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金文翔跪在地上覺得兩個膝蓋都不是自己的了,虛垮垮被酒色掏的差不多的身子這會已經是滿頭臉臉滿背的冷汗了。他跪的兩眼發花差點撅過去了才發現自己眼前多了一直蟒紋青皮靴,金色的絲線的反光閃的他更暈了,他抬頭看去,原本覺得不怎麽高的世子爺這會感覺特別高不可攀,莫非神明?
“呦,這裏怎麽跪了個東西?”池宸笑眯眯的瞅了一眼走到了賈環身後看自家阿弟寫字。
“別擋著光。”賈環煩躁的推了池宸站到自己左邊,朝南的窗戶太陽又快下山了,所有的光都是從右手邊過來的,不過賈環自然不會說那光照在池宸身後,看著他一身的蟒紋服惹的自己覺得對方高高在上的錯覺,沒錯是錯覺!
“這東西跪多久了?”被嫌棄的池宸往一旁矮榻上一坐,翹起了二郎腿,一手拿起了茶杯就著桌上已經倒好的就喝了,沐暮一邊對自家主子越來越不拘小節的脾性嚇的臉白,一邊小心的回複:“跪了一下午了,說是有信要給主子您。”
“哦,有什麽,拿上來。”池宸喝完把杯子往桌上一丟,人就靠在了大紅色的靠枕上懶洋洋的伸了個腰。
沐暮上前走到金文翔麵前,金文翔顫著手把信從袖子裏掏了出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從池宸進門,他原本累的發顫的身子如今變成了嚇得發顫,果然旁人說這天家威嚴的不光是說說。
池宸揮手讓沐暮念了,裏頭也並未有多餘的話語,也說是誰人寫的,隻是說讓金彩下手,至於手法不限。金文翔這會才覺得老爹真的沒錯,這起子事情如何逃的過這些貴人的眼,莫非是真的異於常人乃天上神仙轉世?
“小王知曉,你下去吧。”池宸聽完便讓沐暮收著,又讓金文翔退下了。
金文翔才走,池宸就歎了口氣,他看著賈環道:“原本還以為有場好戲,可是這前奏還未敲便已金鳴收場了。沒頭沒尾的一封信又有什麽用。”
賈環寫完最後一筆字,小心的將毛筆擱好,回身走到了桌邊低頭一看:“我涼著的茶呢,你喝了?”他抬眼看池宸,池宸點點頭,對著賈環咧開嘴。
一旁的沐暮忙上前又倒了一杯,小心的放在了賈環麵前。
“哎,好煩啊,一次一次的,若真惹惱了我,小王拿著砍刀幹脆跟南王一刀兩斷算了!”池宸說話的時候眉頭緊皺,顯然不是隨便說說的,一旁的沐暮小心的往外挪了挪,閃出了房門往沐震那處跑去。
賈環看著沐暮跑出去了,一屁股坐在了池宸身邊,扳著對方的臉:“這是做什麽,人生如此無聊若無這些小人,該多無聊啊,你不覺得你過的越好對方過的越差,就越開心嗎?”
池宸抱著賈環不說話,他人小原本都以為這輩子就那麽一個親人了,結果好麽風雲突變,阿爺變成了師傅,又多了兩個不相幹的說是父王母妃,父王倒是真父王,母妃卻是別人的母妃,何苦呢。
“你若是不甘心便將這紙送到禦前,到底能告上一狀,你現無手腳查不出來,那位倒是露個口風便有人屁顛屁顛的送上來。”賈環摸著池宸頭上的金冠,覺得有些手沉,雕刻的也很精致,“這個好像挺好看的。”賈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決定湊近了看看。
池宸看著賈環的下巴,又看了看因為揚起而顯出弧度的頸項,不自覺的湊近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又更湊近的含住了。
“味道不錯……”池宸巴巴的說了一句,看著起身,捂著自己脖子對自己怒目而視的阿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難道自己鬼迷心竅了?池宸默默摳著矮榻的蝙蝠木雕,剛剛的失意此刻也煙消雲散了。
“你屬狗的吧!”賈環恨恨的說了一句,卻也不清楚阿大到底因為什麽,不過從小到大他經常做一些不過腦的事情,賈環揉了揉自己發紅的耳朵,伸手捏池宸的鼻子。
池宸翻身把賈環壓在自己身下,伸出手指戳著賈環的腰間,惹的對方一跳一跳的癢,像條魚一樣,兩個小孩玩了一陣,有些氣喘籲籲了,池宸這才罷手從矮榻裏跳了下來,一甩腦後的長發,“敢害小王,小王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有了信件自然有了回去的借口,池宸將所有人一打包就帶走了,臨走賈環又見了趙國基,給對方買了一些田地放在堂哥名下,他們這家子也就這兒子是自由身。又貼了一些銀兩讓他們防身,便啟程回了都中。
因為池宸想著讓賈環好好養一陣子,走的是水路又覺得沈燕雲教書確實有一套便帶著他全家一起到了都中養在自己的宅院裏。結果一問,這位居然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雖然年過三十可是從未娶妻,賈環心想:好吧又是一奇人!
