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十也明白此刻大勢已去,隻是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麽改變了軒轅,使得軒轅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改變了這許多,也變得更為可怕。或許,這個問題隻有軒轅自己才能夠回答,但軒轅定不會告訴他。

帝十有些不甘心,雖然他不抱希望軒轅會告訴他結果,但作為一個武人的好奇,他仍忍不住不問:“你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葉皇幾乎當帝十是個白癡,十足的白癡,他竟然想從自己敵人口中得知敵人是怎麽對付自己的,這樣的人不是白癡也不會好到哪裏去,誰還會傻到將個中秘密說出來呢?

軒轅不是傻子,當然明白帝十此問的意思,但他卻沒有拒絕回答的意思,隻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悠然道:“死點,每個人每一招都會存在著一個死點,你的招式也不例外!”

“死點?”葉皇和帝十同時低念了一遍,但卻更顯得茫然,葉皇料不到軒轅會如此坦然地說出來,但軒轅說出來之後他才知道,如果隻是這種答案的話,根本就沒有隱藏的必要。

死點又是什麽東西?死點又在哪兒?但葉皇頓時明白軒轅剛才那欣喜的呼聲“找到了”是什麽意思,因為那正是軒轅找到了帝十招式問的死點,而顯出的大徹大悟的欣喜。

當一個人找到了對方招式間的死點後,他自然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一個知道自己不會敗的人,其氣勢自然隨之狂升,這很正常。當軒轅的氣勢狂升之時,帝十竟感覺到了來自軒轅的強大威脅,是以才會突然停住對望月長老的進攻而轉對軒轅。因為他不想自己處於一種極度被動的狀態,那樣他很可能敗得極慘。

高手相爭,先機極為重要。

帝十不得不佩服軒轅的鬥誌和聰明,更對軒轅的體質極為迷惑,因為在這之前,軒轅已被他擊傷,至少肩胛的傷口仍在滴血,這便證明了一切。但軒轅居然能以左手刀硬破他的長矛,這種韌勁和鬥誌的確驚人,當然這也需要有一個極其優勝的體質作後盾。

軒轅的不簡單,帝十隻是自重傷的白虎神將口中聽說過,真正的見識卻是此刻。當軒轅在千鈞一發之際以身軀和刀為柔水擋下那致命的一矛時,帝十便清晰地感覺出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勇敢、智慧和武功都是極端優秀的,更有著無法想象的眼力,否則誰又能夠將擋擊之勢拿捏得如此之準?以肩胛、刀、手三結合阻住帝十那驚天動地的一擊呢?

軒轅的眼力的確是驚人至極,這也是軒轅值得自豪之處,但軒轅卻知道,自己的眼力絕不僅於此,隻是他不知道如何去挖掘自己的潛力而已。他甚至清楚地記得在與刑月第一次交手之時,他發現所有人的招式都是那麽緩慢,產生了那麽多的破綻。當然,那種感覺是一縱即逝的,並不是每次都有。但也讓他知道,至少自己的眼力能夠達到那種境界,他也明白,那種境界與他腹中的龍丹有著不可分割的因素。如果今日也能夠達到那種境界,那對付帝十還不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

在生死一線之間,軒轅發現自己的潛能被一點一點地激發出來,剛才帝十那致命的一擊,正將軒轅推上了生死一線的境界,軒轅竟能夠發現帝十招式的死點,也是在這千鈞一發之間,軒轅以刀切在長矛的刃鋒之上,阻住了長矛繼續刺入肩胛。

“是以,我勸你不要負隅頑抗,你不能贏得了我,如果繼續戰下去,當我發現你的破點之時,便是你的死期!”軒轅表情顯得無比自信,聲音也極為淡漠地道。

“破點?”帝十低聲重複著這個入耳驚心的詞,臉色極為難看地退了一步,如被毒蛇咬傷的猛獸一般,凶狠無比地望著軒轅。

葉皇也不由得全神戒備起來,他絕不敢小覷帝十,這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今日這群人中,除軒轅之外,大概還沒人有取勝他的希望。

帝十一聲長嘯,再次揮矛狂攻,聲勢更烈,空氣發出被撕裂般的銳嘯,漫天的矛影連他自己的身影也完全給吞噬了。

葉皇的雙眼眯成一道極小的縫,但是,他無法發現帝十招式中的死點,他有把握在對方這樣一招之中逸走,但卻沒有把握將這一招的攻勢瓦解。那的確是有些難以想象,不過,軒轅說得那般自信,且事實又讓人不得不相信軒轅的確能夠做到這一點。

