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王夫人呆在府中,聽聞金陵來的車隊到了,便扶著伺候的丫鬟慢吞吞地走了出來,誰知到了外頭便隻見著了賈政扶著趙姨娘,她下意識地挑了挑眉,走了過去。
趙姨娘見著王夫人便走上前跪了下來,她身後帶來的一應奴仆也跪下了,王夫人捏著帕子輕咳一聲,道:“起吧,可算安全的回來了,如今可是大喜,環哥兒呢?”她前後瞅了兩眼,愣是沒看到。
趙姨娘並不說話,站著的賈政看了一眼王夫人後,對著趙姨娘說:“你路上辛苦,帶著人下去吧,這些人便安排去你的院子裏伺候,好歹是用慣了的。”
趙姨娘應了一聲,便帶著眾人下去了,賈政看著趙姨娘走,回頭對著王夫人道:“環兒被南王世子接去了,你若是不忙,便看顧府中事物,他如今已是貢生身份,自然與往常不同,吩咐人去將他的院子整理一下,省得落了咱們賈府的麵子。”他吩咐完,又稱自己有事,便帶著人出了門。
王夫人死死地盯著賈政的背影,不說話,等著回了自己院子這才發作了一場,她如今身邊伺候的皆是老人,自從周瑞家的走了,她又提了吳新登的媳婦上來身邊伺候,隻是用著也不如周瑞家的順心。
等到了老太太麵前,寶玉果然賴在老太太懷裏撒嬌,一旁坐著的探春最先見著,便起身對著王夫人問好,王夫人應了一聲坐在一邊並不說話,等著寶玉跟三春笑鬧著離開,這才對著賈母請了安,道:“老爺吩咐說要將環兒的院子收拾得整齊些,媳婦也沒什麽主意,便請老太太來抓個準。”
賈母恩了一聲:“既然政兒這麽說,你便照著寶玉的房間次一等便可。”
王夫人得了這句話便心安了一些,她看了一眼一旁伺候的鴛鴦,又道:“原本也不該說什麽,隻是寶玉如今尚在家中進學,環兒卻得了聖恩,等著開春便要去國子監,如此說起來確實有些不太好聽。”
賈母瞅了一眼王夫人,道:“寶玉是個什麽身份,他用得著如此辛苦的去考,家中凡是弟子皆要出息,這便是你老太爺說的話。”如今太上皇雖在,可說不清今上到底知曉不知曉,若是真的將寶玉推到案前,那便是抄家滅門的事。
王夫人自覺失言,便安分地出了賈母的屋子,賈母見著王夫人遠去,繃著的全身總算放鬆了下來,她往一邊的靠枕挨上,一旁的鴛鴦搬了把小凳坐在賈母腿邊,輕輕地敲著,一旁的香爐上一縷細煙飄蕩而上。
話說因著路途遙遠,當初陳大夫做的藥丸子便被賈環替了藥浴,而池宸因著賈環剛剛回來,正是新鮮,便要他與自己同住,想著也不差這一天,他便應了,草草的洗漱完了,被人伺候著擦幹了發,這才上了床。
池宸命人燒了火盆子,因此房內並不太冷,賈環身上也就一身白色的裹衣,池宸上了床,摸著賈環才到肩膀的頭發,便有些心虛,他當初跟雞鳴寺的方丈帶去的信,便是無論如何留了賈環在寺中一年,一來避禍,二來養身,三來能靜心念書,怎麽想都是一舉多得的,誰知會這樣。
“其實頭發短有短的好處,你看我可以日日洗頭,你卻不行。”賈環見著池宸摸自己頭發,以為對方是舍不得,哪裏曉得他是心虛呢。
“比以前的看著倒是黑了不少,還是金陵養人啊。”池宸笑著往床裏頭蹭了蹭,挨著賈環,牽著賈環的手,慢慢地摸著,賈環的手是文人的手,細長,又因為之前一年每日需要泡澡,又有些白嫩,握在手心軟軟的,池宸原來想說什麽,結果這一上手居然把自己全部的心神都給牽引了過去,摸了會手掌心,又翻過來看著賈環修剪仔細的指甲。
賈環被人細養了一年,如今整個人白白嫩嫩的透著一股的精細,反倒是池宸因著這一年都在戰場,整個人都有些與旁人不同,若是他自個不收斂,尋常人見了都會小腿微顫。
賈環看著池宸翻著自己的手掌,也不阻止,接過一旁沐暮端上來的熱茶喝了兩口,又進了一些糕點:“我先睡一覺,這連著多日的路程走得我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池宸一聽忙拉過一旁的被子替賈環蓋上,賈環閉上眼,不過十個呼吸之間便陷入了熟睡,池宸見著賈環睡了,便吩咐沐暮讓人煮些米粥,等著,這會時辰尚早,估計等賈環醒來也不過三四更天,醒來必定會餓。他自己也胡亂塞了幾口,另外要了一床被子躺在賈環的身邊,他手勁大,若是夢中搶了賈環的被子便不好了,如今又是春上,到底還冷。
