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采辦
黛玉氣道:“什麽臭男人拿過的!我不要他。”便扔到了地上,寶玉尷尬的訕笑,隻得收回。
吃過晚飯,林峰帶著黛玉回府,臨行前,黛玉記起林峰給他的釵子隻留了一隻桃花樣的便將其餘交給了探春道:“這是哥哥送我的,我左右用不了這許多,其餘的給妹妹們玩吧。”
卻說賈璉與賈政等人去宮裏謝恩回了家,來至房中。鳳姐見賈璉歸來,少不得調侃幾句,見房內無外人,便笑道:“國舅老爺大喜!國舅老爺一路風塵辛苦.大駕歸府,略預備了一杯水酒,不知賜光謬領否?”
賈璉笑道:“豈敢豈敢,多承多承。”一麵平兒與眾丫鬟參拜畢,獻茶。兩人入了座,賈璉便問起寧府這邊這幾日有何事。
鳳姐隨便說了幾句便道:“我哪裏照管得這些事!見識又淺,口角又笨,心腸又直率,人家給個棒槌,我就認作針。臉又軟,擱不住人給兩句好話,心裏就慈悲了。況且又沒經曆過大事,膽子又小,太太略有些不自在,就嚇的我連覺也睡不著了。我苦辭了幾回,太太又不容辭,倒反說我圖受用,不肯習學了。殊不知我是撚著一把汗兒呢.一句也不敢多說,一步也不敢多走。你是知道的,咱們家所有的這些管家奶奶們,那一位是好纏的?錯一點兒他們就笑話打趣,偏一點兒他們就指桑說槐的報怨。坐山觀虎鬥,借劍殺人,引風吹火,站幹岸兒,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掛子的武藝.況且我年紀輕,頭等不壓眾,怨不得不放我在眼裏。”
“你也知道前日那府裏珍大哥又再三再四的在太太跟前跪著討情,隻要請我幫他幾日,我是再三推辭,太太斷不依,隻得從命。依舊被我鬧了個馬仰人翻,更不成個體統,至今珍大哥哥還抱怨後悔呢.明兒你見了他,好歹描補描補,就說我年紀小,原沒見過世麵,誰叫大爺錯委他的。”正說著,隻聽外間有人說話,鳳姐便問:“是誰?”
平兒進來回道:“探春姑娘的丫鬟侍書,說是今日林姑娘送了釵子,便取了一隻送來,我已經接了,打發他回去了。”說完遞上一個精致的盒子。
賈璉順手接過看了看卻道:“竟是此物?!”
鳳姐拿過手看了看卻是隻梅花釵子,做的倒是精致:“不過就是一隻釵子,你叫什麽?”
賈璉拿了回來取出放到手心:“你卻是不知,前日我聽聞京城最大的玉器行玉石齋用了無數美玉方才雕刻出了八隻玉釵,整整花了近三年工夫。你倒這釵子多少銀子一隻?”
平兒在一旁奇道:“左右隻是這麽大點的玉即便樣子好些,質地好些,幾十兩便是了?”
賈璉冷笑一聲:“幾十兩?或是他們讓你看上一眼。”
鳳姐奇道:“莫不是有上千兩?這林家倒也客氣,這又不是逢年過節,隨隨便便一口氣便送了七隻,到底是王府,財大氣粗。”
“一千兩?”賈璉卻是不屑的一笑:“怕是一萬兩,也沒處買去!?”
鳳姐大驚:“這小東西竟要上萬兩?還沒處買?”
賈璉把玩著玉釵:“那是。。這三年可就隻出了八隻,期間不知做壞了多少玉石。這可是貢品,聽說前幾日送進宮裏孝敬皇太後了,不想到了林妹妹那裏。”
鳳姐忙從賈璉手中取了來:“既如此珍貴,倒要好好放著。”
正說著卻聽二門上的小廝傳報:“老爺在大書房等二爺呢。”賈璉聽了,忙忙整衣出去.
不一會,賈璉又回了來,鳳姐便命擺上酒饌來,夫妻對坐.鳳姐隻陪侍著賈璉,又問道:“才剛老爺叫你作什麽?”
賈璉喝了口酒道:“就為大姐省親的事情。”
鳳姐忙問道:“這麽說,省親的事竟準了不成?”
