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驚心
那條黑色的小蛇“看著”癱軟的孫五,得意的吐了吐信子,“哧溜”的鑽進了一位年輕男子的袖中。男子雙目狹長,薄唇微揚。
小黑這脾性倒是有些像那死丫頭……
男子的眼中浮上一絲溫柔。
“主人。”兩名路人打扮的男子急匆匆的趕到他身後,年輕男子轉過身,他眼中那一點溫存已不複存在,因此,嘴角還未消散的笑容愈顯冰冷。
“你們來的時間倒還不算太晚。”男子開口說道,他語氣平靜卻令麵前的兩人立刻猶如魂飛魄散:“屬下失職!”
“把他給我處理幹淨。”男子看著倒地不起的孫五,神情有種說不出的厭惡,“倒是委屈小黑了。”
那俯首聽命的兩人俱是一凜,地上的這個人原是被那條黑蛇咬了?
其中胖一點的那個,不由望向年輕男子的袖中。
而一旁略微瘦些的,忙畢恭畢敬的答道:“是。主人放心。”
“記住,沒有下次。”年輕男子甩下這句話後,便沿著胡十九的方向大步前行。
這一次,剩下的兩人沒有像上次那般竊竊私語。隻是動作麻利的,一人抱頭,一人托腳的抬起孫五。
胖子猶豫道:“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誒?他好像不會武功!”
“活生生?”瘦子嗤笑道,“他隻是軀體尚溫,這兩年,被那條黑蛇咬過的,”他咧著嘴,嘶嘶的吸著冷氣:“就沒有過活人!”
“啊?無一幸免?”
“立即斃命!”瘦子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似乎被瘦子的神態感染,胖子不禁從腳底生起一陣寒意。他順著孫五的腳往上看,似乎孫五的臉已經慢慢開始發青。
“唔……”他忍不住惡心,一股酸水湧上喉頭。
“真慫!”瘦子托住孫五的頭,“我說,你再使把勁兒!”
胖子徹底放開了孫五,跪在護城河邊哇哇作嘔。
瘦子沒想到胖子會突然放手,一時使脫了力,一個趔趄他就隨著孫五向前撲了下去。
“你幹什麽!”瘦子連忙放手,就勢一躍,才勉強站穩了腳跟。回身一看,隻見孫五直直的跪著,臉上還保留著死前那副驚恐萬狀的模樣。這情景讓素來還算膽大的瘦子都不寒而栗。
就在此時,“當啷”一聲,直嚇得他差點抱頭鼠竄。
“莫怪莫怪!”跪在護城河邊,幾乎虛脫了的胖子。立即口中念念有詞,同時不停作揖。
瘦子撒腿就跑,剛跑了兩步,又想到自家主人的命令,隻得硬著頭皮回來,卻讓他發現在孫五的身旁,有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
“嘿!胖子,別嘟囔了!你快過來看!”他上前兩步,撿起那個發光的東西。
胖子還在不停前仰後合,連連作揖。
瘦子晃了晃手中的東西,那東西借著月色反射出點點寒光。
匕首!
胖子搖搖擺擺站了起來,從瘦子手中接過那匕首,做工倒還算是精細,在刀柄上刻有一個“屈”字。
他看了看匕首,又瞧了瞧孫五。這會兒他大概弄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娘的!”他一腳踢到孫五的頭上,孫五就像截木頭般直直向後倒去。
“怪不得主子一出手就要了他的小命!這小子,心夠黑的!”胖子憤憤說道。
想到那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差點命喪在眼前這個已經僵直了的屍體手裏。瘦子也不由捏了一把冷汗。因為如果真到那時,也許死的,就是奉命保護那個小姑娘的他和胖子。
“我說,搭把手!”不知胖子是否想到了這一層,他將匕首丟到一邊,抬起孫五的腦袋衝著瘦子喊道。
瘦子正在出神,聽到胖子這麽說,他打量著孫五笑了起來,“等會兒!”
他將匕首牢牢別在孫五的腰間。
“陳國律例,百姓持械入城,是要進大獄的。”
他拍了拍孫五的臉說道,“老弟,看你這樣也不像是什麽善男信女。你的東西,就讓你帶走吧!”
說著,他提起孫五的後腳,同胖子一同用力。
“噗通!”護城河內,水花四濺。片刻後,重歸平靜。
瘦子和胖子相視一笑,勾肩搭背的向著不遠處的酒樓走去……
胡十九已經走了很久的路,她不時驚惶的回頭後望,孫五同周二此刻在哪兒?他們快追上來了嗎?
身後,似乎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胡十九再也跑不動了。她咬著牙,拚命加快自己的步伐。再多走一點,多走一點就好,她似乎看到了值夜的侍衛。
“啊!”突然,她被什麽拽住了衣襟!
胡十九一聲尖叫,揮拳立刻向後打去,眼前,卻空無一人。
“是誰?”她恐懼的四下張望。
卻發現原是自己腰上係著的汗巾被掛在路旁的灌木叢上。
胡十九苦笑著從灌木叢中解下汗巾。
躲得過今夜,那明日呢?看到不遠處的侍衛,她終於能鬆了口氣,不再消耗已經透支的身體,隻是慢慢的,沿著回家的方向走著。
明日,無論如何,自己都要找到師父和屈管事說明原委。就算當麵對質,孫五百般抵賴,她也要說出實情!
隻是,屈管事會相信自己嗎?
胡十九沉吟著,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家中。
“小姐!您回來了!”惑與不知是第幾次剛從巷口回來。他一麵要去巷口等候,這個時辰還未歸來的胡十九,一麵又要照顧從戌正就在家中哭鬧不休的沈淩。
如此往複數次,惑與也是有點力不從心。
胡十九點點頭,看到惑與的那一刻,她全部的戒備突然終於鬆懈下來。
“沈叔,我累。”
說罷,她軟軟的靠著門,儼然是筋疲力竭。
“這是怎麽了!”惑與剛向廚房走去,預備著將給胡十九留的粥飯端來。然而,胡十九這副模樣,卻令他大驚失色。
他忙幾步跑上前來,關切的看著胡十九,這才發現,胡十九今日雖未“衝”進家門,卻比往日每一次都更加狼狽。
她包著頭發的襆頭,已經歪戴在一旁,露出幾縷烏黑柔順的長發,本就白皙無暇的臉龐此刻更是一絲血色全無。
“沈叔,我累。”她重複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