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口的時候,沉默是金,一開口的時候,石破天驚………

卜離冷冷地看著兩名預審員,說了句:“你們想知道什麽!問吧!”

“這樣吧,你自己說吧,說說你的犯罪事實!盡量詳細一點!”一位預審員說道,在這個時候,嫌疑不需要再咄咄逼問了,讓他自由發揮會更好。

“你們問吧,我現在腦子很亂,不知道該說什麽,你的就揀重要的問,姓名年齡籍貫之類的廢話,就不要問了!今天,現在,在這裏,就為我哥來,所有的罪我都認,我伏法,不過,你們要搞清楚,我不是害怕你們,不要以為你們的審訊有多麽厲害,大不了就是點皮肉之苦,受不了我死給你們看………二十年後,如果再活一次的話,我仍然選擇與你們警察為敵!”

卜離,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恐懼,現在,滿是悲憤,滿是憤世嫉俗,犯罪的事實,開始了……

兩名預審員的眼裏,隱隱有點怒意,這樣的嫌疑還真是少見,是那種死不悔改加軟硬不吃的,或者說心理已經有某種扭曲或變態的人。

主審員沒開口的時候,就在耳麥裏聽到了佟處長的命令,一句話:直入主題,不要廢話……

“你,一共販運過多少毒品!”預審員嚴肅的直入主題。“四次,五十多公斤!”卜離淡淡地說道。

一句話,四座皆驚!這種高純度的貨,可不比那些下家的東西,相當於一個批發商,這東西到了下家手裏再勾芡,這東西一流到市麵上,很可能就變成K粉或者其他形式的毒品,數量可以翻幾倍………在這種內陸省份,平時抓個十幾公斤普通貨就算得上大案了。這麽高純度的貨、這麽大的量,而且還就是冰山一角,當然要嚇大一跳了。一聽這話,監控室裏,一群觀戰的預審員一下子倒吸了口涼氣,這麽輕鬆地說出來。聽得預審員們個個神色凝重,心底泛起的第一句是:這人,死定了!

“卜離,那就把你這四次販運毒品的經過,時間,地點、接頭人詳細說一下吧!”心驚地預審卻是不動聲色,繼續問道。

卜離定定心神,仿佛是在斟酌語句,緩緩地說道:“………相信你們已經化驗過了。這是高純度的A品,純度在百分這九十四以上,癮君子一般接觸不到這麽純的貨。這是原品,兌水勾芡以後再結晶,一公斤的貨,可以變成三到五公斤的成品!如果製作含量不高的K粉,也許會更多………從去年十一月份開始,我一共運過四次,請注意,我是運,不是販。嚴格意義上說,我不知道真正地上家是誰,也不知道我的下家是誰!每運送一次,就有人給我的賬戶上打八萬塊錢人民幣。每次運送的時候,都會有人給我打一個電話,接頭的地點在不同的地方,他會把車鑰匙給我,指定我送到哪裏。”

問:“每次地量有多大!能詳細一點嗎?”

答:“每個季度至少都會有一次。每次有十公斤左右。最大地一次有二十公斤!每包一公斤、可能有些包裝有出入。前後一共56包。也就是說。有五十六公斤左右!”

問:“請說清楚起始點和終點!”

答:“每次出發地起始點都是高速路口。鳳城兩次、潞州市和雲城市高速路口一次。他們會給我指定路線。或者從鳳城繞到雲城走大運公路到省城。一次是從鳳城走二級路直發省城。兩次是從鳳城高速路口。走到長平下高速後。從二級舊路到省城!………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麽讓我轉過雲城到省城………”

問:“接頭人呢?”

答:“我隻認識其中地一個人。別人都叫他疤臉。不知道真實姓名!”

問:“能詳細體貌特征嗎?”

答:“這個疤臉比較有特征,下巴上有一條三寸長的傷疤,個子不高、小眼、鼻梁挺高,眼睛看上去很陰森!剩下的,不好描述,就像普通人一樣……一個胖子……這種特征說出來也是白說,描述和真實地長相出入太大……”

問:“接貨人呢?”

