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取舍
惑與！若不是今夜白淩突然提出讓自己唱歌的要求，胡十九幾乎都要忘記這個曾經被她視為生平奇恥大辱的事件。
她噘著嘴巴，打定主意認為狐君白淩是在捉弄自己。
白淩看到胡十九這副模樣不由輕笑。
隻是，那些美好的，無憂無慮的時光，已經一去不複返……
“紅燒雞翅膀，我最愛吃。清蒸雞大腿，也不錯。狐君最威風，天下無敵。十九最幸福，有個好哥哥——”就在白淩剛要開口告訴胡十九，不用勉強的時候，胡十九很快的“唱完了”。
她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瞪著白淩，像一隻憤怒的青蛙。
白淩忍俊不禁，他就愛這小狐音！隻是胡十九此刻是人身，略微讓白淩覺得有點美中不足，如果小十九變回那毛茸茸紅彤彤的小狐狸樣，再配上這如“念經”一般的歌聲。那才真是絕了！
胡十九並不知道白淩這種不知何時形成的奇特品味。她漸漸眯起眼睛，盯著意猶未盡的白淩。
白淩太熟悉這個妹妹發火前的神情了，為了讓自己以後還能欣賞如此“動聽”的歌聲，他點頭道：“不錯。”
胡十九的眼睛眯的更細，身體也微微前傾。
“至於你看到的那行黑字，”聽到此話，胡十九連忙坐得端正。白淩不由又是一聲輕笑。
但很快，他的神情變得凝重：“你猜測的沒錯，那是每個人的死期。”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胡十九還是吃了一驚。
“十九，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你要，善加利用。”白淩金色的眼眸凝視著胡十九，意味深長的說道。
他最近總是在想，這份“禮物”對胡十九來說，究竟是好，還是壞。
如若救人未成，卻搭上自己，這在白淩眼裏，很愚蠢。
“哥，十九記住了。”胡十九鄭重點頭，她清楚白淩話裏的含義。
回想今夜在護城河邊經曆的一幕，胡十九直到此刻似乎都能嗅到那股來自河底淤泥的腥氣，然而，如果讓她再重新選擇一次，她仍是會那麽做。隻因人命當前，哪能思前想後？
兄妹倆又一次產生了分歧，卻因為了解彼此的個性，誰也沒有說破。
“哥，為何這樣的法術，隻出現過兩次呢？”胡十九用力甩甩腦袋，努力讓自己忘記那行黑色小字所帶來的恐懼。
白淩金色的眼眸閃過一瞬間的動容。
小十九，為何你如此執著？
因為，那都是我愛的人啊。
胡十九重生前那一刻他們的對話，就這樣清晰浮現在白淩的眼前。
上一世，來自水鏡的畫麵，都在向白淩傳達著一個訊息——那就是，小十九在人間過得很辛苦，很不好。
而今，她卻沒有絲毫怨恨。隻為著在白淩看來，那微不足道的，來自人類的溫情，就讓她義無反顧再次來到人間。勇敢的麵對著未知的一切。更試圖拯救韓府所有人的性命。
小十九……
白淩心中微微歎息。
“以後你就會明白。”他將視線轉向別處，並沒有正麵回答胡十九的問題。
出現幾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關鍵時候，能夠救小十九一命，就夠了。
有一瞬間，白淩幾乎想不顧一切的將胡十九帶回狐山。
今夜，或許隻是一個開端。日後的路，要怎麽走，小十九，你準備好了嗎……
都說是舉棋無悔，十九的個性他比誰都了解，一但認定的事情，很難更改。更何況，十九恩未報，仇未複。而此時的狐山，也未必就比這人間安全……
千頭萬緒，一言難盡。
白淩眯起了金色的雙眸，袖擺下的手漸漸握緊。總有一天，他定會讓小十九再過上那無憂無慮的生活，十九想要的一切，他都給得起！
胡十九茫然的看著白淩。她雖然不知道哥哥在想些什麽，可是今夜，虛空中白淩，讓她有了幾分陌生。
她覺得很困惑，難道因為自己是人身？所以才無法和哥哥溝通無礙，所以才無法將哥哥的這份“禮物”輕鬆駕馭？
可如果是這樣，那哥哥又為何要送她這份大禮呢？
胡十九的眼睛眯起又瞪圓。
“十九，時辰不早。你該睡了。”白淩站起身，他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哥……”
此時，月亮早已隱沒在烏雲之中，白淩，更像是虛空中的一個幻影。
上一世，胡十九雖然常常想起白淩，然而，因為是獨自一人，反而要強作堅強。
而如今，每日看著作為白淩的分身沈淩，再加上數天前的那個噩夢。胡十九的心中充滿了不舍。
“我不走。”白淩微微一笑。胡十九眼中的不舍，觸動了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真的！”胡十九驚喜上前，她的身影籠罩在白淩身旁淡淡的光暈之中。
白淩笑著點頭。
“哥，那我們再說會兒話！”胡十九激動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生怕失去了這與白淩相處的寶貴時間。
“好啊，我呆的時間越長，他睡得就越久。也許，會睡死了也不一定。”白淩看著沈淩的房間，半真半假的說。
胡十九順著白淩的視線，愣住了。
她望著沈淩的房間，又轉頭看著麵前的白淩。
怎麽會這樣，“爹”和哥哥，隻能選一個嗎？
雖然，她一直都清楚沈淩是狐君白淩的分身，可是……
可是，他畢竟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可是，他畢竟隻是哥哥的一雙“眼睛”……
胡十九心亂如麻，她似乎在這一刻逐漸明白了取舍的殘酷。
“去睡吧。”
十九，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至少，還有他陪著你。
白淩摩挲著胡十九的頭頂，有微微的清風從胡十九的臉龐拂過。
“哥，那我去睡了……”雖然貪戀白淩的陪伴，可是，胡十九也不願意讓沈淩就此長眠。
白淩點點頭，沒有說話。
胡十九慢慢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麵對著院中的白淩，緩緩關上了房門。
十九，你擔心那麽多的人，你自己呢？
漸漸的，正對著石桌的那扇窗戶外的光線，也暗了下來。
哥哥，你走了嗎……
胡十九坐在床頭，抱著雙膝，望著窗外小聲說道。
似乎是在回應胡十九，小小的院子上空，響起一陣悠悠的笛聲……
在這清婉的笛聲之中，胡十九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