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手機在耳邊響了三聲，第四聲剛剛響到一半，那邊就被接起了。
她剛想開口，耳中先傳來一陣極輕的喘息聲，帶著些許不穩和悶聲的低笑，像是在用力搬什麽重物，或者，是更容易讓人誤會的那種聲音。
接著是一道甜得發膩的女聲，帶著氣音：“好累哦……你不是說隻有一點點的嗎？”
然後是一陣悶響，像是什麽砸在了地板上。
沈長昭的聲音終於傳來，壓得很低：“不繼續了，等會兒再來。”
洛錦舟沒說話，唇角微微抿緊，垂在身側的手指一動不動。
對方似乎還沒有意識到手機已經通話中，那女生又問：“哎，小盒子你放哪了啊？是不是還在門口的桌子上我找不到了……”
沈長昭這才發覺剛才接通了助理打來的電話，短暫沉默之後，懶散地“喂”了一聲。
洛錦舟的聲音終於響起，沒有任何起伏：“今天的活動，你來不來？”
那邊頓了一下，沒想到電話那頭是她，片刻才傳來一句：“……是你啊。”
他停頓了兩秒，接著說：“不去了，我現在在港城，李清越生日。”
她“嗯”了一聲，掛斷電話，動作幹脆利落，把手機還給助理，語氣平靜：“謝謝。”
助理愣了愣：“沈總……不來了？”
“他有別的安排。”
她起身，戴上剛才沒戴完的耳環，又低頭整了整裙擺。妝已畫好，肩線平直，口紅是偏冷調的玫瑰色，剛剛好，不媚不疏。
身上的裙子是墨綠緞麵的高定禮服，線條利落，質地極沉，站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腰身剪裁緊致，將她整個人包裹得恰到好處，美麗卻又讓人不敢靠近。
燈光亮起，外麵響起倒數的聲音。
“洛小姐，準備上場。”工作人員站在一旁忍不住打量。
她輕輕吸了口氣，推門走出去。
剛一踏入主會場，原本嘈雜的交談聲頓了幾秒。
閃光燈第一時間朝她聚過來，捕捉她從後台走向主舞台的每一步。墨綠色緞麵長裙像一條流動的水波，隨著她步伐微動，拖曳出冷靜又克製的節奏感。
有人輕聲驚歎：“她今天太漂亮了……”
但很快便有人低聲問：“沈長昭呢？這不是他們聯推的新項目嗎？怎麽隻有她一個人？”
“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台下議論聲此起彼伏，有人疑惑，有人看熱鬧，但沒有人敢問得太直接。
洛錦舟走到舞台中央，動作一絲不亂。她抬眸掃過全場，像是完全沒聽見那些猜測，隻接過話筒，點頭致意，唇邊始終掛著客套而疏遠的笑
見她站定，台下媒體照舊問：“今天沈總會來嗎？”
主持人頓了一下，忙圓場：“沈總臨時有些安排，不過……應該很快會趕到現場。”
她卻接過了話筒，語氣溫和、態度平穩：“他今晚有更重要的事，來不來也不影響合作推進。”
全場安靜了一瞬。
她唇角噙著微笑，繼續配合主持人的節奏，一句一頓都合乎體麵。
而此時，港城頂層餐廳。
生日會的蛋糕已經推上桌，滿屋子都是笑鬧聲。李清越站在人群中央，笑著和老同學道謝，收下他們做的一本手工影像冊，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溫柔。
沈長昭坐在一側，手中握著酒杯。他從不真正融入這種氛圍，但也不顯突兀，隻是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目光落在李清越身上的次數多了一點。
