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遠足訪仙姑 桃園明心跡

石鳳翔和王天霸站在公社大門外,仔細傾聽著公社廣播站高音喇叭播送的一條新聞。街上行路的老百姓,也都神情肅穆,側耳傾聽。

“定陵鎮人民公社廣播站,定陵鎮人民公社廣播站,社員同誌們,現在廣播重要消息,現在廣播重要消息。”女播音員清脆的聲音在定陵鎮大街上空回響,“根據上級指示精神,根據各自然村群眾意見,本著自願的原則,我們定陵鎮各村的集體食堂已與昨天全部自動解散。現在,全公社兩萬七千多名社員,正以中央《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六十條)為指針,走進全麵建設社會主義的曆史新時期。……”

聽到農村集體食堂全部自動解散的好消息,街上老百姓的臉上一掃那種冷漠和麻木,露出了一絲雲開霧散的欣喜表情。

王天霸將石鳳翔拉到公社北麵供銷社門前台階前,輕輕拍了一下石鳳翔的肩頭,說:“真神哩!上個月俺到王寨村找何仙姑算運氣,她告訴俺說,農村集體食堂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還說,少則兩月內,多則一年內,全國的集體食堂都要解散。嘖嘖,你看那何仙姑算得還真是準哩!這下可好了,集體食堂解散了,各家自做各家的飯,有本事的吃香喝辣,沒本事的吃糠咽菜,總比耗在集體食堂等餓死的強。”

石鳳翔笑了笑,說:“俺早聽說南方的食堂開始散夥了。哪還用得著去找何仙姑算啊,我也料定它辦不長哩。”

王天霸附耳對石鳳翔說:“***時,何仙姑就餓死過一回。她死後被埋在了寨南二裏崗墳場,可後來又奇跡般死而複活了。”

“別瞎吹牛了。人埋在了墳場還能複活?鬼才相信呢。這絕對是你自己瞎編騙俺。”石鳳翔道。

“嗨,你還別不相信。這事兒我也是才聽俺老舅說哩,俺老舅家住董寨村,和王寨村相隔半裏地,他說的事一定錯不了。”王天霸捅了一下石鳳翔,道:“你想不想聽聽這段傳奇啊?讓哥給你說說?”

“行啊,說唄。今兒個就聽你白日鬼一次吧,看那何仙姑怎麽個死而複生。”石鳳翔道。

王天霸訕笑著朝供銷社門口努了努嘴,對石鳳翔道:“哥哥兜裏今天沒裝錢,麻煩你給哥買包煙去,哥抽根煙提提神,給你講起來才帶勁啊。”

石鳳翔笑道:“你想的倒美。別說沒裝錢,讓俺搜搜你的兜,搜出來全歸我。你別不是想訛俺一包煙抽吧?!”

鳳翔動手去搜天霸,天霸嘿嘿笑了起來,一邊用手去擋鳳翔,一邊忙說道:“翔弟真是聰明啊,哥的心思被你一猜就透。給你開個玩笑罷了。”說著,從兜裏掏出一張五元大鈔,遞與鳳翔,“買煙去,大前門的。”

石鳳翔道:“兜裏哪來這麽張大鈔?”

王天霸道:“這你就別管了,一不是偷,二不是搶,我自有生財之道。”

鳳翔道:“不偷不搶,那一定是悄悄拿你王倫伯伯餐館抽屜裏的錢了。”

天霸詫異道:“我的行蹤你怎麽一猜就透?莫不是你能掐會算,是神仙轉世?”

石鳳翔道:“我雖不是神仙,可你那點小肚雞腸還用得著讓人費勁去猜呀,你心裏想什麽,你都幹了些什麽,俺一看你的眼睛和臉色就知道個八**九。”

天霸聞此言,方覺石鳳翔之聰慧非凡人可比。忙上了供銷社台階,入得門內,買了一包大前門香煙,叨一顆在嘴裏,津津有味的吸著。然後,走到鳳翔跟前兒,從煙盒內抽出一支道:“兄弟,抽一支!每天一包煙,勝過活神仙。”

鳳翔道:“謝謝!我不抽,沒煙癮。”

“不抽好啊,煙這東西裏麵有毒。聽人說裏麵尼古丁最害人,會把人的肺和氣管都熏成黑的。常抽煙的人命也活不長!”王天霸神氣活現地說。

“你知道這些個道理還自顧抽?真正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到抽死不後悔的主!”鳳翔勸解道,“我說你呀,趁現在肺和氣管還沒熏黑,最好現在把煙戒了,免得日後得了病再後悔遲了。”

