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長

之後池宸一連多日都早出晚歸,賈環見他行‘色’匆匆自然也沒多問,隻是每日去自己店鋪裏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賈環在,章程連著幾天都很積極。隻是‘春’耕對此似笑非笑的,偶爾見著章程招待客人都會不自覺地嗤笑出聲。賈環冷眼看著‘春’耕應當是有些算計的,因此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平日裏對著章程更上了點心。

人麽總是最怕細看的,賈環連著看了幾日就發現這章程有問題,總是在吃午飯的時候鬼鬼祟祟的出‘門’,等著回來似乎又喝了一些小酒。隻是平日裏他的銀錢都是月初支付,存一些買些小酒確實夠的,但是日日能喝,倒是不太可能。

“章程,你過來。”賈環在一次看到章程喝完酒回來之後,就把對方喊到了自己麵前。

“主子。”章程下意識地‘摸’了‘摸’臉,然後湊到了賈環身邊。

酒味撲鼻,‘春’耕伸手讓章程倒退了兩步,賈環這才開口:“我看你這幾日中午解釋在外頭吃飯,可是店內的廚娘做得不好?”

章程搖搖頭:“主子請的廚娘有好手藝,平日吃食都不錯的。小的外出是因為有昔日友人需要應酬。”他之前的朋友大多數都是書生,所以一起吃飯除了喝些小酒就是聽‘花’娘唱曲。他自覺自己沒有做錯,隻是如今賈環問起,心裏有些疙瘩。隻是對方畢竟是救了自己的人,怎麽說也要等著日後自己金榜提名之後回報一二的。

他心裏想著,說話的時候臉上就帶了出來,‘春’耕一臉的果然如此,之後便不動神‘色’地站在賈環旁邊,聽著自己少爺的吩咐。

——看樣子是不能留了,賈環歎了口氣,雖然還不知道跟著章程接觸的人求的是什麽,不過現在也隻有把他打發了,對方才沒辦法行後手。

賈環想明白了,便不再說什麽,隻是起身去後頭偷看師傅們雕刻,章程被問的一腦‘門’子的霧水,隻是之後也不知道主子到底要問啥,也就沒怎麽上心。等這兩日之後,賈環給了他五十兩銀子讓他進京,這才著急了。

“可是小的做的不好?”章程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的銀子,又看看賈環。

賈環自覺懶得多做壞人,就安慰道:“隻是發現你有大才,如今虎落平陽做了這個商販,實在是‘浪’費可惜了,雖說如今還有一年多才科考,可是西寧去都中實在是路途遙遠,不如早早出發來的妥當。”

賈環說得完整,章程聽著也不錯,於是這麽一個人就這麽打發了。等著他的豬朋狗友再次到家具店裏找不到人的時候,這才著急,忙去聯係了自己的主顧。

“既然如此,我們就看看之後是誰管,哼,老子看上的鋪子,總要到手的。”說話的正是當初想仗勢欺人,低金購入這兩店麵的魏千總,他打聽到賈環三不靠,自覺自己背後有人,就想著背地裏搞一些事情出來,隻是這人命官司還未安排好,牽扯的章程卻不見了,一場算計無疾而終,實在可惜。

賈環府邸惟一的清客就這麽沒有了,他琢磨著自己估計就是沒有相人的本事,日後也就歇了尋良才的心思。

這事讓池宸知道了,於是賈環就被自己兄弟嘲笑了一陣,池宸一邊笑著一邊掛在賈環身上道:“你若是想要幾個謀士,自然要等大比之後,總有那麽一些真材實料卻不會做人的,你隻需等著就可以了,哪裏路邊隨便就能撿到伯牙,子期之輩。”

賈環是一臉的無奈啊,他也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麽,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這個程度了,明明之前自己是在做好事,結果這好事如今變成了壞事。等著‘春’耕把自己查出來的資料放到賈環麵前的時候,他就更無奈了。

“我也不過是買了兩個店麵罷了,如今可好,還讓小人惦記上了。”賈環無語地看著‘春’耕,‘春’耕卻笑道:“隻是因為少爺做人太客氣了,若是硬一些,便不會有小人糾纏了。”

“難道我很仁慈?”賈環一臉無奈地看著‘春’耕。

“少爺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啊,平日裏都隻是打發了算數,從未要過人命,比如那章書生,若是少爺心狠一些,等著對方算計成功了,再把他拋出去做替死鬼,不光能反咬對方一口,還少了日後再次的算計,一舉兩得不是。”‘春’耕倒是也不含糊,直接就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之前對著章程脾氣差,正是為了讓對方無所顧忌一些。

“難道還要等著對方真的下手之後再做事,這樣不是反而容易出問題嗎?”賈環的臉上表情有些不好,結果身後一熱,就發現池宸湊在自己耳朵旁邊吹著氣:“阿弟,你是不是把我又給忘記了。”有權勢卻不去依仗,這種‘性’格到底是怎麽養成的。

不要對著我耳朵吹,很癢啊,哪裏來的習慣。”賈環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結果池宸正湊著靠的很近,兩人的‘唇’就在一瞬間碰到了一起。

賈環一縮脖子往後仰,池宸怕賈環摔著就伸手去摟,一旁站著的‘春’耕立馬倒退著走了幾步,池宸看著對方出‘門’,讚許了一聲,之後調回視線看著賈環,他依然保持著被池宸抱著的姿勢,估計是怕摔著,所以手指緊緊地抓著池宸的胳膊。

幸好池宸今天穿的衣服外頭有一件小襖,否則就這麽一使力絕對會被扯破的,賈環看著情況不對就伸手要去摟池宸的脖子,池宸倒是也配合的湊了過去,結果兩個人的臉就湊得更近了。

池宸笑眯眯地看著賈環,覺得他哪裏都好看,細長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微微上勾的嘴‘唇’,包括含起來的味道。對於他這個長期在政治爭鬥中掙紮,忘記世界上還有情愛的人來說,賈環簡直就是開啟他□□的鑰匙,在自己還懵懂的時候,當時唯一想要的就是賈環,如今長成了想要的還是賈環,這一生一世似乎就隻要有他就夠了。

賈環覺得池宸的眼神有些不對,兩人之間的氣氛也微微地開始發酵,某種香味竄到了賈環的鼻子裏,這是他第一次聞到池宸身上的味道,之前聽‘春’耕他們說過,池宸用的是聖上禦賜用的香料,平常百姓根本就沒機會聞到,隻是之前無論池宸離得自己有多近,都沒意識到這個味道,偏偏今天聞到了。滿腔滿腹都是這個味道,好像因此被淹沒。

池宸的睫‘毛’很長,從下往上看有一定的弧度,他發現原來池宸的雙眸並不是完全的黑‘色’,帶著一些跟自己不一樣的顏‘色’,那種微微的淡金,專注地注視著自己。

池宸沒有放過賈環,不乘人之危的君子都是書上隨便說說的,對魚翅辰來說,放過了這個好機會,下一次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也正是因為如今大將軍的把柄在手,他才有跟賈環一起談情說愛的心思,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感情從來就不是全部。

賈環在一‘吻’結束之後,伸手去扯這池宸的耳朵讓對方往後退,池宸沒辦法的坐直了腰,然後一臉無辜地看著賈環,原本坐著的賈環已經到了池宸的懷裏,而池宸已經坐在了剛剛賈環坐著的位置上,旁邊站著的伺候的所有人都不見了蹤影,連著‘門’都有好心人幫忙掩上了。

“你就不怕日後有人說你有斷袖之癖?”賈環恨恨地道,目光炯炯地看著池宸。

池宸‘舔’了‘舔’自己微微濕潤的‘唇’瓣,之後看著賈環,雙手摟過了對方的腰間,認真道:“他們隻是會開心我終於斷子絕孫了,當然可能南王並不開心,但是誰有關心他的心思呢,你知道的,失敗者沒有人生。”

