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的箭射偏了, 穿過叢林就直朝這邊射來。

但卻沒射到徐靜依和蕭清音兩個,隻是情況比較嚇人,那小兵又是個警惕心很高, 且認真負責的, 故很快就衝了過來。

獵場上, 這樣的情況太正常不過了。就算一時沒留神,有射到人,也正常, 何況是這樣根本沒射到人的。

一支羽箭就在眼前穿過, 順著箭勢望去,正好插在了一隻灰色小兔的肚子上。箭法很準, 而且又隔得遠, 徐靜依蕭靜依看後立刻拍手稱好。

箭沒嚇到自己, 倒是那邊突然打馬衝上前來的小兵嚇到二位王妃了。

看著他急匆匆的疾馳到麵前, 然後又突然急急勒馬,徐靜依好奇望著他。

隻一眼, 她便認出了他是誰。

就是那天, 她晚上散步遇到的那個小兵。

徐靜依對他印象深刻,又見他這會兒急忙忙趕來, 忙勒轉馬頭方向,朝他看去。

“你是那天攔我的那個小兵嗎?”徐靜依主動同他打招呼。

那種親切的感覺, 又油然而生。

雖然她確定此生從未見過他,但就是覺得很親切, 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一樣。

見自己誇張了, 小兵有些尷尬, 他突然緊張起來, 臉也略略有些紅了。

“回郡王妃的話, 屬下正是,是……那天攔王妃的。”他竟底氣不足,說話有些磕磕碰碰起來。

而這會兒,跟在他身後跑的一整支隊伍都過來了。鐵蹄打在地麵上,發出轟隆隆的雷鳴聲,靠近後,又突然驟停。

瞧見這種情況,那個之前提醒過小兵的兵心中暗叫了聲不好。不免也覺得他蠢,這會兒抵死不承認多好?反正那日天黑,未必瞧得真切了,或還可逃過一劫去。這會兒直接就承認了,豈不是連周旋的餘地都無了?

到底是一起入的伍參的軍,平時雖偶有較真拌嘴的時候,但真到性命攸關的關鍵時刻,能幫一把的話多少還是會幫一把的。

這個兵機靈些,他見那日晚上之事再無轉機,這會兒便另辟蹊徑,開始幫同鄉求功了,以試圖功過相抵,能請貴人高抬貴手,放過他一把。

所以,他忙上前來,認真說:“屬下方才瞧見一支羽箭穿叢林而過,青方怕那箭會傷到二位郡妃娘娘鳳體,故才闖了過來。若驚擾了二位娘娘,還請娘娘們恕罪。”

徐靜依注意力卻明顯不一樣,她聽另外一人喚眼前小兵叫“青方”,便讚道:“青方?”立刻就想到了那兩個字,“青天的青,方圓的方?”

青方沒想到貴主會問他名字,一時愣住不知怎麽回答。而一旁替他求情的小兵立刻機靈回道:“回娘娘的話,正是呢。青方家在俺們村還有些威望在,他祖上曾當過官兒,他父親是秀才。”小兵想,提一下青方的家世,或許貴人會看在他們家祖上為過官兒的份上,對青方網開一麵。

徐靜依卻始終都沒想過罰他什麽,這會兒也隻是說:“是個不錯的孩子,看你這一身正氣的樣兒,也像是本分人家走出來的。青方……好好當差,我記得你了。”

說罷,又望了他一眼,這才打馬轉身而去。

徒留青方和那幾個小兵在身後,一時倒愣住了。

“她沒罰你?”小兵狐疑,“是我替你求了情的緣故,還是她本就沒打算罰你?”

“不知道。”青方心不在焉回了一句,目光卻仍注視著遠方,不曾收回來。

而那邊,徐靜依同蕭清音一邊縱馬一邊說話。

將方才一切看在眼中的蕭清音,笑著調侃說:“你同那個小兵好像認識?我看你們兩個好像挺有些緣分的樣子,從前見過?”

“不曾。”徐靜依說,“那日晚上……就是你我設局引傅文雅入套的那日,晚上我出來散步,他將我攔住了。我看他覺得很眼熟,但又清楚知道不曾在哪見過。沒想到,今日又遇上了。”

蕭清音玩笑:“這麽有緣?他不會是你哪個失散多年的親人吧。”

突然的,徐靜依急急勒住馬韁,停下了。

蕭清音見她勒馬停住後,也趕忙調轉方向又回來。見人愣在那裏,突然就失了神,蕭清音好奇。

“怎麽了?”她問。

徐靜依立刻說:“姐姐你方才說什麽?”

“我說什麽了?”蕭清音細細回想,才想到,她剛才說那個小兵是她走散的親人。

那不過是隨口一說的,但這會兒細細想來,卻也突然回過味來。

“你是說……”

“嗯!”徐靜依一時激動,竟又想哭又想笑,“姐姐你說他會不會真的就是?”

