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攻擊潼關,盡出大軍的安祿山沒有瘋狂到把所有的兵馬壓到潼關下,這次前來的,的確是他的精銳,但是他的兒子還帶著數萬軍隊在後麵。投降各地也有軍馬駐紮著,且胡族各部看到最近勢頭大好,還有不下數萬的人馬已經聚集,並正向著前線而來。

突厥餘部也向他效忠了。

安祿山心中焦急,隻要逃過今天的一劫,到後麵召集人馬再來,李嗣業就算再勇,備足重弩,也能射殺他的。

安祿山,發狠:“我兒就在前麵不遠處!李嗣業如今兵力已疲,兩側唐軍不過金玉其外,不必理會。大家速向前去。我料我兒軍馬將至。”

他的話讓身邊的人全看到了希望。

是的,李嗣業再厲害,不過是仗著馬快,人猛,打的這邊措手不及而已,就算沒有和他對陣的勇將,難道還找不到辦法幹死他麽?隻要能逃出去,眼看後麵的追兵是越來越慢了,護衛們雖然鼓不起勇氣回頭和那個孤零零的李嗣業玩命,但是對兩邊越來越近的唐軍,他們還是有勇氣的。

再說,少主的人馬肯定就要來了。

想到這點的,自然還有高仙芝和封常青。他們已經開始示意士兵收縮,不必再追,打叛軍潼關一戰打的這樣,注定成為平叛戰爭的風向標,從此叛軍已經不足為懼,不奢望一戰就拿下安祿山。比起肯定會完蛋的安祿山,他們自然覺得李嗣業重要的多。

高仙芝親自率了人馬上來接應李嗣業。

他的親衛們一人兩匹馬,五裏一換,前來玩命的招呼殺的似乎性起的李嗣業回去。而他們哪裏知道,李嗣業根本不是殺的興起,他是有些頭疼,因為他從遠處安祿山的手上沒有看到戒指。

但是安慶緒的戒指是哪裏來的呢?莫非安祿山真的天生人品不好,而殺了他的安慶緒才是受到戒指影響的?

安祿山還在逃。

李嗣業自然不怕他的接應軍馬,可是自己孤身一人再破敵陣這就太瘋狂了,怎麽打也不能打的這個極端,今天五千騎兵衝殺一個龐大的軍陣,不顧兩翼玩命突擊,連續破了五路上來攔截的人,還連殺透了接近百步厚的聯合兵種盤下的陣勢。

這些已經近乎妖孽,當年霸王也絕對不可能麵對這種堂堂之陣,這麽輕易的殺透中軍的。

小兵再無能,裏麵也有些凶悍之輩,能做到叛軍將領的再差勁也比一般的小兵強大的多,何況上有利箭,前有刀槍盾牌,左右還有冷招不斷。什麽人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遮擋著人馬不算,還七十碼的速度前進?

摸摸鼻子,李嗣業拉住了韁繩。

安祿山玩命前竄,而榮王的騎兵因為追逐至今,馬速也開始下降,雖是太原兵,但是久在長安富貴地,唐軍還是有些吃力了,帶頭的軍將想到李嗣業剛剛的廝殺,和安西的精銳們,再看看自己的人馬,不由為過去自己的自大麵紅耳赤。

惱羞成怒之下,軍將大吼著命令兩翼夾了上去,隨便怎麽也要啃下安祿山一塊肉來。這下安祿山的逃兵們算是倒了血黴了,本來想努力衝刺,拖著這些家夥一起去前麵的他們,根本沒想到唐軍突然爆發出了歇斯底裏的殺心。

一下子被攔腰梳了一次,頓時血淋淋的死了無數人。

在他們拚死掙紮下,在後麵李嗣業的壓力下,安祿山嚎叫著再次前奔,野豬似的帶了一身血,艱難的竄出了唐軍的堵截。

軍將大羞,還要追,李嗣業上去攔住了他:“再追就撞上叛軍後路了。待來日吧。”

軍將這才罷休,但是連帶麾下兵馬都沒臉看李嗣業,隻能抱拳一禮,這群鼓足了氣,覺得羞愧無比的長安子,幹脆回頭又去找些散兵發泄,安祿山的叛軍遇到這種自尊心作怪的家夥,立馬哭號連天,李嗣業看的發笑,他撫摸了下**駿馬,受到他灌輸的熱流的影響,駿馬不是非常的疲憊。眼神依舊炯炯,而且因為熱流這種不為外人知的感覺,加上好馬選主,李嗣業的這種照顧和凶悍已經折服了這匹才跟了他不久的良駒。

李嗣業停下,氣喘籲籲跟上的護衛們也停下了。

周遭,後麵的叛軍跑著跑著,突然看到前麵出現了這個殺神,頓時慌亂不堪,後麵的唐軍正穩紮穩打的減速不提,高仙芝的一股人馬又衝了上來,漫山遍野的叛軍餘部頓時無助起來,膽怯的看著戰場中心的李嗣業,邊緣的悄悄的向著野地裏跑。

