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 第十四回 一故三解林黛授業(上)
“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後的事情……以後……還有我,我一定會考中狀元,一定會照顧你的!”彭翰文這句話說的極不連貫,說完了之後臉刷的紅了起來,咬著嘴唇,垂著眼簾。
“對!還有我們,別聽那個人瞎說!”成渝握著小拳頭大聲的說道。
“靠你們?嗬嗬……”還不如靠自己,林黛閉上了眼睛斜靠在雪雁的身上。
“你們是不是餓了,找個地方吃午飯吧。”
“嗯,是餓了。”是成渝的聲音。
“去哪兒吃好,你們找個地方吧。”林黛胸口有些發悶,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天氣太過炎熱了。
“公子,你的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們回去吧?”雪雁摟著林黛瘦小的身體道。
“沒事兒。”她輕輕的拍了拍雪雁的手背。
“就這裏吧,對了公子這是上次你給我收拾房子的剩下的銀兩,一共是二十兩銀子,其實還剩了一些碎銀子,讓我買了幾件衣裳。”成渝說著低著頭,不去看林黛的眼睛。
“剩下的銀子你留著吧。”林黛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他那窘樣,不過他這個小小的少年能獨自指揮那些大人把房子修葺好,而且還剩了銀子,說明他的頭腦很靈活,不是吃虧的主兒。
“這?”他錯愕的抬起頭。
“這什麽這?下車吧。”林黛說著站起了身,彭翰文已經站在車前,伸著手等她下來。
“呼!”天氣真的是不一般的熱,林黛頭伸出車外,就是一陣熱浪襲來,頭有些發暈,一晃神兒之際,彭翰文竟然把她抱在了懷中。
“呃?”她的眉頭皺了一下。
“我沒事兒,放我下來吧。”林黛見他抱她下了馬車,徑直朝著酒樓裏麵進,沒有把她放下來的意思,語氣中有些凜冽的說道。
“嗯。”他哼了一聲,臉又紅到了耳根,咬著嘴唇輕輕的放下她。
“對不起,我——”似乎覺得自己逾越了,他手有些無措。
“下不為例,進去吧。”林黛沒有笑,率先走進了酒樓。
因為此時正是飯口的時候,樓下麵早已經坐滿了人,看情形這家酒樓一定有其獨到的經營策略,才能讓這客源廣進,肩膀上搭著毛巾的酒樓小二並沒有他們是些孩子而怠慢,恭敬地將他們迎到了二樓一個小雅間,裏麵兩張桌子,一直跟在他們身側的兩個林府家丁一張桌子,剩下他們五個孩子一張桌子。
林黛坐下來,便掏出絹帕擦了擦臉,輕輕的噓了一口氣,頭一歪也沒看挨著她坐著的是誰,就又閉上了眼睛。
“公子,你們想吃些什麽?”小兒開口問道。
“你們點吧。”林黛抬了一下手,又放下。
“那就上幾樣比較清淡的小菜吧。”彭翰文的聲音非常近的響在林黛的耳邊,林黛身體動了一下,睜開眼睛看過去的時候,正好與彭翰文的目光撞上。
“是不是這樣靠著不舒服?”他的眼睛無比純淨的問道。
“不,很好。”林黛閉上眼,繼續打盹,彭翰文也不出聲,沒有被壓住的手抬起來拿過一本書慢慢的看起來。
“哎,你怎麽沒有借書?”雪雁低聲問著站在窗口歪著外麵的成渝。
“我又不喜歡讀書,借那個幹什麽?”成渝話語中透著些許的不屑之意。
“啐!沒出息,不讀書將來你能幹什麽?”雪雁白了他一眼。
“不讀書就沒出息?”
“那你想做什麽呢?”林黛輕聲的問道。
“嗯~嗬嗬……當然是做一個紅頂商人,等他日文哥哥高中狀元的時候,我也必定成為一個極有錢的商人,到那時就再也沒有人能欺負我們,嗬嗬……小公子你放心,你對我們好,我都記著,我們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到時候也不會有人欺負你,誰要是欺負了你,我第一個不答應!”他說著用力的揮了揮小拳頭,他這麽說當然還是因為方才書館那位先生說的話。
“呸!你就說大話吧!”雪雁自是不會把他的話當真,她拿起林黛放在桌子上的紙扇,展開,輕輕地為林黛扇著風。
“你真的想以後做生意?”林黛坐直了身體,目光炯炯的看著他。
“當然。”成渝梗了一下脖子。
‘當當……’幾聲輕微的叩門聲,酒樓小二開始上菜,林黛便止住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桌子上一共六道菜,全是清淡的蔬菜,林黛看了一眼,頭又是一歪靠在了彭翰文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天熱的原因,她一點兒食欲也沒有。
“你不吃嗎?”彭翰文低聲問道。
“你們吃吧。”
“嗯。”他哼了一聲,伸手扶住了她的身體,另一手拿起了筷子,從每個盤子裏都夾出一些菜來放到林黛桌前的小碟裏。
這幾個人吃飯的時候也是十分的安靜,應該是平時有這個彭翰文管教有方吧。
“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看著他們吃得差不多了,林黛依舊靠著說道。
“從前,有兩匹馬,一匹白馬和一匹黑馬跟主人出遠門拖運貨物,在運貨物的途中由於道路崎嶇,那匹黑馬不慎被尖利的石頭劃破了後腿。疼痛難耐的黑馬勉強走了一段路,漸漸的感覺自己體力不支,隻好請求白馬幫忙分擔一點兒貨物,但是這匹白馬望了望遙遠的前方,搖搖頭拒絕了。又走了不久,黑馬因為流血過多,勞累過度,力乏而死。這時主人就將它背上馱著的貨物卸下來,全部放過到了白馬的背上……”林黛簡短的把這個故事說完,掃了他們幾人一眼,緩緩地又接著道。
“你們說這個故事要告訴我們什麽道理呢?”
