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回 元春省親林黛無奈
“哼!這還不容易,瞧你的樣子?”林黛撇了撇嘴。
“有那麽明顯嗎?”小傑不自覺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看向雪雁問道。
“很明顯,哼!”雪雁聽他們這麽一說,知道剛才自己是白擔心了,所以也打趣兒起來,捧過小籃筐走到一邊不理會他們了,這邊小傑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在晚飯前便過去了,賈府讓他住在了寶玉騰出來的房間,當說要給他派一個丫鬟侍候他的時候,他連忙給推掉了,說什麽自己並不是那種嬌氣的小姐,什麽事情自己都能做得來,讓一個丫頭看著自己,那他豈不是做什麽很麻煩。
三月暢柳,四月清風拂堤湖岸沙鷗,臨近五月了,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這一日彭翰文以兄妹之情相約林黛出賈府遊玩,那賈母自是百般的叮囑,讓雪雁在身邊小心的侍候,賈政雖然有意想讓寶玉一起跟著,卻不見人家有這方麵相約之意,卻也不好強求,自是將林黛送出了門口,囑告早些回來。
一路上,林黛坐在馬車內,雪雁坐在身旁一時也不閑的嘰嘰喳喳的,時不時饒有興趣兒的挑著車窗簾往外麵張望。
“許久沒有出來了吧?”彭翰文溫潤的聲音聽的人心中舒暢,林黛唇角一勾,笑了笑。
“深宅大院的,又不是自己的家,怎麽好出來。”
“那我便常過去接你出來透透氣,如何?”他笑著問道。
“好啊。”林黛也不矯情,爽利的回應道。
“狀元大人。”雪雁看著他如玉的臉頰,真是姑娘身邊的人,都是這麽漂亮、養眼。
“雪燕姑娘,何事?”彭翰文彬彬有禮的問道。
“我是想問這次怎麽沒有和郡王爺一起接姑娘呢?”雪雁心中疑惑,那個郡王爺應該是對姑娘很有心才是,怎麽這個時候也不見蹤影。
“他嗎?”彭翰文看向一臉平靜的林黛,頓了一下方才說道:“南方的蠻夷在三月間已經布兵邊塞,北靜郡王爺雖然年紀輕輕,可是卻文武全才,所以被當今皇帝派去帶兵打仗了。”他平靜的說完,林黛的平靜的心就波瀾湧起,他去打仗了,可是為什麽沒有和他說一聲,難道是怕她擔心嗎?為什麽要派他去,即使真的文武全才,可是他才多大呀,十五六歲的年紀,在她以前的年代,還隻是一個高中生,他還小呀……
“很擔心他嗎?”彭翰文默默地看著她臉上不已查明的變化,心中有些酸澀的說道。
“他比你還小,還是個孩子。”
“可是他是郡王爺,手中拿著國家的俸祿,就要在國家需要的時候為國出力。”
“哼!是這樣嗎?可是並不是他一個人吃國家的俸祿,還有你,還有很多很多比他年紀大的人,他的人生還沒有完全開始,怎麽可以……”林黛說不下去了,而眼中也有些微熱。
“……也許你說得對,但是皇命難為,他不能抗旨,另外他應該確實有本事帶兵打仗,所以你真的不用擔心。”他的心裏喟歎的安慰道。
“但願吧。”多說無益,他已經去了。
馬車緩緩的行駛在人流不是很多的街道上,穿過前麵一個十字路口,再往前麵就越來越熱鬧了,一處大酒樓,鞭炮劈裏啪啦的響著,應該是剛剛開張,彭翰文這個時候示意馬車在此停了下來,挑開簾子率先下了馬車,然後伸出一隻手扶著林黛走了下來,小傑和雪雁也先後下來。
“那酒樓是成渝今天很開張的,我們正好趕上。”彭翰文說著往前指著,林黛舉目望過去那酒樓果然巍峨,在街兩旁眾多的商鋪中鶴立雞群、與眾不同,顯然他把她授予他的現代經營理念,揮灑的淋漓盡致。
“他果然沒讓我看走眼。”林黛淡淡的笑著,朝著那酒樓走過去。
近處人流熙攘,不過似乎是是先安排好的一樣,有一個小夥計遠遠就過來迎著他們。
“大爺這邊走,那邊人多,您小心。”他一路指引,躲開了擁擠的眾人,一路無阻的上了三樓雅間。
