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入廚房

趙府大廚房外,幾個廚娘坐著曬太陽,邊摘菜邊相互竊竊私語。

“聽說前段日子有個叫如花的大丫鬟被夫人打了?”

“可不是麽?差點被打死!”其中一個頭上包著藍底白花帕子的矮胖廚娘在賣弄她靈通的消息,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向眾人道:“那如花是爬了老爺的床,還未入巷,就被夫人逮了個正著!夫人礙著老爺臉麵沒有當場作,後來趁著老爺出門的機會,才鬧了起來。”

眾廚娘聞言驚歎駭笑,連忙追問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千真萬確!我晌午送飯時聽那些丫鬟們悄悄議論的,要是有一字虛的,你們可著勁兒啐我。”矮胖廚娘指著天賭咒誓。

“你們說的如花可是那個高挑身材,瓜子臉,長著一雙狐狸眼的丫鬟?”又一個廚娘湊了過來小聲問道。

“就是她!”眾廚娘紛紛點頭。

“哎,這是怎麽說的!”後來的廚娘訝異道:“那丫鬟看上去挺懦弱的,有回我撞見金玉罵她來著,最後還打了她兩下,她卻隻顧著低頭拿帕子抹淚,一句回嘴的話都不敢說。這樣一個人,她有膽子爬老爺的床?”

“這就叫知人知麵不知心!”矮胖廚娘意味深長地笑道:“誰不願意撿高枝兒飛去?隻是也得思量思量自個翅膀上的毛長齊了沒有。”

“真夠不要臉的。”有人啐罵了一句,“夫人怎麽沒將這個狐媚的東西打死?”

矮胖廚娘輕蔑一笑道:“你當我們夫人又是什麽有臉麵的出身?她當初還不是……”

“別說了,有人過來了。”正說到熱鬧處,一個廚娘眼尖,瞧見遠處花叢中有兩個人影一閃,慌忙提醒眾人。

眾廚娘急忙收聲,散開一些,各自做事去了。

過了片刻,嫣紅領著杖傷未愈的溫柔繞過花樹走了過來,向其中一個廚娘喊道:“劉嫂,夫人吩咐了,日後如花就在大廚房裏做事,你帶下去安排吧。”

劉嫂聞言驚訝地打量了溫柔幾眼,一邊將濕濕的雙手在圍裙上擦抹,一邊連聲答應,等著嫣紅又囑咐了幾句,走得遠了,才皺皺眉略有些厭嫌地對溫柔道:“你會做些什麽?”

溫柔這十幾天雖躺在屋裏養傷,可是閑言閑語也聽了不少,與她同屋的那三個丫鬟對她又很冷淡,早就習慣了看人臉色,所謂虱子多了不怕咬,再說她心事滿滿,也沒空去理會劉嫂憚度,隻淡淡道:“什麽都不會。”

劉嫂對她憚度很不滿意,覺得這丫頭還真把自己當大家閨秀了,於是輕蔑地撇撇嘴道:“那以後你就燒火洗菜打雜去!記住,這裏可不是你從前待的上房,把你那輕狂樣兒收一收,做事手腳麻利些。”

輕狂樣兒?溫柔差點失笑,她這種連站都站不太穩,憔悴蒼白的好像剛從墳墓裏爬出來的活死人,能有什麽輕狂樣兒?不過她也懶得分辯,別人愛說什麽就由他們說去吧,她隻管點點頭,轉眼看見劉嫂腳邊泡著一大盆豆芽菜,便走過去將菜盆端到廚內的木桌上,站在桌邊悶頭摘揀起來。

“端出來。”劉嫂揚著聲向廚內喊道:“那木桌兒是放熟菜的!”

溫柔看看此刻空著的木桌,微微皺眉道:“我身上的傷還沒好,蹲坐不了,暫時用用這桌子,一會擦幹淨不行麽?”

