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偽腎炎事件

仙明是轉天臨近中午的時候才醒來的,起來的時候渾身就像是被人拖出去碾過似的,散了架的疼,有些隱私的部位更是疼得難以啟齒。

仙明有些納悶兒,莫非昨天晚上自己去參加了拳擊比賽?要不然就是跑了八百一千的。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連那裏也疼啊。

甩了甩腦子,宿醉的頭疼雖然還在,但是記憶倒是有些回魂了,不想起來還好,一想起來仙明的臉整個就像被烙鐵熨過似的,紅的發燙。

昨天晚上的那個不是自己,絕對不是自己!自己絕對不可能像個女人似的窩在楊盼盼的懷裏!昨天那個也不是楊盼盼,平時和風細雨的楊盼盼也絕對不會像個野獸似的隻知道橫衝直撞,喊停都聽不下來!

仙明是知道男人間也是可以親密的,但是知道和身體力行的體驗完全是兩碼子的事情,況且他也不知道男人原來是要那樣親密的。

活動了一下,發現並沒有自己預想的那樣粘膩,好像還塗了些藥,有著一絲絲的清涼。剛放下心來,馬上又徒自的提了起來。感覺清爽就是說楊盼盼幫著他清理了,幫著他清理了也就是說不僅要幫他洗外麵,還幫他洗了裏麵。

不活了!仙明一下子捧住了自己的腦袋!真是要炸開了!

其實仙明不是一個處子情結特別重的人,而且對於男人來說,這種事情有時是不關乎感情的,隻是為了生理的需要。

但是,對象如果換成是楊盼盼就不一樣了,自己知道他是對男人動過感情的,而且平時倆人的關係又似友非友的,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他對楊盼盼抱持的是什麽樣的態度,而在他理清頭緒之前就出了這種事情,讓他以後怎麽和楊盼盼相處。

想了想,仙明開始收拾東西。現在兩個人再同處一室必定是會尷尬的,自己得先和他分開一段時間,也讓彼此有個緩衝的時間。

仙明提著行李從臥室裏走了出來,看見楊盼盼正在廚房裏麵忙活著。

其實楊盼盼心裏也正不知所措呢,本來一切計劃的挺好的,他要一步步的軟化仙明,等到他真的能接受自己的時候才能和他行那夫妻之禮。可是沒想到……一想到這裏楊盼盼就懊惱的想揪自己的頭發,酒真的是害人不淺!要戒!一定要戒!

正想著呢,忽然覺得身後有動靜,扭頭一看,就看見仙明提著一隻旅行包站在臥室門口,楊盼盼急了,也顧不得尷尬不尷尬了,連火都沒關,就直直的跑到仙明的跟前,抓了他的行李問他:“你這是要去哪!”

仙明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楊盼盼怎麽會忽然跑過來,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說出了一句話:“我,我想我們還是分開住一段時間比較好,我想回家住兩天,有什麽事兒,就給我打電話吧!”

“不行!我不許你走!”楊盼盼一把揪住仙明的包扔到一邊。仙明有些急了,趕忙去夠那包:“盼盼!別這樣,我們都是成年人!我想大家都冷靜冷靜!”

“不!我不讓你走!”楊盼盼緊緊的從背後摟住仙明,聲音漸次的發悶:“我知道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該魯莽的,不該趁人之危的,可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不是那種做事不負責任的人,求求你留下,你要是都不理我了,就更沒人理我了……”

仙明是震驚的,他一直不知道楊盼盼是喜歡著他的,腦子裏更是亂作了一團,沒了思考的餘地,就聽著楊盼盼的聲音越來越小,卻覺得後背窸窸窣窣的像是在聳動,回身看了更是驚慌,楊盼盼早已徒自在他背後淚流滿麵了。

男人雙眼紅紅的,臉上有清亮的淚痕,表情楚楚可憐的,像隻犯了錯的小狗。仙明一時手忙腳亂起來,他最怕看見別人哭了,隻要一看見女孩子流淚就慌了手腳,不知如何安慰,如今見著男人哭泣更是第一次,隻知道伸手抹著楊盼盼臉上的淚,嘴裏說著:“盼盼、盼盼,別這樣!別這樣!我不走了!不走了!”一邊勸慰著,自己的心卻也跟著揪了起來,酸酸的不是滋味。