幹淨、整潔的包房內,一張臨窗而設的桌案,桌案上鋪著嫩綠色的紗布,紗布上鏤空繡著翠綠的竹子,而窗子上掛的窗簾同樣也是這樣的圖案,兩盆兒葉子蒼綠的植物繁茂的生長著,四把椅子分擺兩旁,一個掛衣服的架子安置在包房的一角,而且有意思的是房間內有兩個人,都是長相秀麗的女孩兒,其中一個手裏抱著古琴,另一個柔順的站在她的身旁,兩個人臉上都掛著淡淡的微笑,林黛一看就知道了,這兩位應當是充當了她在書中所提及的餐廳音樂效果,賣點不錯,就是不知道他們的音質怎麽樣?是不是點什麽都能唱,這樣想著,她的人還沒等坐下來,就聽到外麵騰騰的腳步聲,走得很急,接著一個身穿紫衣的少年推門進來,他先是在彭翰文的身上匆匆掃過,然後目光自然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卻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轉瞬又望向小傑,頃刻間,他眉頭鎖在了一起,再接著他的唇角一勾,指著小傑哈哈的笑了起來,而且越笑越無法控製,最後幹脆彎下身子,起不來了。
“他精神有毛病?”林黛疑惑的看了一眼彭翰文,卻見他也皺著眉,那小傑則是咬著嘴唇。
“哼!不要理他,他神經不正常。”小傑氣哼哼的說道,當然他已經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了。
“哈哈……哈哈不行了,哈哈……”他直起腰,可是馬上又彎下去,手一直在小傑的身上晃來晃去。
“你夠了沒有?”小傑雙手運著氣,他若是再笑下去,他一定會一掌將他拍扁的!
“好~好~我不笑就是了,嗬嗬……”他捂著肚子費力的坐到了椅子上,可是等他的目光一落到小傑的身上就又忍不住又要笑,於是他連忙轉頭不去看他,可是看著林黛他忽然有些說不出的熟悉感。
“她是?”不是說他們這次要把他的授業小恩師帶過來的嗎?怎麽帶來的是一個女子,雖然長相不錯,可是比起,嗬嗬……比起小傑女裝的打扮,那還是不及的。
“怎麽,認不出來了?”彭翰文反問道。
“嗯?文哥哥,你的意思——難不成她——”蹭得一下剛坐下的他就站@?了起來,麵皮兒抽了一下,想是要笑,可是忽然伸手一指。
“她是女孩子?”
“那你以為呢?”小傑當他白癡的瞪了他一眼,讓他取笑他,要說也怪他自己,一門心思想著這次出來,倒是忘了在路上將衣服換過來,讓他看自己的笑話。
“你是女孩子?”他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臉猛然湊到了林黛的麵前,近在咫尺,每一個毛孔看得都很仔細。
“如假包換。”林黛認真的說道。
“你是成渝哥哥吧?”
“嗯~!”成渝喉嚨處咕嚕了一下,身子慢慢的落下去,然後轉身看向彭翰文和小傑。
“你們早就知道了,偏偏不告訴我一個人?”他的臉色不好看的問道。
“哼!誰叫你重財輕友,在你的眼裏隻有錢。”小傑不滿的說道。
“是我的不是。”彭翰文開口說道。
“小傑是上次林姑娘回姑蘇看望林老爺的時候,我讓他來之前才告訴他的,而你一直都很忙,而且林姑娘是男是女對你也不是很重要吧,所以——”
“所以就不告訴我,一直到現在?”成渝被他的話氣得鼓鼓的,憑什麽就說他是男是女對她不重要,可是,貌似,好像——他轉頭再一次打量眼前的小師傅,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
真真是一個惹人憐愛的人兒。
“那便是我們錯了還不成?”難得見他這個時候挑理、生氣,不過彭翰文看他再次看林黛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同了,心中莫名的一緊。
“嗬嗬……這便好極了,我就說嘛,我既有哥哥,又有弟弟,若是再多一個弟弟真是沒什麽意思,偏偏四弟原是個女孩子,真是太好了,嗬嗬……以後便是妹妹了,那我可真的有的寵了。”他說著這話,眼中全是流光溢彩,見他這樣,彭翰文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可是——”忽然他的話鋒一轉,又望向小傑。
“傑兒,這一身真是——無法想象。”他說完快速的站起來,站到了林黛的麵前。
“我的好妹妹,多虧了你,我成渝才有了今天,而今文哥哥位列朝班,而我當真不是自吹,這京城我也是數一數二的首富!”
“那很好啊。”林黛愉悅的看著他,當初的押寶看來全押對了,而且他們三個人全是儀表不凡,加上水溶,這天下男兒的外表也不過如此!
“今天我成渝做東,你們想吃什麽盡管點兒,分文不收。”成渝豪邁的的說道。
“嗬嗬……”林黛笑笑。
“哼!”小傑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這還用你說,你那麽有錢,難不成我們一頓飯你吃窮你?”
