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婆娘見阮箏生的美麗富貴又頗有氣勢,而衛平侯相貌平平,一看就是老實人的模樣,立馬將矛頭對準衛平侯。
她隻是壞,又不傻!
刁婆娘直接上手極為粗魯地推了他一把,“你什麽人啊輪得著你來多管閑事?怎麽,是看上我家這個賠錢貨了?”
刁婆娘上下挑剔地看著衛平侯,像是在估算著他能拿出多少錢來,“我家這個賠錢貨,可是被醉春坊出一貫錢定下的,一會兒就要交貨了。你想要的話,得這個數!”
她滿臉刻薄,豎起兩根手指在衛平侯麵前晃了晃。
醉春坊?
衛平侯再次愣住。是他所想的那個醉春坊嗎?
見他悶聲不響,刁婆娘翻了個白眼,臉上輕蔑絲毫不加以掩飾,聲音尖銳又刻薄:“穿得人模狗樣,真可憐她倒是拿錢出來,兜裏沒幾個錢還在這裝活菩薩!沒錢就滾,少在這裏多管閑事!呸!”
罵完尤不解氣,她將孩子一把拽過去,一邊掐一邊罵:
“你是死人啊站在這一動不動!真以為人家可憐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德行,賠錢貨!老娘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會養你這玩意兒!一會兒醉春坊的過來,你最好給老娘機靈點,聽見沒有?!”
才說完,卻不料衛平侯說動手就動手,一腳踹在刁婆娘心口,直接將人踹出去老遠!
“阿娘!”原本一臉麻木的孩子終於有了變化,她要跑去扶刁婆娘,卻被衛平侯拉住手臂。
疼痛是騙不了人的。
那下意識的顫抖,令衛平侯的目光落在她手臂。
寬厚的大掌握住那雙粗糙幹裂的小手,他有些焦急、更多的還是緊張,抖著手將孩子的袖子往上揭——
宛若木柴的幹瘦手臂,上麵盡是密密麻麻的青紫傷痕。
衛平侯的麵色頓時煞白一片。
眼前種種,無一不在訴說他的親生孩子這些年來的苦楚。
讓他再也沒辦法自欺欺人。
“殺人了、咳,殺人了!這還有沒有王法......當家的你快回來啊!小賤人,到底長沒長眼睛,還不過來扶我咳咳咳!”
刁婆娘被踹得險些沒了半條命,麵色痛苦地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叫著,都還不忘使喚人。
直到視線中出現那根品相不凡的拐杖。
阮箏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冷道:“老實交代,這孩子你們是從哪裏偷來的?依照魏律,偷竊孩童少說也得判刑十年以上。”
刁婆娘一聽,顧不得自己胸口疼痛,連滾帶爬站起來,氣急道:“你胡說什麽!這死丫頭雖然不是我們親生的,可也不是偷來的!”
生怕自己被官府抓去坐牢,刁婆娘轉而換了副嘴臉,陪笑著道:“二位貴人不知道,我家這丫頭剛出生就不招人待見,親爹娘嫌棄是個賠錢貨,這才送到我家來!”
“我們這雖窮苦了些,可好歹將她養這麽大了。若不是家裏實在揭不開鍋,是絕不會送到醉春坊去的......”
“一派胡言!”衛平侯氣得渾身發抖。
孩子明明是出生的時候就被乳母調包,他連見都不曾見到,又何來嫌棄一說?!
就算生的是個女兒,他們衛平侯府也從來沒有重男輕女的說法。
更何況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是衛平侯府的嫡長女!
本該如珠似寶長大,而不是在這鄉下燒火砍柴,任人欺淩!
衛平侯氣得又要給這刁婆娘一腳,被身後的孩子拽住了衣袖。
她滿臉驚惶,和衛平侯如出一轍的烏黑眼眸中蓄滿淚水,哀求道:“求您,別打我阿娘......”
衛平侯怒道:“她不是你阿娘!”
刁婆娘連忙道:“怎麽不是?就是她親娘讓個奶媽子送到鄉下來的,叮囑我好好養大,若沒有我,她早死了!我就是她的娘!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將她拉扯......”
“你胡說什麽?”
衛平侯陰沉著一張臉打斷。
在他心裏,妻子袁氏一向善良,又怎麽可能做出這種遺棄親生骨肉的事情?
一定是當初那個乳母,調換了孩子,還將一切都推到侯夫人頭上!
阮箏冷笑一聲,看他這副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便道:“這婆子嘴裏沒一句真話,還是送官吧!”
她一聲令下,不知道哪裏冒出兩個人,一左一右輕鬆鉗製住刁婆娘。
“阿娘!”這孩子終於舍得放下背上的幹柴,要衝過去解救自己的母親。
衛平侯拉住她,看著她滿臉的抗拒,隻覺心痛無比。
“她不是你阿娘!你阿娘是衛平侯夫人!”
衛平侯夫人?
這是多大的官?
刁婆娘聽完被嚇的直打哆嗦,虛張聲勢道:“你、你胡說八道什麽,這是沒人要的孩子……”
衛平侯不曾注意到身後,瘦小可憐的孩子眨了下眼睛,又倉皇地抹去淚水,低著頭安慰自己。
沒關係,沒關係。
她能長到這麽大已經很好了。
就算沒有人要她,她也可以靠自己活下去......對,還有醉春坊願意要她!
他們答應她,可以一天吃三頓,可以睡在屋裏,再也不用忍饑挨餓,砍柴洗衣做飯。
宛如溺水掙紮的人終於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孩子的眼中浮現了一抹微弱的光。
在她幻想中,醉春坊已然成了什麽人間仙境。
孩子抖著唇,呼吸滾燙,滿腦子都是醉春坊怎麽還不過來帶她走的念頭,忽然眼前一黑,昏迷前跌入一個溫厚而有安全感的懷抱。
“阿娘,那乳母實在可恨!調換孩子,將我們衛平侯府的骨肉扔在此處不說,還敢栽贓陷害旁人!”
衛平侯氣的不行,熟料一回頭,就看見孩子已經昏倒過去。
阮箏抱著懷裏堪稱骨瘦如柴的孩子,冷冷道:“現在知道說這些了?也不看看你女兒還生著病呢!非要看著她死在你麵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