“不行,戒不了。沒聽人說:男人不抽煙,難活在人間?一天不抽煙,心裏就著急。我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所以現在不想戒。”天霸說著,大口地吸著紙煙卷兒,嗆得鳳翔直捂鼻子。

過足了煙癮,天霸開始對鳳翔講起何仙姑的傳奇故事:

“何仙姑本名何靈玉,丈夫董有誌在寧夏煤礦工作。”王天霸眼瞅瞅石鳳翔,看石鳳翔在專心聽著,便象說平書般娓娓說開去,“何靈玉年輕時,模樣生得白淨漂亮。可誰想到她那麽不經餓呀,去年集體食堂低標準時竟把她給餓死了一回。他們寨子裏有個窮光棍兒叫董根成,是個餓得皮包骨頭,渾身上下剔不出四兩肉的貨。何靈玉生前時,董根成垂涎人家美貌。有一次生產隊長分配一撥人馬到地裏去剔穀子苗,正幹活間突然打西邊刮過來一片烏雲,刹那間風雨大作,將幹活的一撥社員們都淋成了落湯雞。何靈玉那年才生下女兒不久,正在哺乳期,經大雨一澆,身上濕透的薄襯衣全貼在了豐滿的**上,乳暈**清晰可見,這竟引得董根成獸性大發,夜不能眠。那天夜晚,色膽包天的董根成偷偷摸出家門,翻牆溜進何靈玉屋內,欲對何靈玉強行不軌。

“那董根成也真夠大膽的,他看何靈玉赤條條光著身子睡得香甜,便攝手攝腳爬上床去摸人家**。開始何靈玉睡得熟,讓董根成得逞了一時。待董根成性急要上身時,何靈玉醒了,大聲呼喊有賊。董根成一看事情敗露,翻身便逃。何靈玉顧不得穿衣,**著身子彎腰抄一根條帚把子便追將了出去,辟頭蓋臉將董根成一頓好打。董根成摸著滿頭栗子疙瘩悻悻地回去,從此竟害起了單相思。

“那時節由於時逢三年自然災害,地裏無收成,王寨村集體食堂糧光菜淨,四兩八錢的低標準也保證不了,瓜菜代也沒法代了。寨上的人開始吃野菜,吃樹葉,啃樹皮,不少人都得了浮腫病。村裏有幾個老年人和小孩活活餓死了,何靈玉是第七個餓死的。大隊長打長途電話到寧夏,催她丈夫董有誌回來料理喪事,可他丈夫卻回電話說他眼下被礦上派到了北京醫學院去進修正骨技術,課程緊,請不下來假。說委托大隊全權把喪事兒辦辦就行了。於是,何靈玉所在的生產隊便尋了一口薄棺材,草草將何靈玉葬在了二裏崗墳場。

“話說何靈玉被葬的那天晚上,發生了一件全寨誰都意想不到的奇事兒。原來那夜窮光棍董根成做了一個怪夢,夢見何靈玉赤身**跑到他跟前對他說:‘快來救我,我還沒死哩’。把個董根成驚出一身冷汗。夢醒後,他思量這夢不知是真是假。不過,最好還是親自去墳場將何靈玉屍身扒出來看看才能放心。那薑少坡雖然平時膽小,此時卻色膽包天,一想到何靈玉那對豐滿圓潤的Ru房,他便來了精神。趁著月黑風高,他一個人手持秫秫鏟,直奔墳場而去。經過一陣刨掘,董根成硬是將何靈玉的屍體從棺材後擋拽了出來。他摸了摸心儀人兒的胸窩,發覺何靈玉的胸窩的確還是溫熱的,四肢也還柔軟。他顧不得將墳墓複原,便一口氣將何靈玉背回了自己的小屋。回家後,薑少坡相思情起,對溫熱的屍身百般親吻輕薄。可萬萬沒想到,董根成的變態舉動,卻將一個假死的何靈玉救回了陽世,何靈玉活了過來。

“事後,何靈玉述說自己在棺材裏確實也夢到了董根成,也確實對他說了‘快來救我’的話,你道此事兒玄也不玄啊。有緣人竟能夢中相會,這難道不是天下奇聞嗎?這之後,何靈玉丈夫董有誌在寧夏聽說了此事,惱恨何靈玉跟董根成髒了身子,遂與她離了婚。何靈玉索性帶著女兒與有救命之恩的董根成結成了夫妻,一家三口恩恩愛愛,相濡以沫,窮日子過得熱乎著哩。”

