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池宸是打到‘花’海子,之後收攏了部隊在那處駐紮了三個月有餘才往回轉,等大軍回到西北又用了三四個月,到西寧已經是十一月份了,他剛到就收到了北靜王的來信,知道了之後的動向。

沒了戰事,聖上要求池宸開始收攏人心,隻等著把年堯手底下的人都挖到自己這處才好,之後便是算總賬了。隻是聖上也寬容,當初給的十年時間如今也才過了兩年,隻吩咐他量力而為,反正如今大軍不能調動,便是年堯有萬般的算計都不可能明著來。

之後知道了賈環的消息,一時便愣了,原來他也參軍了。池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喊了沐暮進來。

沐暮進‘門’便跪下請安:“主子。”

池宸恩了一聲:“我剛剛得到了阿弟的消息,如今他也在西寧,你吩咐人去跑一趟,打聽看看如今在哪。”

“是。”沐暮隨著年紀大了,如今池宸身邊大多的事物都是他接手的,明麵上,背地裏的所有的事都由他出麵。許久沒有聽世子提起環少爺,還以為主子已經忘記了,之前一直沒有消息,也不知道這環少爺如今是個什麽境況。

彭淶如今住在了禦賜的宅院裏,唆使著江淹在附近買了一小別院,兩人搬到了一起住著,原本中間的牆壁做成了拱‘門’,來回方便。至於方便什麽就自己想了,隻是一切被和諧的事情都不在此處說了。

軍中一輩子不娶親的不少,跟著兄弟處出真感情的也不少,不過彭淶跟江淹為著事少便掩人耳目的瞞了一批,到底是躲不過身邊伺候的,彭淶身邊的幾個心腹都以為自家將軍水到渠成,隻有賈環看著他雖興致高昂,不過到底沒有做到最後一步,至於這麽知道的,嗬嗬。

賈環回了西寧就去見了寶‘玉’,兩人買的宅院裏頭隻有一個老仆,自然是當初跟著史湘雲一道回來的嬤嬤,見著賈環嚇了一跳。

“哥兒許久不見,可算回來了。”那嬤嬤笑著迎了賈環進‘門’,“院子裏多了幾個伺候的,都是這兩年才進的新人,寶‘玉’少爺如今出息了,聽著前陣子才升任了知事。”

賈環看著裏頭站著的幾個下人都低著頭,用著陌生的眼光看著自己,便知道這院子估‘摸’著是不能

住了,他在客廳坐了一會便等到了寶‘玉’前來。

跟著當初才到西寧時候見著的有所不同,如今的賈寶‘玉’形容消瘦,原本豐腴白皙的臉龐帶上了西北人的滄桑,他見著賈環先是不敢置信,之後忙湊上前:“三弟可算回來了!”他說著看了一下四周,‘門’邊站著的幾個下人紛紛退去。

寶‘玉’坐在了賈環身邊握著賈環的手:“我是日夜擔心,不知道三弟在軍中如何,前陣子從都中傳來消息,你我的刑罰已經特赦,我正想著怎麽聯係了你,如今可好,你正巧回來。”

賈環打量了寶‘玉’一會,聽得他的問話,便看著寶‘玉’道:“二哥你是準備回去,還是留在這裏?”

寶‘玉’嗬嗬一笑:“跟著甄家叔叔一道回京了,父親說已經在京中尋好了位置,隻是不知道三弟你是不是要回去。”

賈環跟著賈政一直都沒有聯係,不過他到底跟趙姨娘報平安,又因著賞賜想來父親是知道的。“你既然要回去便將我手頭的銀錢也一並帶走,如今府中困難,這院子裏伺候的人你帶走不?”

寶‘玉’點點頭:“自然是要帶去的,對了雲妹妹前陣子剛剛生了一個千金,可漂亮的,這次進京她也要一道回去,不知道府裏的其他幾個妹妹如何了。”說著他有些‘迷’茫了,“也不知道怎麽的,我如今記憶極差,似乎記不得當初在大觀園的日子了,當初跟著林妹妹……”說到林妹妹他又低著頭,不聲不響了。

“林姐姐怎麽了?”賈環覺得自己不過離開了一陣,怎麽一應人事似乎都有了很大的改動。

寶‘玉’苦笑道:“林妹妹前陣子嫁人了,如今早我們一步跟著她哥哥回京了。”

林黛‘玉’嫁給別人,寶‘玉’居然沒發瘋,真稀罕。賈環這樣想著,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端倪,寶‘玉’一看便知道賈環的心思,拿著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你走後不久,我跟著雲妹妹聯係上了,也知道了當初府中的一應事務,是我對不起林妹妹。”他這句對不起包含了許多的含義,隻是剛剛還看著有擔當的漢子如今卻紅了眼眶,看著這樣的寶‘玉’,賈環才覺得這人是自己的二哥,那個說出‘女’兒都是水做的賈寶‘玉’。