楊盼盼總算是留住了仙明,一直抓著他的衣角,怕他再一次轉身走掉,兩人一直無話,都臉紅的立在當場,仙明忽然皺了鼻子,問著:“盼盼,你鍋上做著什麽嗎?”楊盼盼叫了一聲壞了!我的魚!就趕忙撒了手,急急的跑到廚房那邊搶救著那一鍋早已不成了魚形的焦炭。

自打那天之後,仙明和楊盼盼之間的話就明顯的少了。

仙明不知道自己對於楊盼盼的告白要做以如何的回應,自己生平第一次被別人表白,還是個男人,更甚者還是個和他有了肌膚之親的男人,一開始他是不喜歡楊盼盼的,覺得他傲氣,不可一世,可是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他知道楊盼盼隻是個孩子心性的男人,不壞,有時惹是生非的也有些可愛,更是不知道自己是拿他當著朋友看的還是別的什麽,一顆不曾思考的腦袋,由於這些日子的超負荷運轉幾乎當機。

而楊盼盼呢,他堅定著自己對仙明的感情,隻是恨自己操之過急,沒能真正的等到兩情相悅的那一天,又覺得自己那天的莽撞衝動真的是傷到了仙明,怕是他不會原諒自己,不敢在他麵前多言少語,怕招他厭煩,就這樣一走了之了。

兩個人就這樣躲避著,同在一個屋簷下,卻總是碰不到麵,仙明忙著店裏的裝修,楊盼盼則籌備著店裏的設備,一直忙到天黑才都回來。吃飯的時候也依然是坐在一個桌子上的,但是卻依然沒什麽話,兩個人似是都有著千言萬語,可卻都無法開口說出來,也就這樣一直保持著沉默。

那天早上楊盼盼起床的時候就感覺眼睛漲漲的睜不開,照了鏡子才發現雙眼腫了起來,其他的地方倒是沒有什麽變化的,回頭看見仙明正是要出了臥室來做早餐的,隻是點著頭進了廁所。

仙明也看見了楊盼盼的那雙腫眼,心想著他不知晚上熬夜幹些什麽,也就沒有理會。

兩人依然是忙了一天的回來,相對著無言的吃飯,然後各自就寢,心裏依然都堵了個疙瘩。

轉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楊盼盼的雙眼依然是腫著的,照著鏡子,自己也有些納悶兒,晚上都是早早的躺下的,雖然輾轉反側,但也不是熬到深夜,怎麽就腫了呢?

仙明早上從臥室出來的時候,又是見著楊盼盼在照鏡子,那眼睛也依然是腫的,心下忽然有些隱隱的不安。原來他爸廠子裏有個女同事,就是這樣一直腫著眼睛,後來到醫院查了,說是腎炎,說是已經晚期了,後來轉成了尿毒症,現在人已經沒了。

“盼盼!”仙明清了清嗓子,似乎太長時間沒開口,就有些艱澀。其實也不是很久,隻是兩三天的功夫,因為平時倆人總是無話不談的,如今的沉默才會被無限的延展。

楊盼盼聽見聲音扭過頭來,用一雙腫眼看著仙明,眼睛徒然的沒了往日的神采,如今更是不知道這眼裏包含著怎樣的情緒。

仙明看著心裏發酸,想著也許這都是自己害的,可是自己也是一直糾結著心裏不好受,於是就梗著嗓子說:“咱們去醫院看看吧……”

“你哪裏不舒服了!”楊盼盼還沒聽完,就急急的拉著仙明問:“是不是還是上次傷的地方!你快給我看看!”

“沒有……”仙明立馬明白了楊盼盼說的是哪裏,徒自又將臉漲紅了起來。想脫出手,卻又怕傷了楊盼盼的心,隻能隨他拉著:“你這眼睛腫的蹊蹺,也沒見著你熬夜什麽的,怎麽就是不消腫,我想帶你去醫院看看,今天先別忙了,要是沒什麽事兒咱們也放心,真要是有什麽事,早知道早治療也是,好的……”

楊盼盼心裏放下了,心想還好不是仙明病了,心裏一下子又暖和起來,想著這些天雖然沒過什麽話,但是仙明還是記掛著他擔心著他的,立馬點頭答應。

倆人都決定今天先不去忙那些事情,吃了早飯,打了車去了醫院,楊盼盼的眼睛是腫的,仙明不讓他開車,怕路上會出事。

到了醫院,仙明給掛了內科,楊盼盼一開始不明白怎麽給掛了內科而不是眼科,仙明沒說什麽,隻是說先查查,楊盼盼沒有反駁,隻是跟著仙明一路去了內科的診室,不知道的以為要檢查的是仙明。

