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林招娣,正式的名字是林?(礻我,同誐)。

林如海萬萬沒有想到,嫡係族長和族老們居然就這樣輕易地點頭了。

要知道,方才他們還那樣態度強硬,還找出了一大堆的理由,甚至那樣反複強調賈敏作為主母的各種不合格。不過,林如海也知道了,這一次,姑蘇那邊恐怕真的不會允許自己現有的幾個兒子繼承這分宗嫡支的名號。雖然自己能夠留給兒女的私財足夠讓自己的兒女們一生衣食無憂,可是一個分家嫡支讓了出去,那是無數的財物都無法彌補的。

宗支,本來就意味著更多的資源。

自己的次子林祈,即便是因為賈敏的緣故不能以嫡子的身份繼承自己,卻依舊可以以平安長大的庶長子的身份繼承林家京師分支二房的家業。但是,這將是宗族最大的讓步。宗族不會願意讓林祈繼續以一房傳承兩房之嗣,更不會將京師這邊的祖業也交給林祈。

因為林祈是賈敏的兒子,是賈母的親外孫。

相反,如果自己的長女林?(礻我,同誐)是個男孩子的話,那些嫡係族長和族老們根本就不會有異議,但是自己的女兒不是男孩子,注定了不能繼承家業。

也是自己關心則亂,忘記了林家曆代的女族長都是在林家人丁凋零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的。而在自己擁有兩個健康的兒子的情況下,在自己的一個兒子還相當出色的情況下,在自己的身體一切尚好的情況下,林家京師分支最多也隻能說一聲人丁單薄,卻根本算不上人丁凋零。

可見,姑蘇那邊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將手伸到京師這邊來。

自己是江南省承宣布政使,用不了多久,就必須去江南任上,自己的孩子們都小,即便是自己的長女掛著個代族長的名頭,但是代族長跟族長又不同,不會在家譜上留下任何的痕跡。而且女兒畢竟是女兒,即便是掛著代族長的名頭,祭祖的時候也不會有什麽特別之處。自己一旦南下,隻怕這真正處理事務的,還是留在京師的幾位族老。

隻是自己的女兒,她一向聰慧,怎麽會不知道這個呢?還是說,她根本就不曾提防過姑蘇嫡支那邊?抑或她根本就不在乎?

神思恍惚間,林如海居然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後花園的西苑門口。

他想了想,終於跺了跺腳,吩咐下麵:“來人,將大小姐叫到我的內書房來,我有話問她。”

林如海轉身走了。他到達內書房沒多久,林招娣就過來了,規規矩矩地行過禮,見林如海沒有讓她起來,她就一直跪在林如海跟前。

林如海道:“你會跟族裏有三年之約,是看出來了,他們並不願意讓你成為女族長?”

林招娣垂眸答道:“是的,父親。以前林家有女族長,那是因為當時是亂世,家族之中人丁凋零,不得已而為之。眼下,姑蘇那邊人丁興旺,有的是人,怎麽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如果這太平盛世,我們林家忽然出了個女族長,那才是自打嘴巴呢。”

林如海道:“看來我真的是老了。”

林招娣道:“父親言重了。父親不過是關心則亂而已。”

林如海微微歎息一聲,道:“那你可知道,這一次,你可是為姑蘇那邊提供了機會?”

林招娣道:“父親,女兒認為,這對姑蘇嫡支是機會,對於我們未嚐不是一個機會?”

林如海輕挑眉毛,道:“什麽意思?”

林招娣道:“父親,其實每次應邀,去榮國府那邊,我都有這樣的感覺。就好像那位老太太將整個賈家都放在了一個透明的罩子裏頭,而在這個罩子裏,整個賈家就像是一隻九頭蛇,因為無法從罩子外麵得到養分,每一個頭為了自己能夠過得更好,隻能不停的陷害別的頭,也不停從別的頭裏搶養料。之前的老太太和二房就是這樣,從寧國府和大舅舅那裏搶來了足夠的養分,把自己養成了最大最粗壯的那一個。寧國府也好,大舅舅也好,他們都一度處於瀕死的邊緣,這才不得不反擊,借用外力,將老太太連同整個二房都連根除去。隻是,他們忘記了,九頭蛇雖然有九個頭,卻隻有一個身體。老太太和二房那邊是被除去了,可是整個賈家也元氣大傷,不得不龜縮起來恢複元氣。”

林如海眯著眼睛,道:“你是說我們林家也一樣麽?”