到了都中賈環帶著沐坤坐著林之孝的馬車踢踏踢踏的會了賈府,他是出門無人關心,回來更是無人知曉,隻是開門的那位抽空瞅了一眼,隻是看到了沐坤便恭敬的低頭不說。連著清客都比自己有地位,賈環再次感歎了一聲又要裝縮頭鵪鶉,之後便妥妥的坐在馬車上不響。
池宸一路進了宮裏,換了宮內的馬車到了偏殿,換了一身衣服便在外頭候著,等著皇帝傳召自己,說來也敲,池宸剛進宮,小書房內的幾個內務大臣便走了,今上鬆了鬆肩膀便吩咐人傳了池宸進來。
今上底下兒子不多,雖說有那麽一兩個成器的,可是一想到自己便什麽父愛都沒了,天家無父子,這皇帝對自己兒子還不如對自己侄子好。
見池宸進來便吩咐人搬了椅子,細細的問了行程,有誇對方年紀小小辦差事倒是利索,池宸又向皇帝匯報了甄家的情況,有提及賈王史薛,聽的今上一肚子的火,不過這位還未上位就是個能忍的,如今自己坐著龍椅自然也比以前氣量更大了一些。
皇帝連著誇了池宸三四句,等著自家侄兒做小兒狀跟自己撒撒嬌,讓自己享受享受做老子的得意,結果誇完了,池宸還是低著頭,蔫了吧唧的。
“這是怎麽了,出門在外的受委屈了?”皇帝心驚膽戰的問了一句,忙吩咐池宸上前,一邊讓池宸坐在自己身邊,一邊拍著侄子的肩:“你還小,自然有所疏漏,朕就你這麽大的時候還隻會念書呢。”
池宸低著頭,默默的將自己的頭塞進今上的懷裏,今上覺得自己的手都是抖的,這還是第一次有小孩跟自己撒嬌呢,爽!
“侄兒是不是很惹人厭啊。”池宸慢吞吞的吐出一句,說的無比沮喪。
“這是誰給你受氣了?”今上忽然就了解,侄子這是在跟自己告狀,告的好!
“侄兒十歲之前尚不知還有父母,能得了父王母妃的青眼收回膝下已經是我的福氣了,若是母妃覺得我礙眼,為何好將我找回來呢。”池宸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信給皇帝。
皇帝也沒看,隻是將信放在一邊,哄了一陣子等著池宸臉色轉好,這才吩咐人待下去休息。
“我就說那個毒婦最是心狠了,我那個弟弟又是個心軟的,就算不看在宸兒的麵子上,也看在生他的那位的份上,真真讓人心寒啊。”今上感歎的跟自己底下的總管大太監說著,蘇公公站在一邊小心的捏著肩。
今上靠在躺椅上想起自己,如今的太後也不是他的生母,他的母妃早在他七八歲的時候便去世了,之後他就輾轉在幾個掌權者手間,等到了年紀自個開府才好些。要不是他能忍,忍的先太子造反,大皇子謀逆,先皇中風沒辦法批改奏折這才退位給他,做了個瀟灑的太上皇。
前四年他一直在忍,忍著依然想要掌控天下的太上皇,忍著那幫子靠著太上皇吃飯的小人,忍著雖然沒繼承王位卻依然蹦躂的幾個皇弟。
如今那位總算快咽氣了,這宮中大部分也都收在自己手上了,補償著池宸就像補償著自己小時候,一個天生屬於戰場的侄子,沒什麽心眼直來直去的孩子,握在自己手裏的軍權,皇帝忍不住的笑了兩聲,而後吩咐人給皇後傳了口信。
“其他便不用說了。”皇帝擺擺手,“讓她給南王妃送抄抄經書,修身養性,積點德。”
一旁的人隨沒有回,皇帝卻知道對方聽到了,他也不著急,又看了兩份奏折:“宸兒倒是比以前更坦率一些,不知道這次去遇到了什麽。”
蘇公公帶著笑:“聽聞小世子這次去還專門幫了賈府賈政的庶出的兒子,賈環一把,那位似乎有些機靈氣,對著小世子又是交心的,想來是遇著兒時的同伴有些開心又跟陛下多日不見,想來是一時情緒外露了。”
“宸兒就是這點不好,凡是對他好的,他都十倍百倍的回報,他又怎麽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因為他的身份呢,哎,到底還小。”皇帝顯得很無奈,搖了搖頭。
蘇公公看著皇帝的臉色小心的應了一聲:“若非陛下您照顧的仔細,小世子如何能一直保持天真呢,到底是沒吃什麽苦頭的。”
皇帝瞬間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揮手便讓蘇公公退下了。
一旁的蘇公公小心的應了一聲,便退下了,留下空間讓皇帝獨處。皇帝將信看了一遍,便嘲笑了一聲,丟進了火盆,又吩咐人池宸賜下了大量的金銀以示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