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傷得倒不重,不過個個傷口挺嚇人,大鋸腦袋上開了個口子腫了幾個大包,縫了七針,眼也腫了,黑青了一片……相跟著的三個人,有一個傷得重的,後腦被拍了一家夥,剩下的倆,傷在腿上和胳膊上,一瘸一拐湊和著能走路……這四個人裏,不但大鋸認識,四個人都認識楊偉,居然有一個還叫楊偉村長。不用說,都是拴馬村來的。虎子和三河都沒去過拴馬村,一個都不認識。

楊偉也沒想到,不期而遇了這麽一群都是故人,兩年多都沒有回拴馬村了,要不是今天這事,還真把這茬給忘到腦後了。更沒想到的是,會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見到故人。聽著大家親熱地叫村長,楊偉這心裏,總有點怪怪的感覺。

清理著傷口,楊偉看著一幫被打得慘兮兮的村民,問了句:“大鋸,這怎麽回事,你怎麽鑽鳳城了?”

大鋸說著:“楊娃哥,俄們這倆年一直都是鳳城打工。”

楊偉問:“這群人什麽人啊,怎麽打起來了。”

大鋸估計是受辱不輕,咬牙切齒地說道:“媽了B,裝修公司那群,騙著俄們幹了半年木工活,欠了俄們幾個人工錢,俄們上門要了幾次,不但不給,還找人打俄們!”

一個小瘦個子,胳膊被打腫了,正抹著紅花油插了句嘴:“村長村長,你得給俄們主持公道啊,這群王八蛋可黑了!”

楊偉一看,也認識,問道:“你是………趙老拽家那小子……哎,你們咋不去煤礦上幹活。”

狗剩家這小子歎了口氣說道:“別提了,煤礦那群也是,把鋸子哥開除咧,嫌俄身子板太差,也不要俄咧。俄就跟著鋸子哥來做木工來了。”

看看幾個的慘樣,確實有點瘦弱。楊偉這不多問了,關切地問了句:“鋸子,你爹呢?”

“在三元胡同裏住著呢!”趙大鋸說著,一提到爹神色有點不對。

楊偉一下子有點生氣:“你爹都多大了。你咋弄著你爹出來打工了。你可真行啊!那村裏你爹走了誰當家呢?”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鋸子黑著臉不說話。那狗剩家小子說了句:“前年村裏民選村官。村裏那趙亮那狗日貨在下頭搞小動作。把錘叔擠了……後來錘叔就出來了。”

“趙亮。趙亮是誰?”楊偉好像沒聽到這個名字。

一個村民解釋道:“他是拴馬村人。在長平有房。村長你在地時候。他不在村裏。村裏有煤礦後。他看著掙錢就回來了。”

“算算。不幹就不幹了吧。錘叔就跟當你們爹媽一樣。操了一輩子心。……可不幹也不能出來受這罪呀。又不是沒錢活不了了。……鋸子。一會去看看你爹去。咋就想不開個這事了。”楊偉有點埋怨地口氣說道。拴馬村曆來無村長。就楊偉裝樣裝了幾天。而老錘就是名至實歸地家長。這什麽村長不村長當不當倒無所謂。人老了老了。再出來打工受這份罪。可就讓楊偉有點不理解了。

鋸子卻是不答這茬。怕是對被打地事還有點咽不下這口氣。惡狠狠地說:“楊娃哥。給俄找些人。俄出錢。俄要幹這群狗日貨。”

一旁站著的王虎子和秦三河倆人捂著嘴嗬嗬地笑。人逼急了,小綿羊都能變成大灰狼,不過看這個個個弱不經風的身子骨,實在夠嗆。就趙大鋸那身子骨還湊和。

楊偉這搖搖頭。安慰道:“鋸子呀,你怎麽還想著打架呢。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兒我找人給你們要工錢去,欠了你們多少錢?”

一個被打的村民說道:“欠俄們一共一萬多……他們不止欠了俄們幾個,好多打工得被他們騙著幹了活,要不了錢都被打跑了!這群狗日貨可黑咧,上次差點連錘叔也打一頓。”

“什麽吊公司,這麽黑?”楊偉也有點生氣了。這辦得真不是人事。要是真把趙鐵錘打了。那自己還真饒不了他們。別說自己,就老錘那脾氣。肯定饒不了這人。

“三環裝飾行!一家草灰貨開得,騙俄們給他們幹了幾個月木工活……媽了B,明兒我砍狗日地。”鋸子說道,一副氣不自勝的樣子。拴馬村的村民,不管老的小的,脾氣可都不小,何況這受了辱。

這個名字楊偉倒陌生的緊,卻不料一聽這名字,夾了支煙在門口抽得王虎子一下子茬氣也似地,嗯了一聲,被煙嗆住了,劇烈地咳嗽出來了……

楊偉一驚,看看虎子,沉聲問了句:“怎麽了虎子,你知道?”