“不就是一點杖傷,養了這幾日早該好了吧?你來這可不是享福的,趁早別拿喬。”矮胖廚娘將手裏正洗的青菜一撩,向溫柔道:“摘好豆芽菜就過來洗青菜,將蟲子揀幹淨,仔細點多過幾次水。”

蟲子!溫柔頭痛地盯著那一大盆青菜,再看看身周那些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笑容,等著看戲的廚娘們,將心一橫,挽起袖子,端著那盆豆芽就走出廚房,忍著傷處帝痛,蹲在空地上摘揀起來。哼,不就是洗菜摘菜嗎?她都死裏逃生,還莫名其妙穿越了!怎麽還會怕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話雖這麽說,溫柔背著人蹲在那裏摘豆芽菜的時候,還是感覺眼眶裏**辣的,但是該流的眼淚,在前幾天裏就早已流盡了,哪怕她哭到眼睛紅腫,心裏哀求了千萬遍,老天爺都沒有將她送回原來的那個世界,所以她早就了誓,不管再苦再難,都不再流那些對自己處境毫無助益的眼淚!於是她高高地仰起頭,使勁吸著鼻子眨著眼,讓那些熱熱的**倒流回去。

反正現在這條命也是撿回來的,多活一天都算賺了,她不吃虧!溫柔阿q似地自我安慰著,頓時覺得心裏的憋屈消散了一些。她身周那些廚娘見沒什麽熱鬧可瞧,又相互八卦了一會,就各自忙著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沒有人看戲不代表沒有人挑刺,廚娘們常日裏辛苦勞作,又要看上房伺候的那些大丫鬟們的臉色,有時甚至還要被打罵,早就滿腹怨氣了,此時溫柔被罰到廚房裏做事,落井下石的人不少,不是挑剔她菜洗的不幹淨,就是指責她摘菜時把能吃的部分都丟掉了,罵她浪費,至於指派了一堆事情給她做,在她忙得團團轉時譏笑她手腳太慢,嬌生慣養不會做粗活,那更是小菜一碟。

溫柔也明白李氏早將她視為眼中刺,肉中釘,在她傷未好之時,將她配到這裏來幹粗活,就是想讓她受人欺辱打罵,如果可以的話,甚至巴不得她快點死掉,所以她若是受不了氣,大鬧一場,倒黴的人也隻會是她,而且還會將這群廚娘得罪的更深,激得她們變本加利的來□她,於是少不得忍氣吞聲,逆來順受,就當替這身子原來的主人如花受點罪,還了侵占她身體的情份。

此時她又被打去灶台生火,蹲在地上折騰了半天,浪費了一堆引火用的幹草樹葉,也沒能生起火來,站在旁邊等著炒菜的劉嫂,看她的眼神已經十分不善起來,可是溫柔越急,反而越手忙腳亂,一個沒留神,引火用的火石脫手落到了劉嫂的腳背上,毫不意外的,又被罵蠢笨了。

“還是讓我來吧。”

就在溫柔抹汗的時候,一個甜脆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她回頭一看,見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梳著抓髻,耳上戴著一對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銀丁香,正對著她笑問道:“你是新來的?”

一整天下來,這可是第一次有人對她笑,溫柔不覺也回了一笑,點了點頭。

“小環,你走開。”劉嫂看到這小女孩,皺眉話道:“你讓如花生火就行了。”

“娘,這個姐姐初來乍到,我看她不會生火呢,不如我教教她,也免得誤了各位大娘的時間。”小環一麵若無其事地說著話,一麵將火石、火絨拿在手裏,輕輕巧巧就打著了火,點燃了幹草塞入灶中,又撿了幾根比手指還細的幹樹枝加上,等著火慢慢旺起來,再依次往裏添加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樹枝,最後才將那些劈好的柴塊放進去。

她一麵生火,一麵將需要注意的事說給溫柔聽,沒過多會,溫柔費了半天勁都沒生起來的灶火,就已經熊熊的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