在醫院的長椅上等待的時間似乎特別難熬,楊盼盼雙眼是腫的,對於外麵的一切都看得不十分真切,隻是更加眯了眼睛看著外麵明媚的陽光。現在已經是三月初的天氣,有些按捺不住的柳樹都已經發了新芽,再過不久就會春暖花開了。

這麽想著,又扭頭望望身邊的仙明,四個月前,自己因為那一張卡認識了這個有些少言寡語的男人,自此糾糾葛葛的再也分不開了,想著兩人的生命也許早就從那天開始就注定是要交織的。心裏想著,臉上也綻出了溫暖的笑意,隻是腫著的眼睛眯著就更加的看不見了。

仙明此時心裏想的完全沒有楊盼盼的那般風花雪月,他擔心著檢查,如果沒有事情還好,如果真的有了事情怎麽辦,楊盼盼還是這般的年輕,若是腎真的有了什麽毛病,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說不準還會搭上一條命。這麽想著,仙明已經不寒而栗,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要怎樣來對待楊盼盼了,想過離開,卻不希望楊盼盼有絲毫的閃失,心裏痛苦不堪。

“下一位!”診室裏的醫生開始喊號兒了,仙明回過神來,拉著楊盼盼的手就進去了,也顧不得這樣在外人眼中是否是突兀的,也顧不得楊盼盼此時又是怎麽個心思了。

一進去,醫生就問了楊盼盼最近身體有什麽不適,楊盼盼說著也沒覺得什麽,就是眼睛一直腫著,醫生看了看他的眼睛,在紙上寫寫畫畫的,龍飛鳳舞,辨不清是什麽字兒。沉思了會兒,醫生給開了單子讓去驗尿常規和血常規。

楊盼盼和仙明拿了單子又直奔化驗室,驗了血、驗了尿,醫院的辦事效率還是相當快的,結果是當天就可以出的。拿了化驗的結果,醫生皺著眉頭看了半天,說是看著檢查的結果像是得了腎炎,隻是不能確定是急性的還是慢性的。

楊盼盼當時就有些懵了,說您說什麽,什麽腎炎啊。仙明的心“嘩”的一下就涼了,果然是,怎麽就得了腎炎呢,平時也沒受涼什麽的啊,怎麽一看著眼睛腫了就真成了腎炎呢。

醫生解釋著什麽球蛋白啊、血清啊、血尿素氮啊、肌酐啊,根據這些值是怎麽確定是不是得了腎炎的,這些專業的術語楊盼盼和仙明是通通都聽不懂的,他們倆隻知道一件事情——楊盼盼是得了腎炎了,隻是沒有確定是急性的還是慢性的。

倆人從醫院裏出來的時候,腿都是軟的,醫生說著後天再來一趟,確定到底是急性的還是慢性的。倆人出了醫院就上了出租車,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進了家門楊盼盼說是困了,進了家倒頭就想睡的,仙明攔了,說是盼盼你先別睡,多少也是要吃些東西的。楊盼盼沒說話,隻是仰躺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仙明在廚房裏炒菜,也不是個心思。腎炎病患在飲食上是有忌諱的,要清淡、少鹽、少刺激性食物,這麽想著,就又把將要放進鍋裏的鹽抖落了一些出來。

很久之後,仙明曾問過楊盼盼,你總是說喜歡我、愛我,那你到底有多喜歡我,能到個什麽程度。楊盼盼摟著仙明想了會兒,說:“你對於我而言,就像是鹽對於菜肴一樣。”

仙明不幹了,說我就這麽賤的,一塊錢能買上一斤,當然是現在漲了價的,也不過是兩塊錢一斤。楊盼盼笑著摟得更緊,說可不是那樣的,你看著天下千百道的菜,千百種的滋味兒,可是有哪一樣是能缺了鹽的,你於我而言就是不能缺少的部分,你沒見著那喜兒長時間的不吃鹽就變成了白毛女嗎。仙明笑著掙脫,說你要是變成了白毛女,我一定要把你捆了去送給黃世仁。楊盼盼壞笑著拉著仙明問他你能舍得,說著就一翻身壓住了仙明。