池宸說得一點也不誇張,雖然聖上如今對他非常的寵幸,但是這是有前提的,前提是他羽翼未豐尚未成家,還未有子嗣,一旦他羽翼豐滿那麽下一個□□掉的就是他了,當初的南王就是如此,南王是廢在先王手上的,一開始不過是想把他培養起來做一個磨刀石,看看自己培養了三十年的太子是不是能更鋒利一些,結果太子太脆,直接就被接連而上的弟弟們給幹掉了,先王一時傷心實在沒辦法才選了那個看上去非常忠厚老實的四阿哥,隻是這扮豬吃老虎的技能聖上是滿點的,估計等到了先王去世的時候才發現了聖上的真麵目。

賈環對與宮廷裏的事情雖然有所耳聞,但是知道的並不清楚,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比上輩子看到的某些事情,如此一來池宸的身份就一直在他的思考範圍內,如今聽到池宸這麽說,便知道曆史總是相同的,有能力的基本沒什麽好下場,當然你可以自立為王,不過這往往需要‘亂’世,‘亂’世出英雄麽。

“你有考慮過離開這裏嗎,恩,去其他地方。”賈環覺得其實出國也是很時尚的。

池宸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賈環的臉:“放棄這個差不多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到了其他什麽權利都沒有的地方,不,我更喜歡呆在這裏,在聖上給我畫的圈子裏做我最喜歡做的事情,這個世上沒有完全的自由,哪怕是聖上也一樣。”

他的身份導致了他不可能簡單的看待事情,可是因為小時候的經曆更是讓他能更全麵的看待自己的身份,就好像當初玩的滑輪,隻有順著軌道才能跑得更遠。

賈環若有所思地看著池宸,發現自己其實比這個古人更沒用,之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如果自己有池宸這樣的天分就不會被一個小小賈家困住了自己年少的歲月,其實當初他有許多的選擇,但是這些選擇都被他否定了,因為他認為自己的那些選擇是現代人的選擇,所以並不能適應古代,於是他隻能在其他人身上去思考自己應該怎麽做,但是這些選擇直接導致了自己困死在一方天地裏,困死自己。

——對於賈環來說,這就是典型的不作死就不會死!

但是現在他自己並沒有太多意識到這件事情,隻是隱約發現自己的某種習慣,尤其是聽不進別人意見的‘毛’病,應該是已經影響到自己的生活上了。

但是能改正的就不叫錯誤了,如果知道自己有什麽‘毛’病就能直接改正,從而不再犯錯,那就不是人,而是聖人,聖人大部分隻存在書籍裏,凡人不可見。

就好像每個人從一出生就決定了‘性’格一樣,某些人天生就是簡單模式,隨便幹點什麽都能成功,有些就是困難模式,不管怎麽努力都隻能原地踏步,這種時候就隻能感歎一句上天寵兒,其他的也沒辦法說什麽了。

“等這裏事情了結之後,你可願意跟著我一塊回京都?”池宸看著賈環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就盯著對方的眼睛,想要問個明白,他隱約知道了自己的心意,隻是這個目標不說旁人,就是賈環自己都沒有配合的趨向,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先把人抓在手裏再說了。

賈環覺得池宸的問題很奇怪,在他看來如果大將軍一旦落馬,那麽西北地區自然需要一個人來接手,這個接手的人在他看來肯定是池宸了,難道還有其他更適合的人員嗎?

他這樣想著當然也就問了出來了,池宸笑了笑道:“就我這身份,聖上也不會允許我在此駐軍,更何況有當初前十四王爺的事情在,便是我想,朝中大臣也不會放過我的,到時候不管是我自己真的想要造反,還是旁人想要我造反,在聖上那裏我便是隻有一個死字。聖上可不比先王,他手上的力量不是我們這些人能‘摸’得清楚的。”

聖上手裏有其他的力量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些隱秘到除了當事人絕對不會知道的事情,但是對升上來說都是小菜一碟。

“果然,難怪當初太太就算回了王家依然沒有躲過去,那筆甄家的銀子最後肯定是一分不少的到了聖上的手裏吧?”賈環感歎了一句,看著池宸。

池宸伸手點了點賈環的鼻子,之後拉著賈環起身:“你跟我來。”他牽著賈環的手往後院走去。

後院被改造的有一個很大的書閣,賈環之前一直沒有時間去看,今天倒是被作為客人的池宸帶著到了這裏,然後看著滿屋子的書讓他不知覺地感歎了一句:“哪裏收集的,怎麽這麽多?”他下意識地看向池宸,要知道到了古代,最大的感受便是以前的信息果然是一種爆發時代,就算他從周姨娘那裏學到的四書五經,一般平民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看個全本,而某些大家之言更是稀罕的往往隻有數百本,而這些書籍很可能都是手抄的,就算是印刷的也是限量的。

因為成本太高所以大部分人都買不起,結果導致書店印的更少了。雖然賈家號稱鍾鳴鼎食之家,但是書房裏的書其實也都是大路貨,那些稀罕的少見的基本沒有,可是眼前這一排的書櫃上,無一不是經典。

他伸手正想拿卻被池宸攔住了,池宸笑著看著賈環道:“現在稀罕什麽,反正一直放在這裏,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難道你忘記了?”

賈環被池宸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就‘摸’‘摸’鼻子跟著池宸走了過去,池宸帶著賈環穿過了一排排的書架,轉過角才看到一幅孔夫子的聖人像。聖人像前頭放著香爐,香爐上並未‘插’香,估計是因為怕香火燃著了書籍,所以前頭‘插’著三根未燃的,一旁的一個香爐上倒是飄著鳥嫋嫋白煙,這裏顯然是有人在收拾的,正想著,就看到一個人緊緊地盯著自己,目光中透‘露’出某種厭惡。

不過那人很快就把視線轉了過去,之後跪在地上給池宸磕頭:“見過世子。”

池宸瞄了一眼,微微一挑眉:“你怎麽在這?”

“看書房的阿木有事出去了,震哥就讓我在這裏打掃書院。”他跪在地上臉上盡是惶恐,完全沒有剛剛看到賈環時候的氣勢了,像他這樣的人其實很多,自己本身其實沒有什麽出身,偏偏覺得旁人比自己更低賤一些。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思維邏輯,隻是在賈環看來,這就是狗眼看人低了,反正大家都是勢利眼,習慣就好了。

池宸卻不能習慣,他覺得這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預計,他原本想討了賈環的歡心然後能讓對方跟自己雙宿雙飛,偏偏著自己手底下的人做出了讓賈環不開心的事情,就算沐暮掩飾得再好,可是大家都不是瞎子,這種自作聰明的手段在後宅還好說,如今三個都是男子,實在是難看了。

池宸覺得自己當初的心軟果然是要不得的,隻是回頭看到賈環並沒有什麽表情,似乎也沒有什麽不開心,轉念一想,賈環到底不是‘女’人,不會在乎這些小事情,於是便吩咐沐暮離開。

沐暮走得時候非常的不甘心,他先是抬頭看了池宸一眼,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是偏偏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他想說賈環並不值得世子如此做,可是自己又有什麽身份來說這句話,幾次反複之下,無奈地低著頭離開了書房,離開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池宸,滿眼的悲傷。

池宸沒有看沐暮,他認真地把去年一年朝廷發下來的奏報遞給賈環,他們倆如今都在西北有四五個年頭了,京都的走向到底如何,大家都不清楚。

賈環從最近的開始看起,最先提到的就是當初在西寧辛苦了四年的甄家,如今承‘蒙’聖上恩賜,將都中的老宅供甄家居住,又將金陵的老太君接到了都中,算是圓了先王的麵子。

“聖上這是準備收手了?”賈環抬頭看著池宸,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賈寶‘玉’當初離開的時候跟自己說要去科舉,可能真的能成事,那麽自己確實可以回都中,估計還有一搏之力。

“或許隻是安撫,隻是當初連著賈家,眾世家所剩無幾,便是有也都是書香‘門’第之身,當初聖上要對西北用兵,缺的就是銀子,而世家最多的就是銀子,而且還是欠著戶部的銀子,對聖上來說簡直就是從一個口袋放到另一個口袋那麽自然,他師出有名,就算有大臣反對也要看看自己底子是不是幹淨。”池宸倒是很了解之前賈家被抄家的原因,所有一切的官司,失職都是虛的,最重要的就是當時的聖上缺銀子。