“瞧你,就是看不上我,動不動就耍脾氣!”成渝嗔怒的叫嚷著,幾個人此時倒是異常的和諧、融洽,半天的時光匆匆而過,林黛在太陽西斜的時候回到了賈府,老太太自然是叫她過去,問了去到外麵可玩的開心的一番話,自是不必說,卻說這指尖的歲月,如白駒過隙般匆匆,眨眼間已是本上之日,奉朱批準奏: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準賈妃省親。賈府領了此恩旨,益發晝夜不閑,年也不曾好生過的,隻是林黛有些倦怠的不願意動彈,那邊的小傑似乎很討老太太的心意,而寶玉雖說是搬到了父母那裏去住,可是因為賈政一直忙碌著賈妃省親的一幹事宜,倒是沒多大時候管教他,頓叫他日日放下心來過活,時不時的跑到老太太那裏去瞧小傑。
展眼元宵在邇,自正月初八日,就有太監出來先看方向:何處更衣,何處燕坐,何處受禮,何處開宴,何處退息。又有巡察地方總理關防太監等,帶了許多小太監出來,各處關防,擋圍幙,指示賈宅人員何處退,何處跪,何處進膳,何處啟事,種種儀注不一。外麵又有工部官員並五城兵備道打掃街道,攆逐閑人。
賈赦等督率匠人紥花燈煙火之類,至十四日,俱已停妥。這一夜,上下通不曾睡。至十五日五鼓,自賈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妝。園內各處,帳舞蟠龍,簾飛彩鳳,金銀煥彩,珠寶爭輝,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長春之蕊,靜悄無人咳嗽。賈赦等在西街門外,賈母等在榮府大門外。街頭巷口,俱係圍幙擋嚴。正等的不耐煩,忽一太監坐大馬而來,賈母忙接入,問其消息。太監道:“早多著呢!未初刻用過晚膳,未正二刻還到寶靈宮拜佛,酉初刻進大明宮領宴看燈方請旨,隻怕戌初才起身呢。”鳳姐聽了道:“既這麽著,老太太,太太且請回房,等是時候再來也不遲。”於是賈母等暫且自便,園中悉賴鳳姐照理。又命執事人帶領太監們去吃酒飯。
一時傳人一擔一擔的挑進蠟燭來,各處點燈。方點完時,忽聽外邊馬跑之聲。一時,有十來個太監都喘籲籲跑來拍手兒。這些太監會意,都知道是“來了,來了”,各按方向站住。賈赦領合族子侄在西街門外,賈母領合族女眷在大門外迎接。又是半日靜悄悄的等待,這賈妃的儀仗終於來了,先是聞得隱隱細樂之聲。一對對龍旌鳳翣,雉羽夔頭,又有銷金提爐焚著禦香;然後一把曲柄七鳳黃金傘過來,便是冠袍帶履。又有值事太監捧著香珠、繡帕、漱盂、拂塵等類。一隊隊過完,後麵方是八個太監抬著一頂金頂金黃繡鳳版輿,緩緩行來。賈母等連忙路旁跪下。早飛跑過幾個太監來,扶起賈母、邢夫人、王夫人來。那版輿抬進大門,入儀門往東去,到一所院落門前,有執拂太監跪請下輿更衣。於是抬輿入門,太監等散去,隻有昭容、彩嬪等引領元春下輿。隻見園中香煙繚繞,花彩繽紛,處處燈光相映,時時細樂聲喧,說不盡這太平氣像,富貴風流。
且說賈妃在轎內看此園內外如此豪華,因默默歎息奢華過費。忽又見執拂太監跪請登舟,賈妃乃下輿。隻見清流一帶,勢如遊龍,兩邊石欄上,皆係水晶玻璃各色風燈,點的如銀花雪浪;上麵柳杏諸樹雖無花葉,然皆用通草綢綾紙絹依勢作成,粘於枝上的,每一株懸燈數盞;更兼池中荷荇鳧鷺之屬,亦皆係螺蚌羽毛之類作就的。諸燈上下爭輝,真係玻璃世界,珠寶乾坤。船上亦係各種精致盆景諸燈,珠簾繡幙,桂楫蘭橈,自不必說。查看園中各處景物,猶如幻化如夢,卻知題壁上匾額、聯句皆出自寶玉,心中頓覺安慰,退入側殿更衣,方備省親車駕出園。至賈母正室,欲行家禮,賈母等俱跪止不迭。賈妃滿眼垂淚,方彼此上前廝見,一手攙賈母,一手攙王夫人,三個人滿心裏皆有許多話,隻是俱說不出,隻管嗚咽對泣。邢夫人、李紈、王熙鳳、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圍繞,垂淚無言。