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心頭卻大為震撼,他當然知道此刻所麵對的正是神穀中有數的幾位厲害人物之——總管帝恨。

帝恨可算是帝十叔父輩的人物,但卻比帝十小五歲,乃是帝十祖父的小妾所生,其武功造詣之高,比之帝十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都是自伍老大的口中所知,也應該是可信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軒轅幾乎沒有希望勝過帝恨,何況他此時已是疲兵。

想到伍老大,軒轅還真有些弄不懂這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在答應降服之時,不遺餘力地向軒轅訴述九黎族內的情況,但轉眼又立刻翻臉,使人真有些弄不懂他究竟是扮演的一個什麽角色。

“你就是神穀總管帝恨?”軒轅淡淡地問道。

“不錯,你應該知道自己是沒有任何希望了。”

帝恨充滿狠辣的殺意,冷酷地道。

“不見得,聽說你是你娘的私生子,你爹並沒有把絕招教給你,所以你也不—定能贏我!”軒轅無中生有地戲謔道。

帝恨的臉色霎時猶如充了血一般難看,殺機驟濃,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軒轅一開口竟是這樣一種陰損至極的話。

軒轅心中暗笑,他自然知道帝恨心中有多麽憤怒,而他就是要帝恨發怒。隻有在對方狂怒之時,他才會有機可乘,才會有更多的機會。

軒轅曾與帝十交過手,深知帝十的可怕,但是帝恨究竟是比帝十更可怕還是不如帝十呢?這是他所無法得知的。當然,車到山前必有路,該要麵對的,躲也躲不掉,不該麵對的,也不會來。到了此刻,軒轅根本就沒有任何好考慮的,惟一可做的,便是孤注一擲,要死便死!

“你生氣了?哎喲,我是不該揭你的短,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告訴別人就……”

“去死吧!”帝恨不等軒轅那調侃之語說完,便已怒不可遏地出手了。

軒轅一聲低笑,雖然他也覺得自己的話太過陰損了一些,但卻是迫不得已的手段,在這隻有孤身一人作戰的情況下,如果依然古古板板,那便隻會死得更快。

帝恨怒,是因為軒轅出語汙辱了他的先人。從來都沒有人敢以這樣的語氣調侃他,也從來沒有人會這般地汙辱他,軒轅是第一個,而且語氣和語調是那般讓人無可接受。他身為神穀的總管,在九黎族中可謂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何來受過如此之氣?是以,他忍無可忍才會憤怒出手。

“轟……”軒轅未接第一擊,帝恨的長矛卻劈斷了一棵大樹,聲勢驚人至極。

軒轅也為之暗駭,不過他早有準備,是以能夠從容避過。另外,他占著絕對優勢的是這鬆樹林極密,帝恨的長兵刃絕不如他的刀劍靈活,而且受到這些鬆樹幹的限製,使得矛勢的許多威力都發揮不出來。

軒轅借鬆樹幹左右橫移走避,的確是對付帝恨的最好方法。

“轟轟……”帝恨接連三擊全被軒轅躲開,也擊斷了三棵鬆樹。

軒轅之所以不與帝恨短兵相接,是因為一個人在盛怒之下,其動力比平時更猛,雖然他會出現破綻和漏洞,但這些並不是根快便能出現的,軒轅隻是想一泄帝恨的銳氣鋒芒,然後再尋機反撲。

帝恨似乎看穿了軒轅的心思,竟很快冷靜下來,矛勢一改,長矛如同靈蛇一般,竟可自由彎曲繞樹而去,身子更如穿花蝴蝶,隨著矛勢穿插進襲。

軒轅沒估到帝恨說變就變,而且竟能從剛才那剛猛無匹的矛法變得如此陰柔纏綿,一時之間竟被長矛挑出一道血槽,更是險象環生。

“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矛法!”帝恨冷冷地道。

軒轅心中的驚駭的確是無與倫比的,帝恨的矛法竟完全不受這密密的鬆林所限製,反而能在樹幹之上借反彈之力,使矛速加快,便如同叢林之中的眼鏡蛇般靈活而快捷。

“當……”軒轅不得不出刀,但他卻無法像對付帝十那樣找到矛頭的破點,因為帝恨的矛法全是合乎鬆林的一切布置,像是完全融入了這片鬆林之中,他根本就找不到破點所在,但他的刀還是斬在矛身之上。

“呼……”刀的確是斬在矛身之上,但矛頭竟又曲回直刺軒轅的手臂。

軒轅一聲冷哼,身子不退反進向帝恨撞去,根本就不理那回頭反噬的長矛。

帝恨的眼裏閃過一絲訝異,卻發現了軒轅的劍。

軒轅出劍,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與死,便是長矛刺死了他,也隻會有一個同歸於盡的結果。