而現在大將軍已經是明日黃‘花’,這西北也已經安寧,朝廷這幾年風調雨順,稅收既然不會少,有了之前四大家族的填補,聖上的小‘私’房錢應該是隻多不少的,既然不差錢,他也樂得做個好好皇帝,給世人一種仁慈的表象。

賈環眯著眼想了一會,他隱約記得這個時候,雖說如今看著太平,但是百年之後的狂風暴雨依然是讓人擔心的,他正想說什麽,忽然又住了嘴——算了自己死後,管他洪水滔天呢。

更何況君主製的好壞也不是自己一個人能搞得明白的,說到底一個人渺小的估計想在曆史的長河裏砸出個水‘花’都不太可能。

池宸坐在賈環身邊看著賈環一本一本的看著,自己則又翻出了之前收集的情報,想著年堯有可能會做出的舉動,他又算計著自己手裏已經掌握的實力,對於池宸來說,其實他也很想做一個閑人,偏偏打小朝不保夕,如今雖看著風光,其實都在於聖上的一念之間,他需要做些什麽,來讓自己更具實力,最好是跟聖上的某些關係上,不是依靠虛無縹緲的情誼,血緣之類的東西,最好是某種利益關係,讓聖上完全動不了自己。

想到利益,他就想起了前陣子跟自己聯係的一個人,帶來了屬於自己母親的消息。池宸不自覺地想得出神,就連賈環看完了奏報都不知道。

賈環湊到了池宸的麵前,伸手晃了晃,發現自己托著下巴完全沒發現自己,明明睜著眼睛,難道自己這回是隱身狀態?

他想了想,就湊得更近了一些,彼此的呼吸都‘交’錯了,偏偏正是這樣的氣氛,帶來了一絲的曖昧,外頭的天已經黑了,賈環覺得自己的肚子也餓了,整整一天都沒好好吃東西,對他來說雖然習慣,但是這畢竟不是行軍。

他起身走到了外頭,因為遠離了燭火,所以一切都被籠罩在黑暗的朦朧中。兩人的午飯隨便吃了一點糕點,而現在顯然已經是晚膳時間了,走過了一小部分的黑,就是離得不遠的飯桌,上頭擱著四葷四素,賈環坐下來自己拿起了筷子吃了起來。

也許是吃飯的聲音吵醒了池宸,原本想得出神的他,總算想起了賈環,回頭卻發現阿弟不在自己身邊,又發現不遠的亮處,賈環正端著碗吃著飯。

他看著賈環在燭火下平靜的臉,正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在池宸看來這個世上就沒有比他更美的人了,不管是那白皙的有些透明的肌膚,還是修長的手指,還是微微彎曲著的脖子,因為吞咽而起伏的喉結。

他的心裏就像有一匹野獸,拚命地告訴自己,把對方抓住,壓在身下,困住他,綁住他,屬於自己的。吃了他,吞了他,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你忙完了,吃飯了。”賈環抬頭就看見池宸在發呆,他咬著筷子想了一會,便喊一聲。

池宸對著賈環一笑:“阿弟,你自己吃都不等我。”

賈環忙搖頭:“不是啊,我喊了你,可是你好像沒看到我一樣啊,我也餓了,所以就自己先吃了。”說著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自己吃著對方的飯菜……等等,這裏好像是他自己家!

都被池宸繞暈了,雖然這做飯的廚子是池宸帶來的,但是這畢竟是自己的家啊,拘束什麽,這樣想著他就不自覺地笑著說道:“你要是再不來,我可吃完,絕對不等你!”

池宸就在賈環的一笑當中恢複了神智,之後雙手撩過衣擺,起身,帶著難得的微笑走了過去,風度翩翩,行雲流水之間他似乎感覺到了某種情緒,那種一直克製著自己不讓自己隨心所‘欲’去做一些不應該做的事情的觀念。

沒錯,他想要賈環心甘情願地喜歡上自己,然後不需要借助任何的外力,喜歡的是池宸這個人,而不是南王世子這個身份,既然如今賈環知道自己是南王世子卻沒有喜歡上自己,那麽自己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讓阿弟喜歡上他池宸這個人就夠了。

——真好,池宸覺得自己解決了一半的問題,完全沒有想過,其實對於他們兩人之間,讓賈環喜歡才是最困難的問題。

怎麽追求一個人,對於池宸來說是一件很苦難的事情,因為大環境的包辦婚姻,如果是自己喜歡上之類的,就隻能看一些西廂記之類的東西,偏偏這些東西完全不能套在自己跟賈環的身上,但是他到底知道要對方喜歡,自然是要先討好他,於是就想起當初賈環住在南王世子府的時候的情況,他這樣一想,便又吩咐人去準備。

倒是沐坤率先知道了池宸的心思,因為池宸覺得沐坤畢竟做過賈環幾年的先生,應該知道賈環的喜好。

池宸坐在上頭,目光炯炯的看著底下坐著的沐坤,沐坤忽然就覺得自己身上‘挺’熱的,不自覺得拿著袖子擦了擦汗,然後尷尬地說道:“小徒自小就有遠大的理想,要說隻有當初我帶著他路過一個山野客棧時才發現對方真正像一個孩子一樣的笑容,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了。”

賈環小時候環境實在太差,所以要說他真的有什麽喜好,也早早的被王夫人給磨滅了,賈府對於賈環的態度並不是欺負,而是無視。

“說起來阿弟確實很喜歡跟著我一起去野外,當初我帶著他爬山,他確實也很開心。”池宸點點頭,想起自己好歹跟著賈環也做過好多年的兄弟,被沐坤一提醒,恍然大悟,果然是這樣啊!

於是他就吩咐眾人準備出遊,一個世子出遊自然是需要很多的準備的,更何況如今一旁還有大將軍,搞不好會乘機做些什麽。

於是沐震等人對於池宸的決定有所懷疑。

“世子,若是在外頭被那小人抓住機會,毀害了世子‘性’命,屬下就是罪該萬死了。”沐震苦苦地勸著池宸,發現對方興致勃勃地挑著衣服,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隻能又走了過去,到了池宸身邊再說了一次。

這次池宸倒是沒走開,隻是對著沐震擺擺手:“無妨,我離開正好讓你們有更多的機會,這也是聲東擊西之計,本王先走,吸引大部分的引力,你們下頭的壓力不是更小一些,我這也是正事。”

沐震苦著臉,這你得之前說啊,現在說又有什麽用呢,就算自己相信,底下那些人也不相信啊,他隻能依然堅持不懈地對著池宸勸導:“若是池爺知道世子如此不分輕重,恐怕會惱怒……”

自己不行就隻能抬出上司了,誰知池宸卻依然不管:“阿爺那處本王隻會解釋,對了你去讓人清了那處桃‘花’山,別讓一些不相幹的人上來,要是到時候打擾到我跟阿弟相處,嗬嗬。”

池宸對著沐震冷冷一笑,之後又回頭去翻一些皮子,兩人要出去,隻是賈環身上唯一的好披風前陣子被風雪浸透,到了今天還是不行,於是池宸就吩咐人去收了一些皮子,讓人趕工做了衣裳出來,原本不過是吩咐一聲罷了,但是池宸偏偏特別重視,要自己挑,又拿出了自己成年之後所獵的好皮子,要給賈環做個好的。

沐震鬱悶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頭,覺得到了二十歲才開始有叛逆期的世子爺真的不好伺候,隻是這份差事對於旁人是何等的羨慕,也就隻有真正做這個事情的人才知道,世子到底有多難伺候。

輕不得重不得,若是沒有池爺他們還能一味地聽著池宸的吩咐,偏偏回了都中,若是見著池爺,到時候恐怕會自己這些人會被揍得旁人都不認識,隻因為不知道勸告世子。

池宸找完了皮子,吩咐底下的人快去趕工,回過頭就見著沐震愁眉苦臉地站著,於是就走到了對方麵前,一拳打到了沐震‘胸’口:“幹什麽呢,對著本王還是這副表情。”

沐震苦笑:“屬下這不是為難麽,若不是世子對著我們兄弟幾個視若親人,咱們也不會如此難做啊。”他搖著頭,看著池宸。

池宸擺擺手:“好啦,知道你們幾個忠心,放心吧,這將在外呢,阿爺就算有天大的氣,等著你們回去他也早就忘記了,如今這可是關於阿弟的,馬虎不得。最重要的是,一旦本王跟著阿弟出城,就給本王看好了大將軍府,每個出入的人都給本王盯上,本王就不信,撕不開這層紗!”

