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禁錮

“不必了。”秦楊搖頭製止了吳厚德開壇,“你釀的酒,雖未及我五成,但也足以讓你在琅京立足。”

吳厚德手落在酒壇上,神情快速變幻,強笑著說道:“蒙師父抬愛,我若是能學到師父一分,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想當日,自己就是太貪圖這個年輕人的恭順體貼,才迷失了本心,隨他來到這熙熙攘攘的琅京城。

回想自己昨日所見,秦楊硬下心腸,語氣冷漠:“大掌櫃不必拿話誆我,杏花樓能釀出好酒,是掌櫃的本事。秦某從未教過大掌櫃什麽。”

他此話一出,吳厚德頓時變了臉色,這話分明是與自己斷絕師徒關係!

吳厚德的耳中嗡嗡作響,他按著酒壇,死死的盯著秦楊,隻依稀聽到秦楊繼續說道:“掌櫃的,我該走了,你,好自為之吧!”

“不!”吳厚德咆哮道!

他順手打翻了酒壇:“你不能走!”

秦楊驚得一愣,慌忙站起,連連後退。

“師父!”吳厚德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換上一張憨厚的笑臉,“師父,徒兒是太舍不得師父了。”

他高聲喚道,“來人!”

門外有人應聲而至。

“把這裏給我收拾幹淨了!再備上最好的酒菜!這些日子,是我怠慢師父了!”

秦楊從最開始的驚恐,到冷眼看著他做完這一係列的事情,隻是搖頭道:“何必如此。”

“應該的。應該的!徒兒……”吳厚德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在荒島對秦楊恭敬順良的年輕人。

秦楊不住搖頭,笑容充滿了諷刺:“你們自己做過什麽,心裏清楚。我秦楊的酒。不是讓你們來禍害人的!”

吳厚德慢慢站了起來,“你,都知道……”

秦楊來醉翁樓已有數日有餘,起初,吳厚德將他帶到一處簡陋的居所,每日自己殘羹冷炙對付溫飽,卻不曾虧待秦楊半點。

秦楊看在眼裏。偌大的琅京城二人竟也有了幾分相依為命之感。於是,他心中覺得感動,大筆一揮。又寫下數張酒方,並就此認了吳厚德為徒。

後來,當吳厚德贖回了杏花樓,又救出了自己的弟弟後。更是視秦楊為“再生父母”。華衣美食。金銀玉帛,不一而足。然而,秦楊卻發現,自己失去了自由!

隨著酒樓的生意越來越好,吳厚德也愈加忙碌,因此除了將新釀的酒給秦楊帶來,期望得到他的指點之後,平日裏。很少看到他的身影。

秦楊本就習慣了當年身為酒正之時的前呼後擁,當初他為自己尋的理由。說是自己“古道熱腸”,然而,究其原因,也正是因為他還貪戀紅塵俗世,因此才跟了吳厚德前來琅京。

如今,備受冷落之下,盡管生活不似荒島那般清苦,然而,在秦楊心裏,也與那裏無異。

因此,一日,他打算獨自外出,去看看這久違的京城,然而,剛推開房門,屋外,居然站著兩名彪形大漢。

秦楊分別打量了他們一眼,憑著他的直覺,這二人並非善類。這樣的人,怎麽會出現在杏花樓?

他小心的打算繞過這兩名大漢,卻隻聽得其中一人說道:“秦酒正,您是要去哪兒啊?”

此人,居然知道自己!秦楊背後一陣發冷,生怕是“前朝故人”,然而,很快,他便閃過一個念頭,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酒正,看這二人相貌年紀,並不會是自己曾經的相識。

“敢問二位好漢,可是厚德命你們前來?”他眼珠一轉,笑意微微的問道。

兩名大漢抱拳說道:“正是!”

秦楊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他看著兩名大漢,對方也在緊盯著他。

“如若無事,秦某就先下去溜達溜達?”秦楊說著,快步離開,這二人形容古怪,更何況,好端端的,吳厚德將他們派到自己的門外做什麽?

很快,他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老丈莫走!”饒是秦楊走的太快,那二人像兩陣黑色的旋風,一左一右攔在了秦楊的麵前。

“你們要做什麽?”秦楊警惕的問道,同時向樓下張望。

杏花樓的大廳內,賓朋滿座,笑語喧嘩。秦楊卻被堵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回酒正的話,咱們兄弟倆是奉命在這裏‘保護’酒正安全。”左邊的那名大漢木然說道。

“哦,不必了。”厚德這孩子,生性還是太過謹慎,在他的杏花樓內,自己能有什麽事兒?

秦楊說著,擺擺手,“還請二位讓讓。”

樓下,那笑聲,樂聲,猶如明媚的春風,絲絲拂動著秦楊冰封已久的心靈。

秦楊想要融入他們!他想唱,想跳,想將自己的美酒分享給眾人,想要曾經的榮耀再度普照在他的身上!

“讓開!”秦楊怒聲喝道,無奈,樓下的聲音太吵太響,以至於根本就沒人注意到角落裏的三人。

兩名大漢神情漠然,抱著雙臂,將路堵了個嚴嚴實實,莫說是秦楊整個人,恐怕就是一隻手臂也難以穿過。

秦楊指著他們,氣的嘴唇不住哆嗦:“好,你們真好!”

他憤然回屋。

過了一會兒,秦楊的房間門再次打開,他懶洋洋的剔著牙,皺著兩條短短的八字眉,“看什麽看!小老兒就在這門口吹吹風,也算是犯了這杏花樓的王法啊!”

兩名大漢對視了一眼,掌櫃的隻說不能讓這個老家夥離開這裏,可是,到底能不能站在樓上“吹吹風”?掌櫃的倒是沒說。

據聞,這貌不驚人的老家夥,似乎還是掌櫃的“師父”。要真惹惱了他,恐怕……

於是,二人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隻是與秦楊並排站在欄杆旁邊,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大寫的“凹”字。

秦楊剔著牙,裝作隨意的將剔牙的木片丟了下去。果然,那兩名大漢神色一變,剛探出半個身子,卻發現為時已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木片掉在一位客人的桌上。

“喲!這是怎麽的!”秦楊笑眯眯的,“兩名好漢,真是對不住啊!”

那二人剛要發火,然而看到秦楊如此客氣,又想到他的身份,隻能悶悶無語。

秦楊雖然笑著,卻緊張的聽著樓下的反應。

奇怪,發現從高空墜下東西,不管是什麽,都該看上一眼啊。

怎麽樓下突然靜了?

靜了?

一片木頭就能讓剛才歌舞升平的樓下大廳,靜了?

秦楊的視線向下一掃,隻見杏花樓的大門處,卻是出現了一位衣衫襤褸的老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