賈璉笑道:“雖不十分準,也有八分準了。”
鳳姐也笑道:“可見當今的隆恩.曆來聽書看戲,古時從未有的。”
賈璉道:“如今當今貼體萬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來父母兒女之性,皆是一理,不是貴賤上分別的。當今自為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後,尚不能略盡孝意,因見宮裏嬪妃才人等皆是入宮多年,拋離父母音容,豈有不思想之理?在兒女思想父母,是分所應當.想父母在家,若隻管思念女兒,竟不能見,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皆由朕躬禁錮,不能使其遂天倫之願,亦大傷天和之事。故啟奏太上皇,皇太後,每月逢二六日期,準其椒房眷屬入宮請候看視。於是太上皇,皇太後大喜,深讚當今至孝純仁,體天格物。因此二位老聖人又下旨意,說椒房眷屬入宮,未免有國體儀製,母女尚不能愜懷。竟大開方便之恩,特降諭諸椒房貴戚,除二六日入宮之恩外,凡有重宇別院之家,可以駐蹕關防之外,不妨啟請內廷鸞輿入其私第,庶可略盡骨肉私情,天倫中之至性.此旨一下,誰不踴躍感戴?現今周貴人的父親已在家裏動了工了,修蓋省親別院呢。又有吳貴妃的父親吳天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這豈不有八九分了?”
說完,賈璉又道:“快盛飯來,吃碗子還要往珍大爺那邊繼續商議事呢。”
剛用完飯,又有二門上小廝們來回道:“東府裏蓉,薔二位哥兒來了。”
賈璉才漱了口,平兒捧著盆盥手,見他二人來了,便問:“什麽話?快說。”。
賈蓉先回說:“我父親打發我來回叔叔:老爺們已經議定了,從東邊一帶,借著東府裏花園起,轉至北邊,一共丈量準了,三裏半大,可以蓋造省親別院了。已經傳人畫圖樣去了,明日就得。叔叔忙了一日,未免勞乏,不用過我們那邊去,有話明日一早再請過去麵議。”
賈璉聽了笑著忙說:“多謝大爺費心體諒,我就不過去了。正經是這個主意才省事多了,蓋造也容易,若采置別處地方去,那更費事,且倒不成體統.你回去說這樣很好,若老爺們再要改時,全仗大爺諫阻,萬不可另尋地方.明日一早我給大爺去請安去,再議細話。”
賈蓉忙應下了,賈薔又近前回說:“下姑蘇聘請教習,采買女孩子,置辦樂器行頭等事,大爺派了侄兒,帶領著來管家兩個兒子,還有單聘仁,卜固修兩個清客相公,一同前往,所以命我來見叔叔。”
賈璉聽了,眼神上下打量了賈薔一翻,笑道:“你?你能在這一行麽?這個事雖不算甚大,裏頭大有藏掖的。”
賈薔笑道:“隻好學習著辦罷了。”
賈蓉聽了,在身旁燈影下悄拉鳳姐的衣襟,鳳姐會意,因笑道:“你也太操心了,難道大爺比咱們還不會用人?偏你又怕他不在行了。誰都是在行的?孩子們已長的這麽大了,沒吃過豬肉,也看見過豬跑。大爺派他去,原不過是個坐纛旗兒,難道認真的叫他去講價錢會經紀去呢!依我說就很好。”
賈璉道:“自然是這樣.並不是我駁回,少不得替他算計算計。”想了想又問:“這一項銀子動那一處的?”
賈薔道:“才也議到這裏.賴爺爺說,不用從京裏帶下去,江南甄家還收著我們五萬銀子.明日寫一封書信會票我們帶去,先支三萬,下剩二萬存著,等置辦花燭彩燈並各色簾櫳帳縵的使費。”
賈璉點頭道:“這個主意好,省事多了。”
賈蓉又悄悄的向鳳姐道:“嬸子要什麽東西,吩咐我開個帳給薔兄弟帶了去,叫他按帳置辦了來。”
鳳姐笑道:“別放你娘的屁!我的東西還沒處撂呢,希罕你們鬼鬼祟祟的?”說著轉身回了裏屋。
這裏賈薔也悄問賈璉:“要什麽東西?順便織來孝敬。”
賈璉笑道:“你別興頭。才學著辦事,倒先學會了這把戲。我短了什麽,少不得寫信來告訴你,且不要論到這裏。”說畢,打發他二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