池宸說著,臉上就戴上了血腥的笑容,之後雙手慢慢地握緊,雙眼微眯。

一聽是正事,沐震立馬跪了下來,高聲應了是,之後就快速地退了出去,跟著出去的還有一大批躲在暗處的‘侍’衛,一時之間隻聽見屋子裏都是刷刷刷地風聲,直到大部分的人都跟著出去之後,池宸才笑眯眯地讓人繼續去提了布料上來,讓他坐著挑挑。

所謂挑,也不過是他伸手指指點點,底下的人跪著供池宸挑刺。

沐震帶走了三分之二的人馬去分部,這之間根本不需要池宸再做吩咐,沐坤得了消息就趕來見沐震,見著對方正在收拾身上的暗器,忙上前:“不是說是隻是跟著我徒弟去桃‘花’林麽,怎麽你還有其他任務?”

沐震看了一眼沐坤,一邊又‘抽’出一把細長的軟劍,灌入了真氣試了兩招,之後撤了勁氣,這才回沐坤道:“世子是要跟環少爺去桃‘花’林,不過我尚有其他任務,世子得了消息,如今想要從將軍府內部撕開口子,也好盡快收網。”

年堯手裏的不僅僅是將軍這個頭銜,更多的是他手下那幫隻聽他吩咐的軍隊,如果能從側麵打擊到他,自然比正麵襲擊要來的容易一些。

“你已經打聽清楚了?”沐坤皺著眉,看著沐震。

“嗯,不會有太多的麻煩,此次雖然有些危險,不過比起之前的打算,倒是多了幾分勝算。”沐震笑著拍拍沐坤的肩膀,讓他不要擔心,“我還帶著府裏大半的兵力呢,你總要多幾分信心的。”

“可是年堯身邊,他的左右副將如今都沒表態,如今將軍府裏更是長年駐紮著他的一百零八騎,不分白天黑夜都有人巡邏,你們若是想要靠近,並不是那麽容易的。”

“總會有機會的,而且世子這次出‘門’,估計年堯那廝不會什麽都不做,府裏的巡邏應該會有所減弱。”沐震一旦放棄去想關於池宸感情方麵的一切,自然而然地就覺得自家世子的這個決定,做得沒有更英明的了。

沐坤還是有些不放心,他也說不出是什麽原因,他想了想,就說:“我跟著你一起去。”

沐震啊了一聲,看了看沐坤:“放心吧,你別以為我那裏危險,這次你要跟著世子在明麵上一起去桃‘花’林,不會比我簡單,若是年堯準備魚死網破,大家也就是一鍋端的節奏了。”

畢竟這西寧邊界上,大部分依然是年堯的勢力。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後是沐坤放棄了,之後擔心地看著沐震:“你保重!”

沐震點點頭,把最後一把刀刃‘插’入手背,轉身離開。

三月桃‘花’盛開,大街小巷的桃‘花’都漸漸掉落的時候,這山上的桃‘花’才慢慢地綻開笑顏,正是因為如此大的區別,所以在西寧東北方向上有一山丘,山丘山腰處又一片桃‘花’嶺供人欣賞,平日裏來往的大多都是書生,官員,因為此地地處偏僻,且上山的小路馬車並不能通行,所以到了山腳,池宸就吩咐底下的人在附近的村落裏駐紮,自己則帶著賈環然後跟著四五個伺候的人一道上山。

山山途中兩邊的樹葉大多都還未發芽,比山下的樹木更晚一些,賈環穿著池宸準備好的衣物,慢慢地沿著石階拾級而上。

池宸走在前頭,聽著不遠處涓涓的流水,對著賈環道:“阿弟,你知道這山當初是誰發現的嗎?”

賈環低著頭正爬得起勁,忽然就聽到池宸開口,就抬頭看了過去:“不知道,莫非有什麽典故?”他對於一些古代文人軼事都不太上心,所以平日隻要旁人一說古,他就覺得自己是鴨子聽雷。

池宸笑了笑:“怎麽可能,不過是鄉間傳說罷了。”他說著對著賈環伸出了手,賈環下意識地去握住了,然後被池宸帶著跨過了有些微高的石塊,兩人這會其實過了山腳沒多久,隻是看著已經有些高了,池宸指著遠處一些村落說道:“聽說也就是那樣的人家裏的一個孩子。”

池宸說話的時候很會引人入深,賈環聽著聽著就不自覺地呆了,其實總結起來也不過是一個凡人救母治病的故事,隻是其中參差著一些鬼怪神話,又多了一些‘女’子跟男子的恩怨情仇。

“少年不過十六,因為家中貧困沒有多餘的銀錢,所以一家上下都隻求千萬不要生病,因為窮人病不起,可惜上天就是如此,你怕什麽,他就偏偏讓要讓你得什麽,這年村裏忽然就遭難,村裏上下都得了瘟疫了,少年的母親跟父親也得了,原本看著壯碩的父親最先死,秋收還沒多久,就埋了地,之後原本一直喘氣的母親卻熬過了寒冬,過了新年。”

池宸的語氣好似他知道那個少年的心思似的,能幹活的父親死了,便是家裏有地也隻有他一個男子,況且他還年幼根本不可能有更好的收成,又因為家裏隻有一個兒子,之前也並未做多要求,結果新年開‘春’,少年對著荒地就開始發愁。

屋漏偏逢連夜雨,地的問題還沒解決,他的母親的明明開始轉好的身體,卻又再次衰敗,原本能吃上半碗稀粥的,如今卻吃不下一勺,村裏的赤腳醫生看了看,隻吩咐少年早作打算。

“你母親能熬到如今已經是閻王爺仁慈了,你若是真的為你母親好,就早些做了準備,你也知道這瘟疫雖說不傳染,但是一旦得了就沒見一個好的。”那赤腳大夫說了這句話。

賈環聽著,便偏頭問道:“沒聽說不傳人的瘟疫,這瘟疫不傳人,自然是病了,怎麽還叫瘟疫呢。”

池宸倒是笑了笑:“我之前聽這故事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隻是當時跟我講的人立馬就告訴我了原因,結果之後的事情就聽著沒意思了,你是想知道呢,還是不想知道?”

賈環糾結了一下,努努嘴問了池宸:“之後的故事長嗎?”