“咳……章老三地生意!就叫三環裝飾行。”虎子咳嗽完,憋出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

“嘭!”的聲音,嚇了眾人一跳!

醫生嚇得紅花油摔地上了!

虎子和秦三河嚇得一個激靈站起身來了。

幾個傷員都看著村長嚇得沒敢說話了。

隻見楊偉重重的拳頭擂在薄薄的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水杯嘩地摔到了地上……

“虎子!”楊偉此時已經是有點出離憤怒了,越聽越氣,聽到了最後,居然是那個猥瑣的章老三在使壞,如果是其他事,欺負不相幹的人也罷了;如果自己不碰著也便罷了,不過這正正撞了個正著,還真把楊偉氣得七竅生煙。眾人一臉詫異,楊偉看看大家對著虎子說道:“不等明天了,你和三河,把這群王八蛋都給我集中起來,大炮、賊六、小伍、輪子,包括周毓惠,章老三這狗貨,務必讓他到場,他要不來,你們倆去把捆來,媽了B的,欺負人欺負到這份上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哎……”王虎子應了聲……看著楊偉一臉不善,拉著秦三河轉身就跑………

“鋸子,大夥走……討工錢去!眼不見心不煩,既然見著了,哥就不能不管你了。走………”楊偉恨恨地說道。

這群人付了錢走了,醫生才小心翼翼地看看桌子。咂了半天舌頭桌子麵上,楊木麵板上,被砸了一個深深地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四個指痕的拳印子…………醫生感覺得到,這個人很憤怒,所有的人都感覺得到,大哥,很憤怒!

虎子和秦三河出了診所就開始通知人了。通知一幹眾人地說話很簡單,很直接、很有效。一句話:“哥回來了,馬上到總店集合,誰不到扒誰的皮!”

通知到周毓惠的時候。王虎子這捉狹般地說了句:“周惠惠,哥回來了,想你想得不行,想見呢?你快來昂……”

每通知完一個人,王虎子就和秦三河倆人幸災樂禍地捂著嘴笑半天。兩人一會就等著看這幫貨挨大耳光的場景呢。那周毓惠呢,連這倆渾人都看得出對大哥有意思,不逗逗她逗誰?

這下,可有戲看了。

錦繡城裏,伍利民一接電話。把懷裏的美人往邊上一推,連前胸連小妞解開地扣子也顧不上係了,轉身就跑………跑下歌城包間,快步鑽進洗浴中心裏,一腳踹開一間房門,裏頭賊六正和倆MM一上一下玩雙飛,賊六嚇得撥出來迅速縮小,氣得剛要發作,小伍說了句:“快快六兒。哥回來了,要見咱們……”

賊六一聽,一臉喜色,一驚之下,著急地慌裏慌張穿褲子,那一姐怕是剛到了好處,雙眼迷離地看著賊六說了句:“六哥,怎麽了這是,就把我們姐妹扔下了。我們毒龍鑽還沒開始呢!”

“顧不上了……”賊六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扔了幾張鈔票,在倆MM敏感部位摸了摸。促狹似地伸著指頭做了幾個流氓動作,淫笑著說:“一會兒咱們繼續鑽啊……還得給哥來個**……嘿嘿……”

倆MM知道明顯是推托,不高興地哼了哼,眼見著賊六風風火火地跑了……

光頭騾、伍元,陸超和輪子,正悠閑悠哉地在光頭騾的的棋牌室玩,四個人開了桌麻將,先是輪子的手機響,一接電話輪子愣了,馬上了喜不自勝地說:“快,收拾收拾,走走,伍元,大哥回來了,要見咱們!”

“喲……哪位哥?這麽緊,連牌都不打了。”光頭騾隨口問道。

“老騾,你沒資格見,是我們大哥,楊偉………你入道晚,你要見了,得叫大爺。”小伍元牛逼哄哄地拍拍光頭騾地膀子。

“那不行!”光頭騾來勁了,要說當年還是靠著這位爺唆導搶賭場發家起步的,就見光騾一甩麻將,扯著衣服就要走,嘴裏說道:“大爺就大爺,我得給楊大爺謝禮去!”

