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坡集。
東風跟著驢車要進門,東閣隨口埋汰道:“你跟著我幹啥?回你家去。”
東風苦哈哈的說道:“我哪有家啊,我蹭頓飯都不行。”
燕梅跳下車來,隨手正要扶一下新新,這孩子卻已經行雲流水的拄著車幫翻躍了下來。
豐韻無奈,苦笑連連,扶著鳳霞相繼下車,東閣趕著牲口進了圈,卸下套引子喂草喂水無需細表。
鳳霞和燕梅擺好飯菜,各種熟食切碎撒上蔥花,倒上醬油醋。
東風夾了一塊兒羊肝擱在新新的碗裏,一頓晚飯吃的其樂融融。
送走東風和燕梅,東閣將柵欄門用頂門杠頂上,回到西屋支起行軍床。
鳳霞取出結婚時的新被褥,將東閣那套給搬進了西屋。
新新在大炕上玩兒著火車頭,看樣子已經恢複了健康。
哢吧,燈繩拉合的聲音清脆悅耳。
陽光普照大地,又一天的清晨來臨,東坡集的村貌習慣性地渲染在鏡頭裏。
“聯產承包製是在黨的領導下我國農民的偉大創造,是馬克思主義農業合作化理論在我國實踐中的新發展。現在,方向已經明確,道路已經開通。”
東閣一邊聽著廣播一邊洗漱。
鳳霞熬了一鍋白薯粥,豐韻饒有興趣的在旁邊觀摩。
東屋的大炕上新新也睜開了迷糊的雙眼,洗漱完畢的東閣進屋貼了貼幹兒子的臉。
“不燒了,新新還難受嗎?”
新新伸了個懶腰愉快的說道:“幹爹,我沒事了。”
東閣便也輕鬆起來,伸進被窩冰了冰他的後背嬉笑道:“多躺會兒。”
東閣來到正屋豐韻隨口詢問道:“我看你西屋還有兩箱貨,今天要去出攤嗎?”
“就剩了幾套西服和裙子,等新貨來了一起再出吧。”
豐韻拉了句閑話隨後便說到了正事。
“東閣兄弟,你看啥時候有空我想去感謝一下阿姨。”
“今天就行,鳳霞趕車,我騎著自行車順便去市場轉一圈兒。”
鳳霞盛了碗粥端給東閣,他唏了呼嚕地喝了起來。
豐韻朝著裏屋喊了一嗓子,“新新,起來喝粥了。”
喝完粥東閣就去套車,待到鳳霞三人吃過早飯一家人便出了門去。
一路無話來到西河村。
東閣的老丈人鳳林陽是西河村的會計,再加上輩分大在村裏也算有點威望。
公社時期大小也是個幹部,家裏的宅基地有點規模,雖然房子也是土坯房,卻也是東西配房的大宅子。
大哥鳳丘也分了宅基地,如今分家立戶,有宅有地,也算過起了安生日子。
這老宅自然便留給了小舅子鳳山,鳳家一大一小倆兒子差了能有十八歲,鳳山今年剛好和新新一般大。
倆孩子湊一塊很快就混熟,鳳山帶著新新跑到了大棗樹下打彈弓。
東閣見過了嶽父嶽母便騎上二八大杠進城來到了新興市場。
此時的市場四條商業街同時動工,街道已經有了大概的雛形,店鋪的地基鋪設完畢,正在緊鑼密鼓地建設當中。
雖然施工緊張但街道尚能通行,中心大市場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東閣由西街入口進入市場,正值早市商販出攤者甚多。
轉了一圈兒東閣從南門離開了市場。
南門臨著新城縣的東大街,出門西行四百來米便是107國道,再往前便是火車站。
穿過十字路口沿著107國道回城,沿途瀏覽著街景,眼中仿佛看到了輝煌的未來。
正月二十五,東閣的新貨順利入庫,東山和張力取了自己的份額如何經營不必贅述。
當天中午東閣便送了豐韻母子來到火車站,大包小包的土特產自然也沒少帶。
東閣取出三十塊錢遞給豐韻,“嫂子,這錢你幫我還給劉秘書,我朋友那事真挺過意不去的。”
豐韻推辭道:“東閣兄弟,你這就見外了吧?”
“嫂子你聽我說,不僅是錢的事,確實有這麽點歉意,你跟劉秘書這麽一說那不就等於是我表示了歉意嗎?”
“確實是這麽回事,但你給我錢幹啥啊,我就照你話這麽說不得了。”
“哎呦。”東閣把錢塞給豐韻,“這麽點事還能讓嫂子你說瞎話。”
豐韻也是哭笑不得,隻好把錢掖了起來。
東閣摸了摸新新的腦袋提點道:“誤了課了吧,可得好好學習啊。”
“我知道幹爹。”
“好了,上車吧,你現在可是小男子漢嘍,要保護媽媽。”
新新握了握拳頭,然而懷裏抱著的火車頭卻有點不符合氣質。
與此同時,回到家數日的洪雁找到了西河村的個體老板陳德發。
“陳老板,要電視嗎?十七寸的三洋電視機,進口貨。”
陳德發皺了皺眉頭,他凝重的詢問道:“正經來的?”
“那肯定啊,我從鵬城一路抱過來的。我就覺得吧我現在的條件還不配看電視,所以打算掙點小錢做點小買賣。”
陳德發有些意動,隨口詢問道:“多少錢?”
“五百?”
陳德發又皺起了眉頭,“貴了吧?”
洪雁如實相告,“實不相瞞,我三百買的,但這玩意兒是緊俏貨,有錢也買不到啊。按說翻一倍合情合理吧?”
看見陳德發還在猶豫洪雁繼續加碼。
“我開的這個價可是考察過的,百貨大樓同款電視機也要五百塊錢,而且還得憑票購買。”
陳德發終於意動,“四百五怎麽樣?”
洪雁猶豫了一番最終拍板,一手錢一手貨就此成交。
一九八三年二月初六,晨。
東閣撩著水花往臉上撲,鳳霞端了舀子熱水出門。
“這才啥時候你就用涼水洗臉?”
“痛快,不用不用,你屋裏等著去,我洗完了給你把盆子端進去。”
鳳霞無奈隻好進了屋去。
東閣洗漱完畢把臉盆裏的水潑在的空地上,他端著臉盆架子一塊兒搬進屋裏。
“我先過去了。”
“行,一會兒媽他們也來,我等等。”
東閣這邊去落忙暫且不提。
鳳霞洗漱完畢擦擦抹抹,冷不丁的院子裏的小黃狗汪汪的叫了兩聲。
出門一看鳳林陽帶著老伴兒進了門。
鳳霞迎出來才發現後邊兒跟著洪雁。
“姨,聽說你有喜了,我給你包了個果匣。”
洪雁說話間晃了晃手中的果匣,他的車把上還掛著一兜子蘋果。
鳳霞把人讓進屋來,沏茶倒水。
洪雁放下東西並沒有落座,而是告辭道:“姨,我不待了,我去東樓那落個忙。”
鳳霞也沒說啥,雖然人家叫聲姨但也不能真的把自己當姨啊,但心裏自然免不了腹誹一句。
“張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