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河殤 第二十二回 腰係萬貫財 藍圖自然來
郭元西縣長住在鎮政府招待所，焦急地等待著石鳳翔的到來。眼下這三件大事，都是十萬火急，都需要找石鳳翔談談。
第一件事，是前不久在許昌行署召開的一次統戰會議上，郭元西遇到了已調任省統戰部任顧問的老朋友黃文奎。從黃文奎口中得知，身在台灣的哥哥黃文萱近年身體欠安，準備安排接班事宜。從大陸退居台灣後，大太太柳氏育有一子黃思聰，現正在美國哈佛大學讀書。黃文萱多方打聽自己和丁翠兒的私生子近況，得知在大陸的私生子石鳳翔已長大成人，有意讓鳳翔碾轉赴台，接管和經營已逾億萬資產的永盛電子公司。此事急需詢問石鳳翔意願。
第二件事，是行署傳達了上級會議精神，中央已決定在全國實行改革開放政策，計劃經濟要向市場經濟轉軌，而且要求各地扶持帶頭致富的先進典型，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然後帶動整個社會底層群眾共同奔上小康之路。而石鳳翔正是郭元西心目中首選的應給予扶持的第一人選。
第三件事，是他的老部下，縣公安局局長王國恩告訴他的一個內部機密消息：據內參通報，南方某省在摧毀以矮子虎馬彪為首的一個黑社會窩點時，從兩個黑社會成員口供中得知，馬彪曾將販賣文物的100萬元的資金交給了舞陽縣丁零鎮的石鳳翔。此事急待落實。
黃昏時分，石富海帶著兒子石鳳翔來到了丁零鎮招待所。
郭元西與石富海寒暄了幾句，便說：“富海同誌，我有些事情要與鳳翔單獨聊聊。你若有事，就先忙去吧。”
石富海走後，郭元西開門見山，先問了關於鳳翔是否知道自己身世的問題。鳳翔答：“從別人口中已知道自己並非石富海親生，也知道自己的生身父親是黃文萱，現在在台灣。”
郭元西道：“如果你的生身父親現在是億萬富翁，並讓你現在去台灣接管和經營他的公司，你去不去？”
石鳳翔低頭思忖了一會兒，問道：“難道生父在台灣那邊有什麽消息嗎？”
郭元西道：“你二叔黃文奎一直通過新加坡親友和你生父保持著聯係，他傳遞了你生父最近在台灣的一些消息。烽!火_中!文~網你生父想讓你去台灣經營他一手創建的永盛電子公司。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辦理簽證和護照。”
鳳翔道：“我不會離開丁零鎮的。黃文萱雖然生了我，但他並未撫養我，我覺得與他生疏得很。從小至大，我一直把石富海和白秋玲做為我的親生父母。他們含辛茹苦撫養我長大，很不容易。我有兩隻手，不去台灣，在丁零鎮我照樣可以掙錢養活父母，我要為他們養老送終。”
郭縣長道：“麵對億萬資產，你就不動心嗎？”
鳳翔道：“億萬資產也隻是他們公司全體員工集體奮鬥的成果，我不會去坐享其成。我自信在自己的家鄉同樣可以創出一番事業。自己創業，才可以心安理得體會成功的快樂啊。”
聽了石鳳翔的話，郭縣長欽佩地點了點頭。便說：“大凡要成就一番事業，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三種因素齊備。鳳翔啊，如果你不去台灣，那麽現在國家實行改革開放政策，形勢的發展已經為你創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創造了天時和地利和人和。