雪雁歪了歪頭想了想,馬上就回答道。
“我覺得那匹白馬太自私了,它應該幫助那匹黑馬才對,結果它沒有那麽做,最後看吧吃虧的還是它自己,真是活該!”
“嗬嗬……”林黛淡淡的笑了笑,拿起了筷子,吃了幾口彭翰文放在她盤中的菜肴。
“小公子你笑什麽?難道雪雁說的不對嗎?”雪雁撅著嘴不服的說道。
“我沒說你錯呀。”林黛挑了一下眉頭,歪頭看了一眼彭翰文。
“你說呢?”
“嗬嗬……要我說雪雁她說的沒有錯——”
“看吧。”雪雁聽到他這個未來的狀元這樣說,馬上揚起了小腦袋,臉上全是得意之色。
“然後呢?”林黛知道他還有後話。
“其實我本不該說這話。”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低垂的眼簾,長長的睫毛抖了抖,煞是好看,林黛鬱悶的看著他,怎麽越看他越想是個小受呢?
天呐!殺了她吧!
“這個故事如果單單就是一個故事,那麽雪雁說的一點兒也沒有錯,作為一個真正的人就應該不計報酬的幫助別人,那就是在幫助自己,可是若是放到我們的生活中單純的從道德層麵來思考這個故事是不夠的,因為我們不能要求每一個人都能做到不計報酬,大公無私。白馬見死不救固然不該,但是黑馬請求幫助的方式欠靈活,它完全可以承諾給白馬一定的報酬,譬如說:在到達目的地後的某段日子裏每天讓出一部分好的草料給白馬吃,或者在身體複原後分批幫幫白馬馱兩至三倍的貨物。因為有利可圖,在體力允許的情況下,白馬也許就會幫忙,那麽後來的悲劇就可能不會發生。”他淡淡的說完,目光落在林黛的身上,看著她眼底的笑意,他的臉又紅了。
“我,我本不該這樣說。”
“就是!”雪雁插著小腰。
“你一個讀書人,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麽,淨是些花花腸子。”
“我——我——”彭翰文聽她這麽說,竟然緊張的抓緊了林黛的袖子。
“說的挺好。”林黛訕訕的笑了笑,目光一轉落在了仍在往肚子裏默默塞食物的成渝,這家夥怎麽就知道吃啊?
“成渝你認為怎麽樣?”
“不怎麽樣!”他抬手剛想用袖子擦嘴,卻猛然察覺自己穿的是新衣服,便又把袖子放下,林黛努了努嘴,雪雁不願意的將一塊手帕遞給他。
“謝謝。”他胡亂的擦了擦嘴,然後抬起頭看著林黛。
“要我說這個主人就不怎麽樣!”
“哦!此話怎講?”林黛聽他這麽說馬上來了精神,身子也挺直了。
“他在一開始就錯了,反正我知道毛驢應該比馬更合適在崎嶇的道路上馱運貨物;其次,當黑馬意外受傷後,作為主人應該及時進行包紮救治,而不應該繼續沒命的趕路。最後,權衡一下利弊,為了長遠打算,黑馬的負擔肯定要減輕,如果白馬有餘力分擔貨物當然更好,如果無力而強壓在它的身上讓它做,則白馬也有可能會累死,貨物最終還是運不到目的地;可是在半路上丟掉貨物當然也不可以。如果我是這兩匹馬的主人,可以讓白馬分擔一些貨物,我自己再背一部分,現將黑馬的貨物減輕,然後就近找一個集鎮將貨物售出一部分,也可臨時到附近農家雇一頭毛驢幫著拉一些,這樣既可以保證兩匹馬的生命安全,又可以將貨物送到目的地,損失也會降到最低點。”他揚揚灑灑,一口氣說完了他的大道理,最後來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我吃完了。”
“嗬嗬……”林黛開心的笑了起來,這一次她真是押對寶了,一手一個未來的狀元,另一手未來的紅頂商人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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