李清越回頭看他：“你真的還特地飛過來啊？”
他低笑：“剛好順路。”
她沒多說什麽，轉頭去跟其他人聊天。
包間角落裏，有人悄悄拍了照片發了朋友圈，不久熱搜上多了：#沈長昭李清越#並列，附著一行“青梅竹馬再聚首”的標題。
化妝間內。
洛錦舟坐在鏡前，助理低聲說：“沈總那邊剛發來消息，說聯合案的後續運營權歸沈氏全權處理，讓您不必再跟了”
她“哦”了一聲，語氣沒什麽起伏：“他說的？”
“是張特助轉達的”
她淡淡一笑，摘下耳環，又順手拎起桌上的香檳，一口喝完，像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天。
玻璃杯觸在唇邊的那一刻，她的眼神落在鏡中——妝隻卸了一半，另一半仍然帶著活動時的精致妝容，體麵克製。卸了妝的一邊，眉眼清透，淡淡的褪色暈開，眼尾上挑，天生的鋒利不羈泄露出來，竟然比妝後更為驚豔。
但眼底暗淡，看起來說不清是疲憊還是冷淡。
她把香檳杯放回桌麵，站起身，外套搭在手臂上，走出化妝間。
會場空了大半，有人遠遠看見她，客氣地笑著揮手。她回以微笑，腳步不急不緩，像從來沒等過誰。
裙擺擦過地毯，拖出一點靜靜地沙沙聲，像是在提醒她誰曾缺席。她沒有生氣，沒有委屈，也不覺得傷心。
畢竟自己連“重要”都不曾被賦予過，就更不該有什麽情緒了。
洛錦舟從不是他要衝動奔赴的人，她也從沒想過自己會是。
隻是她一度真的以為——
哪怕是合約關係，哪怕沒有喜歡，起碼也該有一點點……尊重。
她沒說出口。什麽都沒說。隻是把包拿好，外套披在肩上，耳環重新戴回去，然後朝助理點頭。
“我們走吧。”
活動仍在繼續，幕布落下，閃光燈仍不時亮起。她一人從側門離開，在記者的鏡頭裏，仍是那副光風霽月的樣子。
新聞稿照發，配圖是她一個人的站位。
標題寫著：沈氏未出席，合作仍推進，洛錦舟一人扛下全場。
車上很安靜，不同於場內的喧嘩，這裏輕的可以聽見所有細微的摩擦聲。
手機孤零零地被落在一旁，那條熱搜終於彈了出來，她看了一眼，沒點開也能猜到裏麵會寫什麽內容。
果然，幾分鍾後群聊也開始轉發那條新聞：
【沈長昭缺席與女友的新品發布會，卻現身港城為神秘女子慶生】
評論區裏一片罵聲。
【有女朋友還給別的女人過生日？小沈總的癖好真特別】
【洛錦舟太慘了，幫別人撐場子還被扔下】
【這種男人還搞事業，公司遲早倒閉】
幾乎所有的聲音都在指責他，批評他，給他貼上冷血、花心、不負責任的標簽。
可洛錦舟隻是輕輕地笑了一下，她不在乎那些評論怎麽罵他，怎麽為她打抱不平。
她隻是好奇，沈長昭究竟是怎麽做到，可以這麽隨心所欲，毫無顧忌地缺席一場多家公司媒體在場的發布會，可以毫不解釋的離開。
手機震動，是父親打來的電話。
那邊的語氣並不急躁，卻帶著壓力：“你那邊怎麽回事？新聞鬧的滿城風雨，投資方剛才打電話來問我們是不是合作出問題了”
洛錦舟靠在窗戶上，看著外麵一閃而過的燈光。
“沒問題”
“可外麵都說你被放了鴿子，他陪別的女人去過生日……”
“合約裏，沒有一定要把他拴住這一條內容”
電話那頭沉默了。
她沒等對方再開口，又接著說：“我們這邊資料準備齊全，發言沒有出錯，效果很好。產品方那邊也都給了肯定的回應，不要讓一條新聞影響判斷。”
洛錦舟的語氣平穩，語速也不快，卻堵住了所有的追問空間。
父親沉聲說：“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