“後來何靈玉怎麽成了何仙姑了呢?”石鳳翔也聽得入了迷,迫不急待地問。

“自從何靈玉死而複生後,她覺得自己常常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景物。甚至能提前預見到以後才會發生的事情。而且預想的很多事兒,事後往往還能應驗。她的這種特異功能,先是被丈夫董根成發現了,後來一傳十,十傳百,方圓百八十裏的人們,不管是工人、農民,還是商人、學生,甚至是一些國家幹部,都紛紛找她測運看病。被她看過的人,大都說她看得特準。”

“她給你測運時,都對你說了甚麽?”石鳳翔感興趣地問。

“嗨,說的多了。連你將我頭部用鍬鏟傷這個災都說了出來。”天霸答。

石鳳翔半信半疑,道:“莫不是你那天頭上纏著繃帶去了?”

王天霸說,“那天我是纏著繃帶去的,可何大仙說我臉上有穢氣,近日有傷災。她怎知道我繃帶內是傷災,而不是瘡災?隻能說明人家有些個料事如神的本事。她還預測我和你必是狐朋狗友,好時好個樣,歹時歹個樣。還說將來我們倆都不會是等閑之輩。又說我們倆個以後不是兄弟就是仇人。”

“以後的事兒誰能說得準啊?是不是等閑之輩,還得靠自己今後的努力打拚才對啊。”石鳳翔對天霸津津樂道的何仙姑並不真的相信,以他十幾年的人生經驗,他覺得人一輩子會混成個什麽模樣,主要還得靠自己的奮鬥,而不是靠什麽命運。

王天霸依然陶醉在興奮中,他忽然摟住石鳳翔的肩,問:“我們不如現在就去王寨一趟,讓那何仙姑為我倆測測前途,看看我倆以後到底是兄弟,還是仇人。你說行也不行?”

石鳳翔看王天霸興致挺高,不想掃他的興,便說:“反正今日我也沒甚事情,不如索性同你一塊去那何仙姑家瞧瞧,看她是否果然有些本事。隻是不知何仙姑測算是否要收費?”

王天霸說:“她家中敬有何汝仙的神位,終日香煙嫋嫋,日夜不絕。凡上她家問事之人,她一概不收問事費,卻要收香火錢,給多給少隨意。一般說來,去找她問事的人大都給她一元錢,也有給幾毛或送些麵米點心的。”

石鳳翔右手伸進兜內摸出兩元錢來,塞與王天霸。道:“今日隨你走一遭,交點學費,掏錢買些精細學學也好。”

話說鳳翔、天霸二人離了定陵鎮。順關路一漫東南朝王寨奔去。

此時正是初夏時節,生產隊一望無際的麥田似一塊巨大的綠地毯,直向遙遠的地平線鋪開去。道路兩旁,間或有小塊的油菜地點綴在麥田之中,綠葉黃花,煞是好看。

王寨距定陵鎮七、八裏。二人邊走邊聊,約摸走了一個時辰,不知不覺已來到王寨村。

何靈玉的小院就座落在王寨村西北角,院前一口挺大的池塘,長滿青碧的荷葉,數枝小荷剛露尖尖角兒,亭亭玉立。池塘邊一溜倒栽柳,已掛滿了綠葉,細枝隨風飄蕩。幾隻大白鵝悠閑地在荷葉間遊弋。

王天霸帶引石鳳翔來到何靈玉院中。這是一個座北朝南的農家小院兒。大門朝南開著,三間堂屋,兩間東廂房,東南角是廚房,西邊是雞窩和鵝圈,院內一顆家槐樹足有水桶般粗細。

家槐樹上栓著一頭黑驢騾兒,那騾兒的紮脖沒卸,身後套著一輛破舊的架子車,架子車上放著一團花棉被。顯然,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一早來何仙姑這兒問事了。

天霸和石鳳翔走進堂屋,看到何靈玉正在給一個麵色蒼白、形容消瘦的年輕女人看病。何靈玉的老公董根成坐在一旁抽著水煙袋。

何大仙兩眼微閉,專注於她的神測,並未理會石鳳翔和天霸的到來。董根成抬眼看了看鳳翔和天霸,將黃銅水煙袋從嘴邊移開,努了努嘴招呼他二人先在西麵一條板凳上落坐。天霸從兜中掏出兩元錢,遞與董根成。董根成並不推辭,接過錢放進條幾上擺著的一木匣子內。

忽然,何靈玉睜開雙眼,茫然地望著麵前生病的女人,用右手食指和拇指輕輕捏著那女人的中指。嘴裏“嘰裏咕嚕”念著咒語。

鳳翔甚覺好奇,仔細聽時,分明聽到自己胸前的翡翠玉墜兒隨著何靈玉的咒語一起“嗡嗡”震蕩。更使鳳翔詫異的是,他覺得自己一霎時與何靈玉成了一個人兒,好象自己就是何靈玉,何靈玉就是他自己。他覺得這樣挺好玩的。便專注意念,進入何靈玉體內。他分明和何靈玉一起看到了眼前生病女人遠方的院子和房子。鳳翔隻聽何靈玉對那女人丈夫說:“你們家是澧河沿兒的。你們院裏有三間破草房,剛繕了新麥草。院裏有樹,是棵兩把粗的桐樹。對也不對?”