賈環做夢夢見自己在雪地裏玩耍,玩著玩著好像那冰冷的雪水透過厚實的衣服往手腕腳腕裏鑽,於是那種屬於冰雪的冷透慢慢地滲入了身體,一抽一抽的疼,他不自覺地把整個人縮了起來。
“怎麽回事,來人,去把春耕喊過來!”池宸一覺睡醒,正想伸個懶腰,結果發現身邊的人有些不對,湊近了一看,賈環額角的發絲已經被汗浸透,蒼白的臉色,泛著紫的唇,微顫的眼簾,還有不停**的身體,他濃眉一皺,便喊了外頭當值的侍衛,不一會,春耕就披著外套手裏拿著蠟燭小跑著進來了,見著池宸忙跪倒在地。
“不忙,你告訴我,阿弟這是怎麽了。”池宸揮手喊起,春耕忙湊到麵前一看。
“不好,少爺這是發作了,陳大夫原本便吩咐說藥丸不如藥浴的。”他往裏一探就立馬拿著蠟燭後退了幾步,“小的知道怎麽弄,還請世子吩咐了府裏人幫忙抬了木桶裝上熱水。”
池宸一聽道:“府裏自有熱湯,我帶了阿弟先去,你去使了人去弄那什麽藥浴,但凡府裏有的皆讓他們拿來,若是沒有便吩咐人出去買。”他一邊說著一邊隨意地披了件外套,連著被子抱起了賈環便往後走。
當初建府是聖上親自吩咐的,那些能工巧匠自然是費盡心思,其設計皆是巧奪天工,便是那洗澡的地方是常年通了熱水的,池宸抱著賈環到了地方,撩開了一層層的白紗,裏頭因著熱氣騰騰而沒有了冬日的寒冷,他把被褥往地上一丟,小心地將賈環放在了一旁的玉塌上。
“阿弟,阿弟,醒醒,醒醒。”池宸小心地拍著賈環的肩膀,見著他慢慢張開了眼睛。
“阿弟,這會我抱著你下池子哈。”池宸一邊說著一邊又將賈環小心地抱了起來,慢慢走入水中。
“咕咚咕咚——”的水泡從地下偶爾冒出,池宸身上的衣服未脫,那白色的布料貼在壯碩的身上,賈環被整個都泡在水裏的時候,他總算清醒了過來。
“可是發作了?”賈環挨著池宸,挑眉問了一句。
“恩,怎麽不早些告訴我,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池宸有些鬱悶,覺得這是賈環對自己見外了。
“今個一早未進城門前便吃了藥丸,哪裏知道晚上會發作,想著若是兩個一起用了怕藥性太足,以後便不會了。”賈環笑了笑,扶著池宸的手在水中站好,慢慢地往下潛,“真舒服啊。”
“要不是你那佛口蛇心的主母,你也不會吃這樣的虧,好好的男子如今比人千金長的還細嫩,要不是我跟你自小認識,怕是要脫了褲子才能確認你是男是女了。”池宸有心嘲笑賈環,看著賈環能自己動,也放下了心,索性脫去了上身的衣服,坐在池邊水下的玉凳上,舒展了身子。
兩人不過相差了三歲,可賈環這邊依然小胳膊小腿的,到了池宸這便有了成年男子的風範。十四歲是最意氣風發的年華,賈環羨慕了半晌,忽然發現池宸肩膀上有一條疤痕:“怎麽居然還有人能靠近了你之後傷著你了?”池宸那手,隨便一揮,四五個壯漢都不是他的對手,若拿了稱手的兵器,殺傷力更強,當初池爺便是看中這點,讓池宸練了槍。
“哪啊,那起子小人,我都不屑說!”池宸恨恨地敲了敲水麵,搞得水花飛濺了自己一臉,又恨恨地自己抹了一把,“也不知道藏哪呢,從背後射過來的,也不是我覺得背後不對,偏了個頭,嘖!”所以池宸跟賈環誰也沒比誰好,池宸如今是南王唯一的子嗣,雖說是庶子可到底生母尊貴,知曉真情的人也不敢看輕了,可偏偏也因此成了某些人的眼中刺,賈環則是比較冤枉的那個,若是遇著賢惠大度些的,自然不會有這些經曆,可偏偏他遇著的是這世間難見的狠人,也算他自己倒黴。
兩人互相吐槽了一下對方的際遇,又撩了水玩了半晌,說了一會子話。池宸忽然想起怎麽春耕還未來,便跟賈環說:“你且等等,我去看看,估計外頭伺候的離得遠,你家春耕跑了些路便遲了。”他從水裏起來,換了衣服往外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個文案,我多更一章,我容易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