國家現在的政策是以公有製為主，以私有製為補充，以後允許私人可以開辦自己的公司了，這不是天時麽？丁零鎮自古商業發達，人傑地靈，是英雄用武之地，此又是地利。根據上級有關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指示精神，縣委縣政府準備扶持一批有事業心、有能力創業的能人先富起來，政府支持，此為人和。你已被縣政府列入了扶持對象。天時、地利、人和占全，所以說你一展宏圖的時候到了。如果你有什麽要求，包括立項、貸款、征地等事宜，政府都會幫你解決。”
鳳翔心頭的熱情被郭縣長這幾句話撥動了起來，他說：“好啊！郭叔叔，不瞞您說，我正想停薪留職，下海開辦一座長毛兔養殖場。準備招收幾十個工人，養上萬餘隻兔子。我聽朋友說，現在市場上兔毛一百多元一斤。江蘇、安徽那邊甚至漲到了一百二十元一斤。烽.火.中.文.網國際上一些發達國家特別是日本和韓國對長毛兔兔毛的需求量很大，我國目前的出口已遠遠不能滿足外商的需求。一隻兔子兩個月可產毛四兩至半斤，創造價值約五、六十元，一年可創價值三、四百元。一萬隻兔子一年可創產值三、四百萬元。另外，繁殖的小兔仍然可以出售，每隻數十元，贏利也十分可觀。按這樣計算，除去飼料和工人工資，一萬隻長毛兔一年可獲利數百萬，既能為國家創稅，又能解決當地剩餘勞力再就業問題。而且，從長遠來看，還可以帶動當地農民發展養殖業，走出一條共同致富的小康之路。”
“有想法，好主意！”郭縣長對石鳳翔的計劃讚不絕口。直誇得石鳳翔有些不自在。
說到了貸款和資金問時，郭縣長悄悄問鳳翔：“你是不是秘密藏著一百萬資金？而且這件事你一直守口如瓶，任何人都沒告訴，甚至連你爹爹和母親都不知道？”
鳳翔一下子驚呆了。看到鳳翔驚愕的樣子，郭縣長猜想這一百萬的事情一定是真的了。
鳳翔知道郭元西縣長和二叔黃文奎是至交，在他麵前是什麽話都可以說的。他告訴郭縣長，他隻所以有辦廠的打算，也就是指的矮子虎贈他或者說讓他暫為保存的那一百萬資金。他也知道這一百萬資金是矮子虎去廣州販賣那袋地下文物換來的錢。本來，他算計著：一隻成年兔子七、八十元，購一萬隻七、八十萬，再加上征地和建廠房，這一百萬資金綽綽有餘。他本想利用這些錢做為原始積累先辦廠，等自己的廠賺足了錢，再將一百萬捐給國家或為丁零鎮百姓做些公益事業。可這個秘密不知怎麽卻被郭縣長知道了。地下文物歸國家所有，這一百萬隻好交公了。唉，看來這一切打算隻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聽罷鳳翔的話語，郭元西陷入了沉思之中。本來，他不希望這一百萬的事是真的，因為如果是真的，按政策石鳳翔應該把這些錢交公才對。他又希望這一百萬的事是真的，果真那樣，他自信自己可以利用現有的權力和關係網，有能力幫鳳翔通融一下，將這一百萬做為年輕人的創業資本。烽&火*中$文@網等賺了錢，再將這一百萬交公也不遲。
打定了主意，郭縣長對鳳翔道：“你不必擔心，這件事仍按你的計劃去辦。另外，我還要再批給你五十萬貸款，以掩人耳目。關於這一百萬，我會關照公安局裏的老部下，就說我已調查過了，完全是子無虛有的事兒，將這事擱置不提。鄭板橋有句名言，難得糊塗。這件事就讓他真真假假，糊塗過去。以後真的出現有什麽變故，我會替你遮攔和擺平。等你的事業做強做大，再將這一百萬交公不遲。”
“謝謝郭叔叔，鳳翔全聽郭叔叔安排。”石鳳翔話雖這樣說，可心想此事既已泄露，以後會不會有節外生枝之事呢？心中仍不免有些惶惶然。
