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池宸自從發現賈環對自己有些生疏,就吩咐人用著同樣的布料給自己跟賈環做常服,又吩咐人照著自己的掛飾給賈環都來了一份不說,把兩個人的床徹底地挨到了一起,原本兩床的被子如今也變成了一床,每日睡覺都要摟著賈環不鬆手,不是用手臂壓著,便是用腳壓著,隻要他一睡著,原本一直掩飾的力道便不再掩飾,不要說一個賈環,便是十個賈環都推不開。

伺候的春耕自然是喜聞樂見的,察覺到自己的兩個主子沒有了分歧,他更是覺得幸福,雖然對他來說,一旦真有什麽意見,他肯定是支持賈環的,可是若是兩個人好好的,也省得自己難做了。

七月過後便是八月了,天氣漸熱,聖上也一應搬去了避暑園休整,池宸借口府中事物還未收拾齊整便沒有去,留在院子裏跟著賈環一道學畫畫。

旁的不說,不指著學得特別好,可你好歹知道哪些是好的,哪些是不好的,便是旁人隨便拿出一樣,你也得知曉這玩意到底是啥吧,隻是賈環跟著池宸兩人,半斤對八兩,旁的不說,看畫那是隻喜顯眼的,而賈環更絕,意境一類皆不曉得,隻看哪個跟實物畫的最像,他便最喜歡。

池宸聽完一樂,抱著賈環壓在床上撓他癢癢,他力道大,單手扣著便沒有對方掙紮的餘地,賈環笑得氣不能喘,汗水順著臉頰滑到了鎖骨,原本就單薄的夏衣此時更是淩亂,露出了大片□的胸膛。

“你這身子倒是白的很,想來是平日不在外頭玩耍,都像人家府裏養著的千金了。”池宸一邊說著一邊撩了賈環的衣服,一邊往裏看不說,還伸手摸了兩把,摸完頓覺手感很好,依著賈環的脖子啃了一口。

我擦,你屬狗的吧!賈環瞪著池宸,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當初自己念書的時候,同學之間何止掀衣服呢,都直接走下三手,一見麵便是猴子偷桃,隻是不知怎麽的,如今到了池宸身上他便有些下不了手,一來對方武力值太大,二來莫名的有些心虛,他是知道寶玉秦鍾那一類的感情的,可是指不定池宸不知道呢,於是下手有些軟。

不提賈環忽然覺得自己對池宸的態度有些不對,到了日子他又去賈府看趙姨娘,反正如今老爺不在,他隻在太太屋子外頭請了個安,便到了趙姨娘處,娘倆隻是做了一些問答,趙姨娘嫌棄自己這處熱,便催著賈環早早的回了世子府。

才出了院子,便見著探春跟著迎春、惜春等人,想來是往王夫人屋子走的,惜春見著賈環,很是好奇,她也不怎麽見著,隻知曉這是探春的兄弟,又想起探春平日裏皆道趙姨娘不好,便又有些不屑,摟著迎春便跟探春打了個招呼,自己先走了。

賈環見著探春隻是行了一禮,探春瞅著賈環便道:“你如今不在府上住著,在外應謹言慎行,莫要墜了府裏的名聲。”她如今管事多了,說話自然有些底氣,又常常想起自己生母的不智,因此對著自家兄弟也多了幾分的苛刻,便是以往想著若是他有了前途之類的話語,等著日子長了便也忘記了。

賈環隻做聽不見,他知道探春在府中過得小心,這些麵子上的事情,他也不多做爭搶,隻是沒想到,寶玉正巧也前來,身邊跟著一道來的林黛玉,寶玉遠遠便見著探春似乎在跟賈環說著話,賈環卻麵無表情。

“我恐怕這個頑劣的傷了三妹妹的心,林妹妹你且站住等等,我先去前頭看看。”寶玉對著林黛玉說了一句,便走上了前。

賈環看著寶玉,到底是哽著一口氣給寶玉行禮的。探春見著寶玉忙上前問:“這大太陽的,出來做什麽,也不怕曬黑了。”臉上剛剛的不愉此刻都冰雪消融,隻笑著吩咐侍書替著寶玉遮陽,又說起,“如今我們都出來了,那寶琴又有什麽人陪著呢,到底是客人呢,不能怠慢了。”

兩人說著話,好似他們才是親生似的,賈環也懶得多看,隻想轉身便走,隻是他還未抬步,那寶玉便喊住了賈環,道:“聽聞你如今住在南王世子府,不知是否有幸喊了出來,大家一道玩。”

探春忙道:“他是什麽身份的人,恐怕那世子也是看在府上老爺的名聲上照顧一二罷了,二哥哥若是要約人,不如自己下了帖子,讓環兒帶了去呢。”她說得急切,仿佛有萬千的打算,又一言難盡。

