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田心裏很高興,究竟和尚哥哥的早膳太簡陋了些。

一點野蒜薹,也無什麽滋味。如將這幾枚蛋煮一煮,殼兒剝開,熱熱乎乎地往口裏一塞,和尚哥哥定然喜歡。

她已經不怕大蛇了,喜滋滋地拿著蛋,又往廚房裏走,洗了後,就丟在鍋裏,全然忘了,出家人不食葷腥,更不吃禽蛋。

那照水還未回來。

阿田將粥盛在一個粗缽內。又拿了個掃帚,殷勤地掃著空地。廟前的空地上,間歇有枸杞冒出。又有長著一簇簇淡黃色的野花,說不上名字,但阿田心生喜歡。這灰撲撲的破廟,得些色彩豔麗的花兒草兒地映襯,方才好看。

她又忘了,這是雖窮山僻壤,但到底是出家人修行之地。檻外之人,四大皆空。若那照水見了,定然是要將雜花野草拔除幹淨的。

阿田正想著要不用個瓦罐將粥菜飯都兜著,送給照水。就聽那廟外有人喚道:“小師父,小師父……”

這叫的分明是照水。

“小師父,你可在?我家小孫兒黑娃被狗咬了,你這裏可還有沒有白藥膏?”

透過小窗,阿田看清楚了,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老婆婆見無人應,就拄著拐自顧自地進了廟裏,徑直朝廚房來了。

阿田有點緊張。

想了想,幹脆躲在桌子底下。幸而那老婆婆花眼,看了幾眼,沒瞅見阿田,又往廟外去了。但她的話,讓阿田上了心。見到照水,定要好生提醒。

今日早上竟是繁忙。

那阿婆走了後,阿田好奇昨天晚上,照水和尚竟然在何處安睡?又來到佛堂,輕輕一瞥,發現了在佛堂菩薩像後的一床破席,無枕頭,且也無遮蓋之物。

阿田也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彎腰摸了一模,破席堅韌粗硬,不是葦草編製,睡上去,定然刺背。

“這和尚哥哥,為人真是實在。我會編席,隻不知這附近有沒有柔軟的蒲草?”阿田自言自語了一番,又預備打掃佛堂。

此時又有人闖入。

來人是個粗莽的農夫,戴著鬥笠,背著大柳筐子,嗓門粗大地就叫照水:“小和尚,今日我運氣不錯,又撿了不少榛子,且與你做粗麵。”

農夫步履大,行走快,三下兩下地,就進了佛堂。阿田來不及閃躲,硬生生地和農夫打了個照麵。

“咦?哪裏來的姑娘,好生俊俏?”那農夫摘下鬥笠,卸下柳筐,呆呆看了阿田幾眼,撓著頭,眼睛眨巴眨巴的。

“我……我是來廟裏敬香的香客。”阿田腦子還算機靈,搪塞了過去。

“哦。那你可知那小和尚哪去了?”農夫扇著鬥笠吹風,一麵又上下打量阿田,“姑娘你不常來上香吧?哪家的閨女?多大了?爹娘叫個啥?”

不想這四十來歲的粗莽農夫竟是八卦之人。他越問,阿田越是心慌。畢竟自己是逃出來的。一旦說漏了嘴兒,那雞販又會掉頭找來,自己還會被捉。

阿田哪裏能實話實說,正囁嚅再尋個謊兒,隻聽芒鞋吱吱作響,還伴有木板倒地的沉悶聲,卻是那照水從林子裏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