答:“不知道,每次送貨送到指定地點後我就乘當天的大巴回鳳城。具體的停車點都是他們最後在我的車到省城以後,才電話通知我,一次在體育館的停車場,一次在經貿大廈樓底、還有一次在火車站………每一次的放車地點都不一樣,這一次被抓了,還沒來得及接到停車電話!”

很順利,出乎意料地順利,時間,地點、人物,都對得上號,但卜離口中的幾個人,除了疤臉通過金穗的工作有所察覺外,其他的人都位於警方地視線之外!佟思遙敏感地覺得,快抓住大魚了!

幾年的辛苦終於有所獲了,這個消息讓預審員和指揮的佟思遙多少有了點興喜。事件,正像省廳預料的一樣,卜離是一個送貨人的身份,是屬於那種被幕後操縱著的幕後人的身份,不知道上家是誰更不知道下家是誰,真正的幕後人仍然沒有浮出水麵,卜離的犯罪事實非常簡單清楚,就是運送了四次毒品,一共五十六公斤。

不過,就這罪行,就這麽大地運送量,夠得著判死刑了!

兩名預審員這次的審訊是出奇的順利,卜離很配合地把自己的案子交待清楚了,兩名預審員在佟思遙的指揮下問了問詳細的細節經過,卜離一一如實回答,很冷靜。

一個多小時後,卜離在在口供上摁了手印!一名預審員看著有無紕漏,另一位開始了延續內容的詢問:“卜離,你還有什麽有交待的嗎?”

卜離冷冷地說道:“我的罪行就這麽多,理論上我可以抓住一次我隻認一次,但我全認了,這麽多地毒品,我有九個腦袋也不夠斃了。你們還想往我頭上倒什麽髒水。隨便吧!”

“卜離!”主審說道:“我希望你端正態度,全部、清楚、老實地交待完自己地罪行,積極踴躍揭發別人犯罪事實,爭取寬大處理,你還年輕,還是有機會的!”

“是嗎?”卜離自嘲一般地笑笑。舉手示示自己地手銬,說了句:“你要放了我,我就揭舉別人,怎麽樣?”

兩預審員看這個時候卜離還笑得出來,很不屑地笑著,一下子反倒接不上茬了。

監控上,這些同步傳輸地畫麵到位後,一名預審員開口問了句:“佟處,卜離的精神狀態和奇怪。這種狀態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話可信嗎?”

“應該可信!”佟思遙說了句:“五十多公斤的貨,承認了就等於掉腦袋。這個誰也不敢亂認!”

“有隱情,繼續問他!”江汝成老謀深算,看卜離舉起手銬,突然發言了。

“繼續問他!”佟思遙發了指令!

有時候,犯罪嫌疑人不經意地捅出來的事實,經常會幫個大忙,說不定就捅個更大的案子。而對於省廳可能一無所知地販毒網絡,每一個蛛絲馬跡都不敢放過,每一個細節很可能扯出一個更大的案子。

“那麽。你是知道別人犯罪事實嘍!?我相信你一定了解很多事情,既然開口了,為什麽不和我一起說說呢?”主審聽得耳麥裏的命令,一副玩味的口吻說道。

“你在誘供?哈………”卜離說了句,一笑之後馬上虎著臉說道:“我死便死了,難道還要拉上別人墊背!咱們不要說這麽白癡的話好不好,我十三四歲就進派出所,前前後後打過交道的警察十幾個,怎麽都是這個白癡樣?”

卜離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很惋惜。比自己快死了還惋惜。

預審員好像被卜離先前交待自己罪行那麽配合的態度迷惑了,口氣強硬了幾分,帶著職業性的強硬:“卜離,你端正態度,你是逃不過去地,隻要犯罪的人都逃不過去,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隱瞞對你沒有好處!”

“是嗎!”卜離不屑地說道:“那我就有個問題請教了。請問這位警號為N23547的警察同誌,犯罪地人都要受到懲罰嗎?犯罪的人。都逃不過法律的製裁嗎?”