寶玉疑惑地看了一眼探春,又回頭看著賈環,也分不清他們之中的暗潮,隻說若真要下帖如何能讓賈環帶,太不尊重,又說等著回了房間便去尋那撒了金粉的,又說不知世子喜歡什麽樣的,探春便說不過是你們平日一樣罷了,都是爺們又有什麽差別,以往便是北靜王都誇讚的,不需如此小心。

他們倆說得熱鬧,賈環聽得實在太累,索性便依著一旁的青樹,靠著看著遠處的景致,如今他對著這院子已經不大熟悉了,這府中的一草一木又多有變化,隻是跟著小時候那人來人往的熱鬧場景又有些不同,似乎少了一些什麽。他一時覺得沒什麽興致,未說一句便要走,這邊正抬腳,那邊寶玉忽然想起了什麽,正巧伸手扯賈環的袖子,要說兩人相差了三歲,可這寶玉比賈環也沒高多少,賈環被帶得身子一歪,想要抓著身邊的探春,卻發現那探春更焦急地去扶站得好好的寶玉,他跌進了花叢,讓長著刺荊的蔓藤劃花了臉。

寶玉見著自己不過一扯,便惹得賈環掉了樹叢,忙要上前,探春又阻攔道:“他皮厚肉糙不比二哥哥來的細嫩,既然已經掉進去了,便吩咐小廝來扶。”隻是他們幾個來的時候都隻有探春帶了侍書,旁的因著嫌煩,都給放了假。

賈環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疼,伸手抹了一把,一看知道見了血了,寶玉遠遠地站在青石路旁,正往這裏看,賈環忽然竄了起來,伸手扯住了寶玉的前襟,拉倒在了樹叢中,壓著寶玉便是一通狠揍,也不揍明麵,隻是對著軟綿綿的肚子或是腋下那些小處,這才起身拍了拍衣擺。

外頭站著的探春已經看呆,她用手裏的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一旁的侍書哼也未哼便暈倒在地。樹叢裏的寶玉隻抱著肚子,聲聲哀嚎。

賈環一腳跨過侍書往外走了兩步,回頭看著探春道:“你不蠢,隻是太聰明了,我以往以為一個娘胎出來的便是親兄弟,誰知不是,明明連著姓都不連,卻是真心實意,過了今日我們便恩斷義絕,我的生死不用你管,你的生死我也不顧。”他既然已經出氣,此刻便沒有太多的顧慮,隻是就這麽副尊容到了角門,上了一直等著他的馬車。

“少爺,你這是怎麽了。”春耕忙上前,見著賈環原本梳得好好的發冠如今亂蓬蓬的,又掛著一些斷枝殘葉,臉上也劃了三條,雖然看著細,可到底是長。

“恩,你快點駕車吧,我剛剛揍了那個鳳凰蛋,你若是不早些走,恐怕就要留下來吃苦了。”賈環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然後自己翻了帕子擦著手,春耕一聽,忙竄到外頭,抓住了馬韁,四下一看,果然順著角門裏頭,似乎有什麽人跑出來。他飛快地喝了一聲,那車子前頭的白馬立刻撒開蹄子跑了起來,將追出來的一幹人等落在後頭。

不提王夫人聽到消息是如何的氣急敗壞,又因著不在府中無法作為。隻說賈環咧著嘴嗬嗬笑著回了世子府,又吩咐人給趙姨娘帶了口信,道近期因著學業繁忙,便不來探望了。

池宸得了消息便特意吩咐人送了一份禮到賈府,指名給寶玉,稱自己弟弟年幼不懂事,如多有得罪還望寶玉見諒,說得賈環是世子府裏的人,不是賈府裏的似的。隻是這些事情原本就是主子怎麽做,下人怎麽看,池宸的態度如此擺了兩次,旁人皆道賈環是世子府裏的,反倒是將他賈府庶子的身份忘得一幹二淨,又有不知道的,還以為賈環不過是賈家的旁係不提。

要說這探春,見著賈環揍了寶玉之後揚長而去,她便知道不好,旁的不說,便是她再怎麽表態,她都是趙姨娘肚子裏爬出來的,小心地伺候著寶玉回了屋子,又請了太醫前來醫治,隻是寶玉嫌棄丟人,並沒有脫了衣裳好讓太醫看得仔細,隻是草草下了兩帖的藥,惹來了林妹妹一缸的眼淚。

要說這賈環動作也快,從拉人到揍人也不過是一瞬,等著林妹妹跑上前,寶玉早已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了,她隻能捏著帕子,雖嘴上不說,心裏到底是記恨上了探春,誰讓那賈環是探春的弟弟。

因著藥不對症,寶玉愣是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還不見好,實在無法,又請了太醫上前,等著脫去了衣裳,原本的紫青退得差不多了,隻是傷著了內髒,需要好好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