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堡北院。

林天晨失魂落魄地抱著母親的屍體走出北院,林天暮緊隨其後,一直來到前廳。

林揚正在前廳與吳軍說話,看到林天晨抱著夫人進來,隻道是夫人暈倒了,趕緊上前去問道:“晨兒,你娘怎麽了?”

“爹……”林天晨對著林揚喊了一聲,喉嚨便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時林揚也看到楊氏胸口大片刺眼的血跡,以及她已毫無生氣的臉,驚得林揚幾乎要站不穩:“晨兒,這,這……”

林天暮趕緊上前去扶住林揚。

林天晨輕輕地將母親的屍體放下,跪在她麵前,滿臉悲淒之色。

林揚緩一緩神,上前去探楊素英的鼻息,終於確定她已無死亡:“晨兒,晨兒,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誰下這般狠手?”

林天晨已是傷心得不能再言語。

站在一邊的林天暮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爹爹,“猶豫”了半天,終於輕輕地說了句:“爹,是梅照影!是梅照影殺了大娘!”

“什麽?這怎麽可能!”林揚怎麽會相信那麽善良單純的一個姑娘家會有這麽狠的心?她不該有動機去殺自己的夫人的啊!

“爹,我們也不願意相信,可是這是我與大哥親眼所見的,您不信的話可以問大哥!”

 天暮的話還是不可信,林揚將視線移向林天晨,隻見林天晨艱難地點了點頭。

“這是為什麽啊?影兒可是我們林家未來的兒媳婦啊!她有什麽理由去殺她未來的婆婆啊?影兒現在在哪裏?我要當麵問問她為什麽!”林揚知道以林天晨慎重的個性,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是斷斷不會點這個頭的。可是若不找梅照影問個清楚明白,自己還是無法相信這一切!

“想必是因為大娘一直反對她嫁入我們林家堡,她含恨在心吧!這樣一個口蜜腹劍的女子,我們林家堡如何容得下她?大哥心善,隻是將她趕了出去!”林天暮還是有些不滿林天晨的婦人之仁,若是憤怒中的他一掌將梅照影劈死了,那便是死無對證了,自己也可以高枕無憂了。而林天晨必定會對自己這日的衝動而後悔一輩子。可惜……

“爹,請您不要再提那個人!娘這樣去了,我卻沒有為娘報仇,爹,您知道我心底有多內疚於娘嗎?可我對那個人下不了手,我對那個人已經作了最大的寬容!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她提到她!”林天晨依然跪在地上,用似乎哀求的語氣對林揚說話。

“晨兒……”林揚蹲下來,看了看兒子,再看了看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結發妻子,終是什麽也沒有再說出來。

第二天,林家堡對外宣稱女主人楊素英因急病而故,因事起突然,親人悲慟,所以一切從簡。除了對楊素英娘家及幾個生意上往來密切的好友外,其他人均未通知。

本想通知澄湖山莊的,但林揚考慮到藍家兄妹應該還沒能走出父母突逝的悲痛中走出來,想著也便不去通知他們了。

林揚本來就不喜歡張揚,對於林家堡低調處理喪事倒也並未引起外人的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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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林天晨一直守在靈堂,不眠不休,一步也未曾離開過。

“晨兒!你娘生前是最疼愛你的,她一直都喜歡她的兒子玉樹臨風的樣子,你現在的樣子她看了一定會很不開心的。”林揚輕輕來到兒子身邊,拿起一疊黃紙也隨著他一起燒了起來。

看著神色極為憔悴的兒子,林揚又何嚐不心疼呢!

“爹!”林天晨隻說了這一句,又不知再說什麽好了。

這兩天來,除了給母親燒紙錢,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還能想什麽!他真的什麽都不敢去想!這裏躺著的可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啊!那個一直視自己為生命一樣重要的人!

他將那把結束自己母親生命的匕首擺在母親的牌位前,時時地告誡自己那個人是殺自己母親的凶手!那個人是他應該視之為仇人的人!是他應該恨的人!

