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姥

雖然賈政訓子有方,治家有法,一則族大人多,照管不到這些,二則現任族長乃是賈珍,彼乃寧府長孫,又現襲職,凡族中事,自有他掌管,三則公

私冗雜,且素性瀟灑,不以俗務為要,每公暇之時,不過看書著棋而已,餘事多不介意.況且這梨香院相隔兩層房舍,又有街門另開,任意可以出入,所以這些子弟們竟可以放意暢懷的,因此遂將移居之念漸漸打滅了。

卻說林峰自此又是沒日上午進宮下午回賈府,這日楊輔國身體不適林峰便在東宮停留片刻,與周治閑聊了片刻便早早回來。

騎馬回到榮府門口時,,簇簇轎馬,林峰也早已習以為常,滾鞍下馬,卻見一個老嫗帶著一個小童來至榮府大門石獅子前撣了撣衣服,然後蹭

到角門前。

隻見幾個挺胸疊肚指手畫腳的人,坐在大板凳上,說東談西呢。劉姥姥隻得蹭上來問:“太爺們納福。”

眾人打量了他一會,便問“那裏來的?”劉姥姥陪笑道:“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爺的,煩那位太爺替我請他老出來。”

那些人聽了,都不瞅睬,半日方說道:“你遠遠的在那牆角下等著,一會子他們家有人就出來的。”

內中有一老年人說道:“不要誤他的事,何苦耍他。”

正說著眾人卻見林峰帶著林全策馬行了過來,卻是急忙站起,雖是不解今日林峰為何如此早回,卻是不敢多問,紛紛見禮。

林峰見一老嫗在門口,打量了一番,翻身下了馬將韁繩遞給門子,轉頭問老嫗道:“老人家有事?”

老嫗卻不知林峰是誰,是有些愣神,旁邊的門子趕緊道:“這是我們太太的親外甥,林大爺。”

老嫗趕緊下跪道:“哎呦,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給林大爺請安了。”

林峰忙扶起老嫗:“使不得,老人家貴姓,可是有事?”

老嫗陪笑道:“老婆子姓劉,來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爺的。”

“哦。。”林峰聽了一驚,原來是劉姥姥,原著裏王夫人的陪房周大爺家的便說她善良正直,聰明能幹,很重情義。由於鳳姐的一點恩惠,在後來巧姐的舅舅王仁和叔叔賈環等,為了圖幾個錢,要把巧姐賣給王府的時候,劉姥姥勇敢機智地救了巧姐。可以看出這個人物忠厚、機智,她敢做敢為,有計有謀有辦法,也毫不顧慮拯救這個無助孤女,會給自己帶來多少麻煩和危險。顯然是一個善良忠厚的莊稼人。林峰對她也是很尊敬的。

想了想,林峰便道:“既如此,姥姥與我一同進去便是。”,說著便與劉姥姥隨著說著話,往裏去。

門子見了,自不敢阻攔。

“老人家身子可還硬朗?”林邊走邊抱起一旁的板兒:“叫什麽名字?”

“叫板兒,托爺的福,身子還算硬朗著,我們些這鄉下人哪整天在天裏忙活。。。”劉姥姥悄悄給板兒使顏眼色:“快下來。。。”

“無妨。。。”林峰取出兩片金葉子給板兒,然後將他放了下來:“拿著玩吧。。”

“還不快給大爺磕頭。。。”劉姥姥按著板兒。

見劉姥姥恭敬的有些戰戰兢兢的,林峰也無法,隻得隨口問幾句。少時直到了周瑞家的院子門口,便道:“這便是周瑞家的院子,姥姥進去便是。”

劉姥姥忙道謝,林峰卻是擺擺手,便告辭離去了。

劉姥姥看著林峰的背影歎道:“這林大爺倒是平易近人,端是個英俊瀟灑的富貴公子,當真是有福氣的人。”

林峰回到院中,見賈寶玉也在,和黛玉兩人坐在榻上卻是在結九連環玩,黛玉見林峰進來,忙扔下九連環喜道:“今日怎回的這麽早?”

林峰脫下外袍遞給晴雯笑道:“太傅身子不適,沒來上課,我便無事也回來了”看向賈寶玉道:“寶玉也在呢。”

賈寶玉起身行禮:“林表哥。”

林峰招呼寶玉坐下道:“聽說表弟這幾日常來這邊,可是有事想說?”

賈寶玉想了想,看了看黛玉又看看晴雯緩緩搖頭道:“倒也無事,隻是與妹妹玩的好,便覺得投緣。”頓了頓又道:“表哥這不但有林妹妹這個天仙似的人物,更有雨竹晴雯也是一等一的美人模樣,我邊覺得像花叢一般。”

林峰聽著卻是皺了皺眉頭,心想果然是打我妹妹主意,卻不動聲色的笑道:“晴雯不是老祖宗給使喚的麽,聽說表弟屋裏的丫鬟可是多的,而且個個都是府裏拔尖的人物。”

賈寶玉聽林峰這麽說倒是高興,似乎談到女人他就高興:“哥哥休誇她們,免得都寵壞了。”

