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忻低著頭,不看王雲兒。

她怕讓雲兒看到她心底的內疚,她的無能,她的一切一切!

她想,她哭泣的模樣一定非常醜。王雲兒,她的朋友,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知己,一定不會想要看到這個模樣的簡忻。

她想看到的,是一個風采飛揚的簡忻,一個在皇上麵前還能侃侃而談,一個可以對任何事情都處之泰然的簡忻,而不是一個哭鼻子,小鼻子小眼睛小女子的簡忻。

看著簡忻的模樣,王雲兒自己也跟著心酸,隻是一會兒又恢複那副淺笑的模樣,那淺笑中有著撼人的深意。

她王雲兒即使是死,也要死的和別人不一樣,這是她作為王家女子的驕傲!

“簡忻,沁夢,天揚,二叔,我後麵說的話,你們要一字不露的記著!這是雲兒最後的心願!”

王雲兒的笑容在這一刻似乎變深了,變明豔了,再不是那般子祥和的淺笑。

“我在黃記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關乎我們生死的秘密。”王雲兒盡量放緩速度的說著,隻是即使如此,說上這一句話還是讓她氣喘不已。

“那裏,那裏事實上是皇甫家的一個地下兵器場,我不知道那個地方究竟存在多久了,但是他造這些兵器絕對是為了謀反!這一點你們一定要想辦法讓三大家族和皇上知道!”

王雲兒深吸一口氣,連續的說話讓她氣色非常不好,可是她依舊笑的很自得,仿佛是為自己能找到這麽多的證據,知道這麽的秘密而開心,而慶幸!

“我在那地下室中,還找到了有關皇甫家和遼相通的罪證,現在……心中就在沁夢身上!”王雲兒費勁的說著,說到這裏轉頭看向簡忻:“這一件東西你們無論如何都要交給簡忻,不要上交聖上,這件事情沁夢隻要口述給皇上知道便好。”

說到這裏王雲兒笑的更加燦爛,燦爛的猶若星河:“最後我們要你們答應我一個請求!”

“你說吧!”簡忻開口,聲音中那一絲絲的軟弱毫無意外的瀉出。

“簡忻,我們是朋友,知己,我想你是懂我的,所以不要傷心,自然我後麵的決定也希望你能全部的答應完成!”說完這句話王雲兒的臉色一青仿佛喘不過氣來,不行,我就要死了嗎?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我不能死!

旁邊的古天揚畢竟是個大夫,雖然沒有能力救王雲兒,可是維持著王雲兒的性命一時半刻還是可以的!

“隻要是你說的,我們都答應!”沁夢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著,這一刻哪還有和人比拚武功時的英姿颯爽。

“沁夢先將我在黃記交給你的東西給我!”王雲兒看著沁夢輕聲說著。

沁夢馬上將那張金帛拿出放到王雲兒的手上,看著自己手上的金帛,王雲兒微微一笑,而後卻是語風一轉對著所有人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要和我二叔說幾句話,後麵的決定,都由我二叔轉達給你們!”

簡忻遲疑,沁夢遲疑,可是看著王雲兒吃力的皺眉,兩人最終轉身離開,而古天揚皺了皺眉,也跟著走出房間。

屋子外麵聽不到屋子裏說的話,很安靜,安靜的所有人都心慌,難道王雲兒不想再見她們最後一麵了嗎?將她們都如此打發出來,什麽話也不說,一股沉鬱的氣氛在屋子外麵彌漫著,沁夢心底難受的如同千萬隻螞蟻在同時咬她的心尖,想要馬上衝進屋子看看王雲兒,可想到自己答應過隻要她說的都答應的話,隻得安靜的呆在外麵。

古天揚若有所思的看著屋中,仿佛有些意味不明的猜測,又仿佛其它!

簡忻傻傻的坐在石桌旁邊,臉上的表情很安靜,隻是眼神卻散亂無神,隻是愣愣的看著客棧中的一角,不知道是發愣,還是想什麽,又或者在回憶和王雲兒相處相識的點點滴滴!

門無聲無息的打開,王欽遠看了眾人一眼,臉上麵無表情,但當看著傻愣愣的簡忻時,眼中卻閃過一陣激動!

仿佛強忍著什麽一般,他一步一個停頓的走到簡忻身前:“雲兒讓你跟我進屋!”

聲音很平,若是現代會說這聲音像金屬般沒有感情,可聽在簡忻耳朵裏,卻是讓簡忻心底一顫,她有些害怕的抬起頭看向王欽遠。

王欽遠似乎在屋中這片刻又老了許多,灰白色的頭發已經是白色居多,明明隻是而立之齡,此刻看著卻仿佛八十老翁!

這模樣讓所有人都不敢開口,雲兒她去了嗎?