光頭騾倒也不失為信人,沒有忘本。

一聽這話陸超有點苦笑。光頭騾要叫大爺,那自己就跟著小一輩了。

那輪子捉狹般地說:“老騾,那我們可就成你叔了啊!”

“別說當叔,給我弄輛悍馬,我也叫你大爺!”光頭騾笑著,擠兌輪子。

“悍馬,想得美,騾馬還差不多!”

“哈………”

四個人笑著,下了棋牌室!這個棋牌室,正是當年高玉勝其中地一攤生意,隻不過當時的名字叫鴻運,現在的名字叫“雀皇棋牌室”。

生意依然是一般般的生意,依然是紅紅火火,隻不過舊人已經換了新人!光頭騾依然還是剃個大禿瓢,但現在已經沒有人叫光頭騾了,都知道這是騾哥的生意。

高玉勝是誰?噢,好像已經不太記得了。

“姐,你至於嗎?”景瑞霞看著周毓惠有點花癡的樣子,犯愁了。

公安小區裏,接到電話的周毓惠一下子蒙了,第一反應是興喜若狂,兩年來不就等地就是這一天嗎?第二反應是翻箱倒櫃找衣服。衣服扔床上已經一堆了,周毓惠試了不下十身,每試一身就問景瑞霞。這身這麽樣,是不是看著有點老氣了,換換!

再換一身……喲,不行,太豔了。

又換一身……還不太好,看著沒氣質……

每一次還沒有等景瑞霞說話。這周毓惠就已經挑出自己的毛病了,一來二去,簡直把景瑞霞弄得要抓狂了,實在無奈之下,景瑞霞蹩著臉著說了句:“惠姐,他要喜歡你,穿那一件都漂亮!他要無視你,你穿什麽都白搭!……再說,人家有老婆。你至於嗎?還沒準人家記不記得你叫什麽名?”

這話,一下子把周毓惠說愣了,一回頭笑著說:“瑞霞。你說話很有哲理呀!……不過,我還是得穿正式一點吧,那這身…就這身………”

周毓惠眼一亮,終於挑好一身,還是自己最喜歡地那身白色套裙,一身正裝,顯得不豔不淡、雅致而不俗氣,配著淡色的襪子,很有風姿卓約的味道。在鏡子裏轉了幾圈才算是滿意了!

大晚上,倆人高跟鞋蹬蹬蹬地往外跑,不知道地,還以為救火去了。

小伍來了,和賊六開了輛波羅,流線型地外觀,車子和小伍的打扮有點類似,流裏流氣,進了總店門。倆人卻是覺得氣氛不對,大廳裏隻坐了楊偉一個人,拿著瓶白酒自斟自飲,看著倆人來了,淡淡地說了句,坐吧!然後就不說話,陰著臉,這倆貨也不敢問。

第二拔來的卻是輪子和光頭騾一圈人,兩輛車。一進門輪子笑著一下子凝住神了。楊偉除了問了問小伍,其他地都沒搭理。四個人訕訕坐下了。明顯地感覺到大哥地神態不太對頭,要這精神狀態,經常就是發火揍人的前兆。

第三拔是隻來了一個,一陣尖厲地刹車聲之後,連在飯店裏麵都聽得出悍馬那車狂暴的發動機聲音。已經幾分醉意地王大炮推門而入,嘴裏喊著,大哥,想死我了………一進門卻沒有搭理,都嗬嗬看著王大炮傻笑,大炮眨巴著大眼看看眾人,再看楊偉一臉臉沉,訕訕地和賊六表弟坐一塊了,小聲生什麽事,卻都沒說話。

第四拔,章老三屁顛屁顛堆著一臉笑進門,照例,熱臉貼了個冷屁股……

周毓惠滿懷希翼地進門後,一下子感覺仿佛是三伏天被澆了個透心涼,這幫子平時的手下們個個倒懂禮節,起身說了句惠姐好……獨獨那個準備打招呼的人,卻是拿著湯碗在啜著酒,兩眉蹩著看了周毓惠一眼,又開始看碗裏的酒了……

周毓惠一下子覺得心被刺了一般,冷冷地坐下了……兩年的思念,一時間冰凍起來,這個人看自己的眼神仿佛自己是陌路人一般。

景瑞霞隱隱地覺得今天的氣氛不簡單,仿佛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前後一想,人都在,沒什麽大事呀?

