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 第五回 宅心仁厚謀後餘步

“十二歲呀?我五歲。”林黛兀自說著,也不管他願不願意,挨著他坐了下來。

“我叫林黛,你呢?”

“我——”他身體後仰了一下,看著她有些蒼白的小臉兒上一層細密的汗珠,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忽閃忽閃著,他的心也跟著撲騰撲騰的跳個不停。

“我叫翰文,彭翰文。”他低聲的說著,臉垂了下來。

“翰文,這個名字…..”夠俗氣,林黛鼻孔裏哼了一聲,扭了頭,看向天空中漂浮的朵朵白雲。

半響,身旁的人見她不說話了,支吾了半天,開口道。

“你到底想把我如何?”

“如何?”林黛轉臉不解的看著他。

“你想把我怎樣,送官?還是——欺辱我?”他說著淚水吧嗒吧嗒的落下來,儼然一副受了虐待的小受!林黛用力的搖了搖頭,她這是什麽想法,簡直是玷汙了現在林黛玉這個身份,她是在紅樓,在紅樓!不是隨便穿越那個架空曆史,雖然那樣的小說她也沒事翻看了不少,但是甚感沒意思,作者寫的天馬行空,如若真能穿到那樣的時空,哪能那麽瀟灑的活著。

“我不想把你怎麽樣。”林黛淡淡的說道。

“那你?”他聞言瞬間瞪大了眼睛,還是狹長的鳳眼,長長地睫毛卷卷著,抖啊抖的,像是不相信她所說的。

“終究是你們偷了我的東西,害的本少爺追了這麽老遠,依你說又當如何?”

“依我?”他猶豫的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林黛轉過頭,這小子知不知道他長得很禍害眾生啊?

“依我你將我放回去,他們沒我在身邊不行的,求你了。”他激動的說著,瘦骨嶙峋的手扯住了她的衣服。

“將你放回去,嗬嗬……太便宜了吧?”林黛冷笑著,拍掉了他的手。

“那你——”他糾結著眉頭,咬嘴唇。

“姑且我們其他的先不說,先看你的病吧。”林黛忽然站起身來,望著遠處疾馳而來的馬車道。

“給我看病?”彭翰文愣住了,等雪雁跳下馬車的時候,他忽然來了一句。

“你是好人。”

“呃!”林黛微怔,但是馬上回過神兒來,招手讓家丁將他抱進馬車裏麵。

“小公子,您久等了。”雪雁扶著林黛上馬車的時候,歉意的說道。

“無妨,快些走吧,進城直接去醫館。”林黛上了馬車囑咐車夫道。

“小公子,您要給他看病啊?”雪雁挨著林黛坐著,看偷偷看了一眼對麵病得無力坐住的彭翰文低聲的問道。

“嗯。”林黛點了點頭。

“哦。”雪雁低哼了一聲,拿過林黛手中的扇子,輕輕地給她搖著,而林黛也確實累得夠嗆,閉上眼睛,一會兒的功夫就睡了過去,身子軟軟的靠在了雪雁的身上,雪雁連忙扶住了她的腰,防著她從座位上摔下去。

“小公子醫館到了。”車夫停下了馬車,雪雁輕輕地推了一下林黛,林黛哼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公子,到醫館了。”雪雁挑起了車簾,林黛瞧著外麵看了看。

“小公子,您慢點兒,小心。”雪雁扶著她下了馬車,隨後家丁也走過來將車裏的彭翰文抱了出來。

……

經過一番診治,郎中臉上波瀾無驚的走出內室。

“先生,他的病怎麽樣?”林黛看著醫館的郎中走出來,仰起頭問道。

“此病本無什麽大礙,它是一種以發作性的哮鳴氣促、呼氣延長為特征的肺係疾患。以春秋二季的發病率較高,常反複發作,每因氣候驟變而誘發,以夜間和清晨居多,往往遷延難愈。病程越長,對患者機體的影響則越大。可是因為這位公子從春季延至到了夏天,所以有些麻煩。”郎中晃著頭走到了櫃前。

“需要什麽藥醫治,大夫你盡管開。”很麻煩嗎?林黛擺出了一副舍得花銀子的模樣。

“嗬嗬……所用藥材不貴,隻是費些人力。”

“那就請大夫費心了。”她說著從懷中將事前就準備好的一百兩銀子放到了櫃上。

“這——?”郎中眼中精光一閃即逝,伸出手將銀子收了起來,然後抬起頭笑臉相看道。

“不知小公子是何意思?”

“本公子的意思很簡單,首先定是要把他的病治好,這要用多少銀錢都是沒關係的,但是你可不要欺我小,糊弄我,哼!”她冷笑了一聲,目光落在了郎中的身上,盯得那郎中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戰.

“其次,找一個穩當的人服侍他的起居,這位公子就麻煩郎中照顧幾天,等他病好了我自會接走他,若是服侍的好,本公子自當另加賞錢,不知你意如何?”