預審員義正嚴辭地說道:“當然,法律是公平和公正的!”

“那好,我提個意見,自從我被捕,失去反抗能力的時候,你們警察隊員在車廂裏像畜牲一樣打我踹我,這是不是犯罪?你們預審員包括你,對我連續幾十個小時不眠不休的審訊,這是不是違法的刑訊逼供?還有在收審期間,讓我見外人,也算違法吧!別以為我是文盲加法盲,如果現在考法律,我不比你們懂得少。現在我有足夠的證據控告你們,臉上、手上、腕上和我斷了的兩條肋骨就是最好地證據………我犯罪,我罪有應得,我接受法律的懲處,那麽你們犯的罪呢?你們如果是正義的話,現在叫檢察院的督查來,或者叫記者也行,讓督察查查你們!讓公眾評評這個理怎麽樣?隻要你敢不隱瞞事實,那麽我,也可以不隱瞞我自己包括我所知道的所有犯罪事實,怎麽樣!為了公平和公正、為了法律和正義,我們做個交易?我們都曝光,敢嗎?”卜離一點都不激動地說了這些很激動的話,說話就盯著兩名預審員。

啪……的一聲,被指的預審員一時無名火起,拍著桌子站起來,眼裏凶光外露,咬牙切齒地說了句:“卜離,你死到臨頭了,不要太囂張了!”

“哈……哈……你輸了!你沒膽量……哈……”卜離仿佛聽到最大笑話一般,狂笑著前附後仰,一下子扯到了傷口,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何成濤,你上,把他換下來!”監控室裏。佟思遙一著急,揮著手讓一名預審員上場,預審員地失態,會馬上喪失心理優勢,這個最危險的。這個時候,不是耍橫的時候!

一會兒。編號24547的預審員進了監控室,看著江副廳長和處長都瞪著眼看著,一下子省悟道不簡單了。馬上敬了個禮,有點懊悔地說道:“對不起,佟處,我失態了!”

江汝成手指點著,很生氣地說道:“他在氣你,你一個訓練有素的預審員居然這裏心理承受能力也沒有。丟人!這麽重要的嫌疑人,好容易開口。出了問題,我處分你!”

佟思遙冷冷地喊了一聲:“法警!”

兩名法警應聲而入,佟思遙指指預審員說道:“把他帶下去。關禁閉、寫檢查!”

老處的威風出來了,剩下的預審員麵麵相覷,這是故伎重出了,佟思遙一發威就是關禁閉,一寫檢查就是一萬字,如果認識不夠深刻,還得返工,那和受審差不多難受。那位預審看看兩位上級,很委曲地跟著法警出去了………

佟思遙。神色凝重地對著話筒說道:“何成濤,注意你的表達方式,不要引起嫌疑人地情緒波動,盡量引導他!”

江汝成聽著佟思遙安排,卻是搖搖頭說道:“不,他情緒沒有波動,他很冷靜!……放大畫麵,你們看,看他地眼神。連敵意和憤怒都沒有,完全一副開玩笑的表情………他一定知道什麽,他在玩我們。”

“咂!”佟思遙撫著下巴,很為難地說道:“江副廳長,這個人地心理素質,比想像中還要好!好像什麽都不在乎,這種精神狀態可不太好對付。”

預審室裏,繼續進行了,換了人坐定之後。何成濤坐下就說了句:“卜離。認識一下。我是省公安廳預審處第一科科長何成濤,一級預審員。警號A43582,我們能談談嗎?”

來人三十六七歲的樣子,卜離看著:“噢,沒見過,聽名不錯,是個老炮啊!”

“是嗎?”何成濤笑著說道:“你們不是稱呼警察叫雷子、條子、杠子嗎?怎麽換稱呼了!”