“好像‘挺’長的。”池宸含著笑想了想,伸手托在賈環背後,扶著一塊往上怕著。

“你還是繼續講吧,我不想知道了,反正之後我總會知道的。”

“是啊,總會知道的。”池宸的聲音很溫柔,這種溫柔非常的不常見,至少身後跟著的沐坤等人都各個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麽稀罕的玩意。

池宸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後麵跟著的人都紛紛低頭,認真爬山,於是之後池宸又慢慢地跟著賈環說著之後的故事。

少年並不希望自己的母親死掉,於是就求了郎中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救他母親的‘性’命。

“看到遠處那座山了麽,那山上有一株桃樹,如今才一月,你早早地出發,等到三月那株桃樹上頭盛開的第一朵桃‘花’上的‘露’水,你去取了來,然後‘混’著你心頭血,應該能救你的母親,隻是這也是個偏方,不一定會成功。”郎中道是也無奈,於是就說出了一個方子。

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那些割‘肉’救母什麽的故事,早已經深入人心了,少年沒做多想就收拾了包袱準備出發,之後他的母親還臥病在‘床’,他請了隔壁的嬸嬸幫自己看顧一下自己母親,又將自己家裏大部分的糧食給了對方,自己則帶了一些粗糧就出‘門’了。

“那郎中指的山看著不遠,走起來卻‘花’了少年一個月的功夫,這一個月他是風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這山腳。”池宸指了指自己跟賈環剛剛爬過的路,然後又指了指上頭:“而終點就在前麵不遠處。”

賈環聽說地方不遠,就來了興致,跟著池宸要比誰比較快:“要是我先到,你就答應我一個要求,不管什麽要求都必須做到,要是你贏了,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當然,不管什麽,我都會做到。”

賈環說話沒經心,對於他來說,像池宸這樣類似於兄弟的人,肯定不會為難自己的,他這樣想著就跟池宸做了這樣的決定,結果正合了池宸的心意。

他偏頭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落葉,然後看著賈環道:“阿弟先走。”

“好嘞!”賈環嘿嘿一笑,就開始拚命往上爬,而池宸則是不近不遠地一直綴在賈環身後。

少年很努力地爬著山,他的包裹裏已經沒有任何的食物了,他每日隻能挖著路邊的樹皮充饑,偶爾會有一些凍死的小動物,幸好他會生火,所以才能熬過寒冷的夜晚。

目的地很近了,少年都已經到了山腳了,他的手指抓著樹枝,慢慢地攀爬著,山上並沒有什麽路,所以出入都需要少年手裏的那把鐮刀來割去野草。

慢慢地他就爬到了當初郎中手指的那個位置。

“哇,好漂亮啊。”賈環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色’,一大圈的桃樹中間繞著一座竹屋,竹屋前頭居然還有溪水潺潺,偶爾傳來叮叮咚咚的來自大自然的音樂,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就想起了自己跟池宸的約定,想起跟在自己身後的池宸,他得意地回頭,想要對方實現賭約,卻發現身後沒有一個人。

哎——他的笑容停留在臉上,之後就是滿滿的鬱悶:“人呢。”

“阿弟,你好像有些慢。”原本以為沒人的竹屋裏頭居然走出來了一個人,仔細一看果然是池宸,賈環鬱悶地想要回想對方到底是什麽時候從自己身後衝到自己之前的,努力回憶了一陣,嘖嘖嘴,應該是自己對著桃‘花’讚歎的時候吧。

“你耍賴了!肯定是!”賈環哼了一聲。

池宸雙手攏到了袖口,臉上一本正經:“若是阿弟不想承認,也是沒關係的,反正不過是玩玩麽。”他說得輕描淡寫,不過卻戳中了賈環的心思。

賈環頓時苦了一張臉:“算啦……我輸了就我輸了,你說吧,有什麽要求,我怕痛怕冷,怕苦,反正要是你說的要求我不能完成,你就別指望我兌現承諾了。”

池宸哦了一聲,點點頭:“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

平日伺候的幾個人都各自分散不知道做什麽去了,池宸帶著賈環往四周走了走,到了東麵,賈環忽然發現這座山他其實是來過的。

“當時跟著彭將軍他們就是在這東麵的山腳這邊,原本說好爬山的,結果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愣是在山腳處住了好幾天。”賈環歎了口氣,旁人一直覺得他是彭將軍等人的心腹,其實仔細想想,彭淶跟著江淹已經在軍中‘混’了十多年了,再怎麽都不可能越過之前的生死之‘交’,他跟曾百家估計也就是掩人耳目的擋箭牌罷了。

“他們的心思哪裏是你能知道的呢,除了我又有誰能真心實意對你呢。”池宸估‘摸’著自己阿弟應該是有些傷心,便偷偷‘摸’‘摸’地撫上賈環的背,小心地拍了拍。

賈環點點頭,連血親都不一定是真心,更何況沒有任何關係的旁人,說起來也就是彼此之間的利益關係罷了,若不是當初彭淶手裏實在沒人,要不是自己知道楚江的事情,估計如今這些事情都會大不同了。

如果說自己跟那些朋友之間的關係有些奇怪的話,那麽自己跟池宸的關係,就更奇怪了吧。賈環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轉頭看池宸,池宸看著賈環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待對方知道,還是期待對方不知道。但是一份感情的付出總是希望對方有所回應的,而不管怎麽說,如今自己雖然沒有在言語上表述過什麽,但是肢體接觸上,池宸一直認為賈環是接受的。

“你在想什麽?”池宸覺得還是自己先開口會比較好一些,於是他就開口了。

賈環眯著眼睛認真地看著池宸:“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池宸笑笑,無所謂地道:“有什麽,你問唄。”

賈環微微湊近了一些:“你是不是……是不是……”話到了嘴邊,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自己本身對於同‘性’之間一直認為是哥們情誼,哪怕之前池宸做出來一些奇奇怪怪的舉動,他都認為是對方不小心,無意識做出來的。

池宸一手‘摸’到了賈環耳邊,輕輕地‘揉’了‘揉’:“是不是喜歡你,是不是要跟你在一起,是不是要跟你共享魚水之歡?沒錯,我很想,非常想!”

賈環看著池宸,緩緩地吸了一口冷氣,之後憋在了‘胸’口,哪怕‘胸’口漲得悶痛都不願意呼吸。

太奇怪了,好好的世界觀就這樣被這個蛇‘精’病打碎了,什麽叫做想上‘床’,尼瑪,難道這貨看中的一直是自己的貞‘操’,這算什麽,刷新一下世界觀。

“不是吧,我本來覺得自己這輩子不能跟姑娘結婚已經很糟心了,你確定要把我們之間的感情,變成那種關係麽,要是日後你有了真心喜歡的人的話,我們又該怎麽相處?”賈環首先想到的是,是不是自己這個最早認識的朋友也要消失了!

池宸原本‘摸’著賈環耳朵的手,拖到了他腦後,湊近了,認真地看著賈環:“我這輩子隻想要你,不管你願意不願意,無論你是接受還是拒絕,我都不會放棄的。”

——本王這輩子唯一不能放手的,就是你,不管是用黃金去打動,還是用權勢去‘逼’迫。

池宸的眼神微暗,他想親上去,但是又怕真的把賈環嚇跑了的話,自己找起來也麻煩,他克製著,讓自己站直了,‘摸’了‘摸’賈環的臉:“我會給你一些時間,讓你思考,除了子嗣我什麽都可以給你,而人一輩子能跟你真心實意過日子的,又有幾個。”

說罷池宸轉身就走了,留了賈環一個人站在山間,上頭是層層疊疊的白雲,無憂無慮地飄動著,下麵是滿山的綠樹,各自招展,周圍是如此的安靜,唯一不安靜的,是自己那顆跳動的心。

在賈環這輩子上輩子的人生裏,遇到過許許多多的愛情,但是他都不是經曆著,無論是生死相隨還是逢場作戲,似乎年紀越輕的時候的感情越純粹。

他曾經跟著一個好哥們每天都去校‘門’口接人,連著接了一個學期,然後呢,不過是在一次意外懷孕之後,各分東西。沒有任何外力,純粹是男‘女’雙方的感情,隻要穿‘插’了現實,都脆弱得像氣泡,炸在了半空,徒留七彩的當初,供人追尋。

明明自己什麽都沒有做過,就像上輩子一樣,可是卻意外的有了一份感情。這份感情來得很突然,突然地賈環根本不想要。但是若是拒絕呢,池宸肯定不會放棄的,這點賈環知道。

而且對方的身份,他抓著腦袋想了想,思考著池宸到底是要什麽,如果是因為自己長得好看,那麽就當‘交’流經驗,來一發,之後他們依然是好朋友,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但是如果來一發之後對方不願意結束呢。

他歎了口氣,覺得很心煩。

“少爺,少爺。”賈環忽然聽到有人在喊他,四周看了看,就發現有個人躲在樹後對著自己招手。

賈環走了過去,發現是冬藏:“好巧,啊,對了,你如今在世子身邊伺候,‘春’耕有跟我說過,我給忘記了。”

冬藏嘿嘿笑了笑,抓了抓頭發,他是幾個人裏麵‘性’子最活潑的,他看了看四周,拉著賈環到了樹後:“少爺,可算偷到空見到你了,我跟你講啊,世子對你居心叵測,你小心啊。”他說得聲音很輕,但是很認真,之後還一臉嚴肅地對著賈環點點頭。

賈環正想說什麽,結果那冬藏就直接閃人了……

——兄弟,你說得太晚了,人家高富帥都已經告白,求提早啊親!

