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留戀

慕容燁退後一步,他讓開道路:“好。我放你們走。”

胡十九不可置信的望著慕容燁:“你放我們走?”

我們……

總是一生一對,容不下第三人。

“十九,你先走。”韓墨辰緊握著青龍槍,他的臉色,已經是不正常的青白,但仍然護在胡十九身邊,死死的盯著慕容燁。

雖然那行黑字出現在慕容燁的上方,然而前世的噩夢,卻一直在胡十九的心中如影隨形。

如果自己先走,那麽,韓墨辰,慕容燁他們之間必定會有一方死傷。

而此時,韓墨辰背後的血跡,正在逐漸擴大,也許用不了多久,不用慕容燁親自動手,他就會死在這裏。

死……

從胡十九重生以來,多少次與這個字眼擦肩而過,然而,每一次,都是因為身邊的人,才讓她化險為夷。

而此刻,也許,韓墨辰會死,慕容燁也會。

胡十九緊緊攥起了拳頭:“我不走。”

韓墨辰猛地轉頭:“胡鬧!”

慕容燁沒有說話,神色複雜難辨。

胡十九後退了一步,直視著對麵之人說道:“慕容燁,你要說話算話,放了韓墨辰。”

“住口!”韓墨辰與慕容燁同時喝道。

胡十九一驚。

韓墨辰看著慕容燁笑了:“我韓墨辰,堂堂七尺男兒,怎會讓我的女人為我求情!”

“等你死了,她,就是我的了。”慕容燁似乎篤定韓墨辰已無力還手,他輕鬆拾起地上的寶劍,望了一眼胡十九說道。

韓墨辰似乎真的很虛弱,他隻是勉強的笑了一下,以此來向慕容燁表示自己的不屑。

慕容燁提著寶劍,一步步的走上前來……

“慕容燁!”胡十九聲調淒厲,她雙手發顫,然而。卻是死死的抓著韓墨辰方才拾起的那個盒子。

慕容燁臉色一變。

韓墨辰雖不知道那盒中是為何物,然而,看他們二人的神情,也知裏麵定是不祥之物。

“十九!”韓墨辰伸手就要奪過那盒子。

“別過來!”胡十九連連後退。

“別動她!”慕容燁的寶劍“唰”的一下抵住了韓墨辰的喉頭。

“慕容燁!”胡十九眼看韓墨辰命懸一線。她顧不得許多,用力將盒子向慕容燁的方向丟去!

盒子,在空中翻轉,掉落……

淡紫色的粉末揚在空中……

“你……”胡十九驚望著粉塵後安然無恙的慕容燁。

韓墨辰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然而。他聞到那粉塵的味道似乎有些刺鼻。

慕容燁靜靜的站在原地,在胡十九將盒子向他投擲過來的時候,他由最初的震驚轉為一種,一種令胡十九有些恐懼的神情。

他揮劍將盒子劈成了兩半之後,便靜靜的站在那裏,一雙鳳眼,冷冷的凝視著胡十九。

“這不是……”胡十九語無倫次,“這是……”

慕容燁沉沉的看著胡十九:“如你所願。”

這不是胡十九在農家小院中的奇毒,這是解藥!

為什麽……

會是這樣!

難道說,慕容燁一開始就打算放自己走?

可是……

胡十九虛弱的身體。在那帶著些許辛辣的氣味彌漫在帳中後,迅速得到了恢複。

“你……”她看著慕容燁,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慕容燁低頭望著碎成兩半的盒子,也許,碎了的,並不止盒子……

“走。”

他將寶劍隨手一擲,閃著銀光的寶劍插在一地淡紫色的粉末當中。

“我會後悔。”他低聲自語,又笑了一下,“可是,總好過看不起自己。”

銀色的劍身。反射著帳內紅燭的光芒,就像鮮血,染紅了寒冷的兵器。

“你和我們,一起走……”胡十九這些日子。雖是半夢半醒,但她知道,那株古怪的花中,所下的香藥,並不是“陸武”的本意。

慕容燁聽到胡十九這麽說,他突然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舉動。他似乎想揚起手,做出某種手勢,然而,又終究作罷。

“你們,不配。”他側過身,“滾!”

胡十九望著慕容燁,帳外,隱隱有了細微的聲響,她上前攙扶住韓墨辰,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容燁:“你多保重。”

你多保重,一定要好自珍重,當我平安的將韓墨辰送回軍營後,我自會再來此處,給你交代。

韓墨辰的性命,胡十九要保。

“陸武”的恩情,胡十九要報。

哪怕,拚盡全力,在所不惜。

慕容燁笑了,風起了,帳篷內,燭火搖曳,不甘心的熄滅了。

“真,可惜……”

胡十九聽見慕容燁輕聲說道。

她顧不得許多,因為,她隱隱聽到帳外開始有了越來越多紛亂的腳步聲。

“走!”胡十九攙扶著韓墨辰,離開營帳……

而他們的身後,似乎有人,在輕聲歎息……

天蒼蒼,野茫茫……

生死在晝夜中交替,篝火滅了,人心,冷了……

大燕的營帳內,有一座精巧的帳篷,那裏,無人敢於靠近。那裏,站著數名大燕的勇士。

“值得嗎?”帳內,有一個天姿國色的女子,她擁著柔密的白狐裘,看著單膝跪地的男子。

男子,不言,不語。

“值得嗎!”女子高聲喝道!

她狂怒的衝到男子麵前,白狐裘被踐踏在腳下。

女子俯下身,她凝視著麵前那個同自己有著幾分相似的麵容。

那麵容,俊美無儔,那麵容,青白枯槁。

那麵容……

栩栩如生……

女子凝視著麵前這曾經如月色一般清冷的容顏,她想起,不知在多少年前,麵前的這個少年,不,當年,他還隻是個孩童,無數次的迷失在那條長長的回廊中,她多想親手去抱抱他,像尋常的婦人那般,牽著孩子的手,溫言柔聲告訴他——“別怕”。

然而,如果要“別怕”,就隻能在那些無邊無盡的恐懼中,得以淬煉,浴火重生。

因此,她硬下心腸,看著那個天真爛漫,愛哭愛笑的孩子,漸漸在自己麵前,變成了一個即使大敵當前,仍能言笑自如的少年。

她以為,這是她的驕傲,也是他的榮光。

可是……

少年的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他的眼睛,穿過女子,似乎在目送著某個嬌小的背影……

女子凝視著少年,她伸出保養得宜的手,覆上少年的雙眼,淚,在她明豔的眼中閃爍,女子仰天一聲悲鳴:“皇子——慕容燁,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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