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第一次進京，心裏多少有些忐忑，出了候車大廳看到繁華的大都市心裏有忍不住的激動起來。
他取出東閣給他畫的草地圖，正規的他看不懂。
出了站仔細尋找來到公交站台，他將草地圖和站牌仔細對比。
旁邊一位拄著拐杖的大爺熱心地詢問。
“小夥子，外來的？”
“哎，對對，新城人。”
“哦，去哪兒啊？”
“大紅門？哪還有大紅門啊，早拆了。”
“哦，我說的大紅門是一個市場，賣衣服的那塊兒。”
“哦，你說的是江浙村啊！那兒可遠兒，已經到了三環外了，你得坐六路車才能到。”
一聽這個東山頓時安下心來，來的時候東閣已經交代給他，找不到就直接打聽“江浙村”。
原來這一片地區聚集著大量的江浙一帶的鹿城人，故此得名。
一輛絞接公交車靠站停住，老人最後提醒了一句便上了車去。
“這是大一路，到不了環外的區域，你等等六路車。”
“哎，謝謝大爺啊。”
等了有一會兒六路車姍姍靠站，東山擠上了車，裏麵拎著大包小包的旅客人滿為患。
座位已經沒有，東山站在過道上使勁攥著扶手，伸手遞過去兩毛錢，回來時手上便已經多了一張票。
公交車離開了繁華的大都市駛入了城鄉結合部，最終在一個站台下停了下來。
站台上寫著醒目的“大紅門”三個字。
據東閣所言，這裏是曾經是大紅門所在的地方，修路被拆後這個站牌便成了大紅門曾經存在過的象征。
下了車的東山一臉茫然，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祖國的首都，他有一種仿佛回到新城縣的錯覺，回到了老街大集的錯覺。
帶著對東閣的信任東山進了村。
這裏並不像東閣所說的那樣是個服裝市場，到更像是一個大型集市，街邊賣什麽的攤子都有。
當然也有賣服裝的攤子。
初來乍到的東山有些不知所措，他的任務是尋找大客戶，然而在這樣的一個大型村落真的會存在大客戶嗎？
東山溜溜達達，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甚至沒有人多看他一眼，隻有賣貨的攤主偶爾舉著商品向他推銷一番。
東山把挎包緊緊地夾在腋下，他硬著頭皮在村子裏走訪著。
於此同時張力也順利地在白牡丹市場支起了攤子。
溝子鎮自古便有“燕南大都會”之稱，改革開放的春風在這個京南小鎮激起了陣陣漣漪。
白牡丹市場便是在這樣的情勢下建立起來，形成了一個連綿七、八條街道的大型市場。
溝子鎮幾乎還沒有公共交通，去什麽地方全靠兩條腿，張力東打聽西打聽，輾轉反側來到了一個叫做石橋坑的地方。
入眼所見，一個又一個攤位目不暇接。
相比東山、張力的壓力沒有那麽大，因為他不需要尋找大客戶，主要是以宣傳為主。
又累又渴的張力一眼就瞧見一個專門賣汽水的小店。
店前的窗口有三、五個類似服務員的人，他們從窗口接過小汽水開了蓋子遞給顧客，喝完後瓶子交還又遞回店內。
地上厚厚的一層瓶蓋就是生意興隆最好的征兆。
“老板，汽水多少錢一瓶？”
“現喝兩毛，帶走五毛。”
好家夥，瓶子比汽水貴。
張力暗暗的嘀咕了一句遞上了兩毛錢，一位十五六歲摸樣的半大孩子熟練的開了瓶蓋遞給了他。
一口灌進肚子，暢快淋漓的感覺讓張力忍不住哎了一聲。
瓶子還回他又來到一個賣火燒的攤子，吃了倆火燒便開始找地擺攤。
尋遍市場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空地，張力索性來到外圍，在一個不太顯眼的地方支起了攤子。
所謂的攤子就是在地上鋪塊白布，上麵寫著“服裝批發，樣品推銷”。
他身上穿著的就是最好的展示，手中拎出一件隨意兜售。
所見者無不問價，然而二十五塊錢的高價嚇退了所有人，竟連一個還價的都沒有。
新城縣新興市場。
馬林服裝店裏人影攢動，東風和燕梅耐心地給顧客介紹著一件件的商品。
貨架上擺滿了各式的裙子和童裝。
幾件西裝擺在不太顯眼卻又可以被人瞧見的地方，唯有工裝牛仔擺在了犄角旮旯，似乎在等待著有緣人的賞識。
庫存貨除了大量的馬林工裝外還有少量的裙子和童裝。
這些貨需要及時清理，新貨到庫之前東風的主要任務便是清理非馬林品牌的其他服飾。
實際上代理馬林服飾後批發部便已經不能售賣其他品牌，這也是東閣留了一點餘地。
而東風隻是個零售商，他可以買賣任何品牌，他也沒有和任何公司簽訂代理協議，故而他現在還是一個自由的個體戶。
如今，東風也漸漸的明白了二哥的良苦用心。
家裏，馮桂珍的病情越發嚴重，但為了隱瞞自己的病情他勉力支撐。
可憐天下父母心，改革開放讓年輕人充滿了**，而老人也不願成為子女的拖累。
細心的劉玉蘭最早發現了端倪。
“媽，你又咳血了。”
“嗨，老毛病，蘭子你別跟他們說啊。”
“可是媽，有病咱得治啊，您這是為什麽啊？”
“你爸一直給我調理著，畢竟上了年紀。”
劉玉蘭不知道說啥好，隻能默默地照顧著婆婆，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再怎麽辛苦也沒有怨言。
龍抬頭這天是三兄弟約定碰頭的日子，張力離著近最先回到家裏。
他在溝子鎮廝混了個把月，風餐露宿的可真不容易。
但最難的還是東閣，他沒帶錢，服裝樣品也舍不得賣光，靠著打零工堅持了個把月。
大街小巷地轉了不少地方，最終也沒尋到一個合適的批發市場，更別說大客戶了。
回到家的東閣先去看了看父母。
“媽，給你買了兩斤津味大麻花，你不是愛吃麻花嗎。”
“這次回來就別走了。”
東方亮不由自主地交代了一句，馮桂珍立馬接茬道：“別聽你爸的，該幹啥幹啥。家裏事不用操心，有你大哥呢。”
“媽，你身體是不是又差了。”
“一直都這樣，你放心，我死不了。”
“媽，你說啥呢？”
“我說啥呢？那你是啥意思啊？”
東閣十分無語，也不知道自己又說錯啥話了，老娘怎麽冷不丁的就氣了。
東方亮更是直接趕人，“滾滾滾，老子見著你就煩。”
東閣鬱悶地離開了老院兒，才出了門兒馮桂珍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聽著動靜的劉玉蘭趕緊過來伺候。
好不容易的舒坦了馮桂珍瞧著東方亮氣呼呼地說道：“你是不是成心的？”
“我咋了我？”
劉玉蘭忍不住勸了一句，“爸，你就順著我媽吧。”
“行行行，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