而那個人,現在已經是一臉冰霜,兩條濃眉蹩著仿佛有什麽很大地心事,正端著湯碗幹喝白酒,很黝黑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麽動靜。很有氣勢,最起碼這喝酒地架勢就不是一般人能學得來地,就著碗喝而且是幹喝,看著都滲人。

“虎子!”楊偉看著人全了,喊了聲。大灶裏王虎子應了聲跑了出來。楊偉抬抬頭,關上門!

一幹人詫異地看著楊偉,不知道要幹什麽,兩年沒見,一見就這得性,還真有點大失所望了。

“大家都全了啊,兩年沒見,大家都好吧!”楊偉欠欠身,開始說話了。依然是流氓味道十足的語氣。

“好好………”幾個混球看著楊偉,嘴裏說著,除了周毓惠沒說話之外。

“敘舊之前,我先把正事辦下………章老三,站起來!”楊偉頓了下碗,嚇了大夥一跳。

“哎,大哥,在在……”章老三點著頭站了起來。

楊偉上上下下打量已經一身光鮮的章老三,很猥瑣的章三板。原先多有白發的腦袋染得烏黑光亮,穿著T恤,兩年不見,反倒覺得年青了幾歲,楊偉看看這打扮,仿佛是很有興趣一般地問了句:“老三。你這兩年掙了多少錢?”

“托大哥您和惠姐的福,不多,開了倆飯店,一個裝修行,百把十萬吧!”老三咪笑著,諂媚般地說道。這裏頭兄弟要說鑽營,章老三要比其他人強一點,除沒大炮那煤場來錢快,還是數得著的。

“賬上有多少現金?”楊偉突然問道。問得大家不明所以。莫非大哥要錢來了,不會呀?

“現金,有二十多萬吧。大哥您需要錢呀,你吭聲,我給你取去!”章老三說道。

“哈……哈……老子現在窮得光著屁股了,你他媽可**了啊!……不過,老子就是光著屁股要飯時候,你見我朝人要過錢嗎?……不過這次,我還真是想朝你要點錢。”楊偉哈哈大笑著站起身上,景瑞霞一下子發現,楊偉依然是穿著那條補丁褲。就換了一大背心,看上去有點不倫不類。

“大哥,你需要多少吭聲,三打五十萬,我湊得起!”老章拍胸脯了。

“不多,我需要一萬七千二百八十七元!”

章老三愣了下神不明所以,嘿嘿笑著說:“大哥,你這不笑話我嗎?這點錢還拿得出手!”

“是嗎?……”楊偉兩眼一瞪,幾個混混了解的都嚇了個激靈。就聽楊偉喊著:“大鋸,出來……”

包間裏,出來了四個包著腦袋地民工打扮地樣子地人,腳上穿得不是那種被塗料染過地拖鞋就是老式的膠鞋,鞋上還有星星點點的裝修塗料,破破爛爛的襯衫上明顯地能看到汗漬和血漬,腦袋上臉上都帶著傷,眾人一下子詫異了,把這麽群民工打扮的傷員都拉到這兒。不知道楊偉要搞什麽名堂。

楊偉一指章老三。問鋸子:“是不是他?”

“就是這狗日貨!”鋸子和幾個村民咬牙切齒。

幾個村民怕是對章老三這怨恨之極,鋸子操著家夥就要上。被虎子攔住了。章老三一下子明白怎麽回事,嚇得激靈了一下,怎麽著這群民工就和大哥扯上關係了?還以為都已經打跑了。

“章老三呀章老三!”楊偉轉悠著拍拍鋸子膀子讓他坐下,看著已經開始犯怵地章老三說道:“開了兩個飯店、一個裝修行,好歹也是個百萬富翁了,我聽說你老婆,你侄子,你們一家七八口現在都在鳳城找生活了是嗎?聽說都混得還有個人模狗樣是不是?”

“嗯……”章老三不迭地點頭。冷汗直流。

“百萬家產,現金幾十萬,你至於欠這群窮兄弟們點血汗錢嗎?都是給你幹了活的,難道都是訛你了不成?四年前我見你地時候你是個什麽吊樣還記得嗎?拉個平車沿著街道收破爛,擱誰誰不待見你,小區裏防賊似地防著你們,隔三差五有人揍你一頓………怎麽,現在發家了,不受欺負了,開始欺負別人是不是?聽說別人稱你章三爺是不是?你可真厲害,就為了這點小錢,找上人把這些老百姓往死裏打是不是?………我說章三爺,就今兒,就現在,把我這幾天窮哥們的工錢結一下行不行,我求求你了?”楊偉枯桑著臉說道。

眾人,聽得楊偉如此這般數落章老三,倒也可笑,卻沒人敢笑!

