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測
“大將軍旗開得勝!”
“大將軍凱旋而歸!”
“大將軍……”
韓墨辰騎在高大的戰馬之上,全副鎧甲,玄色披風。,他身後,是整齊劃一的兵士。
韓家軍素以軍令嚴整著稱,他們每一次出征,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與琅京城內百姓地動山搖的歡呼聲相對應,幾乎就能震碎了所有人腳下的青磚!
一麵繡著“韓”字的紅色帥旗在韓墨辰的身後迎風招展。
韓墨辰,又成為那個冷麵冷心,英勇果敢的“韓大將軍”。
每一次,這樣的腳步聲,這樣的呼聲,都讓他責任深重。
他想要帶著所有兄弟們全數而歸,他想要保護這些淳樸善良的百姓。
因此,韓墨辰自從穿上這身墨色鎧甲的那一刻,他就不僅隻是韓府的三公子,他是所有人的希望,他是,陳國的——韓大將軍。
他驅馬緩緩而行,當韓家軍路過琅京城的某一處時,他下意識的,用手拉緊了馬身上的韁繩。
然而,隨即他又一勒馬繩,雙腿一夾,那馬兒似乎也有感應般的,長嘶一聲,便向前疾馳。
韓家軍,出城了!
清楊樓上,一雙狡黠的眼睛,從窗後望著那揚起滾滾黃塵的隊伍……
韓府。
韓大夫人久久佇立在自己的屋前。
韓墨辰辭行的身影還在她的眼前揮之不去……
那孩子,每一次上陣殺敵。她這個當娘的,在這看似平靜的琅京城韓府內,卻不知要白了多少根頭發。
那是她的心頭肉啊!她怎能一次次的看著那臉上似乎還帶著兒時倔強之色的韓墨辰。背負著亡夫的青龍槍來與自己道別。
那本不是這孩子該承受的!
韓大夫人永遠都記得,當聽到亡夫的死訊同韓府長子韓墨陽的失蹤後,年幼的韓墨辰,並未像眾人那般嚎啕大哭,他隻是帶起了狼牙護環,拚勁全力的扛起了青龍槍。
那筆直的青龍槍旁,站著一個還不及槍身高的孩子。他用手吃力的支撐著青龍槍,也支撐起了一個家……
他身旁,是墨跡未幹的毛筆……
棄筆從戎。
每每思至於此。韓大夫人的心裏,都對韓墨辰充滿了愧疚。
當年,她與夫君韓澈商量好,既然大兒子願意隨父出征。那麽。小的這個,便在家認真讀書,將來考取功名。
韓府兩子,一武一文。
韓大夫人承認,當時的她,是有私心的。她不願自己的兒子再像自己的夫君那般,無上榮光,卻也如履薄冰。
誰料。天有不測風雲……
一場敗仗不但讓陳國元氣大傷,痛失猛將。在那舉國哀慟“韓大將軍”的茫茫素白裏。韓大夫人望著丈夫的靈位,望著風雨飄搖的韓府,她一介婦人,無數次的想追尋夫君的英魂而去……
如若不是自己那個平日裏文弱倔強的兒子,義無反顧的,用他稚嫩的肩膀扛起整個韓府,那麽……
“大夫人……”身後,婢子冬梅輕聲說道,“公子臨行前,叮囑您保重身體,這外麵風大,您別站得太久了……”
冬梅說著,神色也是有些黯然,兒行千裏母擔憂,這些年來,但凡三公子離開琅京,征戰沙場,大夫人便總是牽腸掛肚,夜不能寐。
隻盼著何時三公子能迎娶位性情溫良的少夫人,那在韓府,大夫人也便不會如此孤獨了。
韓大夫人轉頭看著冬梅,算著時辰,辰兒也該離開了琅京城了……
這個家,似乎又剩下自己一人。她輕歎了口氣,看著冬梅,問道:“老夫人今日身體可好些了?”
冬梅向著四周望了望,小聲回話道:“回夫人,聽老夫人身旁的夏荷說,老夫人今日的精神頭似乎更不如前日,還將大公子錯認成了三公子……”
韓大夫人吃了一驚,她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怎麽才告訴我!”
說著,她連忙向著老夫人所在的福寧院疾步走去。
福寧院。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喘不上氣來的異香,韓大夫人還未及院中,就聞到這陣濃鬱的香氣,同時,她又看到一路上分花拂柳嫋嫋婷婷,正從自己對麵走來的女兒——韓紅綺。
“綺兒!”韓大夫人喚道,她皺著眉頭看著韓紅綺手中的香盒。
“母親。”韓紅綺盈盈一禮,便將手中的香盒交給早已等候在外,韓老夫人的婢子夏荷。
韓大夫人看著夏荷急匆匆的向著院內走去,她屏退左右,拉住正準備進院的韓紅綺問道:“你又弄的什麽香?”
韓紅綺似乎有些吃驚韓大夫人突然過問此事,不過,緊接著,她又淺淺一笑:“母親也喜歡這個香味兒?”
韓大夫人皺著眉頭,無奈的說:“我哪裏還有心思賞香,隻是今日……”
她說著,聲音越發低了下去:“隻是今日,聽婢女們說,你祖母似乎更糊塗了……”
韓紅綺瞪著她那雙嫵媚的眼睛,似乎韓大夫人的如此謹慎,對她而言,卻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她看著又向著她們母女二人走來的夏荷,便也快速說道:“母親先回去歇息吧,祖母這裏有我呢!”
她說著,迎上前去,也不知那夏荷同韓紅綺說了什麽,韓大夫人隻看見自己的這個女兒,甚至還發出一聲輕笑,隨即,便同夏荷快速向著老夫人的房內走去。
這孩子的性情,自己是越來越摸不透了……
韓大夫人的額頭突突跳著,她歎了口氣,又想到從去年春天開始,韓老夫人就下令她自己的門外,要一年四季都需掛上那厚實嚴密的門簾……
隻是,這院內的香氣已是如此濃鬱,可想而知那屋內的……
韓大夫人隻覺得一陣憋悶,她搖搖頭,沿著原路緩緩離去……
而屋內,確如韓大夫人所料,那氤氳蒸騰的香氣內,一切能被用作熏香的物件都擺滿了各色各樣的“香”,韓老夫人半睜著渾濁的眼,就像是人死不瞑目的那一刻,幾個年幼膽小的丫頭,都借故遠遠躲著,生怕靠近一點,那“死氣”就會過給自己。
韓紅綺卻仿若視而不見,她手捧著方才那夏荷帶來的香盒,笑吟吟的坐在韓老夫人的身邊:“祖母,您聞聞,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