寶‘玉’一邊說著,一邊眼淚就下來了,他用袖子遮著臉,一邊說著,好似這樣的消息對他來說非常的痛苦:“當日我不在,我母親為著讓我娶了雲妹妹,便害了林妹妹,我哪裏還

有資格娶林妹妹呢,雖說如今母親並不在府中,可是她到底是我母親。不能讓林妹妹吃苦,況且我也打聽了她如今的夫婿,是個好人。”

寶‘玉’雖然嘴上說著,心裏到底是難受的,之前又沒什麽人可以發泄,如今見著賈環便是抱頭一陣痛哭。賈環無奈隻得拍拍寶‘玉’算是安慰,要是當初王夫人不阻礙他們,如今林黛‘玉’嫁的也是甄寶‘玉’,所以如今看來怎麽都跟賈寶‘玉’無關。

兩人聊了許久,之後又一道吃了飯,賈環還要回軍中述職便跟寶‘玉’說了一聲,提早離開了。

不說賈環,曾百家如今也算小有所成了,如今回了西寧便去了舅舅家的布店,一年多沒見如今店裏多了一個夥計,那夥計見著曾百家的身上的穿戴忙笑著上前迎了:“軍爺,您要點什麽。”

“你家店長呢,我是他外甥。”曾百家看著夥計,又看了看四周,裝飾並沒有什麽動,可能是舅舅年紀大了,自個請了個幫手看店。

“店家在裏頭休息呢,您稍等,我去喊了來。”夥計眼睛一亮,忙笑著回話。

“不忙,我自個進去吧,你還要看店。”曾百家擺擺手,自己掀起簾子往裏頭走,這也不過是他第一次到店裏頭來,穿過了一條一人寬的窄廊,再往裏頭便是舅舅一家四口人住著的地方,隻見一個‘婦’人正蹲在井邊洗衣服,見著曾百家進來,疑‘惑’的問:“軍爺找人?”

“舅媽,我是百家。”曾百家小時候見過她,隻是當時對方穿的衣著‘精’美,抱著個小孩之後一聲不吭的坐在一邊,自己母親則拽著自己的手哭哭啼啼的求著對方,仿佛對方是最後一根稻草,隻是結果怎麽樣,誰也說不清楚,之後自己就一個人獨自住在父親留下的房子裏,每日到了飯點就挨家挨戶的蹭著吃的。

各式各樣的人,各式各樣的對待,也正是這樣的經曆讓他知道了什麽叫人情人暖,好似自己父親死去之後自己所處的世界就換了一個的感覺,原本的情誼都隨著父親的死亡而消失。

“百……家?”那‘婦’人驚訝的站了起來,伸手在身上擦了擦走了過來。

曾百家將提前買的的四樣禮品遞到了對方手上之後問道:“一直出‘門’在外,不知道舅舅是否在家?”他四處看了看之後把視線定在了舅媽臉上。

似乎很久沒見了,印象中的‘婦’人如今跟村裏的那

些大嬸大媽沒有什麽不同了,不過對方似乎並沒有尷尬,隻是笑眯眯的回著曾百家:“你表哥今日跟著媳‘婦’去他丈母娘家了,隻留了我跟你舅舅兩人,他出去去買幾份冷食應付中午飯,應當快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頭有聲音,曾百家回頭便見著舅舅進來,他舅舅見著曾百家把手裏的東西往一旁的木凳上一放,之後走到了曾百家麵前:“可算回來了,你母親都來過好幾次的信了,哎,聽說前陣子打仗了,你沒上前線吧?”

曾百家此刻如何能說實話,隻說沒去,不過是在後頭做後勤,那舅媽把曾百家送來的東西往舅舅手上一擱:“這是百家送來的,這孩子來就來唄還帶什麽東西。”

舅舅一臉不讚同的看著曾百家:“你如今得的都是賣命錢,怎麽這麽不懂事呢,你如今老大不小不攢著銀子,以後娶不到媳‘婦’有你哭的時候。”說著便打發曾百家去還了。

舅媽旁伸手攔住道:“人百家好不容易來了一趟,你就趕著走,一道吃了飯再說。”說著就拉著百家往裏頭走,曾百家在舅舅家坐了半天,等著大中午了才告辭出了布店‘門’口。

出了店‘門’的一瞬間,曾百家一瞬間又感受到了父親還在時候的那種感覺,那時候他坐在父親的膝蓋上,和藹可親的舅媽而不是冷漠的隻是低頭看著自己表哥的‘女’人,熱情好客的舅舅而不是皺著眉無奈看著自己妹妹卻完全不伸手幫忙的男人。這就是世間,眾人熙熙皆為利往。對你好還是不好,就看你對他來說有沒有利用價值。不管兩人之間是否有血緣關係,如今又有多少人是因著血親而傾盡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