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度
胡十九不由上前兩步,她走的太過匆忙,桌上的紅燭都幾乎被她撞得翻倒。
“惑與……”她喃喃道,空蕩蕩的房間,似乎一直以來,都不曾出現過其他的人。
一直以來,隻有她,小小的酒師——胡十九。
她回到榻前,慢慢脫下鞋襪,抱著雙膝坐在榻上。屋內,滿滿都是新鮮辣蓼的氣息。胡十九回想著惑與,回想著白淩,回想著家中的傻父,回想著青雀,回想著陸武與韓墨辰……
他們的音容笑貌,如走馬燈般的從胡十九眼前慢慢滑過。時間,變得很長,長到胡十九不知何時才能再與他們相見。
時間,其實很短,不過短短幾日,就是鬥酒大會最後的關頭……
“那孩子是不是魔怔了……”
鬥酒園中,有年齡偏長的酒師,看著每日按時前來,獨自前往掛著醉翁樓名牌房間的胡十九,頗有些同情的輕聲說道。
與胡十九所在房間,相鄰較近的蔣姓酒師,聽到此話,不由的望向胡十九每日穿行的那道廊橋。
這場鬥酒,從一開始就不公平,聽說,當日醉翁樓的原料,不知何故,居然要讓醉翁樓的夥計們親自前去才取了回來……
不過,要說公平,恐怕當醉翁樓選了這麽一個年輕的孩子,前來參加鬥酒,就已經站在了不公平的位置。
這世上,本就沒什麽所謂的公平,路,都是自己選的。
如今,也隻能希望這孩子多少能夠做出些成績,不至於輸的太難看罷了。
胡十九卻不在意眾人的眼光,關好了房門,她迅速從袖子裏,腰帶中拿出一把把的辣蓼,這辣蓼。一定要用最新鮮的,若是中間混上了那發黃的葉子,酒味就會發苦。
酒窖裏的工具,平日胡十九也多少識得。這些天更是耳濡目染,因此,將手中的辣蓼碾榨出汁液,對她來說倒也並非難事。
大半日的時光過去,一棵棵辣蓼已被胡十九用石搗臼、石鋤頭。就如搡年糕般的,細壓碾磨,慢慢的,石缸裏已經積起了一層綠瑩瑩的辣蓼汁液。
這是胡十九的秘訣,隻有如此,才能最大效果的保留辣蓼的味道和藥性,她伸出手,沾了一點辣蓼汁,用舌尖嚐了一下,真好!頭皮都被辣的發麻。辣的痛快!
眼看,這一日又快過去,胡十九抬起酸痛的胳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瓶子,將辣蓼汁一滴不落的小心倒進瓶中。
看著瓶中碧綠的**,她心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不論這次鬥酒結果如何,總是要盡心盡力去做,不到最後一刻,決不輕言放棄!
將盛滿辣蓼汁的瓶子仔細收好,裝在身上。胡十九方才邁出了房間。
鬥酒園中。其他酒師也差不多在這個時候,依次離去。胡十九不敢走的太晚,回想當日在鬥酒園中聽到的腳步聲,或許是針對自己。這鬥酒園,看似平靜無波,實則無處不暗藏殺機。
然而,總算是風平浪靜,隻是其他的資格較老,往日又算是平易近人的酒師們。看到年紀輕輕的胡十九,誤以為她每日來到鬥酒園,不過是在消磨時間,都覺得惋惜。
既然醉翁樓能讓這個小孩子前來參加鬥酒,說明她多少還算是良才美質,如今,卻因年少氣盛,欠缺經驗,乃至在鬥酒大會最緊要的關頭前功盡棄。
這次,本就沒人看好胡十九能夠在鬥酒大會上一舉揚名。但是,如今鬥酒還未結束,隻怕這個年輕的酒師,到了“獻酒”那日,或許就連“酒”都獻不出了……
胡十九慢慢的跟在眾人背後,她不敢走的太快,隻因兩袖中都塞了好幾個瓶子,要是走快一點,瓶子就會咣啷作響。
“沈酒師,這幾日如此繁忙,莫不是釀出了瓊漿玉液?”
最不想看到誰,卻偏偏就會遇見誰。
吳厚德故意走慢了些,來到胡十九的身旁說道。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夠胡十九聽到。
胡十九微微一笑,衝他眨眨眼睛,但仍是腳步不停。
吳厚德愣了一下,就這片刻之間,胡十九已經匯入了人群之中。
“嗬,看你還能勉強到幾時!”吳厚德站在原地,冷笑道。
一回到清露苑,匆忙的用過晚膳後,胡十九連忙鑽進自己的房間,從袖中掏出那幾個瓶子。
她又趴在床下,仔細的翻找一會兒後,拖出惑與帶給自己的包袱,還好,剩下的辣蓼還算新鮮。
要抓緊時間,要抓緊時間,胡十九渾身沒有一處不酸痛,可她不敢停歇,悄悄熄了燈,借著窗邊一點光亮,將辣蓼仔細在房中研磨。
待到月上柳梢,等到星河如瀑。終於,所有的辣蓼都處理完成,胡十九的雙眼也已經紅腫蜇痛到幾乎要睜不開了。
然而,就在此時,本已關好的窗戶,似乎被風吹開了一條小縫。
胡十九抬起沉重的腦袋,隻見窗邊人影一閃!
“誰!”她一聲驚呼!
那人影似乎也沒有料到胡十九未曾入睡,?慌忙向屋內投擲一物,臨走還踢翻了屋外的花盆。
胡十九驚的呆坐屋內,此時聞聲而來的侍衛撞開了房門!
“出了什麽事?”為首的侍衛高聲喝道,同時命人點燃了蠟燭。
借著燭光,隻看到胡十九慘白著一張小臉,她的腳下扔著個紙包。一名年輕的侍衛上前拾起。
“此為何物?”?侍衛首領拿著紙包疑惑問道。
胡十九起初昏昏沉沉之中,驟然發現剛才窗外那名陌生來客,她這些日子繃緊的神經,在那一刻達到極點。
然而,待回過神之後,她恍然從侍衛手中的紙包聞到了熟悉的氣息!
“這是我的東西!”她努力讓自己表現的,盡量自然。
她走上前去,向這名侍衛施了一禮:“官爺,這是我釀酒用的酒曲。”?侍衛們早就知道,這裏住的都是來自各個酒樓的頂尖酒師,因此也不為難與她,隻是掂了掂手中的紙包道:“既然如此,這東西就還與酒師。”
胡十九連忙稱謝,心卻砰砰直跳——會是誰,在深夜裏偷偷潛入清露苑,將酒曲送到自己手中?
“敢問酒師,適才房內傳出一聲驚叫,所謂何事?”耳邊,?隻聽得那侍衛冷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