帝恨吃了一驚,他無論如何也看不出軒轅這以命搏命招式中的破綻,他當然不會傻得與軒轅同歸於盡?“噗……”帝恨手一抖,矛身再次挺直,一股強勁的力道自矛杆傳入軒轅的刀上,竟將軒轅的身子震得橫移一尺,長劍刺空。

“好!”軒轅叫了一聲好,為帝恨的矛法喝彩。

不可否認,帝恨的矛法比帝十和帝十三都要更精湛,已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軒轅沒有退,他也不能再退,帝恨的矛法太可怕,若是再退的話,帝恨的長矛將無可竭製地揮灑,更深切地融入這四周的大自然之中,那股氣勢也會越來越烈。那時,軒轅將不可能有扳回先機的可能,因此,他絕對不能再退。

軒轅明白,帝恨絕對不屑與自己以命搏命,這便是軒轅可以依仗的本錢。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什麽帝恨以長兵刃也敢走入這絕不利於長兵刃發揮的戰場來與自己相對,那是因為帝恨有足夠的自信。

帝恨確是有足夠的自信,不過,他對軒轅並不了解,而軒轅卻對他帝家的矛法有一定的了解。至少,軒轅曾跟帝十交過手,不可否認,帝家的矛法的確可算是一絕。

“叮叮叮……”帝恨寸步未退,全憑矛杆左右的震動而擋開了軒轅的三十六記快刀。

軒轅根本就無法得以寸進,帝恨的防守猶如銅牆鐵壁,沒有絲毫的縫隙,使得他心神有些微急,雖然這些日子他的武功大進,但與帝恨相比,仍有一段距離。

帝恨對軒轅的凶悍也不由得刮目相看,這時候他才深切地體會到這個年輕人的不簡單。當然,他依然無法得知軒轅是如何讓帝十幾乎全軍覆滅的,但他相信這個年輕人有能力與帝十一戰,有能力鬧翻神堡。

至於白虎神將和葉帝都曾在軒轅手中吃過虧,也並不是一件令人覺得很奇怪的事情,帝恨相信這一點。

軒轅從來都沒有絕望過,遇強越強,此刻雖然心中很急,但鬥誌卻更為高昂,這是他第二次接觸帝氏矛法,對帝恨的每一個動作也更為留意,同時亦將自己所創的刀法發揮至極限,猶如迎風而動的葉片,鋒口不停地震動攻擊,進退之間也如披風之亂物,似毫無章法,但卻有著絕對超乎人意料之外的威力,便連帝恨也不能輕忽。

帝恨竟沒有狠下殺手,而是在研究軒轅手中的刀和腳下的步法,因為軒續的刀法是他往日從未見過,但卻精奇之極的殺招。是以,帝恨竟未痛下殺手加強攻擊。

“總管,將這小子交給我吧!”一聲低語傳入帝恨和軒轅的耳中,接著便是一道冷厲的幽風以快絕無倫的速度截入軒轅和帝恨之間。

是一柄劍,好快好絕的一劍,軒轅禁不住疾退四步方穩住身形,而一條人影猶如青鴻般悄然落在他與帝恨之間。

“葉帝!”軒轅忍不住輕呼。

“巡察使!”帝恨也有些意外,但旋又補充道:“巡察使小心了,這小子很詭……”不過帝恨立刻想到葉帝曾經與軒轅交過手,根本就不用他提醒。

“軒轅,我們又見麵了!”葉帝緩緩抬了抬劍尖,捏了一個奇怪的劍訣,斜指向軒轅的眉心。

軒轅眼中閃過一縷複雜難明的神彩,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深深吸了口氣,悠然揮刀不屑地道:“少廢話,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有必要這麽囉嗦嗎?”

“好,快人快語,今日我便讓你痛痛快快地死去好了……”

葉帝猶未說完,軒轅便已一刀劃出,平實而拙劣的一刀斜斜劃落。

帝恨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訝異,忍不住叫道:“好!”