軒轅沒有動,臉上依然掛著那絲高深莫測的笑意,讓人不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麽,當然,這全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何瓦解這如驚濤駭浪的一招。

軒轅沒有出刀,更沒有化解這一招的意圖,似乎是在看戲,看一場極有趣的戲,那專注的表情,那認真而坦然的眼神,似乎根本就感覺不到危機的存在。

葉皇驚,驚的是軒轅竟然不擋,不過,他很快明白了軒轅為什麽不擋,因為,帝十這一招本就是虛招。

帝十的這一招不僅是虛招,更是以進為退的招式。不過,軒轅那似乎可以洞穿一切的眼神和那穩若泰山的表情使他驚駭若死,他感到似乎沒有任何意圖可以瞞過軒轅。

矛影驟斂,像是升華的水,驟然間化為無形,而帝十的身影已倒射出三丈開外,攻向柔水。

柔水吃了一驚,慌忙而退,而此時她才發現帝十意不在她,而是為了緩解帝弘的戰局,但當她反應過來時,帝十已拉著帝弘向來時的路上闖去。

葉皇欲追,但看軒轅立著不動,並沒有追趕的意思,也就止步未追,卻弄不懂軒轅為何不追。

“呀……”欲阻止帝十的奴隸兄弟根本就是送死,駭得眾奴隸兄弟紛紛閃讓,一名共工氏的護衛也被帝十的利矛擊成重傷。

柔水和葉皇也不禁為帝十的武功暗暗咋舌,皆將目光全都移向軒轅,暗忖道:“今日幸虧有軒轅,否則這樣一個可怕的對手還真不知該如何對付。”但當他們的目光投向軒轅時,卻忍不住驚呼。

“當……”軒轅手中的刀竟在刹那間斷成了三截,更自左手墜下,他的氣勢也在瞬息間崩潰,“哇……”軒轅忍不住狂噴出一大口鮮血,在陽光的映襯下,猶如一團紅霧,濺得葉皇身上斑斑點點,到處都是。

“軒轅……大首領……軒轅公子……”一旁的所有人全都大驚,一時之間竟將軒轅圍了個水泄不通。

“你怎麽了?”葉皇怎麽也料不到竟會出現這樣一個結果,這才明白為什麽軒轅舍敵不追,是因為軒轅根本就沒有力氣追,禁不住大急地抱緊軒轅依然火熱的軀體。

“讓我看一下!”望月長老拉起軒轅的左手,卻發現軒轅的虎口竟滲出了血跡,禁不住大驚,葉皇也吃了一驚,表麵上根本就沒有見到軒轅吃什麽虧,實則軒轅已是強弩之末了。

“我……我沒事,讓我休息一會兒!”軒轅有些苦澀地笑了笑道,臉色也顯得有些蒼白。

“你……你感覺……”

“我明白自己的傷勢,也通醫理,知道如何調理,你們先讓大家準備撤離吧,依照計劃收拾殘局……”軒轅說完這段話,禁不住有些氣喘起來。

“立刻給我做一副擔架,其他人收拾殘局,依計行事!”葉皇向圍過來的奴隸兄弟大聲吩咐道。

軒轅卻已經閉眸盤坐於地,肩胛處的鮮血也已自行止住,他實在是有些累了。

※※※

帝十走了,一切並未就此結束,軒轅僅僅受了重傷,更算漏也算錯了一個人。

這一切,隻是等到風揚和帝十三出現時軒轅方始醒悟。

風揚和帝十三的出現,是在最不該出現的時候,也是在最不該出現的地方。

軒轅沒能與貳負會合,但他卻看到了伍老大,一個最不該在風揚和帝十三隊伍裏看到的人,但是軒轅卻看到了。

葉皇的表情有些僵硬,但軒轅的聲音已在他的耳邊響起,極小極小。

“伺機突圍,絕不能有婦人之仁,如果我有什麽不測,你照顧好柔水,去找共工和青雲。”

葉皇心頭一緊,隱隱升起一絲不祥的預兆,其實此刻的形式已經很明顯。以帝十三和神穀的力量,他們根本就沒有可能取勝的希望,身邊的這群奴隸兄弟雖然是奴隸群中的精英,但是又怎能與九黎族的精銳戰士相提並論呢?或許,再有半年時間對這群奴隸兄弟的訓練,還會有一戰之力,但今日卻是傷殘病弱之身……

