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窒息
均勻的拌好酒飯,再將少許的酒曲灑在上麵,用瓦盆蓋住酒甕,再用……
再用“桑皮紙”將酒甕封嚴。
那種窒息的感覺再度襲上心頭,這個簡單的步驟,卻讓胡十九不得不數次停下才能完成。
前世,身為“沈嘉寧”的她,就是死於這層層覆蓋的桑皮紙下。
水鏡中,那兩名陌生的婦人,直到此時,胡十九都沒有弄清她們究竟是誰?
這感覺,糟糕到無以複加。就像你明知暗中有蛇,卻仍要向著密林中行進。
沒事,沒事的,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還未發生,她還有機會!
如今,隻能每一步都走得穩妥,這樣,才能以最快速度的接近韓墨辰,才能有能力進入韓府,才能改寫那噩夢般的命運!
當每一口酒甕都被緊緊的封上了兩層厚厚的桑皮紙,又用濕泥將紙嚴絲合縫的糊上甕口,如此,胡十九的酒,終於完成了!
看著房內一口口的酒甕,胡十九心裏既是安慰,卻仍然有些不安。
自從毒餅事件發生後,這裏,似乎太平靜了些。
她很難相信,那些藏在暗中的鬼影會如此輕易的放過自己。
可是,如果他們還要做些什麽,為何直到現在還不下手?
僅僅憑著門上的銅鎖,就能防得住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嗎……
“如若什麽事情都要咱家親自動手,那咱家又何必要他們呢?”老太監賈德全閑閑的坐在暗香浮動的屋內,欣賞著小指上那截鑲金嵌玉的甲套。
小順子一驚,這房內香氣糜糜,卻時時透著死亡的氣息。
他偷望著賈德全壓在肘下的字條,那是吳厚德費盡心機才送到自己手中,讓他代為轉交給這個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活氣兒的老太監用來求救的訊息。
而今,這張字條卻被賈德全漫不經心的丟在桌上,壓在臂下。
“你說是不是啊?小順子——”賈德全拖長的聲音。似笑非笑的眼神,讓小順子頓時不敢再揣測其他的事情。
“是。”他低聲說道。
賈德全將那薄薄的紙片遞與小順子:“來,這就給你了吧。留個念想。”
小順子撲通一聲跪下,他看著那張紙片從自己眼前輕飄飄的落下。似乎,吳厚德的性命也就這樣輕描淡寫的被一句話,就抹掉了。
“幹爺爺,求……求您……救救他……”他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然而。那已是用盡了他所有的氣力。
“哦?”賈德全伸過一隻腳,勾起小順子的頭,強迫讓他涕淚交加的臉麵對著自己。
“你在替他求情?”他收回腳,俯身用戴著甲套的手捏住小順子的下巴。
冰冷的,尖銳的甲套刮過小順子的臉頰,帶著一絲血的氣味。
小順子的眼中越來越驚恐,就在他幾乎要柔弱的昏過去之時,賈德全放開了他。
“你,在替他求情?”他又重複問道,語氣平靜。甚至,還帶著些許笑意。
小順子癱倒在地,他心中,有什麽,“錚”的一聲,繃斷了……
吳厚德焦急的在房內踱來踱去,距離獻酒的時間已經沒有幾日。
然而,他送去給賈德全的信,卻是杳無回音。就連小順子的身影,也從那日之後。再沒有看見。
難道,這麽快,幹爺爺就放棄自己了嗎?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兩日在鬥酒園中經過醉翁樓的房間之時。他似乎聞到了若有似無的酒香。
身為酒師,都有一個靈敏的好鼻子。
雖與胡十九人身狐靈的嗅覺無法相提並論,然而,吳厚德的嗅覺,也算是在同行之中出類拔萃。
那個死丫頭命大,居然上次讓她化險為夷。可那次畢竟也弄走了醉翁樓的夥計。這次,她孤軍作戰,就能勝的了杏花樓?
不知為何,從第一次見到那個名叫“十九”的女娃娃,吳厚德心頭總是有著一種,一種不那麽自在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她天賦異稟?又或者是由於她去了醉翁樓,再不然就是連這鬥酒大會都能看到她的身影,所以自己才如此寢食難安,焦頭爛額?
對,一定是這樣的。
看似一樁樁沒有聯係的事情,背後卻都是千絲萬結。那個“沈十九”,一定是醉翁樓的老不死徐清處心積慮派來對付自己的。
就像他們安插在醉翁樓的“酒才”一般,沈十九,必定也是來自醉翁樓的酒才!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到底是誰更厲害了……
“癩子哥,”李荷田最近向醉翁樓來的頻繁。也許是在鬥酒大會中,他們同甘共苦,守望相助,因此便生出了一份肝膽相照的情懷。
總之,醉翁樓的夥計們都發現,這個酒窖那邊的小胖子,似乎是黏上了這邊酒樓的小癩子了。
“你怎麽在這兒啊!”李荷田呼哧帶喘的上了二樓,小癩子正獨自坐在麵街的那條走廊上的紅柱前。
他的視線,靜靜的看向鬥酒場的方向。
李荷田跟著他望了一會兒:“哎,別看了,這裏根本就看不見十九!”
聽到“十九”這兩個字,小癩子突然愣了一下,似乎才看到李荷田般的,他語氣漠然的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都來了好一會兒了!”小癩子的態度,李荷田早就習以為常。他大大咧咧的坐在小癩子身旁,兩條腿從闌幹中伸出去晃啊晃的。
他穿著酒窖那邊工服的兩條胖腿,就像兩根深藍色的柱子,直晃得小癩子有些眼暈。
“不好好在酒窖呆著,跑到這裏做什麽?”小癩子掐著自己的眉心,最近,他對李荷田的態度也算是好了很多。
“我掛念十九。”李荷田倒是毫不隱瞞,坦白的說道。
小癩子側眼看著李荷田,隻見他微胖的臉上光潔無瑕,一雙不算太小的眼睛正坦坦蕩蕩的看著自己。
小癩子避過李荷田的視線。
“咱們都回來那麽久了,十九那邊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李荷田看著小癩子轉過頭去,知道對方沒有任何談話的興致,便繼續看著遠方歎了口氣說道。
“有時候,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二人身後,又傳來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