“這——醫者父母心,小公子自是信得過小的醫館,那麽小的自然盡心。”

“那最好了。”林黛嘴角溢出一抹笑容,走到內堂門口挑起了簾子,那彭翰文剛剛喝下藥劑,又猛烈的咳嗽了幾聲,才平靜下來,側著身子便看到了林黛走進來,掙紮著就要起來。

“你且躺著吧,不用理我,我隻是與你說一聲,你且安心在這醫館養病,什麽都不要想,我先走了,明日再來看你。”

“等等!”彭翰文見她說完話就走,連忙叫住他。

“何事?”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給我治病,為什麽這樣對我,你我素未相識……”

“哼!素未相識那又怎樣?本少爺看你順眼。”說著給他一個淡淡的微笑挑簾走了出去,隻留下一臉茫然的彭翰文。

出了醫館,林黛站住了,回頭衝著雪雁和兩個家丁道。

“今天關於他的事情誰也不能說出去,誰要是說出去小心你的命!”

“老爺和夫人也不能說嗎?”雪雁捧著心口,小心的問道。

“父親和母親那裏你們自是不必理會,我自會與他們說。”

“是,小人記下了。(雪雁記下了)”三個人點著頭,林黛看了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知不覺她在外麵已經逛了一天,是該回去了,雪雁攙著她上了馬車。

不消片刻的功夫,馬車就到了林府的後宅處,付了銀錢之後,臨進門之前,林黛又是對這幾個人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將今天的事情說出去,若是有人問了,就說他們幾個沒事兒閑逛了一天,統一了說辭,幾個人這才敲開了後門,進了府。

……

“姑娘,您可是回來了,老爺問了您幾遍了,您若是再不回來,老爺就派人尋去了。”黛玉的奶娘王嬤嫲絮絮叨叨的跟在她的身後說道。

“府上可是來了貴客?”林黛絲毫沒有理會她在耳邊呱噪,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去吧,終是不能將人家的嘴堵上不是,況且今天第一次出門回來的是有些晚了。

“姑娘怎麽知道,北靜王爺,說是要見姑娘呢?”

“見我?”林黛霎時收住了腳步。

“見我做什麽?”她兀自說著,腳下並沒有停下來,反而走的更快了,進了自己的房,吩咐雪雁幫她換上女兒家的衣裳,剛照著鏡子整理好妝容,自己的母親走進了她的房間。

“玉兒。”

“母親!”林黛轉身張開了兩隻小手,賈敏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你這一日去了哪裏,怎麽現在才回來?你可知母親擔心得這心一直懸著。”賈敏鎖著眉,嗔怒的說道。

“玉兒讓母親擔心了,是玉兒不好。”林黛撒嬌的摟著賈敏的脖子,小腦袋伏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這孩子倒是越來越會說話,吃過晚飯了嗎?”賈敏把她放在膝蓋上柔聲的問道。

“沒有呢,剛剛回來,母親您有何事?”

“雪雁給小姐把晚飯端進來。”

“是。”雪雁應著,不一會兒的功夫晚飯端了上來。

“母親用了嗎?”

“用過了,你吃吧。”賈敏愛憐的看著她,看著她吃,她的心一陣酸澀。

“母親您怎麽了?”林黛吃到一半,察覺母親有異,抬起頭問道。

“沒事兒,你快些吃吧。”她淡淡的一笑,拿起空閑的筷子幫著往飯碗裏填她喜歡吃的菜。

這頓飯,林黛吃得很慢,一般在林如海或者是賈敏的麵前她吃的都很慢,官宦世家規矩就是這樣,何況她是一個大小姐,再怎麽口急,她也遵照著這份規矩,再說她也知道細嚼慢咽對身體有好處。

吃過飯,簡單的洗漱了一遍,賈敏拉著她的小手坐在床上。

“母親您有何事便直接說吧。”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像即將要說出來的事情自己會不予認同似的。

“玉兒,母親知道你一貫的性子,上次北靜王過府,王爺的小世子說要找你玩兒,你們見了一次,卻不知世子因何惱了你,你便死活不理會人家了,這一次……”

“這一次他想與我和好?”林黛眨了眨眼睛。

“玉兒,聽母親的話,那小世子並不是混世魔王的紈絝子弟,知書達理,與你相處自是不能胡鬧,惹你生厭的。”

“玉兒知道。”林黛輕輕地點了點頭,那個水溶多少她還是有些了解的,他的人品、性情自是一等一的好,否則那些熱衷紅樓的小說作家不會杜撰出把林妹妹配給這樣的人。上一次可能是小孩子鬧脾氣,再說黛玉那孤傲的品性,能有幾個她能看上眼的?

“那玉兒?”賈敏探尋的看著她。

“玉兒這就隨母親見他便是,與他說幾句話,但是母親大人您也是知道玉兒性子的,還有這身體,玉兒可是坐一會兒就回來歇息的。”

“那當然,出去一天了,應該早點兒休息。”賈敏體諒的拍了拍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