葉皇和軒轅都有些後悔,後悔沒有殺死風揚,更沒曾提防伍老大,他們也不得不佩服伍老大隱忍和做作的功夫,竟然以出賣神穀的進攻來獲得他們的信任,而伺機救出風揚,這個人的確不簡單。

“軒轅,我要你死!”風揚對軒轅是恨得咬牙切齒,在僥幸逃得性命的情況下,恨不得扒掉軒轅的皮。

九黎族戰士的勁箭指定了每一個可能發生變故的角落,幾乎每一位奴隸兄弟都在他們的射程之中。

也許是因為勝利的喜悅衝昏了頭腦,葉皇和軒轅諸人直到走入了伏擊圈中才發現自身存在的危險,這的確是一種悲哀,也是一種無奈。或許,若軒轅未曾受傷,他應可以感覺到危機的存在,但此刻一切都已經遲了。

軒轅的目光在帝十三、敖廣那冷峻的臉上掃了一遍,露出一絲坦然而無奈的笑意。然後才將目光落在風揚和伍老大的身上,淡漠地吸了口氣道:“我低估了你!”

伍老大詭秘地笑了笑,他知道軒轅是在跟他說話,他也聽出了軒轅那平靜語調之中的恨意,不由回應道:“你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軒轅也笑了起來,笑得眾人莫名其妙,半晌才道:“但是我並沒有吃虧!”

帝十三和敖廣及伍老大的臉色全都變了,軒轅說得並沒有錯,他沒有吃虧,至少,神穀為之死去了上百好手,九黎勇士也死去了數百人之多,但軒轅隻有一條命。是的,軒轅沒有吃虧,就算將之殺一百次,依然於事無補。九黎族的損失豈是軒轅或這群奴隸之命所能夠抵得了的?

伍老大之所以色變,是因為他明白自己所犯下的罪過多麽嚴重,就算他安然救下了風揚,又能夠折去多少罪責呢?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不過,風揚已答應他,絕不會怪他,而九黎王風絕疼愛這幼子風揚,說不定不會大過責怪他,但對於會伍老大來說,此刻的心情絕難平靜。

風揚心中隻有恨,但他卻並非不知大局之人。見軒轅依然肅坐於擔架上,不由吼道:“給我殺!”

帝十三卻伸手製止,喝道:“等等!”

風揚不解地望了望帝十三,有些微惱,但帝十三尊為長老,他也不敢太過得罪。

“放下武器者可免一死,反抗者格殺勿論!”帝十三冷冷地掃了軒轅諸人一眼,充滿殺意地道。

眾奴隸兄弟的目光全都落在軒轅和葉皇的身上,目光之中全都是堅定不移的神色,似乎是在等待軒轅一聲令下,便立刻與這群九黎戰士拚個你死我活。因為他們知道,放下武器惟一的結果就是再次淪為奴隸,永無翻身之日,到時候所受的折磨可能比昔日更甚。因此,他們寧可戰死也不會再回到神堡之中忍受鐐銬之苦。

軒轅依然很平靜,他也不能不平靜以對,他自然明白眼下的局勢和事情發生的後果。他不想這群奴隸兄弟死去,但他又無法保護好這群人。因此,結果隻好任由天命去安排了。

葉皇的目光掃過柔水和望月長老,然後再落到軒轅的臉上。竟發現軒轅笑了,極其淡漠地笑了,讓人無法捉摸這笑意之中的含義,更無法明了軒轅在笑什麽,隻是,葉皇似乎讀懂了軒轅內心的意思。

樹林比較陰暗,陽光透過無葉的樹枝,灑下一片微黃的光潤,使得林間的氣氛有些詭秘。

殺氣使得空氣有些沉悶死寂,九黎戰士呈弧形分布在軒轅諸人的周圍,以半月之狀鉗住軒轅的每一舉動。

風揚怒極,他怒軒轅居然在這個時候還笑得如此古怪,他怒軒轅似乎不把他當一回事,但此時卻也有些無奈。

“如果我願意放下武器,不作反抗,你們會不會殺我?”軒轅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道。

