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楊氏屍體搬回了北院的林祥回到西院,快速將屋內打掃幹淨後便悄悄前往北院隱在暗處看情況。
結果看到了踉踉蹌蹌走出北院的梅照影。看她神色不對,便一路跟著她,便看到她踏入河水中的一幕。他趕緊跳入河中將已沉了下去的梅照影給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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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今日晚上林祥將梅照影送出西院再回到房內時,發現林天暮已經起身,站在那副“踏雪尋梅圖”前一言不發。
林祥亦不出聲,隻是靜靜地垂手立在一旁。
“拿酒來!”
“暮少爺,你再這樣喝身體可是要毀了!”
“拿酒來!”林天暮並不理會林祥的關心,隻是將聲音提高了幾分。
林祥沒有辦法,他知道自己是說不了林天暮的,隻好又去拿了幾壇酒進來。
林天暮自顧自地喝了起來,眼睛卻一直盯著牆上的那副圖,直盯得眼淚從框中落下:“娘,您既然那麽辛苦將我生下來,又為什麽要將我一個人孤單地置於這裏?讓我自小沒娘愛沒爹疼!您可知道,從小到大,我有多麽羨慕大哥,我多麽希望自己也能像大哥一樣讓自己的雙親捧於手心?我做夢都想!可是我沒有過過一天這樣的日子!於是我恨,我恨大哥,我恨爹,我想方設法的去害他們,因為我想得到我要的東西!誰知道到最後我害的竟然是自己的親爹!我親手殺了我做夢都想親近的爹!”林天暮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將空壇用力地往牆上一摔,酒壇便瞬間四分五裂。
“娘,你們都是不負責任的人!我恨你們!我恨你,是你生的我!我恨我爹,是他不要我!我恨林揚,若是他早些告訴我真相,我又怎麽會親手手刃自己的親爹?我又怎麽會這麽痛苦的過著每一天?”
林天暮順著牆壁滑下來,坐在地上,終於放聲痛哭起來,聲嘶力竭地衝著牆上畫上那個曼妙的身影吼到。
他的手無意觸及酒壇碎片,殷紅的血立刻迸了出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如同畫上冬雪中的梅花,耀眼刺目。
他竟不覺得痛,反而有一種痛快的感覺,於是又緊緊地抓起一塊碎片,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觸目驚心。
林祥看到血跡趕緊上前,還沒來得及撿掉碎片,林天暮已經兩手握滿了碎瓷片,林祥趕緊抓住他的手掰開,痛心至極:“暮少爺,你這是何苦啊!死的都已經死了,活著的人可要好好地活啊!”
林天暮突然用力甩開林祥的手,怒吼到:“親手殺了自己父親的人,還有什麽臉麵苟活在這世上?我倒不如跟著他們一起去了!”
自己曾經一直苦苦追求的兩件事,一是得到父親的認可,而今父親被自己給殺了;另一件是與嫻兒雙宿雙棲,如今也破滅了!他覺得這老天對他是一點也不公平!這輩子活著還有多大的意思呢?
林祥一時不防備,被林天暮狠狠地甩到牆上,一口鮮血自胸腔中湧出。
林天暮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發瘋般地繼續尋找碎片自殘。
林祥顧不得自己,衝上前去抱住林天暮,企圖將到拉到沒有碎瓷片的地方。
林天暮抬手用力將他再次甩開,從懷中摸出一把精巧的匕首,便往自己胸口刺去,同時口裏說到:“你不要管我!像我這樣不忠不孝之人,就應該立刻死了,去地府向父親跪地認錯!”
林祥撲上前去死死握住刀刃,任由林天暮如何,也不鬆開。
林天暮暴怒,一腳往林祥小腹踹去,林祥又滾至一邊。
眼看著幾乎喪失理智的林天暮,林祥痛苦地大喊一聲:“藍政他根本就不是你親爹!”
正欲自殘身體的林天暮聽得這驚人一語,瞬間如木雕般僵住了:“你,你說什麽?”