對了,那個故事,他還沒說完。賈環總算不再糾結事情,思維一轉,忽然就想起了那個救母的少年,再怎麽說‘露’水什麽的根本就沒有治病救人的效果,那麽那個郎中為什麽要這麽說呢,求人?求財?估計都不是什麽好結果。

他這樣想著,就慢慢地順著原路回去。結果山中的地形太像了,走著走著他就有些‘迷’路了。雖說走‘迷’,可是這山頭前後也就這麽點地方,找著一個方向走,總能找到的,他倒是不急,一路上聽著山間鳥鳴,流水潺潺,也是幸事。

西寧將軍府。

“將軍,世子一行已經入山,我們什麽時候動手。”傅宜城跪在年堯麵前,等著對方的回答。

年堯手裏捏著一根金簪,坐在八仙椅上,一旁是一盞已經放涼了的茶。

“將軍,機不可失,若是遲了恐怕他們會走,到時候就沒這麽好的機會了。”傅宜城的語氣略帶焦急,像他們這樣全部身家都跟大將軍有所聯係的人來說,如今已是不得不起兵的情況了,他認為隻要年堯鬆口,帶著隊伍直入西疆,總有生存的地方。

年堯擺擺手,讓傅宜城起身,坐到一邊,又吩咐人去端了茶上來,之後就淡然地把簪子藏入‘胸’口:“不急,我已吩咐人在底下把守,若是提前離開會來送來急報,不急,如今不過是等了良辰吉時罷了。”

他這麽說,傅宜城也就不好說什麽,歎了口氣起身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開始喝茶,不一會他的同僚柳毅等人也紛紛前來謁見。

“將軍,底下的人馬已經召集齊了,咱們什麽時候出發。”柳毅磕了頭起身,屁股還沒挨上凳子,就飛快地說出了這句話,此話一出,上頭坐著的年堯倒是笑了:“不急,此次出兵,你們都不要動,隻要手下副將跟隨。”

“這怎麽行,若是沒有我們,將軍的指令不能完成到位,平白耽誤了大事。”說話的是劉竹承,他身長得文弱,隻是五官也長得尖嘴猴腮,偏偏看不得旁人嗤笑,因此行事多有‘陰’險。

他一開口,一旁的柳毅就皺緊了眉,正想說什麽,卻被身邊的傅宜城給阻止了,柳毅回頭看向傅宜城,傅宜城搖了搖頭。

年堯聽劉竹承這麽說,麵‘露’欣慰:“既然如此,你的手下便讓你帶,其他人各分兩隊,一隊跟著我走,一隊去城外嚴戒。”他正說著話,就聽外頭一陣的響動,年堯微微一眯眼,揮手讓眾人下去準備,等著屋裏沒人,那管家這才從角落裏跑了出來。

“將軍,夫人生了,生了個少爺!”管家滿頭的大汗,他一邊說著一邊擦著自己額頭的汗珠。臉上倒是帶著喜氣,隻是這喜氣等他說完話,見著年堯也麵‘露’微笑的時候,慢慢地散去了,隻剩下擔憂,“將軍,不如拚一把,您又如何得知自己不會勝呢。”

年堯帶著笑搖搖頭:“本將軍這輩子最大的榮耀,便是平定了西北,若是我真起兵造反,西北便會一片的‘混’‘亂’,我不能讓我十幾年的心血就此報廢。”

“可是,明明是聖上,過河拆橋,將軍又有何錯。”管家急了,語氣間盡是怨恨。

年堯搖搖頭,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不過是利益罷了,又什麽對錯呢,我去看看她,你去安排好,我年家能不能留下這一脈的傳承,就看你了。”

管家含著淚,一膝蓋跪在了年堯麵前,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頭:“將軍放心,我這剩下的半輩子絕對會看著少爺的,讓少爺開開心心地長成,日後考取功名,娶妻生子,開枝散葉。”

“很好,你記住,絕對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我要讓他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我打聽過了,那賈家三子雖說平日看著‘精’明,心腸確實柔軟,此次借著陳六的名義將孩子送過去,他肯定不會拒絕的。”年堯眯著眼睛想了想,“我也不一定會死,若是聖上繞了你我的‘性’命,這輩子總有能相見的時候,那麽一切就到時候再說了。”

管家不再說話,之後就走在年堯前頭,往剛剛生產完的產房走去。因為變故,將軍府裏的人都進進出出的很是忙碌,便是外頭不知道真相的人,都能看出幾分的動‘亂’,管家走了一路嗬斥了十來個行‘色’匆匆的下人,隻是這並不能阻止什麽,大廈將傾,底下的螻蟻又安能存活,都慌了。

沐震蹲在樹頂上,看著底下繁雜的吵鬧,微微地勾起了嘴角,一旁穿著一身黑衣,臉上罩著黑布的手下湊了過來:“震哥,怎麽辦,今晚行動?”

“再看看,估計也就這兩天了,等著這年堯一出‘門’,我們便去府裏搜索,越快越好,拿到證據便跟世子匯合,我看這個大將軍連著見了三四個副將,恐怕圖謀不軌。”沐震吩咐了幾個人跟著那些副將,消息估計要等晚上才能來,雖說他們的任務不過是查找年堯的罪證,可若是因此傷及世子,那就是罪該萬死了。

“是,我這就去吩咐。”說著那黑衣暗衛就從樹叢之間竄了出去。

沐震看著對方悄無聲息的,並沒有引起底下人的注意,也鬆了口氣,隻是看著底下進進出出,忙碌的人群,感覺好些不太對。到底是什麽事情,會忙成這樣……他悄無聲息地竄到了下頭的假山後頭,鑽進了一間沒人的仆人房,隨手拿了一件外套裹上,然後就低著頭跟著忙碌的人群來來回回地在院子裏走了兩趟。

將軍府他也不是第一次‘混’進來,當然對沐震這樣藝高人膽大的來說,‘混’個小小將軍府肯定是沒問題的,隻要不去敏感的幾個屋子都可以,他端著熱水跟著前頭的下人不停地往一個房間送,到了‘門’口就會有另外的人伸手接過,沐震隱約聞到空氣裏有些血腥味,正想著,難道是天助我也,那年堯不用世子動手就自己受傷了?

正想著,就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嬰兒的啼哭,他心下一凜,頓時明白了。低著頭在幾個管事的催促下繼續跑去端水,來回幾趟確定裏頭肯定是有人在生產,那麽便是產房了,他正想著功成身退,結果忽然就聽人傳報了一聲,將軍來了。

他利索地跟著眾人跪在地上,隻看到眼前這一片的草地,然後聽著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腳步聲,慢慢地傳來,如果這時候搞死他,世子是不是就沒什麽事情了?

這種念頭也就過了一瞬,可惜沐震並不是衝動的‘性’格,隻能在心底壓下了這樣的心思,然後調整著呼吸,看著一雙繡著金邊的皮靴在自己前麵路過,走進了院子,然後聽到了一聲:“起。”

他在心中感歎了一句好運,轉身跟著前人正想走,結果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喚了一聲:“等等!”

沐震眼角一跳,一瞬間將手腕上的銀針扣於掌心,如非必要他絕對不會出手,否則會打草驚蛇,若是擾了世子的計劃,他是萬死難辭其究了。

他回身到一半,身後另外一個人應了一聲,然後是悉悉索索走過去的聲音,他僵硬了一下,繼續朝前走著,出了院‘門’。

之後一句話不說的回了下人的房間,把衣服照著原樣放了回去,又幾跳之間上了樹!

