷半嘲的聲音響起,皇宮之中,趙溫勇雖然是幫著簡忻說話,可不代表他對簡忻就是完全的理解。畢竟是自己妹妹被人傷了心,若說他還能一點氣憤都沒有,簡忻也不會和他成為朋友,趙溫勇從某方麵來說,是一個比較光明的一個人。

突然聽到趙溫勇的聲音,簡忻微微一愣,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擺脫出來,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溫勇還不了解濟生嗎?濟生對沁夢完全是兄妹之情,若是濟生的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濟生一定定就接了這門親事,不說這婚事是皇上賜下的,接下就成了駙馬,就單單說沁夢如此可愛的姑娘,濟生也是歡喜的,隻可惜……”隻可惜我卻是個女兒身,不可能愛上一個女人,也不可能娶一個女人。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姑娘取另一個姑娘不是害人,又是什麽?

“更何況我也不願自己這身體拖累沁夢一輩子!”

簡忻看著趙溫勇認真的說道,這句話說的卻是真心,隻是此拖累非彼拖累!

簡忻不知道黑暗中趙溫勇聽到自己這番話會是何表情,也不知道對方聽到自己的話會是什麽感覺,一再重複這句話的簡忻甚至都覺得自己身上有了一種叫虛偽的東西了。隻是有時候不得已而為之!

“隻希望你不後悔自己今日的決定才好,不娶沁夢,你絕對會錯失很多東西!”趙溫勇看著簡忻意味深長的說道。

簡忻笑笑,能失去什麽,若她是男子,這句話或許能在她心中勾出一絲絲的後悔,可作為女子,一個不能被皇室知道女子身份之人,對於抗旨後竟然能如此毫無風波的過去,隻會心生慶幸和感激!

“溫勇兄難道也如此俗氣,對於一個人隻用利益衡量嗎?若是濟生貪圖沁夢的身份,為了以後的地位娶了沁夢,溫勇兄還能看得起濟生?”簡忻看著趙溫勇淡淡的反問,這淡,淡得悵然若失,隻是這悵然若失隱藏的太深,一旁聽簡忻話的趙溫勇卻是一點也感覺不到。

“王爺,簡府到了!”正當趙溫勇思考這句話,外麵的車夫的聲音已經響起。

感覺著馬車停頓不再前行,趙溫勇定定的看著簡忻,良久才開口:“希望你永遠記得今日的話,對於皇甫家時,也記得這句話,溫勇這便不送你下車了!”

“恩,濟生這便告辭了!”

簡忻淡淡的應著,隨即將車簾掀開向外走去,隨著車簾被掀開,一陣寒風從車簾外卷入,帶著一股淡淡的讓人分辯不清的清香卷入趙溫勇的鼻腔,惹得他微微一愣,再抬頭看時,簡忻已經下得馬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眼前的簡濟生似乎比之一般的男子要瘦小上許多!

車簾落下,擋住趙溫勇的視線,也阻隔了簡忻的身體。

簡忻下得車,對著車夫稍稍點了個頭,而後便站在門口,直到看著馬車調頭,向另一個方向漸漸遠去,才轉身走向大門……

簡忻這一次能一點事情都沒有的回來,的確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這自然是讓所有人開心的一件事情。隻可惜這喜事的同一時間,晴緣樓卻發生著另一件讓人遺憾終生的事情。

藍思雨閑坐屋中,仿佛一株幽蘭,這般淡淡的散著蘊香。

一杯清酒,一點檀香,暈暈的燭光,淡淡的煙霧散發出檀香特有的香味。

薄紗輕輕遮擋,就這麽模模糊糊的看著裏麵的映出的身影,竟然讓人除了憐惜,再生不出其它情緒。

孤影獨月,那是一種境界,用的好,淡淡的愁緒也就出來了,用的不好,那便是做作,顯然這點藍思雨做的不錯,隻因這會對著一杯清酒,她並非是舉杯淡飲,反是寄起琴音祭酒!

隻是這看起來似乎很美,很有意境的畫麵,若是近到藍思雨的麵前的話,卻是另一種感覺,淡淡的琴音,清幽靜雅,可與之相反的卻是她的臉,即使是抹上了裝束,那蒼白和悲哀也是那般的明顯,刻意勾起的弧度,竟然是看著都讓人覺得悲哀。

“不愧是揚州第一花魁,真可謂聞名不如見麵!”一個聲音打破了這屋中的氣氛,若這聲音再雅致,或者磁性一些,那這場麵能再多上幾分君子才人的迷人風韻,隻可惜這聲音中帶著的是附庸風雅的俗氣!

藍思雨帶著點點心驚抬起臉,即使那稍稍的慌張還在臉上,依舊如同落入人間的仙子,水潤的眼睛在昏暈的燭光之下流光溢彩。隻看得皇甫懷義,恨不得能馬上撲將上去。

皇甫家這幾位公子差別真不是一般的大,皇甫懷義雖為老大,可從沒有那股子大公子的風範,若不是披著一身不錯的皮囊和身份,這性子卻是比之一般的混混潑皮也有所不如,他的惡,從來是大惡,他的喜好在女人身上,可他從不對任何女人好,女人之於他,就是一個玩物,對於他來說,玩死才有意思,所以一般情況下,即使要攀附權貴也不會有人找他。

這段時間他日日來晴緣樓,也是因為知道揚州第一花魁到了這晴緣樓中,可偏偏一直不能睹上這真正風情,這會見了卻是讓他升起一股子,要揉碎的欲望!

藍思雨從那仿佛的慌張到淡定也隻不過片刻時間,比之皇甫懷義,或許藍思雨才更像一個貴族子弟,淡淡的風采,隻可惜她是個女子,若是個公子,依著如此的性子,定是風采京都!

“皇甫公子過獎了!”清脆如同黃鶯初啼,這般的聲音聽到耳裏也是柔到骨子裏的。

“哦?沒想到芊芊姑娘竟然也認得在下!”聽到芊芊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份,皇甫懷義微微驚訝,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明顯是抑製不住的高興。

這和他的身份,和他平時的行為,皇甫紀的批評也有關,他雖然身為皇甫家大少爺,偏偏這性子中沒有一點讓人誇獎的地方,文不成武不就,還一副惡毒心腸,若不是生在皇甫家,早是應該下了地獄的人。

所以一般人就算是討好皇甫懷義也不會用這名氣來討好,而藍思雨這醫用卻是正好用對了地方,正中皇甫懷義的心中。

藍思雨緩緩的站起身子,一絲嘲弄在嘴角一閃而過,想到簡忻又馬上轉成虛假的敬仰的笑容,隻怕對方看出什麽:“皇甫大公子之名,哪個姑娘不曉,芊芊早在揚州便聽過皇甫家出了一個才華橫溢的大公子呢!若是早知道皇甫公子會來此,芊芊定是早早準備,這會卻是以這陋姿見皇甫公子,還望公子見諒!”

“沒想我這名聲竟穿的如此之廣。”皇甫懷義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得意和一副我是誰的模樣,還真是變不出這小人模樣!

顯然被馬屁久了的人,永遠不知道別人的好話是真是假!

不過就算皇甫懷義知道這話是假話又如何,他現在的心思可不在這真話假話上,隻見皇甫懷義才說完這一句感歎,便上前幾步向藍思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