“藍政他根本就不是你親爹!”林祥再次痛苦地重複了這句話。
“藍政他不是我親爹?他不是我親爹?那我親爹是誰?”林天暮手中的匕首已滑了下來,不可置信地緊盯著林祥。
“我原本想永遠守住這個秘密,將它帶進棺材,隻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的地步!”林祥深深地歎了口氣,滿臉淒慘地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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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當年,林祥並不叫林祥,而叫李子超,其父李仁經營著兩家綢緞莊,家境也算殷實,李子超與吳月是表兄妹。吳月自小父母雙亡,寄養在李家,二人青梅竹馬。
老年得子的李子超父母將他們的情誼看在眼裏,甚是歡喜,早已將吳月當成兒媳婦一般。怎料就在二人即將成親之時,一場大火將李家的家產化為灰燼,李子超與父母及吳月勉強逃出火海。
那綢緞莊的供貨商見自己的錢要不回來了,竟然強行將吳月賣入醉香樓。一介文弱書生的李子超隻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送入虎口之中,卻毫無辦法。
饑寒交迫中的李子超的年邁的父母亦是又氣又急,不久都相繼病倒,幾個月以後便先後離世。
待安葬完父母的他去醉香樓找吳月,因為身無分文被轟了出來。後來他也沒辦法,隻好在醉香樓附近的一家小酒樓裏找了份打雜的事做,不時地去關注下吳月。
後來藍政因吳月長得有幾分像慕容若雪,便常常來醉香樓找吳月。後藍政與陳鳳嬌成親,成親前給吳月贖了身,並給給了她一些銀兩,讓她好好生活。
贖身後的吳月找到李子超,二人回到自己的老家一起生活。
那時的李子超對藍政是感恩戴德,也對自己與吳月的將來滿是憧憬。
誰知吳月竟是對藍政念念不忘,後又聽說藍政接管了澄湖山莊,不肯再過苦日子的吳月有一天趁李子超外出之時,帶著兩人剛生的兒子李躍去澄湖山莊找藍政,說這是她與藍政的兒子。
後李子超千方百計地打聽,終於得知藍政的師兄林揚家來了一對母子,對外稱是林揚的二房,他便猜出是吳月與自己的兒子。
等他得已進入林家堡之時,吳月已離開人世,他便主動向林揚提出去照顧年幼的已改名為林天暮的兒子,自己改名為林祥。
這麽多年來,一直陪在兒子的身邊,卻不敢相認,一直活在痛苦之中的才四旬的林祥看上去早像年過五旬的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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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暮早已呆若木雞,難以置信自己如此曲折的身世,半晌他突然指著牆上的那副據說是母親視若珍寶的《踏雪尋梅圖》說:“我不信!我聽這林家堡的老下人說過,這是我娘最心愛的畫,我娘親口說過這是我爹畫的!”
“那畫確實是當年藍政醉香樓親手所畫,隻是畫上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你娘,而是慕容若雪!你娘早已知自己在他心中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想必在林家堡她一定後悔自己當日的任性,要不然又怎會那麽早逝呢!”想起往事,林祥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林天暮已回過神來,緊盯著林祥問道:“那這麽說,我沒有殺自己的親爹,我殺的不過是一個與我不相幹的藍政罷了?”
“是的!所以你也無需成天生活在內疚之中!”林祥在心裏歎了口氣。隻是不想讓林天暮因此事而成天精神恍惚,但對於他殺人之事,其實林祥是非常不願意看到的,林祥不願看到兒子成為一個暴戾之人。
“枉我痛苦這麽多日!”林天暮心裏突然放鬆起來,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撿起地上的那把梅照影無意中落在這裏的精巧的匕首,“不能發揮你的作用了!”
就在此時院中傳來一聲微小的響聲,林天暮驚出一身冷汗,早已飛身出去,就看到正慌慌張張往外跑的楊素英。
林天暮心下大喊一聲不好,想必是自己的情緒太過於激動,竟一時沒注意外麵有人,他躍至楊素英麵前,將她一把抓住又飛入房內。
隻見楊素英滿臉惶恐地看著林天暮說:“暮兒,我什麽也沒聽到!”
林天暮不理會她的話,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天暮,好歹你也叫了我十幾年的娘,我不會說出去的!”原來是林揚派來安慰林天暮的楊素英卻不想自己聽到這不該聽的一段話,看著已目露殺機的林天暮,苦苦地哀求道。
林天暮自知如果她走出去,自己就沒好日子過了。林揚將整個井賢城的生意都給了自己,還不就是因為對藍政嗎?如果知道了自己不是藍政的兒子,他如何舍得將這大片的家產給了自己?何況自己還親手殺了藍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