“嗬!有意思,你比那年輕的有意思!不過,我也沒什麽跟你說地。我已經全部交待了我的犯罪事實了,現在剩下的事,就是睡覺和等死了,你們還想怎麽樣?”卜離一副不以為然地說道。

何成濤不愧是江廳帶來的老手,不驚不怒,不動聲色地說道:“卜離,你的犯罪事實我相信是真實可信的,但我們也相信,你肯定知道有關這個販毒網絡的相關東西,比如藏匿地點、接頭人的體貌特征,越詳細越好,這個網絡運作的方式,以你聰明,這些不會一點都不知情,為什麽不願意跟我們說說呢!”

卜離側著頭不理會:“那麽,我為什麽要跟你們說呢?我大哥讓我認罪伏法,為了他,我不要這棵腦袋了。別人幹了什麽,關我鳥事!”

卜離,一副很拽地表情。這個時候也許放得很開了,很開的時候,也許就什麽都不在乎。天王老子來了,大不了粉身碎骨,還能怎麽樣!

何成濤解釋道:“我知道你對我們存在敵意,你放心,對於你的非法刑訊,我們正在調查並要做出相應地處理,如果你執意要求檢察院督察或者記者在場的話,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哎,算了!”卜離搖搖頭,說道:“都是雷聲大雨點下,我都快死的人了,何必再拖上兩個警察墊背呢!你們就把我打死了,估計也沒人同情……我該死。”

卜離,卻是一反常態地不再堅持自己的說法,改口了,神情有點落寂。也許剛剛純粹就是氣氣那個曾經對自己動過手的預審員。

“看得出,你很善良!”何成濤說了句,心裏莫名其妙的惻隱之心動了動,也許這個販毒者,並沒有想像的那麽壞。

“是嗎?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謝謝你的評價。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死去地爸爸媽媽,就數我的妹妹和這位異性大哥和我親!他們都很善良!但善良的人未必都會有什麽好下場!”卜離說道。

“我相信善人都會有善報的!”何成濤說道。很誠懇地眼神看著卜離試圖打動卜離。

“嗬……嗬……是嗎?我爸媽,是一對老實巴交的工人,一輩子連雞也不敢殺,可最後被逼得雙雙上吊自殺!我原本也很善良,可被生活逼得小偷小摸,每次都被警察打得死去活來;我妹妹。更善良,但被人引誘著吸毒,現在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們一家,也許最後一個人都剩不下了!我大哥,也很善良,但也是個流落街頭的命運,善人,都不會有好報的。”卜離說著,唏噓不已。楊偉來的時候地打扮,怕是讓卜離對他地處境也沒看好到那。

何成濤出乎意料地耐心說道:“你說的是個例,不能以個例代表共性吧!這個世界還是光明的。你要相信政府、相信我們公安!”

“哈……哈………”卜離笑著說道:“不是我不相信,而是你們沒法讓我相信,我不否認警察裏有好人,但很可惜的是我沒見過,我也很想相信政府,可政府從來沒管過我,也沒相信過我。都說黑社會可怕,我看是社會黑才可怕!”

“我知道你思想裏有偏激的成份,這個我不和爭執。也許有些地方沒辦法讓人盡如人意。但世上總是好人占多數,比如你的大哥,他就是個好人,是嗎?”何成濤緩緩說道,也許是預審工作從事的時間長了,明顯一直在引著嫌疑人說話,老話說言多必失,就怕不開口,隻是一直願意開口,就有機會。

“嗬……那當然!”卜離臉上忽然洋溢出了幸福的表情。臉上很幸福地說道:“他是我最尊敬地人,也是打我打得最多地人,打得比警察還狠,可我從來都沒恨過他,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一直在關心著我,這輩子,能有這樣一位大哥,我死都無憾了!”

“他是你親哥嗎?”