女人的丈夫聽到何仙姑的話語,忙不迭地回答:“對,對,全對。仙姑真神人也,說得一點不錯啊。”

何靈玉眯縫起雙眼,目光從女人額頭上方透過去,雙手忽然伸向了空中,兩手心朝著南方,手掌左右搖了幾搖,又對女人丈夫說:“你媳婦這場病害得可不是一天半天了。她一定是夜裏多惡夢,睡不好覺。還經常見神見鬼。”

“對對。”女人丈夫說,“我妻子常看到我家院子裏有一個綠衣女子坐在桐樹上對她笑。那綠衣女子有時還能上得我家房梁,在房梁上打秋千。我雖看不到,可妻子隻要這樣一說,常常把我嚇得渾身直長雞皮疙瘩。”

“那個綠衣女子可不一般,是澧河堤上一個修行千年的獾精所化。今兒個那獾精也跟著你女人上俺家來啦。你沒看看你媳婦那臉色,青毛二色,這會兒獾精正附在她身上呢。”

何靈玉說到此,與她麵對麵坐著的女人忽然瞪大眼睛,“啊呀”大叫一聲,兩眼上翻,嘴吐白沫,不醒人事。

“孽畜,休要逞狂。還不快快走了,再不走,我可要施法術收了你啦。”石鳳翔心裏想著這句話,卻分明聽到從何靈玉的口中說了出來。他發覺頸上帶的綠翡翠玉墜兒竟然能使自己和何靈玉神通,便越發覺得有意思了。

石鳳翔繼續用意念控製著兩眼渾渾沉沉的何靈玉。隻見何大仙兩隻手隻顧在空中顫抖翻覆,嘴裏一陣陣念著咒語,並起身走到女人身旁,用手掌朝女人後背猛然一擊,伸出右手指爪朝女人百會穴空抓幾下,說一聲,“走也!”

女病人翻翻眼瞪了何仙姑一下,道:“我就是不走,看你能把我怎樣?”

“好你一隻獾妖,不給你點厲害,你便不知我何仙姑的手段。拿刀來!”何靈玉伸出右手,丈夫董根成即刻將身邊早準備好的菜刀迅即遞上。何大仙厲聲喝道,“你走也不走?再不走時,看我怎樣宰殺你這孽畜。”

何靈玉抽身從桌上端起一個裝了涼水的細瓷碗,喝滿一口,朝菜刀噴去,與此同時將刀朝女人頭頂臉上狠勁淩空亂砍。隻見刀上立現紅紅的鮮血。

折騰了一會兒,何靈玉將刀“呯”的一聲扔在地上,渾身一軟癱坐在地上。

女人丈夫忙上前攙起何大仙,問:“那獾精你拿住沒有?”

“拿它作甚?被我砍跑了。行了,你們走吧,你媳婦的病最多再過半月二十天自會痊愈。”

“如果回去後,那妖精再上了我媳婦的身,可該如何是好?”

“我這就用朱砂給你畫兩張鎮妖神符,回去後大門上貼一張,另一張點成紙灰,放進雄黃酒裏讓你女人喝進肚去。那孽畜必不敢再近身騷擾你女人了。”

神符畫完,交與女人丈夫。這一行三人方解了騾子,趕了車子回家不提。

到了石鳳翔、天霸問事的時候。王天霸對何仙姑說:“今日我倆專程找仙姑測運,看我二人今後財運如何?還望勞煩大仙指點迷津。”

此時,何靈玉剛用功完畢,靈性已退,成了常人。她暗自猜踱:“眼前兩個毛頭小子,一定是閑得無聊,才想來試探一下我何仙姑的本事。”

想到此,何靈玉頓時心生不爽,便道:“富問貧,官問災,貧民百姓問發財,你二位開口即問發財之事,定是窮光蛋兩個,兜裏必是無甚錢財,更談不上家運昌順和官運亨通。所以,現在還是好生回家修身養性,行善積德,或許將來時來運轉,也說不定興許還能盼得個出人頭地之日。”說完,閉目養神,不再言語。