林招娣笑答道:“不是我們京師林家,而是姑蘇林家。姑蘇畢竟是姑蘇,總共才那麽大,機會也就那麽多。林家嫡支那麽多房都在姑蘇呆著,即便他們不願意自相殘殺,可是每個人、每一房能夠分到的機會也就那麽多。如果將所有的機會都集中在某一房,或者幾個人身上,時間久了,總會有人不平。如果機會均分,那麽,對林家每一個人的發展都是不利的。”

林如海點點頭,這才讓女兒起來:“沒錯。這裏是京師,機會比姑蘇要多得多。嫡支會想著向京師發展也是自然的。”

“京師夠大,足夠容得下我們林家的人”林招娣道,“更重要的是,京師可以為我們林家每一個人提供舞台,也可以成為每一個人的跳板。無論是京師,還在別的地方,一切都要從京師開始,然後在外地發展,之後再回到京師,也隻有這樣,才能夠走到頂峰。”

對此,林如海也是深有體會的。每一個正二品及正二品以上的高官,除非一輩子都呆在禦史台,否則,想要入閣拜相,就必須有在外守牧一方的政績。至少也要做過一任知府,擁有實際治理地方百姓的經驗,對百姓民生也足夠了解。也隻有這樣,才有可能成為君王的幕僚,為君王提供足夠的幫助。

禦史台的確清貴,隻要挑別人的錯兒就好了。可是責難無以成事。一國宰相、天子智囊,需要的不僅僅是嘴皮子。

林如海道:“你的意思是,讓他們來京師,然後讓我推薦他們如國子監或官學,然後讓他們走科舉到外地做官麽?”

“父親,女兒認為光這些是不夠的。江南文風鼎盛,論讀書寫文章,女兒從來不相信我林家子弟會比別人差。恰恰相反,女兒認為我林家子弟需要的不是讀書進學,而是實務。”

“實務?就像六部之中,戶部需要精於算數,而刑部必須精通律法那樣?”

“是的。如果真的成為一方父母官的話,光會讀書是不夠的,不但要會做人,也要會做事。不會做人,難免有損民心,不會做事,難免被皂隸愚弄。而且我林家子弟之前在姑蘇,至少也是在宗族的庇護之下的。各地風俗不同,稍有差錯,對百姓也好,對自己也好,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的想法呢?”

“女兒有意,讓族中子弟先去女兒手裏的各處產業坐一坐,看一看。雖然說這些事情就是交給管事們也是可以的。但是,如果連我手底下那些管事們清理得幹幹淨淨的賬本他們都看不懂的話,那麽收秋糧和夏糧的時候,被下麵的人糊弄了去,失了百姓民心也成了必然。無論是秀才還是舉人,都可以先在女兒的手底下曆練一二,然後看各人的表現,或是繼續進學,或者是去做幾年幕僚,繼續積累經驗。”

“好吧。你寫個細案給我。”林如海聽了習慣性地說了這麽一句。話一出口,他才想起,這是他的女兒不是下屬。

林如海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幾聲,卻沒有想到林招娣居然一口應下了:“是的,父親。女兒回去寫了,就送來給父親過目。眼下正午天氣炎熱,但是早晚寒涼,還請父親不要忘記了及時添減衣裳。”

林如海一愣,這才發覺,似乎她們父女很久以前就這樣相處了。

自己雖然是正經的京師分支的族長,可是自己卻是在江南做官的,京裏的很多事情都交給了這個女兒。長女對自己來說,與其說是女兒,不如說更接近下屬一點。不同的,以前自己的這個長女雖然沒有什麽正式的名頭,可是什麽祭祖為祖先準備酒食之類的,都是她在做;可是現在,自己的長女雖然有個代族長的名頭,可是正經的處理族裏事務的權利都在族老們的手裏,自己的女兒卻沒有了獨立處理各種事務的權利。

自己這一支的權力弄不好就會落入別人的手裏。

林如海非常擔心,也許自己真的應該找個合適的女人,生一個能夠讓宗族滿意的兒子,好保住自己這一支的分宗宗支嫡係的位置。

林如海的腦海裏閃過的是韓氏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心底浮現的卻是韓氏給他的難以抹去的違和感。沒錯,林如海不喜歡韓氏,那是因為韓氏讓他非常不舒服,可是他又說不出哪裏的不舒服。可是眼下,韓氏是林如海身邊唯一滿足宗族的要求,並不會對林祈的地位產生威脅的女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