卜離搖搖頭說道:“不是!我沒那福份!………在鳳城,有像我這樣幾百名無依無靠的街頭混混。都認他當大哥。沒飯吃地時候,他領著大家去吃霸王餐。吃完了皮粗肉厚也不怕人打;沒錢花地時候,他會把口袋裏的大票小票都塞給你,自己不留一分錢;你有難了,他會潑出命來保護你;大家過上好日子,他卻不聲不響地走了………他是個很仁義的大哥,你們應該很了解,鳳城郎山一戰,全省聞名,那是他帶著一群混混兄弟們衝進黑窯解救人質的,為了救一名警察,他身中十幾發霰彈,是被兄弟一路哭著傳回來的,當天在場的,包括你們幾百名警察都哭著向他敬禮,他們都知道,當天躺下的,是一位英雄!……在醫院,前前後後去圍觀探望和哭著要見他的,有上百人;如果那天他死了,在鳳城就是一場地震,要有上千的兄弟們給他披麻帶花送葬,我要活到他那份上,讓我橫屍街頭我都死而無憾了……這樣地人,別說我們,就是鳳城的警察見了,都要叫一聲大哥!”

何成濤被卜離激動的表情反而感染,不知道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喃喃地說了句:“我聽說過他,是條好漢!”

“不過,可惜的是他心太軟,也沒有什麽雄心壯誌,日子過得好了,反而扔下我們自已走了!這麽好的一個人………今天,在這裏,被你們逼得,當眾下跪,你們知道,他是個多麽驕傲的,他是條膀子上能跑馬的好漢,你就把刀槍架在他脖子上,他眼都不眨一下,他就是挨上十槍八槍也不喊一聲的硬漢………可被你們逼著下跪!……你們……你們……真他媽不算人!”卜離說著啜泣起來了。淚一流卻嗚嗚地哭了起來,剛剛的錄像對他地刺激也許太了。

監控室裏,佟思遙聽著卜離的訴說,抹了一把淚,傳話了句:“何成濤,轉移話題,卜離很激動,不要提他大哥。”

旁聽的預審員,都若有所思,也許在這裏重犯中。並不缺少綠林好風、古風俠義的好漢,但可惜的是,現代這個社會,已經沒有這種人的存在價值和存在市場了!

雖然沒有了,但依然有感動著人的成份在內,包括佟思遙、包括江汝成。包括所有的預審都覺得,卜離,也許說得很對。

“卜離,你不要激動,咱們不提這個,說說別地!”何成濤起身把一張紙巾遞到卜離地手裏。

卜離擦擦淚,有點釋然地說道:“不要繞來繞去了,沒意思,我地罪。就是我的罪,我不會牽扯別人地,………你們不要枉費心機了!你們審了幾天拿我沒辦法。現在,我已經很清楚地都交待了,我也對得起我大哥了!這罪行,你們也交待得了了,五十六公斤的毒品大案,夠給你地肩上加棵小星星了吧!………讓我早點上路吧。”

“卜離,你的想法過於偏激了,我們隻是想了解更多人的犯罪事實把他們繩之以法,我們希望你配合。也希望你幫助我們!這一切,都不太晚,也許還有機會!”何成濤盡量用平緩的口氣。

“如果幾天前,你們給我這樣的態度,也許我會動心,但你們沒有!一直是逼我,我相信如果我大哥不來,你們還會有更厲害的手段,我相信我一定熬不過來。但我熬不過來的時候,你們得到將是一具屍體,而我的屍體上的傷痕,也會逼得你們不得不毀屍滅跡,一輩子受良心譴責………難道你們真地以為,誰都怕死,誰都會被你們恫嚇住嗎?”卜離有點憤怒地反問道。

何成濤聽得怵然心驚,卜離看來比誰都清醒,有點訕訕地問道:“能告訴我。為什麽你承認自己的罪行。卻不願再說下去了嗎?”

“原因嘛,很簡單。我受得罪我活該,可我不想別人,那怕是該死的人,和我受同樣地罪,大家活著都不容易,就販個毒品也是生活所迫,我眼見不得別人和我受同樣的罪…………我愧對我大哥,別說你們寬大處理,就是現在你們放了我,我也沒臉回去了,我沒臉再見他了,我和他相處幾年,就沒有見他害怕過擔心過什麽事,而為了我,卻給你們下跪,我……沒臉再見他了,我隻希望快點死吧,死了好一了百了!”卜離悲切地說道。

