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光,名不虛傳呀。”楊偉找不著話題打哈哈,豎了個大拇指給老錘戴高帽。

“嗬………你這幾個娃呀,別轉來拐去繞彎彎。俄是看你們幾個不賴,還有上次來的那大剛,都是個正經娃娃,要真是這樣,俄還是勸你們回頭啊,別打那的主意,那已經有主咧!”那老錘邊吃邊不以為然地說道。

“是嗎,好像這主就是我們呀!錘叔,明人不說暗話,現在這煤礦產權就在我手裏,我們來的目的就是要把礦開起來。你就說說怎麽辦吧。我們知道,這開礦要先過你這一關。”楊偉神色鎮定下來,與其繞來繞去,不如一刀子痛快,娘的,行就行,不行就硬來。

“咂,不是個上海人嘛?那人可憐,在山路上出了車禍。這事說起來還是俄們村裏人弄得。要不是上礦上弄事,這人沒準還死不了啊。”老錘這話說得有點惋惜。

“錘叔,現在產權已經轉到我們公司了,咱們爺倆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來就是想探探你的底。”楊偉說道。

“哈………幾年前我就給那開礦的人說過條件,那人不聽,哼,弄了個這事。俄這拴馬村幾千年了,就沒來過外人,村裏人也沒啥營生,想靠著這礦讓村裏人都吃喝不愁了吧,還有人擋著路,日他大一下滴,要麽大家都掙點錢,要麽JB誰也別掙。”這老錘大言不慚地話,聽得幾個人張大了嘴,見過橫的,沒見過如此橫得,這擺明了就是漫天要價,還不許人還口。

“有理!”楊偉違心背願地讚了一句。說道:“錘叔,那我人來了,你就要價吧!撐得起,就幹,撐不起,咱想辦法!”

“切,你個娃子口氣倒大啊!別說你,這朱前錦來了幾次都被嚇跑了,這幾年,看上這地方的人不少,鄉裏有人、市裏也有人都找過我,我他娘一張口,那些王八蛋跑得比兔子還快!”那老錘依然是不動神色地說著,貌似根本沒把楊偉放在眼裏。

“好啊,我也聽聽,看看能不能把我嚇跑!”楊偉抿了一口烈酒,笑咪咪地看著趙鐵錘。

“好!小子有點架勢啊!那俄給你說說…………第一條,給俄們村修條路。你聽著,不是弄條路糊弄人,按二級柏油路標準一直通到鄉裏,這開煤礦的孫子們都是準備不花倆錢弄條土路運煤,不管鄉下人死活,俄們拴馬村行不通,別你們挖幾年煤都跑逑了,村裏人將來該多窮還是多窮。”老錘第一個條件出口了。

“這條件不是很高呀。”根本就不知道這修路是多少價格的楊偉隻覺得這事想當然。

“咦,有點膽色啊。”老錘欣賞地說道:“還有呢,第二條嘛,是給俄們村修個學校。你看這半大娃娃他娘的除了害人就是放羊,連俄們那時候都不如。修個學校,請個老師,讓這群娃娃上學,別一天漫山上跑,大了逑還是個文盲。”

“行。”楊偉挾了一口菜,說道。一聽這話,李林的臉上就苦笑,不定是楊偉喝高了吧,估計這什麽條件都敢答應。

“第三條,給俄們修個敬老院啥滴,把俄們村幾十戶老人養起來。這都是當年俄叔伯一輩的人,從小看著俄長大的,有些還是俄爹的老部下,有些無兒無女,就靠俄這兩年接濟著呢!”

“有點難啊,不過也行。養老人是應該地嘛,這條我也答應!”楊偉說道。

“第四條,俄村裏這光棍漢多,將來給娃們弄個正經事幹,讓他們能過上好日子,能娶上個媳婦……”老錘這四個條件出口了,不過馬上就被打斷了。

“得得得,錘叔,你這說得,我聽林子說,你這村差不多200多光棍,你讓我去那給你拐這多媳婦回來!”楊偉一聽就頭大,補充道:“還有啊,好像你這仨條件一出,這小的我養了、老的我養了,這中間地我也得養,你這村長幹啥去!”