天霸不滿道:“為何別人問事,你滔滔不絕,而我二人問事你卻隻用三言兩語搪塞。莫不是嫌我二人給你的香火錢少了不成?別人家一次給你一元,我二人也是一人一元,分文不少,何苦如此怠慢我倆。”

聽罷天霸發問,何靈玉並不睜眼,亦不回話。這可氣壞了毛糙性子的王天霸,他“謔”地從凳子上站起身,直奔八仙桌前,將醋缽般大小拳頭向桌麵處連連擂動,猛喝道:“今日你何仙姑必須得給我二人斷個清楚明白,俺也好給你傳個美名。若是不然,惹得俺們性起,可別怪俺們砸了你家香桌神案。”

聞罷此言,何靈玉著實吃了一驚。她伸了個懶腰,睜開惺忪睡眼,仔細打量眼前二人,猛地看到鳳翔肩上蹲著一隻白猿,朝她嬉皮笑臉,便知來人非同一般。和顏悅色道:“你二人休要生氣,剛才忽聽何汝仙在空中喚我,並與我在夢中說了你倆許多未來恩怨。請二位凳子上坐定了,待我仔細再與你二人慢慢評說吧。”

石鳳翔、王天霸端坐板凳上,仰脖瞪眼,洗耳恭聽。

何靈玉閉目用功,鳳翔的意念又悄悄附著在了何靈玉身上。在鳳翔控製下,何靈玉道:“恕我直言。這位急脾氣小哥前世可是個殺人強盜,欠下別人一十八條人命。而這位好脾氣小哥前世卻是個文人雅士。你二人本不是一條道上之人,隻因前世有些兒女情由未曾理清,注定你二人今生都投胎到了定陵鎮,而且糾葛不斷,是一對怨家朋友。不信,看看急脾氣小哥頭上這塊月芽疤,定與這位好脾氣小哥有些瓜葛,請問是也不是?”

天霸聽到此處,不由愕然,對何大仙的斷事兒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連連點頭稱是。

鳳翔佯問道:“何仙姑所言極是。我倆前世也許果真有些孽緣,今世也果然是怨家朋友,一會兒好一會惱的。好時一起頑耍,惱時拳腳相向。還請仙姑明示,我倆今後如何相處,才能化解怨孽,成為摯友啊?”

“對啊,快說說吧,我倆今後如何做得,才能化敵為友啊?”王天霸也急忙催問。

鳳翔意念一轉,托何靈玉之口言道:“你倆今後須心往一處想。俗話說:二人同心,黃土變金。這位好脾氣小哥,氣度不凡,以後定會有一番風雲際會。這位急脾氣小哥,也不是一般人物,若走正道,必有善果,若入歧途,則必進鐵窗黑獄。二人是敵是友,是兄弟還是仇人,全看二人今後造化了。”說罷,何靈玉閉目不再言語,進入昏昏然三界之外。

王天霸看到何靈玉不想再說什麽,也隻好拉起鳳翔,二人起身出了王寨北門。

在返回定陵鎮的路上,二人走得口渴,看到路邊一個桃園,那早熟的水密桃掛在枝頭,令人垂涎欲滴。

天霸摸了摸衣兜,還有些零錢,便道:“翔弟,我們且進去買些桃子解渴如何?”

鳳翔道:“哥哥所言正合我意。此時走的又渴又累,進去買些桃子剛好邊吃邊歇,美事一樁啊。”

進得桃園,二人與看桃園的老漢買了些水密桃。園內有園主自淘的土井,老漢用小桶從土井中舀了些水來,遞與鳳翔和天霸,二人將桃子洗了。然後圍坐在小桌旁,邊吃桃子,邊聊起了今日何仙姑對二人的勸勉之言。

天霸道:“那何仙姑是真有些本事,她說的道理發人深省。今後,我得換個活法,不能象從前那般渾渾噩噩,我要重新做人,爭取長大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鳳翔道:“我也有同感。人生在世,也就那麽幾十年光景。與其苟且偷生、碌碌無為活著,不如甩開膀子、轟轟烈烈幹出一番事業,也好博得個燕過留聲、青史留名。”

天霸道:“我們兄弟想一塊去了。今後,咱們就是鐵哥朋友。翔弟凡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腔,為兄沒有不幫之理。”

鳳翔道:“曆盡劫難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過去的不愉快讓它永遠成為過去吧。今後,咱們兄弟要在定陵鎮混出個人樣,也不枉咱們在人世上走這一遭。”

…………

二人越說越覺投機,看看天色漸漸已晚,便起身回了鎮上不提。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