楊盼盼那天中午幾乎是沒吃下什麽飯的,外界對於腎炎的種種說法他也是聽說過的,慢性的就是一輩子的事兒,急性的搞不好就會轉成尿毒症,那就隻能靠著透析維持著生命,那是生不如死的,而且早晚也是要撒手人寰的。心裏想著,更覺淒涼,放下了碗筷,說著自己吃飽了,就進了臥室。

仙明的心裏也是不好受的,他知道楊盼盼走的是什麽心思,也想著自己前些日子不應該用那樣惡劣的態度對待楊盼盼的,也沒心情再吃下些什麽,跟著楊盼盼進了臥室。

仙明在門口看著,楊盼盼正在床上整理著什麽,走近一看,盡是一張張的□□和存折,忙問他這是在幹什麽。

“我是這麽想的,我這些年工作也還是留下一些積蓄的,這些我都留給你,我沒買過保險什麽的,打心裏就討厭,所以也沒個受益人,隻是以後要托你把這房子賣了,盡量的抬高些價錢,賣的錢也幫著我都送到我父母那兒去吧,我還要回趟家,總是要再見父母一麵的,就算他們不想見我……”

“你這是在說什麽呢!”仙明急急的跑過去跪在楊盼盼的麵前握住了他的雙手:“你這都是說的什麽話!怎麽說的這麽喪氣!”

楊盼盼眼睛還是垂著,隻是反手握住了仙明的手:“我是真的喜歡你的,給你留些東西也算是念想,我對不起爸媽,也沒什麽留給他們了,隻能不孝了,我現在心裏就有一件事情放不下,怕你還記恨我。”

說著楊盼盼抬起頭,雙眼竟是潮濕的:“明明,求求你答應我吧!我想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就最後這些日子了,和我在一起吧!真的……”

“快別說了!”仙明急急的捂住了楊盼盼的嘴,狠命的搖頭:“我答應你就是了!我答應你就是了!這病又不是死刑的!怎麽就說的再也見不到了似的!能看好的!總能看好的!”

倆人那天晚上就一直窩在楊盼盼的單人床上,楊盼盼一直斷斷續續的訴說著自己的情意,仙明沒說話,隻是心亂如麻,隻想能讓楊盼盼安心些,也不知道就這麽倉促的答應了是對還是錯。隻是兩人的手一直是握著的,直到睡著也沒有放開。

後天的一大清早,倆人就去了醫院。這一天多的時間倆人是一直被籠罩在淒苦的氣氛裏的,如今到了醫院,卻是報了視死如歸的心情。楊盼盼現在心裏很滿足,握住了仙明的手,就感覺全世界都在自己手心兒裏了。

又做了化驗,還是拿著那些化驗的單據給了那醫生看,可那醫生看了化驗的單子忽然皺起眉來“咦”了一聲,瞬間楊盼盼和仙明的心都抽緊了,趕忙問著是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醫生說這單子奇怪了,看結果不是腎炎啊。這話一出倆人都是驚訝了,就聽醫生說著什麽蛋白啊、血清啊、血尿素氮啊、肌酐啊都是正常的,和上次的結果不一樣啊,倆人都挺震驚,醫生就說趕快再做做檢查,於是又急急的奔到那化驗室,又拿回了單子給醫生看。醫生說確實不是腎炎,前天的結果大概是誤診了,說這些數據也會受到人體自身一些狀況的幹擾,總之就是告訴他們,誤診了也是正常的事兒。

仙明恨得牙根直癢,心想你這大夫大筆一揮就能判了人的生死,可是你讓病患的心裏是個什麽想法,就算是沒病也生生的給嚇出病來了,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任的亂下定論。

楊盼盼倒是沒有絲毫的怪罪,隻覺得老天待他還是不薄的,又想想雖然折騰了半天,但這驚嚇受的還是值得的,便徒自低頭嗬嗬的笑了起來。

倆人出了醫院,楊盼盼抬頭看看天空,隻覺得分外晴朗湛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眼睛已經不腫了,遂又回頭衝著仙明說:“這病是沒了,可是說過的話還是要算數的,有天地看著哪!”也不管旁人的看法,就又將仙明的手攥在了手裏。

仙明沒說話,無奈的抬頭看看天,心想著老天爺你這玩笑開大發了!也沒做任何的反駁,隻是任楊盼盼拉著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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