葉帝也有些驚訝,他可以清晰感覺到這一刀中那一往無回霸烈之極的氣勢,更在這平實的一刀之中內扣著千萬記後招,這些後招也盡是攻擊的連環式。當然,這是一種感覺。

這種感覺很清晰,感覺清晰地告訴葉帝,若是讓軒轅這一刀盡情發揮,那麽他將會迎來猶如長江大河一般狂野而淩厲的連環攻擊。因此,他可以知道在軒轅這一刀之中藏有無限的後招。

帝恨回憶著軒轅剛才狂猛的數十刀之間竟似沒有絲毫間隙,可以想象軒轅的刀法本質便是在於此。不過,越是樸實的刀法,便越讓人難以揣度。因為,那隻能去體會其精巧的內涵而不能觀摹其絕妙的刀招,這也是一種境界,反樸歸真的境界。

葉帝不能不攻,他絕不能讓軒轅的這一刀盡情發揮,否則他隻可能處在一種被挨打的絕對不利的境況之中,是以,他出劍了。

葉帝的劍好快,便連帝恨也極欣賞葉帝的快劍,這也許便是葉帝能夠以非本族人的身分成為九黎族巡察使的原因之一。

葉帝的劍不僅快,而且準,準確無比地擊在軒轅的刀鋒之上,但是葉帝竟禁不住倒退二步方立穩身形。

快、準,對於劍術來說的確很重要,但軒轅的刀卻沉重至極,那猶如山洪爆發般的力道絕不是葉帝隨便所能阻擋的。

在力道方麵,葉帝本就比軒轅遜色,他錯在不該跟軒轅硬拚,但他卻沒有葉皇那詭異而飄忽的身法,無法以身法配合他的快劍。

“嘶,嘶……”軒轅的刀勢一頓,疾若披風地劃出,絕不給葉帝任何喘息的機會。

“叮叮叮……”葉帝這才真正地領略到軒轅刀法的可怕。雖然每記他都能夠以極快的速度擋開軒轅的刀,但卻無法抗拒地被震退,兩人之間的交手倒像是一個陪練,一個練刀。

帝恨眉頭微皺,他對軒轅的這一輪猛攻很熟悉,因為他剛才也同樣地遭遇了這樣的一輪攻擊。隻是,他的功力比葉帝高出甚多,並未被軒轅迫退,但也感到有些窮於應付。此刻軒轅故技重施,他作為一個旁觀者,依然找不到刀法之中的規律。

軒轅的每一刀都似乎是任意而為,猶如天馬行空,無跡可尋,但他的刀每每會出現在最具威脅性的地方,這就使得普通的一刀變得威力絕倫。

軒轅鼻翼間發出一絲極輕的冷哼,似乎是對葉帝的不屑,也似乎是在向帝恨挑戰。而在一陣猛攻之下,軒轅幾乎已將葉帝逼到帝恨的身邊,這本就是對帝恨的一種挑釁。

軒轅的武功的確精進了許多,在受到青雲的指點後,更將青雲所創劍招的精華領悟一些,這就使他猶如脫胎換骨一般。這些日子來不斷地在生與死之間掙紮,在眾多高手之中周旋,更激發了他體內的潛能。

是以,葉帝竟不再是軒轅的對手,這的確有些出乎葉帝的意料之外,不過,也同時可以看出軒轅的確是潛力無限。

帝恨本想在軒轅的招式之中發現一些問題,但是到目前為止竟仍無所獲,他並不想讓軒轅再鬧下去,因此,他確有準備出手的意圖。因為神穀的眾高手都在鬆林之外,敖廣更在封死其他幾處路口,所以,他隻好親自來對付這頑強的高手了。

“帝恨,還是你來吧!”軒轅竟然根本就不將葉帝放在眼裏,竟棄葉帝而飛撲向帝恨。此刻葉帝幾乎與帝恨並肩而立,是以,軒轅刀鋒轉換的角度絲毫不費力,更沒有半絲破綻和間隙。

“哼,不知天高地厚!”帝恨不屑地冷哼一聲,拄在地上的長矛猶如一條雷雨中奮起的靈蛇,標射而出,更在虛空之中扭曲成一種古怪的幻痕。

“叮叮叮……”軒轅大驚,他竟用了五刀方擋開帝恨這似乎早已蓄勢的一擊,但卻倒退了三步。

“嘯……”軒轅不得不再次換招,他的刀似乎無法阻擋帝恨的長矛,剛才那連成一氣猶如長江大河般的攻擊迅速瓦解。

帝恨也似乎有些意外,他發現軒轅刀上的力道大減,與第一次與他交手時的力道相去甚遠。不過,帝恨並不懷疑有他,軒轅這一氣狂攻若說功力沒有損耗,誰會相信呢?此刻的軒轅仍能夠堅持戰下去,的確已是不易了。當然,對待敵人帝恨從來都不會客氣,既然軒轅已是強弩之末,那麽,他便要乘機落井下石,對軒轅迎頭痛擊。

