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異動,已經膽戰心驚的京師守軍馬上就發現了。他們已經草木皆兵,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足夠他們心驚肉跳。
首先進入他們的視線的,是那個林字旗,不但京營節度使看見了,就是下麵的將士們和另外一處城門上的京兆尹及其屬官也都看見了。他們一眼就發現了,隨著那麵旗的移動,一直包圍著京師的草原人也發生了**。
那麵林字旗,城牆上的人還在疑惑呢,可是那些草原部族卻是如臨大敵。
在草原人的心中,那個讓漠南一下子就失去了十萬人馬的人就姓林!雖然那個人已經被中原皇帝貶斥到非常遙遠的地方去了,可是也難說那個人已經得了消息,北上勤王了。
哪怕五年過去了,草原上依舊是談林色變,甚至都不敢指名道姓地稱呼對方,隻能用哪個人來代替。每每談起那個人,幾乎所有的草原部落首領都認為,與那個人相遇,最好的辦法就是馬上衝鋒,不給對方設陷阱的時間。
在看見林字旗的那一瞬間,所有的草原人的腦海裏麵第一時間就浮現出了那個人的傳說。不需要頭領們指揮,所有的人立刻上了馬。尤其是兩個最大的部落,這兩個部落的勇士迅速地爬上馬背開始衝鋒。
絕對不能讓那個人有機會布置陷阱。
輕騎兵的速度是不容小覷的,即便城牆上的守軍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他們從來就不認為,有人能夠在這萬馬奔騰的雷霆之擊下逃出生天。這幾個月來,悲劇已經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就是他們也都麻木了。無論是城裏派出去求援的,還是附近城市調過來勤王的,最後隻能飲恨城下。
他們認為,這支軍隊大概跟以前的勤王軍一樣,會被鐵騎踏為肉泥。
可是事情就是那樣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馬背上的草原部族的勇士們以為,在對方沒有時間做準備的情況下,自己的戰馬的速度和氣勢絕對可以動搖對方的意誌的,城牆上的人以為,自己的同胞沒有城牆做屏障是絕對撐不過去的,誰都沒有想到,對方的車隊裏麵居然不緊不慢地射出了一片長矛。
草原上的民族喜歡用彎刀,不喜歡用長矛,而長矛一直都是步兵的武器,所以,他們劫掠一個又一個城市的時候,帶走了他們能夠帶走的刀劍弓箭,偏偏沒有拿走武器庫裏麵堆積如山的長矛。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會稀罕,可是劫掠了足夠多的城市,得到了太多的財富太多的武器,他們已經不稀罕這些玩意兒了。而他們這樣的舉動正好便宜了林招娣和林祈。
在附近的一個城市裏麵,林祈找到這批長矛的時候,更是大喜。她有床弩正好缺弩箭呢。而今天,這些長矛正好發揮自己的作用。
弓弩的射程遠還是床弩的射程遠?
這個答案是如此地顯而易見。
在那些騎兵還在衝刺的時候,那飛起的長矛就宛如一片烏雲一般,飛了過來,或者是把人串成了葫蘆,或者就是把戰馬紮了一個對穿。
見狀,草原部族首領也著急了,趕緊讓自己的族人退了下去,將後麵的俘虜趕了上來。這些俘虜,有的是他們抓住的戰俘,有的幹脆就是他們從附近抓來的老百姓。有了這些人在前麵,就不怕那些床弩了。
誰不知道床弩的隻會衝著一個方向射箭?