郭元西是過來人，當然知道鳳翔心中後顧之憂，便開導鳳翔：“你也不要為這事感到理虧。世界上那麽多大財伐，他們的原始積累很多都是用血腥手段攫取的。你的這一百萬，隻能說是意外獲得，地下之財，取之有緣，放心大膽去用便是了。這件事，現在隻需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其他任何人問起，切記絕不要承認，包括你的父母。以後功成名就之時，希望你再將這一百萬甚至幾百萬用於丁零鎮的公宜事業，去為老百姓造福好了。”
鳳翔聽到此，方對這神秘的一百萬創業資金放下了心。他想了想，又對郭元西道：“如果事業真如所想，辦成了，我的夢想是首先恢複咱們丁零鎮的九門九關十八閣，讓丁零鎮成為全省乃至全國的名鎮。另外，你侄兒富了，自然少不了叔叔的好處。這一點，鳳翔早有打算，隻是現在八字還沒一撇，不便鳳翔多說。”
郭元西笑笑，道：“你的夢想很好，代表了丁零鎮大多數老百姓的心聲。可是後麵的話就見外了。以後此話休要再提。叔叔是什麽人，你可能還不完全了解，以後你會了解。叔叔什麽也不圖，隻圖你們年輕人能利用國家振興的大好時機，有所作為罷了。^隻圖將來你能為家鄉父老多辦善事和好事。圖一個家鄉父老鄉親都有錢化，都有好日子過。好了，我的事情辦完了，也該休息了。你也可以回去休息了。最後送你一句話，趁熱打鐵才能成功！關於你辦廠的事兒，明天我會派幾個專家協助你，你要做好思想準備啊。”
昱日上午，郭元西剛回縣府，便通知畜牧局技術員白鬆嶺以及國土局高博工程師赴丁零鎮幫助石鳳翔設計建廠和指導購置種兔事宜。
白鬆嶺和高博一塊上了縣委的桑塔那轎車。司機和白鬆嶺坐在前排。高博工程師坐在後排。轎車風馳電掣般地在公路上馳騁，半個小時時間，便到了丁零鎮。
高工吩咐司機道：“把車直接開到鎮政府吧，郭縣長已經電話告知了丁零鎮副鎮長關秀兒，由她負責安排我們具體工作。”
桑塔那轎車開進了丁零鎮政府大院。關秀兒副鎮長和石鳳翔已站在辦公室門口等待迎接客人。
陽光已接近正午，石鳳翔道：“走吧，我們先到西街清香樓吃頓便飯，下午回來再具體商量有關辦廠事宜。”
高工道：“還是去喝閃雲亭的胡辣湯，吃王二狗的卷子饃吧。”
“行啊。既然高工想吃咱丁零鎮的名小吃，那咱也隻有主隨客便了啊。”關副鎮長笑道。
眾人都上了車，一路說笑著，車子朝丁零鎮西街開去。
石鳳翔道：“高工程師，你也喜歡喝俺丁零鎮閃雲亭家的胡辣湯啊？”
高博工程師笑道：“諸位有所不知，我可是縣誌編纂委員會的編委，掌握著第一手資料呢。各位要想了解閃雲亭的胡辣湯，我可是最的發言權的呀。”
高博點燃了一支香煙，向大家娓娓介紹道：“丁零鎮古稱定陵鎮，有著二千多年的悠久曆史。據史書記載，明、清兩代，這裏的商業經濟達到鼎盛時期。山陝商人雲集此地，依托沙河黃金水道，西通汝洛，東下江淮，南連荊楚，北通鄭卞。江南百雜商貨，沿海蘆鹽水產由此吐吞中轉。曾有‘丁零鎮日進鬥金’、‘九門九關小北京’、‘拉不完的賒家店，填不滿的丁零鎮’的說法，是當時豫中重要的商業集散地。由於曆史積澱，丁零鎮名優小吃甚多，如胡辣湯、卷子饃、酸辣湯水餃、羊肉燒麥、油酥火燒、糯米元宵等遠近聞名，其中胡辣湯要算是丁零鎮最有名的名吃之一了。
“閃雲亭的胡辣湯起源於清朝道光年間，當時山西、陝西的商賈在丁零鎮創建了一座山陝會館，會館落成後，大宴賓客，此間太原府的一名大廚做了一道深受名流紳士稱讚的湯，這道湯就是胡辣湯，這大廚便是閃雲亭曾祖父。經過100多年的發展，現在丁零鎮的胡辣湯又發展為閃家、丁家、呂家和宛家四個大戶，其中又以丁零鎮隆源齋閃記胡辣湯最為有名，他們門店外擴，生意紅火，在胡辣湯市場獨樹一幟。