真正做到了來無影去無蹤了,沐震這邊很順利,沐坤那邊也很順利,他得了世子吩咐在山腳下加派人手埋伏起來,又分了五人一組的在山間巡邏,他們做的事情也不過是準備罷了,如今世子給大將軍挖了個坑,至於對方跳不跳,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了。

周圍的氣氛都變的緊張,凡是有聯係的人連著好幾天都睡不好覺,曾百家那處得了消息,知道大將軍居然調動了軍隊,頓時急躁,可惜他如今聯係不上賈環,於是隻能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在自己府上瞎轉。

楊二姐見著夫君如此,便勸慰道:“若真是有大事,夫君你都尋不見,旁人跟不用說了,許是回老家了呢,不是說三哥原本是京都人麽,等著過些日子應當會有消息的。

曾百家歎口氣道:“如今也隻能如此了。”他說完伸手握住了楊二姐的手,“你嫁與我不久,如今卻要遇到這等事情,實在是我不好。”

楊二姐羞紅著臉,低著頭輕咬了嘴‘唇’,之後鼓起勇氣看向曾百家:“當初我嫁與你時,夫君不嫌棄我身份低位,如今不過是些小事,又有什麽相幹的呢,夫君原本就是大富大貴的人,肯定能平安的。”

曾百家歎了口氣,點點頭,之後吩咐楊二姐看好院‘門’,就自己出‘門’去了駐軍區。

賈環走了半路,總算找到了竹屋,正想上前卻發現池宸正在跟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說話,那人的著裝打扮跟自己之前見過的‘侍’衛有幾分的相似,想來是池宸身後的力量。說起來比起自己,池宸要好運很多。

他正想著腳下卻沒有停,等說話的兩人看到自己,池宸就揮手讓對方停止了匯報,然後帶著笑上前走了兩步迎接自己。

“周圍的景物可看過了,如何,這個月份人也少,玩起來倒是比日後盡興一些。”池宸倒是真心實意地帶著賈環出來玩的,隻是外頭的一些事情也同時進行著,所說如今大將軍可能會發兵,對於賈環來說確實有幾分的危險,不過這世上哪有完全安全的地方,與其牽腸掛肚不如就讓他呆在自己身邊,隨時都能看到來的好些。

“周圍‘挺’好的,就是容易走‘迷’了路。”賈環倒是也說了實話,一邊說著一邊敲了敲自己有些酸疼的小‘腿’。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天他的膝蓋一直會疼,一‘抽’一‘抽’的,明明很早就沒有的記憶,如今又熟悉的讓人感歎。

“這山間的路原本就比平地難走一些,你若是累了,裏頭有燒好的熱水可以先洗漱,等洗漱完便可以吃飯了。”池宸溫柔地看著賈環,然後帶著對方往竹屋裏走。

跟外頭看著的簡陋不同,竹屋裏是一應俱全的,桌椅板凳無所不有,甚至還有一張雕‘花’的大‘床’,大‘床’旁邊一盞微薄的屏風,裏頭就是浴桶,浴桶裏果然有熱水,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準備的,賈環伸手探入水中,水溫溫熱,爽得手指微張。

他正想脫衣服,忽然想起自己不是一個人進來的,於是就回頭,發現池宸正興致勃勃地站在‘門’口等著他脫衣。

——在男人麵前還要考慮貞‘操’什麽的,我真的投胎成男人了麽!賈環覺得自己臉上應該是掛滿了黑線,撇撇嘴對著池宸擺擺手,示意對方出去。

池宸雙手平攤,做了個無所謂的手勢讓賈環繼續。

賈環哼了一聲:“你走不走!”說著拿起一旁的水勺要往浴桶裏舀水潑,池宸忙道:“別,你洗你的,我出去。”說著還似乎有些可惜地哎了一聲,搖頭離開。

池宸出了‘門’,聽到裏頭出來一些聲音,又聽到噗通一聲,應該是賈環浸入了水裏,他臉上的笑容忽然就消失了,看著眼前跪著的沐坤,示意對方往前走了一些。

“怎麽了?”池宸吩咐沐坤起身。

“沐震那處傳來消息,將軍府似乎有人生產,又有他手下副將出入將軍府,如今都已經各自調動兵馬,恐怕有五千人之多,若是讓他帶著這些人出了西寧,那就是放虎歸山了!世子,咱們真的不能直接幹掉他麽。”沐坤皺著眉,滿是擔憂地看著池宸。

池宸一手‘摸’著自己腰間係著的‘玉’佩,一邊思考了一陣:“再等等,本王日前聯係了嶽將軍,無妨,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如今他手下能調動的,也就這麽幾個人了,其他願意為他賣命的恐怕不多。”人都是趨利避害的,若是大家都知道年堯要倒台,真正願意陪著他一起死的,其實也就這麽一些人了,而這些人裏,尚且有些不知真相的兵丁,若是消息一出,自然沒有看上去那麽恐怖。

池宸從來沒有想過要跟年堯你死我活,因為在他看來,兩人之間到底為原本就不同,那年堯不過是日落西山之輩,注定是要失敗的。等著沐坤離開,他看著自己的手掌,然後握緊了拳頭,誰也別想從自己手裏拿走自己所擁有的,隻要是本王的,誰也不行!不管是權利,還是阿弟,哪怕是日後的南王之位。

他的眼光看得很遠,思維也走的很遠,遠到賈環已經洗完在‘門’口看了他一陣子,池宸都不知道。

賈環攏了攏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自覺地低頭笑了笑,上輩子他有為他‘操’心的父母,能跟他兩肋‘插’刀的兄弟,從小一起長大的親戚,他都沒有在乎,隻不過為著一些不知道什麽原因的義氣,搞得自己眾叛親離,成了一個孤家寡人,雖然如此,他一直認為隻要自己哪天回頭,身後總有人會等著他,接受他。

這輩子,他雖然有個生母,卻是妾室,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他,雖然有個生父,可惜這個生父有很多的老婆跟孩子,所以自己就顯得不那麽重要的,慢慢地長大了,因為環境問題,他沒有一個‘交’心的朋友,或許是因為他自己,不再能掏心掏肺了,如今就算有個當南王世子的兄弟,那又怎麽樣,就算對方說喜歡,那又怎麽樣,不過都是虛幻。

他轉身走回了房間,沒有讓任何人發現,安靜地坐在了椅子上,想起了上輩子的父母,如今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就算再怎麽回頭,都沒有人會期待,都沒有人會咒罵,哪怕自己死了,都不一定有人會在自己墳前哭啼。

“真失敗啊。”賈環下意識地抬頭看著竹屋的棚頂。

“算了,當真你就輸了。”賈環對著自己搖搖頭,嗬嗬一笑,然後等著池宸回屋,一起吃飯,不管對方做出什麽樣的舉動,都不會因此牽扯神經。

不過是人生罷了,怎麽都好,不管怎麽樣都是好的。

——池宸,你家阿弟有四大皆空的趨向,你打算怎麽辦?

池宸當然不知道賈環看開了一切,他依然算計著底下的年堯,等著搞定對方之後帶著賈環回京城,然後再跟聖上去通通氣,讓對方答應自己一輩子不娶妻納妾。

所以說就算是野心勃勃的池宸,對著賈環依然是掏心掏肺,做足了情聖應該做的,他思考著自己跟賈環的未來,考慮著一些可能,當然最重要的就是,首先讓賈環接受自己。

“阿弟肯定會喜歡我的,我這麽英俊威武不凡什麽的,他肯定會喜歡的,對了阿弟喜歡吃蓮藕,可惜啊,現在沒蓮藕,哎,一會讓廚子做些江南的菜式,阿弟肯定會喜歡的,嗯,順便讓沐坤去準備一下吧,那個找死的年堯估計要出發了吧。”池宸一邊念叨著一邊吩咐人去幹活,賈環吃過午飯之後就去午睡了,對於他來說午睡就是難得清靜的時候了。

池宸坐在外頭的涼亭裏,擺著布陣的棋盤,不一會就聽見山路上有人爬了上來,最前麵的就是彭淶,身後跟著江淹,他們兩人之後又跟著十幾個‘侍’衛,一字排開。

彭淶見著池宸,上前請安,池宸說了聲免禮,之後就讓兩人做到了自己對麵:“此次有勞彭將軍一趟了。”

彭淶會跟這池宸,自然是因為按察使,江淹跟著李商衛有些‘交’情,要不然當初也不會讓賈環來做這個中間人傳遞消息了,可惜之後將軍府似乎改變了策略。

“聖上的聖旨不日即到,彭將軍隻需安撫眾人三日即可,一會拿著本王的腰牌下山,若是有變,便帶著此腰牌往西走,凡是有池字的商鋪,進去皆可傳信。”池宸將後路安排好,便要打發彭淶走人,彭淶起身正要告辭,卻發現江淹似乎要說什麽話。

他奇怪地看了江淹一眼,默不作聲。

池宸也發現了,便道:“江副史有事?”

