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又掉了一顆牙。”
東娜娜捏著一顆血哧哧的牙齒拿給鳳霞看。
“上邊兒的還是下邊兒的？”
東娜娜沒有回話而是張開嘴巴給看了一眼，鳳霞笑嗬嗬的說道：“下邊兒，那得扔房上。冬，給你妹妹把牙扔房上去。”
“竟迷信，啥年代了。”
雖然嘴裏埋怨著但東冬冬還是接過了妹妹的牙齒，出門給扔到了房頂上。
梆、梆、梆……
“算卦、測字、看風水，梆……”
院外傳來一陣梆子聲，伴隨著一串吆喝聲。
“冬，你去把算卦的叫進來。”
東冬冬可能是覺得好玩兒便爽快地答應下來，出了門拉著算卦的先生進了院兒。
東冬冬和東娜娜排排站，麵對“老神仙”充滿了好奇。
“可惜啊，富貴無緣。”
“不用富貴，平安就行。”
“懸，麵相油膩這是犯了水逆，祖上困在火熱之中無法保佑後人。”
“能破不？”
“能，需得請祖先前往水滿之地安身。”
這樣的場景在東坡集的許多人家上演著，借著婦女們的瑣碎之口很快就傳遍了全村。
寒衣節這天，蘇東兩家祭祖後邀請了“老神仙”堪輿風水。
隻見“老神仙”端著一個卦盤絮絮叨叨地在村中遊走，最終來到村南的坑塘。
“這裏便是極好的歸墟之地。”
公墓落實後東閣哥仨又試著勸解東方亮，老頭以死相逼哥仨也隻能作罷。
東興親自上門，東方亮依舊不鬆口。
他反反複複的就是一句話，“公墓你們愛咋搞咋搞，但要遷墳除非我死了。”
“相約在銀色的月光下，相約在溫暖的情意中，來吧來吧相約九八……”
伴隨著動聽的歌聲時光來到了一九九八年。
立春。
東坡集村委會。
“今天回村裏開會主要有兩個事。”副鎮長朱紅回村主持內部會議。
“關於東坡集公墓的規劃用地鎮裏已經批複，但在選地期間村裏找風水先生宣揚封建迷信，違背了組織原則，現給予東坡集黨委書記楊魯肅警告處分。”
“朱紅同誌。”東閣有些急切地解釋起來。
“找風水先生可不是宣揚迷信啊，隻是工作方法，即便真有違反組織規定的情況那應該處罰我啊。”
楊魯肅立時接口道：“東閣同誌，這個處分是我主動要求的，下麵你還要進行土地流轉，背了處分不利於開展工作。”
朱紅解釋道：“鎮裏對你們基層工作靈活處理表示理解，但規定就是規定，組織上也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楊魯肅繼續開口道：“這件事就不要談了，我已經向組織提交了引咎辭職的申請，朱紅同誌會宣布新的黨委書記和村主任人選。”
朱紅接過話茬開口道：“上級批準楊魯肅同誌離職的申請，由高良和同誌暫代東坡集黨委書記一職。
“村主任乃是村民選舉產生，組織內也無權私自任命，建議楊魯肅同誌仍然擔任東坡集村委主任一職，直到下屆選舉為止。”
與會人員議論紛紛，盡皆在為楊魯肅寧不平。
“各位同誌，今天咱們是內部會議，朱紅同誌前來僅僅是宣布決定。所以大家還是不要做無意義的爭論，還是先談正事要緊。”
楊魯肅說話間看向朱紅，她趁機發言。
“第二件事就是關於東坡集喪葬改革和土地流轉，上級給了三年時間，力爭在世紀交替之際做出一個試點。
“在這期間上級給予你們最大的自由，隻要滿足基本農田的產量，其餘項目可以盡情發揮，但僅限於農業項目。”
縣醫院醫生劉景中詢問道：“我愛人參股的鍋爐廠不會受影響吧？”
“不會。”朱紅篤定地說道。
“我們高新市被譽為鍋爐之鄉，鍋爐製造屬於重點產業，別說宏利廠已經建廠兩年，即便新開的廠子鎮裏也是扶持態度。”
“那我就放心了。”
村民劉楓詢問道：“那要是將來開廠村裏還能批地嗎？”
楊魯肅詢問道：“有規劃嗎？”
劉楓搖了搖頭。
“沒有規劃的話就不要問了，目前國家政策變化很快，如果我們村的新型農業試點展開的話工業上可能還真的會受到影響。”
朱紅補充道：“已經開辦的廠子也要保持憂患意識，關注國家政策與時俱進，否則跟不上時代你的產業注定要被淘汰。”
這時的劉景中萬萬沒有想到，將來他家的鍋爐廠真的會因為環保改革而倒閉。
後話暫且不提，會議開完後便是挨家挨戶的動員大會。
村公墓的建設提上日程，村裏決定自力更生，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自行改造建設公墓，算是全村人對先人的一絲緬懷。
元宵節這天村裏舉行了隆重的高蹺會，村民聚集楊魯肅現場動員。
“村公墓項目得到了鄉親們的大力支持，在這我代表村委和黨支部對大家表示感謝。”
“主任，你就說怎麽幹吧？”
“既然決定了那就趕緊上馬。”
“是啊，我們家地裏那個大墳頭占了至少一分地。”
“怎麽說話呢？你們家沒墳是吧？”
楊魯肅趕緊打住，“別吵吵，說正事啊。”
“主任，我們組長都說了，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正月裏我也上不了工，咱們是不是立馬開工啊？”
“是啊，早弄完了早踏實，爭取種棒子前把墳遷了。”
“你說遷就遷啊？遷墳這麽大的事不得選個好日子，趕集還得看個二四六呢。”
楊魯肅鬱悶不已，隻能繼續勸架。
“公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大家先看看規劃圖吧。”
張俊和楊釗展開一張大圖紙，油彩手繪的規劃圖一目了然。
村民們圍攏上來，楊魯肅適時指點。
“大家看啊，這最中間是坑塘的最深處，規劃的是一個荷花池，讓先人們也享受下改革開放帶來的好處。”
蘇玉合適時補充道：“這規劃圖乃是風水大師陳先生堪輿、東閣請了專業的美術老師給繪製的，絕不會委屈先人們。”
公墓高低錯落，從西到東縱橫一千多米，整個村南盡在攘括，外圍便是大片良田。
楊魯肅對此也重點介紹。
“大家看到沒有，公墓南邊的綠色區域便是我們村的一類地，基本農田保護區，先人們年年都可以看到豐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