帝十三和敖廣也為之一震,臉上閃過一絲訝異之色地相視而望。

“呼……殺……”軒轅驀地發出一聲暴喝,在帝十三和敖廣分神之際,足下的擔架已如一堵傾塌的高牆般向帝十三和敖廣飛撞而去。

葉皇早就會意,共工氏的眾高手也同時以最快的速度揚手甩箭,以暗器的形式射殺幾名九黎箭手,身形向包圍圈外逸去。

“呀……”“嗖嗖……”箭雨橫飛,慘叫連天,奴隸兄弟們本就處在敵人的箭矢之下,雖然極力反抗。卻仍然吃了大虧,但這並不影響他們求生之欲望和鬥誌。在他們的心中存著一個讓他們拚死到底的念頭,那就是活著比死了更慘!因此,他們沒有半點猶豫,向周圍的九黎戰士凶猛地撲殺。

帝十三和敖廣大怒,他們雖然早知道軒轅不可能輕易屈服,但卻料不到軒轅如此刁滑。

葉皇伸手帶著軒轅以最快的速度向來路退去,軒轅已經身受內傷,行動自是不便,他絕不能夠棄軒轅於不顧。

柔水和望月長老也以軒轅為中心,為之擋開所有射來的箭矢。

那些箭矢對於這群高手來說,在這密林之中似乎作用並不大。

神穀的人又豈會眼睜睜地望著軒轅離去?

“放開我,不要管我!”軒轅堅決地道,他很明白眼前這群敵人的實力,如果葉皇想連他也一起帶走的話,那純粹是不可能的,不僅如此,還會連累柔水和望月長老諸人。

“你們先走,這裏交給我們!”望月長老一咬牙,返身向飛掠而來的帝十三正麵迎去。莊戈也領著兩名共工氏的戰士返身迎上追襲葉皇和柔水的高手。

“來吧!就讓我來會會九黎族的狗屁絕活!”莊戈豪氣衝霄地低吼道,渾身充盈著一去無回的強悍鬥誌,提劍靜立。

望月長老手中的長棍已如一條蛟龍出海般地直襲帝十三。

“找死!”帝十三冷哼一聲,背上的長矛已破空而出,他根本就沒有在意望月長老那狂襲而至的長棍,而隻是極力讓自己的長矛刺出。

“當……”望月長老橫棍猛掃,他不能不放棄主動而擋開帝十三的矛勢。因為照這種速度和角度,在他的長棍在尚未能擊到帝十三的身上時,他已經中矛,這絕對不值得。

帝十三的矛頭一偏,但望月長老的身子卻被震得橫移兩步,他無法抗拒帝十三長矛貫出的力道。

“叮叮……”莊戈的鬥誌依然高昂至極,但是卻無法抵抗敖廣疾如怒濤的攻勢,一口氣被逼退十八步。

莊戈根本就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這使得敖廣極為惱怒。但莊戈的劍法並不是很成章,每一擊都是與敵同亡之勢,簡直像個無賴。

莊戈是個無賴,此刻他就是要做個無賴,隻要能夠讓他們的公主柔水安然而去,他做什麽都可以。

帝十三一聲怪笑,長矛竟像蛇一般彎曲起來,以一個極為怪異的弧度側襲望月長老。

在功力之上,帝十三占著絕對的優勢,在人數之上,帝十三也同樣占著絕對的優勢,在氣勢上,帝十三同樣勝過望月長老。

勝敗其實早有定論,是以,軒轅心痛,葉皇心痛,柔水也心痛,但他們為有這樣肯為自己去拚命的兄弟而自然、驕傲。

“當……”望月長老再次擋開帝十三的長矛,卻被震得橫跌出四步。

帝十三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望月長老,隻是向軒轅和葉皇追來。

“想走?!”望月長老已經深知帝十三的武功並十比帝十遜色,如果軒轅沒受傷或許還可以與之一戰,但是此刻軒轅身受內傷,又怎能勝過帝十三呢?

如果柔水和葉皇被纏住,隻怕今日真的隻有全軍覆滅“結局了。是以,他無論如何也要纏住這可怕的帝十三。

“去死吧!”一聲冷哼響自望月長老的身後,是神穀的高手。

望月長老冷哼一聲,長棍在身後襲來的兵刃之上一擊,身子卻借力向帝十三射去,他絕不能讓帝十三追上軒轅。

“噗……”那偷襲望月長老的人一愣,似沒料到望月長老如此機敏。其實,他的確是小看了望月長老。盡管與帝十三相比,望月長老要差上一級,但是望月長老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