軒轅退,帝恨進,一切都在極短的時間內變換著。

帝恨的矛法狠辣至極,但軒轅竟止刀不迎,隻是目光緊緊地盯著帝恨的矛鋒。

軒轅的表現連帝恨也感到一陣驚訝,但帝恨卻在心中暗忖:“不知死活!”他絕不相信軒轅能夠看出什麽,在他這般攻勢之下,妄圖看出其中的破綻,那幾乎是癡人說夢。

“呀!”軒轅一聲低吼,手中的刀竟以暗器的形式射了出去,這之間的速度絕對比任何人出刀的速度更快。

帝恨大驚,軒轅竟棄刀而戰,全力射出利刀,的確可以在長矛刺入其咽喉之前首先傷敵。軒轅竟看出了帝恨所行走的弧跡,而這一刀所射的方位正是對方攻擊所必須經過的地方,這怎讓帝恨不驚?

帝恨本以為軒轅絕不可能能在他的矛法之中看出破綻,但軒轅卻在他的身法與矛法配合之中找到規律。

帝恨自不願意因為要殺軒轅而讓自己撞上刀鋒,是以,他身子微側,矛鋒再放,而便在這時,軒轅出劍了。

軒轅不僅僅有刀,還有劍。

軒轅劍出,空氣竟似乎在刹那間如炸開的鬆針般沸騰亂舞,砂石橫飛,氣破枝碎……天地之間湧動著的竟似乎不是劍,而是九幽奮起的怨氣所凝成撕毀萬物的手……

帝恨驚,這是什麽劍法?他怎麽也想不到到了這種時候軒轅仍能使出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劍招,他不由得想起了那群帝十三的護衛們所描述的一劍,也便是軒轅以一人之力擋住所有追襲葉皇追兵的那式劍法。當時帝恨絕不相信軒轅能夠使出如此驚世的劍招,但此刻卻不容他不信,因為已有來自千萬個方向的氣流衝擊著他的每一寸肌膚,幾欲將他撕成碎片,這還是軒轅剛剛出劍,劍招並未全出所展現的威力,如果……

帝恨不敢想,生命比一切都重要,他不能不退,也不敢不退,他以比之進攻速度更快的速度飛退,但當他正以為已脫出軒轅劍勢範圍之時,卻感到背部一陣冰涼,同時背上連遭數記沉重的敲擊。

帝恨做夢也沒有想到,殺機竟是來自身後。

劍氣盡斂,軒轅拄劍而跪,喘著粗重的氣息,像是一個重病之人,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得意而歡悅的笑容,悠然道:“帝恨,你中計了!”

帝恨無話可說,背後的劍隻是刺入他體內三分,但卻無法動彈,是因為那幾記重擊正準確地製住了他的穴位和經絡,哪怕是動一根手指的能力也沒有。原來出手的人竟是葉帝!

在帝恨的身後也隻有葉帝,葉帝的武功絕不差,軒轅為他製造了那麽好的機會,他又怎肯錯過?不過,若沒有軒轅為他創造的機會,他想製住帝恨,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便是出其不意地暗算,也隻可能擊殺帝恨,而無法活捉帝恨,但這一刻,他卻活捉了帝恨。

帝恨後悔,後悔剛才沒敢正麵麵對軒轅的那式劍法,因為軒轅根本就沒有能力將那一劍發出,所能做到的隻是揮出一個架式嚇唬人。這時候,他又想起了帝十三那群護衛的描述,軒轅那一式劍招發揮至一半時,自己便成了一個功力盡失的廢人。現在想起這一重要的細節,帝恨惟有苦笑,比哭還難看的苦笑。的確,他中計了,中了軒轅和葉帝的詭計,但他有些怒,因為葉帝的背叛。

“葉帝,你可知道這麽做會有怎樣的後果嗎?”

帝恨仍想挽回機會,因為軒轅此刻幾乎虛脫,真正掌握主動的人隻是葉帝,他希望能用自己的話打動葉帝。

“一切後果便讓葉帝去承擔吧,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他!”帝恨愕然,他幾乎給蒙住了,幾乎當葉帝是不是病了,於是又怒又氣地問道:“你不是葉帝?那你是誰?”

“葉皇!”

“你就是葉皇?”帝恨終於想起了這個與葉帝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他的心幾乎陷入了一個無底的深淵,所有的一切隻是葉皇與軒轅合唱的雙簧戲。

其實,打一開始他便有一些疑惑,因為這個“葉帝”出現得實在太突然,也很及時。不過,他並沒有太多的在意,因為以葉帝那如鬼魅般的身法,三天時間足以讓他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