“切,誰說俄是村長,俄就不是村長!”那老錘眼一轉,看樣這橫勁出來了。

“是嗎?”楊偉回來看李林,李林忙說道:“公認的,公認的,雖然沒掛名,但村裏人公認錘叔是村長!”

“屁,拴馬村這幾十年除了俄爹,沒有第二個村長。”那老錘說道,聲音裏聽得就有點落寂。

這話楊偉聽得有點懂了,這趙鐵錘估計還是活在趙八百的陰影裏。

“得,跟你們說這些幹啥。這條件就擺這兒呢,你們看著辦!來,俄歡迎,要走,俄歡送!條件不能打折扣。”老錘最後說道。

“好像這條件也不是很難嘛!”楊偉喝得興起,加之對趙氏一門多少有點了解,覺得這條件裏隱隱約約好像都應該接受。

“切,你倒是有點膽氣啊,這條件嚇跑了好多人。朱前錦來人的時候,沒聽完就嚇跑了。”那趙鐵錘說道。

“要不,錘叔,這些條件我答應了,回去跟幾個股東商量下。”楊偉說道。畢竟不是自己一家當家。這裏麵的東西還真吃不準。

“哼,俄就知道你小子打馬虎眼呢!沒事,你慢慢商量吧,俄不急,拴馬村窮了幾千年了,俄們也不急在這一時。”老錘聽到楊偉隱含推托的話就有點不高興了,冷冷地說道。

楊偉倒沒聽出來,依然興致勃勃地說道:“明天我們看看礦井去,要不錘叔陪我們去!”

“讓鋸子跟你們一道去吧,俄這累了,老胳膊老腿翻不得山咧!”那老錘看上興味有點索然。

一頓喝到最後卻有點冷場了,那老錘推托身體不行就先下了場,不過走得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楊偉一眼。那楊偉丫的正喝得爽,根本就沒注意。鋸子最後又把幾個人送回村委,最後一瓶差不多卻是楊偉和老錘兩人給吹了,這楊偉明顯有點高了,進了村委一躺便不醒人事了。

李林本想再跟楊偉說說,一看這架勢,歎了口氣,給楊偉蓋上被子,也自去睡了。

……………………………………

第二天日上三竿,難得的一個好天氣,楊偉一行起來,那鋸子已經在門外叫起來了。幾個人胡亂吃了兩口粥就在鋸子的帶領下上路了。從拴馬村到兩座煤礦卻是兩個方向,楊偉選了其中的一個禹溝礦井。這鋸子帶著大家抄了小路翻山過去。

一路上,清晨秋風裏帶著濃濃的寒意,露水未幹,剛上了半戴山這褲子袖子便是濕麓麓得一片,城裏混大的李林和賊六叫苦不迭,反倒是那楊偉和鋸子倆人一臉不以為然,饒有興致地看東望西,楊偉甚至半路上還摘了一大把酸棗兒分給兩人吃。

攀上山頂的時候,那鋸子就指指身處的地方說道:“楊兄弟,這就將軍嶺,下了山坡就禹溝礦井。這裏是趙家的祖墳,俄爺爺、俄大爺就埋在這兒。”說完指著一塊向陽地方說到,隱隱約約的荒草後有一塊偌大的石碑。

“看看去。”楊偉不容分說,徑自走在前麵。

古來英雄皆寂寞呀,看著這一座座墳包已經是荊棘叢生,有些已經殘缺的石碑,楊偉不禁唏噓不已。那鋸子指著一塊無碑的墳包的說道,這是俄太爺趙尚武的墳地,當年俄爺爺把他的屍身找回來,連塊碑都沒來得及樹。這是俄爺爺趙厚義的墳,這是俄爹樹的碑,他從小就帶著俄常來這兒。