“閃、丁、呂、宛四大家皆係**，因而丁零鎮胡辣湯可以說是由**發揚光大。我們編纂縣誌時，曾專訪過丁零鎮上一位百歲老人，聽老人講清末民初傳統的胡辣湯是由大銅鍋盛裝的，嵌在一輛紅色推車上，下麵用炭火煨著。賣湯人素衣白帽，手持一把大木勺，在湯鍋裏攪三攪，‘啪’，一碗熱氣騰騰的胡辣湯便盛好，遞在喝湯人手中。技藝高超的賣湯人是不會在碗邊留下湯汁的。
“閃氏胡辣湯肉爛湯鮮，香辣綿口，回味無窮，是40幾種中草藥加上燉肉、胡椒，辣椒，花椒，八角等熬製的。從湯色上看，閃氏胡辣湯凝重，從味道上講，由於用了較多的胡椒，辣味十足。胡辣湯另有一個雅致的名字叫八珍湯，叫八珍自然誇張，不過這也說明胡辣湯內容很多。最常見的有麵筋、海帶絲、粉絲、千張絲、花生米、香菜、薑末、榨菜、胡椒粉等。根據節令的不同，還會有牛羊肉、黃豆、木耳、黃花菜、菠菜、蘿卜條、蔥花等。做法很講究，先用淡鹽水和麵，揉成麵團，然後不斷加水“洗”出麵筋。水燒開後下麵筋，麵筋熟後將洗麵筋的水，也就是稀澱粉糊倒入鍋內，小火燒至湯汁粘稠，再放入其他配料，旺火燒沸。胡辣湯盛到碗裏後，加榨菜，淋香油、香醋等，喝起來粘乎乎、香噴噴。辣是它主要特征，但那種辣並不像吃重慶火鍋那樣辣得讓你跳腳，而是辣在嘴裏，美在心中。酸就在其次了，喝這種湯一般都要加點醋，辣中透酸，酸中有辣，再加上各種原料的綜合反應，香、滑、綿、潤，於吞咽之餘又有東西可嚼，十分滿足。胡辣湯還有另外的一種吃法，把半碗胡辣湯和半碗豆腐腦兒摻在一起，叫做‘兩摻兒’。賣胡辣湯的地方常有賣豆腐腦兒的。拿小勺稍微攪和一下，豆腐腦兒的細膩、清淡、微苦澀與胡辣湯的粘稠、酸辣、鮮香交替刺激，更增滋味。特別是在冬日的清晨，一碗胡辣湯下肚，額頭上會滲出細細的汗來，身子暖了，胃口也開了。
“胡辣湯是丁零鎮小吃係列中的一絕。雖然它源於清代，大興於民國初年，之後卻花樣不斷翻新。閃雲亭的四個兒子如今各開分店，都以賣胡辣湯為業。丁零鎮閃氏胡辣湯以大眾化的品位和低廉的價格，始終是人們早餐的首選。”
聽完高博工程師的精彩介紹，眾人對高工程師的口才嘖嘖稱讚。
桑塔那轎車停在了丁零鎮西街《正宗閃氏胡辣湯》隆源齋閃記胡辣湯門店旁。閃雲亭長子閃寶民看到關秀副鎮長和水利站技術員石鳳翔帶了兩位客人來喝胡辣湯，忙熱情招呼，將客人讓進店內雅間就座，並親自盛好幾碗胡辣湯，一一端上飯桌。又問：“各位想吃卷子饃，壯饃，還是油酥火燒？”
關副鎮長以征詢的眼神看著高工，高工道：“當然是卷子饃了。”
很快，店小二將兩盤子熱騰騰千層卷子饃也端上了飯桌。眾人吃著卷子饃，喝著胡辣湯，盡情品味著這美味佳肴。說笑聲，讚美聲在雅間回蕩。忽然，透過半開的雅間門，石鳳翔看到賣熟牛肉的丁胖子領著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婦女走進了店門。那婦女模樣似曾相識。鳳翔心頭一驚，一種莫名其妙的親情湧上心頭。他早聽人說，丁胖子是自己親姥爺。那白白胖胖的婦人莫不是遠嫁山西深山的親生母親？莫不是她老人家回鄉探親來了？於是，鳳翔佯裝小解，匆匆走出雅間要去看個究竟。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