半日,賈妃方忍悲強笑,安慰賈母、王夫人道:“當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兒們一會,不說說笑笑,反倒哭起來。一會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來!”說到這句,不禁又哽咽起來。邢夫人等忙上來解勸。賈母等讓賈妃歸座,又逐次一一見過,又不免哭泣一番。然後東西兩府掌家執事人丁在廳外行禮,及兩府掌家執事媳婦領丫鬟等行禮畢。賈妃因問:“薛姨媽、寶釵、黛玉因何不見?”王夫人啟曰:“外眷無職,未敢擅入。”賈妃聽了,忙命快請。
一時,林黛這才進了裏麵,遠觀這元春確實美麗,隻是美好的事物通常都不會久遠,心中感傷間,卻是冷冷的注視著他們,現在榮耀鑄就他們來日要飲下苦澀的烈酒。母女姊妹深敘些離別情景,及家務私情。這時有賈政至簾外問安,賈妃垂簾行參等事。又隔簾含淚語氣說這話。
田舍之家,雖齏鹽布帛,終能聚天倫之樂等等,林黛聽得不是很明白,也懶得弄明白說的是什麽,看兩人臉上神色哀切卻又是一陣感傷,自己的父親何曾不是這樣愛憐自己,可是現在呢,誰會管她的死活?最後隻聽賈妃囑咐道“隻以國事為重,暇時保養,切勿記念”等語。賈政便又提起了寶玉,說園中所有亭台軒館,皆係寶玉所題;如果有一二稍可寓目者,請別賜名為幸。”
元妃聽了寶玉能題,便含笑說:“果進益了。”賈政退出。賈妃這時才真正的瞧了一眼站在一旁已經有些時候的寶釵和黛玉,自是深感這兩人與其他姐妹確實不同,真是姣花軟玉一般。因問:“寶玉為何不進見?”賈母乃啟:“無諭,外男不敢擅入。”元妃命快引進來。小太監出去引寶玉進來,先行國禮畢,元妃命他進前,攜手攔於懷內,又撫其頭頸笑道:“比先竟長了好些……”一語未終,淚如雨下。尤氏、鳳姐等上來啟道:“筵宴齊備,請貴妃遊幸。”元妃等起身,命寶玉導引,遂同諸人步至園門前,早見燈光火樹之中,諸般羅列非常。進園來先從“有鳳來儀”、“紅香綠玉”、“杏簾在望”、“蘅芷清芬”等處,登樓步閣,涉水緣山,百般眺覽徘徊。一處處鋪陳不一,一樁樁點綴新奇。賈妃極加獎讚,又勸:“以後不可太奢,此皆過分之極。”已而至正殿,諭免禮歸座,大開筵宴。賈母等在下相陪,尤氏、李紈、鳳姐等親捧羹把盞。
元妃乃命傳筆硯伺候,親搦湘管,擇其幾處最喜者賜名且不細說。待她寫畢,向諸姊妹笑道:“我素乏捷才,且不長於吟詠,妹輩素所深知。今夜聊以塞責,不負斯景而已。異日少暇,必補撰《大觀園記》並《省親頌》等文,以記今日之事。妹輩亦各題一匾一詩,隨才之長短,亦暫吟成,不可因我微才所縛。且喜寶玉竟知題詠,是我意外之想。此中‘56書庫館’,蘅蕪苑’二處,我所極愛,次之‘怡紅院’、‘浣葛山莊’,此四大處,必得別有章句題詠方妙。前所題之聯雖佳,如今再各賦五言律一首,使我當麵試過,方不負我自幼教授之苦心。”寶玉隻得答應了,下來自去構思。迎、探、惜三人之中,要算探春又出於姊妹之上,然自忖亦難與薛林爭衡,隻得勉強隨眾塞責而已。李紈也勉強湊成一律。
可是林黛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知,她在現代根本就不喜歡唐詩宋詞,更別說讓她自己做出平仄押韻的詩詞了,那還不如讓她白手起家,掙一座金山出來來的灑脫,這府上的其他人當然不知這個,還道是她是書香世家,自然才情難比,平時不顯露,並不表示他什麽都不懂,可是她當真不懂好不好,雖然在這裏不上心看了點詩文,可是若真的拿出來恐怕隻會貽笑大方,而且還是在這個時候,她決不能丟了林家的臉麵,所以她的手掩住了唇輕微的咳嗽了幾聲,見沒有人注意她,身體些許的往後退了退,也許是太緊張了,她的額上竟然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而且臉色也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