“哼!你是根本不知道吧!”另一位主審,卻是輕哼了聲。仿佛是不太相信卜離的話。

“哈……”卜離也笑了,很詭異地笑,笑著說道:“激將我嗎?現在我連你們派到販毒集團的臥底都知道是誰了!他現在,估計和我一樣,或許會比我還慘!哈……哈……哈………他們對付警察的辦法是,把警察埋進五米深的地下,漚成肥料;或者製造一起車禍,把他燒成焦炭,你們連DNA都驗不出來了……哈……哈……我知道你們相信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們相信千古艱難唯一死,你們可以用死恫嚇任何人,我也相信,我也害怕,可我現在,不怕了……我之所以熬著、挺著,就是想看看你們抓狂的樣子,看看你們和我一樣無助的樣子,看看你們因為我感覺到恐懼的樣子……我連死都不怕了,你拿什麽嚇唬我……哈…哈…”

卜離,很詭異很放肆地哈哈大笑著,大笑著看猴戲一般看著兩名預審員,笑裏帶著哭腔,聽得人有點毛骨怵然。

預審室裏,在卜離變了腔調地笑聲裏顯得有點詭異的氣氛,兩個預審員麵麵相覷,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監控室裏,江汝成、佟思遙和一幹觀摩等著的預審員也都是一個表情,不知道如何是好!卜離看來不但知道,而且知道很多內情,特別是那句臥底的話,嚇得江汝成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如卜離所言,那麽幾名金穗就危險了!

卜離做到了,那關心警察之死的話,讓在場所有的警察都出了一身冷汗!

卜離,長笑了半晌,嘴裏卻是開始悲憤地說著,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大哥,對不起,我臨死又甩給了你一個包袱,對不起………來世我們當兄弟吧!”

話罷,卜離在兩個預審員張目結舌的目光下,把戴著手銬的左臂放到嘴前,狠狠地咬了一

兩個預審員一下子渾身起雞皮疙瘩,看著卜離血淋淋的嘴,眼裏還詭笑著,心裏說不出地惡心,心悸……

卜離,很滿足地笑著,很詭異地笑著,嘴裏很清楚地說道:“你們看,死的辦法有很多種,我的辦法,你絕對沒有見過……哈……”

胳膊上,噴湧著鮮血,長流不止,瞬間把地上染紅了一片,那兩個預審一下子蒙了,趕緊上前………

監控室裏,佟思遙喊了聲:“快,叫醫生,嫌犯咬腕自殺,馬上準備止血救護!”

幾個武警聽得動靜,已經守到了預審室的門口,佟思遙帶著幾個預審員衝出了監控室……

卜離的胳膊,被何成濤死死的摁著,不過手銬還銬著,按都摁止不住血,血一直汩汩地流著,何成濤這才發覺,卜離根本就是已經準備好了,自己用銬子勒死,擠壓動脈暴露後,咬斷了脈管自盡!

“卜離,你堅持住,我們馬上救你……”兩個預審員不知道是誰在焦急地說,跟著一群衝進來了。

卜離笑著,很滿足地笑著,仿佛一副得勝的表情,喃喃地說道:“你們……你們都滾,讓我死……我大哥會來背我回家的……你們不要管我……我要死、我要回家……”

終於,佟思遙眼看著卜離有點瘋狂的眼神慢慢談了,虛弱地、緩緩地閉上了眼,羈押院子裏,已經響起了救護車淒厲地警報聲音……

當天,晚十點,鳳城,王虎子拉麵館,位於澤州路地總店。

十點鍾就是收拾店麵、打掃衛生關門的時候了,肚大腰圓一腦門油汗地王虎子把麵案板收拾幹淨,又把特意看看了麵盆下扣著的酵麵,擦擦手準備走的時候,驀然聽得身後一聲熟悉的聲音:虎子!

聲音很輕,可是如此地熟悉,仿佛地底傳來的,一回頭,一細看。

王虎子一下子如同被點了笑穴一般,看著來人,張著大嘴笑得前附後仰,撲通一聲一屁股坐到地上了………虎子,從來沒見這麽不可思異的事!笑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