“結結,我馬上回取錢去……”章老三擦擦額頭的汗。

卻不料,結賬還不是主要的,眾人隻覺眼前一晃,耳聽著“啪”地一聲脆響,就見章老三捂著臉一骨碌滾地上了。定睛一看,卻不知為何楊偉突然出手,重重地扇了章老三一個耳光。

眾混混心驚了下,這耳光不輕,看著章老三嘴角流血了,捂著臉。過不了多大一會,鐵定是一個大紅手印,好幾天都下不去,這裏頭好多人挨過。

景瑞霞一下子要發作,被周毓惠拉住了。這對著大姐大打手下,明顯是不給惠姐麵子不是?

周毓惠,靜靜地看著,一直在惴摩楊偉的用意。要說為了欠一萬多塊工錢把人都聚集起來殺雞儆猴,好像不必要費這麽大力氣………周毓惠盯著楊偉,試圖發現點什麽。不過她很失望,楊偉的眼裏,是那種莫名地怒火,臉上依然是黝黑健康的膚色,除了穿著寒酸了點,好像一點變化都沒有。

變化好像也有,對自己冷淡多了,仿佛是陌生人一般。周毓惠此時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地冰庫,感覺著大夏天裏渾身有點發冷。而且是那種一腔熱情一下子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一般地發冷!

楊偉一巴掌打完,盯著地上地章老三沉聲說到:“打人的是誰?”

“我……我個侄兒……”

“好,你就替他挨了吧。辱人者人皆可辱之,你覺得你很厲害嗎?拴馬村地老百姓當年出了全國赫赫有名的長平營,連曰本鬼子都不怕,長平市zf都敢衝擊,趙大鋸一家三代都是鐵骨錚錚地爺們,你算個吊,真把大家夥惹急了,來了幾千人,你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滾!……給你半個小時時間,把你欠的賬結清楚,橋歸橋路歸路,老子以後不認識你,再欠了這些村民的錢,我帶頭去砸你家的店!……”楊偉惡狠狠地看著章老三,章老三不迭地跑出門去了。

很利索直接的處理了一件事。眾人這才看明白,章老三這狗貨八成貪小便宜欠工人工資把大哥惹了!不過在大家看來,好像這事還真有點小提大作了。萬把塊錢。現在還真不在大夥眼裏,隨便打個電話就解決了………不知道大哥怎麽就對這事生了這麽大氣!

“媽了B,白眼狼呀!”楊偉恨恨地指著章老三背影罵道。

“虎子,帶著鋸子他們休息去……”楊偉示意虎子把鋸子幾個人帶進去了。幾個村民,頗有深意地看了虎惺惺一身霸氣地村長,眼裏多有羨慕。

楊偉回頭看看眾人,好像在挑對象,一個個看著過去,那一身鮮溜光鮮地伍利民訕訕地對著楊偉笑笑。“笑什麽笑!?過來!”楊偉招招手。

伍利民畏首畏尾地站起身來。亦步亦趨地走近楊偉。好像是害怕大哥猝然出手。

這次楊偉卻是更匪夷所思了。皺著鼻子在小伍身上聞了聞,把小伍摁在桌子邊。喊著,別動啊,亂動老子踹死你………跟抓賊一般地把小伍摁在桌子邊,把他身上亂七八糟東西掏了個遍。邊掏邊說:“小伍,混得不錯嗎?好幾千的手機!噢……金表……銀行卡就好幾張……還是金利來的褲腰帶……錢夾裏挺鼓的嘛,好幾千昂……小伍哥,您今天抽了多少?我怎麽聞著,你身上這味挺大的啊!”

“沒沒……多少……”小伍臉色一變,經常抽個K粉高興高興,來之前是剛剛抽了。

“那現在這K粉,炮丸,您老一天能銷多少?是不是生意挺不錯的啊?”楊偉說著,在伍利民鐵夾裏掏出個錫紙折的小包,一撕,粉粉揚揚灑了一小片。在兄弟們看來,大哥的鼻子比秦三河家地狗還靈,誰要是抽倆口,他聞都聞得出來。卻不知道楊偉是緝毒出身,這東西太熟悉了,而且隻要身上有貨,塞那他都要挖出來。

炮丸就是搖頭丸,那東西除了搖頭還有一個明顯地藥效,絕對讓你勃得起來,堅持久了!歌城行業裏都叫這東西炮丸!