江淹低頭恭敬的道:“我部下有位姓賈的千戶,近日尋不見人,去他府上也打聽不到消息,隻是聽說那賈家三郎似乎跟世子有舊,不知道世子是否知道他的消息。”

賈環原本是作為聯係人在按察使跟江淹之間走動的,之後因著按察使在狩獵場受傷,直接搬出了將軍府,這才沒了作用,也正好將軍府辭退眾人,賈環就乘機離開了,離開之後就跟池宸碰了頭,之後就被帶到了山中,要說‘春’耕他們是知道賈環的行蹤的,隻是既然是江淹來問,自然是不能說了,因此隻提醒江淹可去詢問世子,如此才有了這一出。

池宸笑道:“你且放心,阿弟自然是在本王身邊,還有什麽事情嗎?”他一邊說著一邊端茶送客了。

彭淶跟江淹見南王世子如此動作,便識趣地離開了。

也就像池宸這樣的身份,才能做出這麽*的事情不被人罵,誰聽說過兩軍對陣的時候,一方居然往山裏跑,你往山裏跑也就算了,還要乘機借著地勢討好心上人,真心工作感情兩不誤啊。

池宸不知道自己底下的暗衛有這個心思,不過像他這樣的‘性’格,就算知道也不會介意,忙了四五年如今總算能鬆一口氣了,還不讓他活動活動。

彭淶跟江淹離開之後,池宸喝著冬藏泡的茶,在腦子裏反複算計著一些事情,隻聽得而後咿呀一聲,他回頭,就看見賈環正麵帶睡容的推開了‘門’出來,被冷風一吹,一個‘激’靈,這才有些清醒,張開了眼睛,直直地看著池宸。

池宸看著賈環視線不動,賈環也不知道因為什麽,就這樣直直地看著池宸,視線也不動,兩人就這樣默默地看著。池宸覺得自己似乎能看透賈環心裏想著什麽,偏偏那種情緒卻說不出是怎麽樣的,隻是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賈環看著池宸,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對方的情緒,似乎就那麽一雙漆黑的眸,深邃的,飽含著各種複雜的情緒,這些情緒是他所不想知道的。

“你醒啦。”池宸說著也沒起身,隻看著下人把意見披風披在賈環身上,這才鬆了一口氣,看到賈環做到了自己對麵,然後低頭看著那兩盞合過的茶杯。

“有人來過?”賈環偏頭,疑‘惑’地問。

池宸點點頭:“來了兩個人,不過沒什麽事情,喝點茶。”他說著,一旁伺候的人忙上前將賈環麵前的桌子收拾了幹淨,然後沏上一杯熱茶。

賈環伸手拿起了一個杯子,慢吞吞地含了一口,順著舌尖滑入喉口,果然清香撲鼻,整個人都有些舒暢,他睡的太久,這會的腦子實在沒辦法轉動,他知道自己這會不在狀態,於是就一杯一杯地喝著茶,默默地也不跟池宸說什麽話。

池宸倒是照顧家換的心思,對他來說能看到對方其實就很舒服了,於是兩人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期間又用了一些茶果填了填肚子。

等著賈環吃飽了,這人也清醒了,他忽然想起了那個池宸沒有講完的故事,於是便開口問:“上次你說的少年的故事,好像還沒說完。”

池宸一愣:“你居然還記得。”說著就笑了笑,“其實這種故事很多,當年聖上未登基之前,世人生活皆不易,連年的幹旱洪澇毀去了大片的田地,這少年的村莊其實就是如此。”

天災總是相應的*,越是艱難的時候似乎越是有人會做出一些喪盡天良的事情,就像少年這個故事一樣。

池宸的記‘性’很好,之前給賈環講到了少年到了山間,之後便翻過了整座的山都沒有看見郎中說的桃‘花’,也許是他指錯了?

——少年有些疑‘惑’,不會的,醫者父母心,郎中怎麽會隨便‘亂’說呢,肯定是自己還沒找到。

他這樣安慰著自己,於是在山上連續地住了十來天,將山上大大小小的石頭都找了個遍之後,依然沒有。

“如果一直找不到的話,我的母親是不是就會死,為什麽會沒有,是不是我不夠孝敬,所以那顆能救人的桃樹不願意讓我找到,也許是郎中說錯了地方,也許是我自己記錯了地方,怎麽辦!怎麽辦!”少年急瘋了他,收拾了包裹,急急忙忙的往家趕,他找不到桃樹,但是至少他想要見自己母親最後一麵。

等回了村,到了自己家‘門’口,隻看見滿目的白‘色’,隻見‘門’口香案上上這香燭,前頭跪著當初自己拜托照顧母親的嬸子。

他們村小,彼此之間都有些親屬關係,大約是年前死的人多了,所以這場喪事裏沒有聽見任何的哭聲,嬸子見著少年,便告訴少年,他離開後不就他母親的身體就急劇衰敗,也就在少年回來的七天前咽了氣。

七天,如果當初他找到了桃樹的話,自己母親還是會有救的。少年萬分的痛恨自己,等著在家母親五七過後,便要離開。離開前他將自己家中的田地都‘交’托給了嬸子,算是當初照顧母親的辛苦費,不過他總覺得日後自己應該會回來,所以將自己手裏的田契藏在了身上,帶著走了。

“他要去幹什麽?”賈環覺得很奇怪,如果說自己母親死了之後,為什麽會遠走家鄉呢。

池宸一邊笑著一邊伸手想要‘摸’賈環的臉,不過到底克製住了自己的手指,隻是下意識地提到了半空,又放回了自己膝蓋上。他笑笑道:“那個少年覺得自己當初之所以沒有救成母親,跟山裏沒有桃樹有關,於是他就在山上劈出了一塊空地,專‘門’中桃樹,這山高,大多的桃樹都需要五年才能開‘花’結果,因此那少年在山中住了五年,五年間靠著山中狩獵的充饑,偶爾拿著皮子去山下換取糧食,他天‘性’聰明,那些老獵人的手藝更是一學就會,於是便有了這一片的世外桃源。”

“然後呢,他在這山裏住了一輩子?”賈環覺得有些好奇,如果隻是這樣一個故事,池宸不會專‘門’講給自己聽,肯定有什麽其他的事情。

“嗬嗬,阿弟果然心思複雜一些,事情當然沒有這樣完,少年原本便聰明好學,呆在山中狩獵為生,一日救了某個上山采‘藥’的‘藥’農,那‘藥’農見少年獨自一人在山中,便起了心思,跟著少年有了‘交’集,每隔十天便來少年這邊喝茶聊天,日子長了,便知道了少年的身世。”

這‘藥’農其實在山下街市中開了一家‘藥’材店,膝下隻有一個‘女’兒,見著少年如此心‘性’,有心要跟對方結了親家,而事情正是因為這‘藥’農的一時興起,漸漸‘露’出了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環三進入完結倒計時了

正常的話,五章之內應該是完結了

不過是這個坑的完結,不是整個故事的完結

應該會有第二部

不過兩個人的感情,這一部裏會確定

撒‘花’~爭取十月份完結,我們十一月份開新坑

兩部都是紅樓同人,不過下一部跟這一部沒聯係(づ ̄3 ̄)づ╭?~

庶子寫起來真不爽,下一部寫嫡子,不過你們應該猜不到我寫誰,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