楊偉一看,那碑上鐫著“先考趙氏厚義之墓”,倒沒明白這考是什麽意思。趙八百這故事他卻是知道的。問道,鋸子,這就是你抗日英雄趙八百吧。

啊!是,外人都這麽叫。鋸子說道。前兩年有幾個來過,說是要給俄爺爺拍個啥電影,在俄們村住了好幾天,問東問西,不過後來就沒音了。………那後麵那個大坳看見了嗎,那是當年日本人殺害咱們拴馬村老百姓的公墓,當時是已經燒得麵目認不清了,後來村裏人就弄了這麽個公墓。每年都有人在這兒燒紙。

唉!眾人都歎了口氣!逝者已矣,卻讓後人如此無法忘懷。

一跟沉重地到了礦井,那礦井卻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來,黑黝黝一個大洞口,前麵有幾畝地大的一個空地,再往前卻是一條溝,明顯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周圍零零碎碎擺著幾套鐵質外殼的機器已是鏽跡斑斑,淹沒在一人多高的雜草叢中。那李林就介紹說,幾年前這動力電已經拉到的礦口,但後來沒人來,連這杆裏上的電線也被村民們盜割了不少,抬頭隻能看到光禿禿的電線杆。楊偉要進礦井看看,嚇得幾個人連忙攔住,這幾年沒人進,礦井裏空氣都不流通,那能進人。

這李林看楊偉這眼光就有點不一樣了,敢情這楊經理根本就知道礦井裏的厲害。怪不得老錘說什麽他答應什麽。

………………………………

一路告別拴馬村回城的路上,老錘專門安排了輛專車送出村,專車鋸子是司機,兩輪,拉車的是兩頭叫驢,楊偉還興致勃勃地趕了半路。等到送到三菱車前,那鋸子說道:“楊兄弟,下次來提前通知一下,俄來接你。”

“耶,你這拴馬村沒電話,手機也沒信號,你讓我怎麽通知。”楊偉大呼小叫地說道,這兩天一進拴馬村手機就成了擺設,十公裏範圍內根本就沒有基站。

“你打到西河村裏,這是號碼。每天都有進村的驢車,讓他們捎個信就行。”鋸子給了個固定電話號碼,這楊偉記下來,鋸子才告別回去。

車剛起步,這賊六見鋸子走遠了,就小心翼翼地問:“隊長,這條件是不是忒那個了,你咋啥都答應了。”

“咦,這老家夥不就想要倆錢修條路嘛,那有啥,將來運煤出山還不得修路。”楊偉不以為然。

“楊哥,這事你答應得太快呀。指不定還有什麽條件呢!”賊六說道。

“那咋,你不答應呀,誰都能惹,這老百姓不能惹,這逑一千多號人呢,連黑豬來咧也吃不開,你讓我咋弄。領著你們幹去。”楊偉說道。

“楊哥,你知道這條路得多少錢你就答應。”那開車的李林說道。

“噢,這個還真不知道,多少,有幾十萬就下來了吧。”楊偉一臉驚詫,這個問題還真沒想過。

“哥喲,你咋啥也不知道亂答應呢,那老錘就是套你呢。幾十萬也就修個土路。你看這山地,要全鋪柏油路,連開山爆破、帶村裏到兩煤礦的路總得有20公裏吧,沒有個幾百萬根本下不來,這再修學校、修養老院、給村裏人找事幹養那幫老光棍,咱這煤礦不用開咧,直接給老錘得了。”李林一臉憂色地說。

“媽B的你不早說,我那知道。我還以為就幾十萬光景。”楊偉大眼瞪小眼,這裏頭厲害關係這才弄清楚。

“我以為你知道!”李林說道。

“廢話不是,我腦子要夠用還要你們幹啥。”楊偉有點氣惱了。“這咋弄。這老錘這老家夥也太黑了,早說都把黑豬嚇跑了,這我咋就沒想著呢。”

這變故一來,三人都無語了。楊偉也開始憂心重重了。倒真沒想到代價如此之大,怪不得這礦沒人敢去染指,要有幾百萬,還去受那罪幹嘛。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

咋辦,涼拌吧!走著看,先回去問問陳大拿,要真不行,咱不幹咧,安心去當錦繡的保安去,何況哥們現在還存著二百萬人民幣呢,這娶媳婦啥的肯定是不用愁了。

這楊偉昏昏沉沉地想著,沒上高速居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