兩人聊了一陣便下起了棋。

卻說周瑞家的送了劉姥姥去後,便上來回王夫人話.誰知王夫人不在上房,問丫鬟們時,方知往薛姨媽那邊閑話去了.周瑞家的聽說,便轉出東角

門至東院,往梨香院來.剛至院門前,隻見王夫人的丫鬟名金釧兒者,和一個才留了頭的小女孩兒站在台階坡上頑.見周瑞家的來了,便知有話回,因向內努嘴兒。

周瑞家的輕輕掀簾進去,隻見王夫人和薛姨媽長篇大套的說些家務人情等語。

周瑞家的不敢驚動,遂進裏間來。隻見薛寶釵穿著家常衣服,頭上隻散挽著發,坐在炕裏邊,伏在小炕桌上同丫鬟鶯兒正描花樣子呢.見他進來,寶釵才放下筆,轉過身來,滿麵堆笑讓:“周姐姐坐。”周瑞家的也忙陪笑問:“姑娘好?‘一麵炕沿上坐了,因說:“這有兩三天也沒見姑娘到那邊逛逛去,隻怕是你寶兄弟衝撞了你不成?‘寶釵笑道:“那裏的話.隻因我那種病又發了,所以這兩天沒出屋子。”周瑞家的道:“正是呢,姑娘到底有什麽病根兒,也該趁早兒請個大夫來,好生開個方子,認真吃幾劑,一勢兒除了根才是.小小的年紀倒作下個病根兒,也不是頑的。”寶釵聽了便笑道:“再不要提吃藥.為這病請大夫吃藥,也不知白花了多少銀子錢呢.憑你什麽名醫仙藥,從不見一點兒效.後來還虧了一個禿頭和尚,說專治無名之症,因請他看了.他說我這是從胎裏帶來的一股熱毒,幸而先天壯,還不相幹,若吃尋常藥,是不中用的.他就說了一個海上方,又給了一包藥末子作引子,異香異氣的.不知是那裏弄了來的.他說發了時吃一丸就好.倒也奇怪,吃他的藥倒效驗些。”

周瑞家的因問:“不知是個什麽海上方兒?姑娘說了,我們也記著,說與人知道,倘遇見這樣病,也是行好的事。”寶釵見問,乃笑道:“不用這方兒還好,若用了這方兒,真真把人瑣碎死.東西藥料一概都有限,隻難得`可巧‘二字:要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兩,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兩.將這四樣花蕊,於次年春分這日曬幹,和在藥末子一處,一齊研好.又要雨水這日的雨水十二錢,……‘周瑞家的忙道:“噯喲!這麽說來,這就得三年的工夫.倘或雨水這日竟不下雨,這卻怎處呢?‘寶釵笑道:“所以說那裏有這樣可巧的雨,便沒雨也隻好再等罷了.白露這日的露水十二錢,霜降這日的霜十二錢,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把這四樣水調勻,和了藥,再加十二錢蜂蜜,十二錢白糖,丸了龍眼大的丸子,盛在舊磁壇內,埋在花根底下.若發了病時,拿出來吃一丸,用十二分黃柏煎湯送下。”

周瑞家的聽了笑道:“阿彌陀佛,真坑死人的事兒!等十年未必都這樣巧的呢。”寶釵道:“竟好,自他說了去後,一二年間可巧都得了,好容易配成一料.如今從南帶至北,現在就埋在梨花樹底下呢。”周瑞家的又問道:“這藥可有名子沒有呢?‘寶釵道:“有.這也是那癩頭和尚說下的,叫作`冷香丸‘。”周瑞家的聽了點頭兒,因又說:“這病發了時到底覺怎麽著?‘寶釵道:“也不覺甚怎麽著,隻不過喘嗽些,吃一丸下去也就好些了。”

周瑞家的還欲說話時,忽聽王夫人問:“誰在房裏呢?‘周瑞家的忙出去答應了,趁便回了劉姥姥之事.略待半刻,見王夫人無語,方欲退出,薛姨媽忽又笑道:“你且站住.我有一宗東西,你帶了去罷。”說著便叫香菱.隻聽簾櫳響處,方才和金釧頑的那個小丫頭進來了,問:“奶奶叫我作什麽?‘薛姨媽道:“把匣子裏的花兒拿來。”香菱答應了,向那邊捧了個小錦匣來.薛姨媽道:“這是宮裏頭的新鮮樣法,拿紗堆的花兒十二支.昨兒我想起來,白放著可惜了兒的,何不給他們姊妹們戴去.昨兒要送去,偏又忘了.你今兒來的巧,就帶了去罷.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對,剩下的六枝,送林姑娘兩枝,那四枝給了鳳哥罷。”王夫人道:“留著給寶丫頭戴罷,又想著他們作什麽。”薛姨媽道:“姨娘不知道,寶丫頭古怪著呢,他從來不愛這些花兒粉兒的。”

自林黛玉和林峰來了後,王夫人便覺著賈母對兩人的喜愛未免太過了,甚至都直追他的心頭肉寶玉了,尤其是林黛玉,老太太那眼神恐怕是

想親上加親。起初王夫人倒也沒什麽

,隻是見薛寶釵到了後,見她落落大方,端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更是嫡親的妹子的女兒,相對來說比黛玉貼心多了,心中便動了起來。而

且,黛玉身體看起來太過瘦弱,王夫人對此更是不喜。

見周瑞家的要出去便道:“丫頭們這會想必都在房後三間小抱廈內,你便順路先去了罷。最後再去林姑娘那裏也是一樣的。”

周瑞家的道了聲是便離開了。

這邊,林峰和寶玉下著棋邊聊著瑣碎之事,邊聽門口紫鵑道:“周姐姐來了。”

林峰和黛玉都抬頭望去,隻見周瑞家的捧著一個盒子笑著走了進來。

周瑞家的見寶玉也在便笑道:“寶二爺也在呢。林大爺,林姑娘,姨太太著我送花兒與姑娘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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