“晨兒,依為父看,這件事還是有許多可疑之處的,你再好好把那件事的經過給為父說說好嗎?就算真的是影兒做的,我們也應該把影兒找回來,當麵向她問清楚。”林揚怎麽看不出來兒子內心的掙紮與痛苦呢,妻子已經去了,他不能再看到兒子活在糾結之中。如果真的是梅照影做的,她親口承認了,也好讓兒子死心。

“不!爹!請您不要在我麵前再提起她!請您不要再問我這件事!爹!算我求您!”聽到影兒兩個字林天晨突然情緒變得十分激動起來,叭地一下在母親棺木前跪了下來。他害怕聽到“影兒”這兩個字,他不敢去回憶那日自己親眼所見的情形,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片段也足以打敗他所有的堅強的偽裝。

“好好,晨兒,好,爹不提,你不要激動,爹不提!爹不提!”林揚連忙蹲下抱住兒子,像小時候一樣哄著他。

林天晨伏在林揚的肩上,任眼淚痛快地流下,一如小時候受了委屈在父親麵前撒嬌一般。

林揚在心底深深地歎了口氣,看來梅照影已經成為了兒子心中永遠的痛了。不碰也罷,兒子撕心裂肺,比自己撕心裂肺還難受呢。隻希望在不久的將來,時間能幫助兒子走出這個陰影,還自己一個健康沉穩的兒子!

估計明日楊朝英便要過來了,林揚已將楊素英入殮,以免楊家人發現什麽而多些唇舌,並叮囑天暮不能將此事泄露出去。

果真待第二日傍晚,一接到報喪的楊朝英帶著妻女日夜兼程地趕來了。

“素英!”

“姑姑!”

剛剛踏進靈堂的楊家父女便哭得稀裏嘩啦。

“素英啊,你怎麽這麽突然就走了?也不給哥哥一點心理準備,也不讓哥哥看你最後一麵!”楊朝英拍著楊素英的棺木痛哭到。

“姑父,前些天晨表哥去唐縣的時候還說姑姑好好的,怎麽才這麽幾天,姑姑竟然就仙去了啊?到底是什麽病啊?這麽突然!”楊玫邊哭邊拉著林揚問道。

“唉,玫玫,朝英兄,素英一向身體底子弱,你們也是知道的。前些日子我的一位至交好友突逝,你姑姑隨我出了趟遠門,或許是因為勞累加心累,回來身體便一病不起。大夫也看過了,藥也吃過了。都怪我太粗心,以為像往常一樣找大夫看過了便沒事。誰知那日素英一覺睡下去便未再醒過來!”

“妹夫,都節哀順變吧,隻怪我這妹子沒福,還沒看到晨兒成家立業便……”楊朝英又是一番抹淚。

三日後的林家堡。

“玫玫,你最好是與爹娘一起回去。現在堡裏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姑父與表哥去處理,他們哪裏有空顧及你呢。”楊朝英夫婦準備回唐縣,可是楊玫不肯回去。

“爹爹,娘,我都是大人了,不用他們照顧我。姑姑生前最疼愛我了,我想等姑娘的五七過了以後再回去。從前是姑姑照顧他們的,現在姑姑不在了,我除了替姑姑守教,我還可以替代姑姑照顧姑父與晨表哥呢。”楊玫不肯聽爹娘的話,執意要留下。

前幾天剛剛到達林家堡的時候,楊玫就發現梅照影不在,很是奇怪,悄悄問林天暮,林天暮隻說梅照影自己離開了林家堡再也不會回來了。

楊玫大喜,不管梅照影是什麽原因離開的林家堡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離開了,自己就有機可乘了。現在沒有了藍雨嫻與梅照影,又是晨表哥最需要關心的時候,她如何能舍得下這麽好的機會?所以堅決不隨父母回去。

“傻閨女,你對姑姑的孝心你姑姑能明白的,不一定非得在這裏替姑姑守了孝才叫有孝心啊。況且你姑父與晨表哥長常在外做生意,哪裏需要你來照顧?你一個人在這裏爹爹不放心,你必須跟我回去!”楊朝英哪裏不懂女兒的心思呢?他也悄悄問過林揚,林揚也隻說梅照影離開了林家堡,未說原因。楊朝英隻道是兩個年輕人鬧點小矛盾,姑娘家堵堵氣罷了,早晚她還不得回到林家堡來!

再說女兒與吳家已有婚約,怎麽可能讓她這麽任性妄為?退婚可是有損兩家體麵的事,何況吳家公子對女兒一片癡心,而天晨則是心有所屬!權衡之下,楊朝英自然是偏向吳家公子了。今日無論如何也是要將女兒帶回去的。

“爹爹!我就是要為姑姑守孝!我就不回去!我偏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楊玫見爹爹一直不鬆口,便索性發起潑來。

楊朝英大為惱怒,正要衝楊玫發火,楊夫人連忙把他拉到角落來與他一番耳語。

沉思片刻的楊朝英再次向楊玫走來。

楊玫撇過臉不看他。楊玫知道自己耍起無賴來,爹爹即便是生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