看他年紀,十六七歲,正是弟弟的年紀。細看他的眉眼,是和祖父有些像的。

從一開始她就覺得他瞧著親切又眼熟,這會兒細細想來,就是覺得他脾氣像他們徐家人。她脾氣像祖父,他也是。

蕭清音答不上話來,但她覺得這未嚐不是一個機會呢?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很有可能的。”蕭清音也很興奮。萬一真是的話,豈不是大喜事一件?

徐靜依又勒馬轉頭回去,她想親自去問那叫青方的小兵。但突然又理智起來,勒停了馬。她不打算自己去問,或可讓王爺去查。

因心中存著心事,徐靜依也沒繼續射獵的興致了,早早便回了營帳去。

到了晚上,等顧容庭伴駕回來後,她立刻迎上來說:“王爺,你可算是回來了。”

見妻子是刻意等著自己回來的,似有話要說,顧容庭忙問:“怎麽了?”

丈夫麵前,徐靜依也不再小心翼翼,而是有什麽就直接說什麽。

“王爺還記得之前晚上攔我的那個兵嗎?就是那天晚上,我隻身一人出來散步的那天。”

顧容庭當然記得,並且他對那個小兵印象深刻。甚至,當時還有點吃味兒的意思,這也有兩三日過去了,心中還有些不是滋味兒呢。

妻子一提,他立刻又提高警惕起來。

但卻裝著並不太在意的樣子,甚至還裝著想了會兒的樣子,然後才點頭回道:“有點印象。”但立刻又問,“怎麽了?”這後麵一句才是關鍵。

徐靜依等他答複等得有些著急,這會兒終於等到他回答後,忙又急急道:“今天又見到他了。”

“什麽?”顧容庭聽後腦門突突跳了起來,並且更加警惕。

徐靜依這會兒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忽略掉他臉上詫異的神色後,直接說了:“今日蕭姐姐提醒了我一句,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王爺……你說,那個小兵會是我的親弟弟嗎?”

“親弟弟?”顧容庭心思百轉千回,就這一會兒功夫,似是翻山越嶺,大起大落了好幾回。

順著妻子的話,顧容庭倒也認真想了想。他不知道會不會是,但有這樣一個機會和方向,也是好的。

至少目標明確,他可以去查。

沒等到回去,當天晚上顧容庭就直接喊了青方到跟前來。一一細細盤問了青方的具體情況後,顧容庭立刻飛鴿傳書一封給魏三,讓他趕緊趕去青方所在的村落,讓他去查。

等待都是焦急的,回京後差不多又等了有三四日,才收到魏三傳來的信。

信中說,青方並非那秀才家的孩子,他多番輾轉,總算有查到些眉目了。

他如今人已在回京的路上,待回了京城後,會親自當麵匯報。

這樣一說,基本上差不多就能定了青方的身份。

顧容庭等不及,直接就拿著信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妻子。

徐靜依這幾日一直在家中忐忑等待,好不易抓到點苗頭,她生怕又是空歡喜一場。每回見到丈夫,她第一句都會問,那邊可有消息了?

這回也一樣,見他回來了,徐靜依立刻迎進院子去。

“王爺,那邊可有消息了?”

“有消息。”知道妻子著急想知道,顧容庭一刻沒緩,立刻就給了她一個心定,“走,進去說。”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好消息,徐靜依立刻笑顏漸開,重重點頭後就跟著他進了屋去。

“魏三哥信中雖沒明確說,但聽話鋒,卻是八\\九不離十的。他正在趕往京中的路上,估計要不了幾日就能回來。”一邊說,一邊將那封信遞給妻子看。

徐靜依看後,臉上歡悅之情更是明顯。

“魏三哥說詳情等他回來細說,魏三哥是心細之人,既然都回來了,那肯定是此事是妥了的。隻是很多事信中不便明說,這才想當麵說的。是這樣嗎?”

顧容庭是謹慎的性子,但這回他卻也覺得是了。

故,他鄭重的向妻子點了點頭。

徐靜依立刻雀躍起來,有點像討著了糖吃的孩子。

“我要立刻回家去,我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娘。”她說著就要出門。

顧容庭攔住了她:“這會兒天晚了,入秋後晚上也涼,這會兒出門不好。不若再耐心等一晚上,等到明日一早,我陪你一道回去。”

一個晚上不是不能等的,但徐靜依這夜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又激動又害怕,激動快要認回弟弟了,害怕回頭醒來卻是空歡喜一場,一切都是誤會。

就這樣幹熬了一夜,次日一清早,顧容庭就親自帶著妻子去了太子妃那兒請安。

這會兒太子妃也才起,正由著侍女們給她梳頭更衣。

“真有消息了?”她問,不免也為徐靜依這個兒媳婦高興的,“那你快回去吧,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娘去。你娘盼了多少日子,如今可也得叫她開心開心。”

顧容庭抱手說:“方才一早請父親幫忙告了假,這會兒孩兒也陪靜娘一道去。”

太子妃能理解,點頭:“那你們就一塊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