靠近的則傻眼了。

李嗣業手按著還在滴血的陌刀四顧了一眼,搖搖頭,居然有很多是異族麵目,他實在無心招攬,自己的安西兵馬已經要到了,河北一帶,這等異族也不該在此盤踞,幹脆放他們滾,一是少了麻煩,二是給了安祿山負擔。

想到這裏,李嗣業圈馬回頭,帶著人向著已經回合白曉德的高仙芝而去。

雙方在戰場隔了裏許就相識大笑起來。

高仙芝道:“安胡膽寒矣。”

“小醜也敢談兵事?”李嗣業哈哈大笑,再回頭看看已經成為了黑點的安祿山,李嗣業道:“此戰之後,氣運盡回,叛軍就是再鼓餘勇,也不過一陣而潰的下場。高帥,這些雜兵無須再趕,由他們滾回去再來,也免得兄弟們追的辛苦。”

高仙芝點頭,大唐真正的名將一瞬間就明白李嗣業心中的計算。

隨即,金聲響起。

唐軍盡數脫離戰場,向著潼關方向緩緩而退。李嗣業歸於大軍時,全軍軍將無不高呼李將軍無敵,今天李嗣業的衝陣氣勢他們可是看的清楚的很。

榮王也親自下關出來迎接。

關下,有安祿山叛軍一萬餘被拘禁於前。榮王不言,高仙芝看向一向足智多謀的封二,想不到封二卻問這次戰役中,就算立下大功,威望第一的客軍李嗣業。高仙芝愣了一下,再看看邊令成也是如此,他忽然看向了榮王。

榮王正眼巴巴的看著李嗣業。

高仙芝心中一聲歎息,最後一道心理障礙也去,他直接問道:“嗣業,你當為主將,你說該如何?”

榮王也點頭:“李將軍當為主,請李將軍做主,本王隻為潼關一兵卒。”

李嗣業也不客氣了,這些都關係到日後的計劃安排,他笑了笑:“除漢人之外,胡兒盡數殺之,以免禍亂河北。留下一胡回報安祿山,某不日進軍,安西河北決戰在即,切莫再如此無能,妄他偌大名頭,不堪一擊,害某不能盡興。”

城下兵馬立即出動,將漢人拉出,將河北叛胡除一人之外,盡數殺之。

血流滿地,胡人至死隻敢哀求不敢反抗。周遭的河北漢人無不心驚膽戰,李嗣業揚聲道:“安祿山假托清君側,實則反叛,爾等無知被蒙,榮王仁心寬厚,才留活路,今放爾等回去,來日安祿山再聚兵馬,若是有心,結交朋黨於軍中,臂紮黑巾,臨陣反戈!不然,下次相遇,必死。”

邊令成喃喃的道;“哪裏有當眾安排內亂的?”

封二笑道:“嗣業不過是令河北漢胡對立,軍心就此大亂而已。這等漢軍回去之後,安祿山殺則失去民心,不殺,則要日夜防備間隙漸生,安西兵馬至,鼓噪而進,對陣之時,必有變故。”

高仙芝也點頭同意封二的判斷。榮王隻在一邊默默有心的記著李嗣業行軍判斷的一切手段,但他知道,有些手段也就李嗣業使得。沒有武勇名望相配,有些手段不過白費。

城下渙散叛軍頓首謝榮王,和李嗣業,然後攙扶而去,李嗣業令潼關外,結一大營,和潼關成犄角,相互照應,隨即令親兵急速向安西去,看兵馬何時會到。

留於潼關前,向著前方打聽叛軍動靜的騎兵到了晚上回頭,回報李嗣業:“安祿山於安慶緒遇後召集渙散軍馬,處置臨陣脫逃將軍,整個叛軍營地亂成一團,胡騎大約數萬再入營地,卻立於安慶緒部之側,相互似有防備。”

李嗣業恥笑道:“兵敗如山倒而已,叛軍內亂指日可待。沿途看到渙散漢軍回頭沒有。”

“有少數漢軍回頭,其餘四散,我等問,他們說是將軍放行,感恩涕零,來日必為將軍出力。”

李嗣業哈哈大笑:“叛軍中也有知恩圖報之輩?待這等漢軍星散河北大地,安祿山後路必定再次不穩。安西大軍一至,立即出關而進,接應各路不降之大唐忠良。”

榮王已經開始提筆寫奏折。

邊令成被他召至後,榮王道:“邊公大義,當為你於父皇處講清。”

“殿下,還是請李將軍先寫吧。”邊令成一點不給皇子麵子,覺得榮王說話沒有李嗣業管用,何況他現在根本不在乎。

榮王也不生氣,親自去找李嗣業。

李嗣業道:“河北偏將史遠忠義,密報李嗣業安祿山當叛,李嗣業遂帶親兵急行潼關,路遇邊公,邊公擔憂高仙芝等抗命,遂將密令相告,以求援手。不想李嗣業聞之朝中有人蒙蔽聖上,欲臨陣斬殺忠良,頓時大怒。”

榮王沒等他說完就目瞪口呆:“將軍,如此你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