所有人都不敢問,可是臉色都變的蒼白,仿佛在強忍著什麽,連空氣中都擔著氤氳的哭聲!

好一會簡忻才站起身子,微微晃動的身子靠扶著旁邊的石桌才稍稍好些,眼睛茫然,臉色蒼白,如行屍一般跟著王欽遠向屋子中走去。

剛走進屋子,房門便被王欽遠關起,簡忻卻是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隻是有些顫抖的向裏屋走去,可當看到裏屋的圓木雕花床之時卻是猛的睜大眼睛,仿佛片刻清醒一般,嘴巴微張就要大喊,卻被她自己用手狠狠的捂在喉嚨之中!

圓木雕花大床之上躺著一個人,嚴格來說,並不是一個完整的人,這是一個已經沒有了腦袋的人,可是從衣著和身形都可以看出,這是王雲兒,床上被子是淡藍色絲綢被,殷紅的血將被子染出詭異的顏色,暗紅,深沉,刹那間讓這間屋子如同鬼屋一般陰森!

簡忻感覺不到害怕,可是她的眼睛卻如同隨時會擇人而嗜的野獸一般通紅,隻見她轉過頭看向王欽遠:“你對她做了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為什麽讓她死也死的不安生!”

眼淚從簡忻眼中落出,她如同瘋狂了一般捶打著王欽遠,而王欽遠便這般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任簡忻打,如同大海中的一片小船,直直的站在風浪之尖。

身子因為捶打微微晃蕩著,可王欽遠還是站著!不說話不解釋,也不看簡忻隻是看著桌子上那一個可疑的圓,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如同一尊泥像,又如一個毫無聲息的死人!

許久,簡忻仿佛打累了,也苦累了,蜷縮在一旁,而王欽遠依舊是愣愣的看著桌上的東西,嘴角流出一絲猩紅,聲音生硬而嘶啞,仿佛聲帶放在火中被人煆燒過一般:“雲兒留了一樣東西給,在桌上,她讓我轉告你,皇甫家勢大,正麵絕對難以敵對,既然如此,不如投靠之,就著順民的關係,皇甫家也應該不會拒絕你,不過這對你的地位還是不好,所以……”說道可以,王欽遠的聲音變的低沉:“所以她今日送你一份投名狀。”牙齒咬著牙齒,這後麵的話仿佛從牙縫之中蹦出來一般。

“投名狀在桌子上!”

說完王欽遠轉身巍巍的離開,那背影更像八十歲老翁了!

簡忻微微顫動,帶著驚恐,帶著害怕站起身子,每一步都仿佛灌了鉛一般,一步一步向前用盡了她的心力。

當走到桌子前之時,她的臉上在無半分血色,手冰冷的沒有一絲人的溫度,仿佛剛剛從地獄中出來的惡鬼!

桌子上有一個滾圓的布袋,一封留給簡忻的血書,還有一方金帛!

簡忻抬起沉重萬分的手想要觸碰那布袋,又不禁縮了回來,仿佛那東西帶著電,仿佛那東西是被火煆燒的火紅的鐵,燙得簡忻無法觸碰一般。

此時的簡忻臉上沒有淚水,突然間,似乎和王欽遠有那麽一絲相像,麵無表情,毫無情緒,眼睛仿佛換成了電子眼一般,再無半點波瀾情緒。

終於簡忻拿起了那封血書,血書上字跡淩亂,字不多,才六個,一眼便能看完:“士為知己者死!”

簡忻閉眼,喉嚨很幹,幹的她忘了人世間所有該有的反應,便這麽看著,不掉眼淚,不帶一絲感情,隻是坐在屋中,也一直沒有打開那滾圓的布袋。

“對不起,這位姐姐可有傷著……”

“你不記得我了,我卻還記得你……”

“其實我今日來,還想做一件事情,就是來自薦做你的謀士……”

“小女子王雲兒,今年十五,東京人士,今日能認識你這般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子,同樣是我的幸事……”

“難得有你這個朋友,你給予了我藍天,心情多開朗,笑語不停,放下心情,,惱的事,全都忘掉~,我的玩笑,你都知道,你還笑個不停~,心中有一個願望,把你的笑容留下,走遍了天涯與海角,也在一起,我們有同一個夢想,我永遠都擁有你,你也有我,噢,兩顆心,不變。無論你在何方,我都在你聲旁,隻要你呼喚我,我都給你呼應……”

《兩顆心不變》一首歌,唱友情的歌曲,這一刻的分別是永別,卻再沒有什麽東西能挽回什麽,大約簡忻也不成想當初那個刁蠻的丫頭,會是她如今的好友,還會是今日送她這樣一份讓她連以死謝罪都不可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