這些人忘記了,他們之前見識過的床弩都是固定在城牆上的,而現在,他們要麵對的床弩是可以移動的。
果然,在對麵亂哄哄地將俘虜們從後麵趕出來的時候,林招娣已經讓人把後麵調好角度的床弩都固定好了。那些俘虜們跌跌撞撞地往前麵走,後麵跟著無數的草原騎兵。他們等著對手開始接收這些人的時候,從後麵衝出來,衝擊林招娣和林祈的營盤。
可惜,他們再次弄錯了。他們的策略並沒有讓他們得到多少的好處,反而讓他們的族人沒從天而降的長矛連人帶馬牢牢地釘在了地上。甚至,因為前麵有人阻攔,這些騎兵無法提升速度,也無法及時地避讓開來。隻有兩邊的少部分人逃開了,中間的那部分,都成了死人。
京城外的遼闊地土地上,這近半年來堆積了無數漢人的屍骨的土地上,第一次出現了成片成片的馬上民族的屍體。
那些部族首領暴跳如雷。商量了一會兒之後,他們終於穿上了甲胄。
草原上的人是沒有甲胄的,或者說,他們沒有這麽多的金屬,也沒有這麽多的金錢置辦甲胄。在此之前,他們隻有部落首領擁有全身的甲胄,至於下麵的人,隻有皮甲。現在,他們穿上的甲胄,則是他們的戰利品,從各個城市的倉庫裏麵搜繳上來的。
能夠穿上甲胄的士兵已經是這些馬上民族的精兵了。
城牆上麵的人,無論是官員還是普通的士兵,都已經看呆了,就是小皇帝也得到來了消息,從宮裏跑出來,貓著身子躲在城垛後麵偷偷地張望。他親眼看到那林字旗下又飛出了一片長矛,將對麵的戰馬的馬腿硬生生地刺斷,葬送了那些蠻族最後的希望。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加不用說了。小皇帝親眼看著那林字旗下的人打掃戰場,將所有的蠻族都永遠地留在了城外。
這一次,沒有人嘴巴裏麵蹦出一個不好聽的字來。
這些馬背上的民族的殘忍,他們是真正地見識到了,也用他們的親友、他們的同僚、他們的鄉鄰們的鮮血證明過了,當初林家大小姐林縣主的話是多麽的正確。
對敵人心慈手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這是用了半壁江山和數以十萬計的漢人的生命換來的教訓。
當外麵一切塵埃落定,當林家姐弟帶著麾下全部身著孝服進城的時候,京城上下,無論是官員抑或是士兵,無論是平民老百姓,都鴉雀無聲。就是原來一臉喜色跑下城樓來迎接林家姐弟進城的小皇帝臉上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林家姐弟的臉上更是不見任何地喜悅,隻有一片沉靜。
雖然是大勝仗,可是這根本就不值得驕傲。
這一切原本就可以避免的。
這一切原本是不會發生的。
這樣的勝利,就是贏了,就是將對方都送進了地府,可是這又有什麽好驕傲的?如果是兵臨對方的都城城下,那還算得上是大功一件,可是現在……這根本是一場恥辱!
隨著這支披麻戴孝的隊伍漸漸地展現在京師上下人等的麵前,兩邊的百姓中出現了一兩聲嗚咽,然後,悲傷迅速傳播開來。在林招娣的頭頂上就出現了一聲悲啼,然後迅速地消失在了匆匆關上的窗戶後麵。
也許這扇窗戶的後麵這一次也多了一個未亡人。
林招娣和林祈都非常清楚,這次的兵災,長江以北大多數的城市都遭到了蠻夷的蹂躪,而這些蠻族經過的地方更是十室九空。
這場災難已經傷害到了中原的元氣,沒有一二十年時間,中原根本就不可能恢複過來。要想恢複原來的繁華,沒有七八年時間,那根本就不可能。
小皇帝的臉上也有些訕訕的。不過,人家好歹是皇帝,登上了禦輿,很快就回宮去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呢。
第二天,林如海張熙那邊也得到了消息,並在傍晚十分趕到了京師,而兩天後,小魚子也帶著人到了京師。
小皇帝按照既定程序,封賞功臣。
林如海成了國公,他的長子林祈也成了侯爺。至於林招娣,小皇帝原來是想讓太後收她為義女,冊封她做長公主的,可是林招娣堅辭不受,最後,小皇帝隻好冊封她為一等郡主,並且按照公主的待遇,賜予她采邑和府邸。當然,林招娣采邑也好、俸祿也好、花粉銀也好,都是雙份的。
其餘人等,都各有封賞。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俞將軍,也就是那個小魚子,居然是雲家人,而且還是雲蕙的二哥雲修。因為雲修的功勞,雲家得到了赦免,而雲修也交出了兵權,跟著家人一起,住進了勇毅伯府。
這也讓人將目光集中到了林家和雲家身上。
大家都很好奇,雲蕙的未來會如何。
林家是老牌子世家,林如海狡詐如狐,平平安安地度過了風浪不說,他的兒子也厲害,小小年紀就已經是侯爺,女兒更是了不得。
相比較而言,雲家就不成了,本來這根基就淺薄,之前又曾經下過大獄,一家人就雲修一個有爵位不說,一個二等伯爵雖然體麵,可到底比不上林家的一公一侯。雲蕙更比不得林招娣了。畢竟當初小皇帝那麽折騰,也不敢對了林招娣做得太過,最多也隻是奪了封號,降來了等級而已。
大家都在猜測,雲蕙是大歸呢,還是升為貴妾。
可以說,隻要家裏沒有死人的人家,注意力起碼有一半在這事情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