王虎子在樓道捂著嘴呲笑,這小子,要倒黴了……

小伍嚇得不輕,自已存著抽的小貨讓抓了個正著,語無倫次地說道:“那……哥,那個……我……”

楊偉揮手就朝小伍腦門上扇了一巴掌,這一巴掌很輕,嘴裏罵著:“你小兔崽子,不抽不沾那東西你會死呀?不要以為是高興高興就完事了,越抽越多,到了最後抽死你呀……”

小伍不迭地躲著。神色中俱是害怕,先前在錦繡,楊偉一見這吸粉的要往死裏揍,卻不料今天一下子被撞了個正著。不過奇怪地,楊偉並沒有做下一步動作。而是有點不耐煩地揮揮手說了句:“蹲牆角,等著一會收拾你……滾!”

楊偉手一指,小伍眼也不敢抬,老老實實地蹲在牆角,抱著頭。這是錦繡保安犯錯後等著被打的規矩。當年在錦繡,賣小包要是被逮著了,就這得性,排一排等著挨揍。

這事,讓景瑞霞看著越來越詫異,讓周毓惠看得越來越心驚,或許,楊偉就像景瑞霞說得那樣,難道一直都在暗中看著這些人?

而景瑞霞奇怪的是,這向來吊兒郎當的小伍,歌城現在那個老板見了都得給幾分麵子。現在看上去,像個很乖很乖的兒子般,老老實實蹲那兒,連頭都不敢往過扭。

這個人,確實不簡單,景瑞霞暗暗想著,連楊偉穿著那條大補丁地褲子現在看來,也覺得就像陸超說地那樣:個性!

楊偉的目光繼續地挑選人選,遇到他地目光地,多數是下意識地回避。最後楊偉的眼光直盯在賊六的臉上,那賊六心裏一驚,暗道:靠,這剛才雙飛,不會也挨打吧!

就看楊偉一副看不出表情的樣子,淡淡說了句:“六兒、輪子,你們站起來!”

倆人應了聲,站起身了,那賊六心虛,小心翼翼地說道:“哥,我可從來不抽啊,我可比小伍強啊!”

這話,引得幾個人嘿嘿笑,那小伍扭過頭,怒目視之。媽的,剛給你介紹娘們就拆台。

“沒問你這個……”楊偉盯著賊六,突然說了句:“六兒,現在桑塔那3000那車性能不錯,你那兒新車賣多少錢?”

“三萬……哥你要啊,我送你一輛!”賊六一下子沒防著楊偉問這個,高興地伸了倆指頭說道。後麵輪子心細,卻是已經看出楊偉臉色不善了。腳在下麵悄悄踢了賊六一腳。

“噢,新車賣三萬……六兒,口氣不小啊,你現在一年能賣多少黑車?”楊偉繼續問道。

賊六這才省悟過來,訕訕地不敢說話了。偶而小偷小摸這都可以理解,可現在這髒車作業早成了一條龍了,這要真說出來,又得挨大耳光。

“哎,你們這倆小王八蛋,可真行啊,我認識你們的時候,還偷自行車的水平,後來偷電動車、後來偷汽車………後來把你們送進汽修廠,我可以為你們學好了,聽虎子說你們盤下了拆車市場的生意我還高興了好幾天,我可說輪子和六兒有出息。媽了B弄了半天,小孩的地**耍來耍去,耍成大人了!………開始批發黑車了啊?我手機這些亂七八糟的黑車黑槍廣告是不是你們發的?”楊偉沉著聲音問道。

“那不是!那絕對不是!”輪子不迭地說道。

“那黑車呢!收了賊髒加工加工賣,也是假的?”楊偉瞪著眼,看著輪子。輪子下意識地躲避著大哥的目光。

“那……那是真的!”輪子訕訕地說,等於默認了,一說到這兒,狠狠地剜了王虎子一眼。這王虎子也是白眼狼,借給他車,到了了,還告黑狀。

“……現在我真後悔,我他媽還辛辛苦苦給你們倆小王八蛋湊錢學汽修,學來學去,小賊學成大盜了………蹲那兒去!省得我看著你們心煩!”楊偉頭一揚,倆人垂頭喪氣地和小伍蹲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