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黃大步過來,將錢袋子遞給阿田。

“今日運氣不錯,竟是多賣了幾吊錢。”牛黃看著阿田的眼皮兒腫腫的,不禁又詫異問:“怎地了?這是被誰欺負了?這江心灘不過幾戶人家,咱們都相處的極好……”牛

牛黃納悶了。

阿田揉揉眼睛,搖搖頭:“不是。是風裏有沙子,沙子吹進我眼睛,沒什麽。”

照水與繡蓉成親一事,她不打算告訴牛黃。免得橫生枝節。而且,以後麵上再不能有感傷惆悵之神色。牛黃見了,不忍心,真的會去跑去雲都。

“真沒什麽。咱們做飯吧。今日,還和昨天一樣,吃蘿卜拌飯,添一點野蔥?”

“嗯。”

牛黃每日再江邊摸魚捉蝦,消耗體力,所以飯量也很大。他一日能吃八碗飯。因阿田肉食吃得少,牛黃便也跟著少吃肉。不能吃肉,可以多吃魚。不過阿田也不怎樣吃魚,她嫌魚腥膻。都是葷腥。她喜歡茹素。那麽,牛黃便也跟著吃素。

幾日過去。

天氣幹枯,阿田便提水給橘子樹澆水。一棵棵地澆,說累,也不累。

她沒想到的是,清岫真的過來看她。這讓阿田有點不自在。因為,清岫不是空手而來。他的的手裏,題了很多東西。可今時不同往日。清岫脫離了康王府,謀求自力更生,他以代寫文書為生,日子也過得艱窘。這些東西,大概費了他不少錢吧?

阿田不安,因此也婉拒東西。

清岫卻堅持要她收下。“阿田,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若不收,便是看不起我。畢竟我不是以前的清岫了。”

阿田趕緊搖頭。“不不,清岫,你賺錢不易,我真的不能收。”

一時,她又想起,清岫的身邊還有那個惡毒女子絮娘。阿田試探問了一句:“清岫,你沒告訴絮娘我在這兒吧?”

清岫一愣,他的確沒說。

不過,來之前,因買了這許多東西,絮娘囉囉嗦嗦的,問東問西,問這些東西要送給何人,這般鄭重?清岫罵了幾句,那絮娘陡然膽大起來,衝撞上了。

清岫甩了她一耳光,絮娘哭啼個不停,說要投河,又嚷嚷什麽再不低眉順眼的了,萬分順從了也沒用,反正在他麵前也說不上話。太憋屈了。

這日子一日日地過下去。絮娘感覺希望也一日日地小了下去。因清岫無半點回雲都的心思。他似乎很甘願過這樣的貧苦日子。

當初,徐娘也是指天指地地發過誓,什麽苦好日子好日子都不在乎,隻要清岫不將她甩了就行。但人是會變的。絮娘現在的怨氣很大。

這一巴掌甩下去,絮娘就說要投河。

清岫依舊不管,甩甩袖子就往江心灘走。

“絮娘,她不知道。我沒告訴她。”

阿田這人沒什麽好奇心。不過,清岫與絮娘到底怎麽相處的,還是好奇。她請清岫進屋坐下,與他倒茶,又拿了一點自己做的茶點。

茶點粗陋,但清岫連說好吃,吃了好幾隻小米做的餅子。

阿田以為他是故作讚美之言,卻不想,清岫說的是實話。因他廚藝差,以前在康王府,哪兒做過飯?如今都是自己動手做。那絮娘的廚藝他更差。如今吃上一點可口甜香的餅子,真覺得是美味了。

阿田想著,來而不往非禮也。好歹,清岫對自己不壞。雖他以前對自己表白過,但都是過去的事了。患難見真情。阿田真將清岫當作朋友看待。

“清岫,我送你一點紅薯幹。餓的時候,拿來充饑,不錯的。”阿田去廚房取來一小袋曬的紫黃的紅薯,清岫不推辭,立即收下。

清岫並不想走,又問,牛黃哪裏去?

“他忙呢。每日除了去江邊捉魚,還辦他自己的事情。”

“什麽事?”

“我也不大清楚。他說要尋什麽人。這些事,他不多說的。”

清岫除了阿田的臥室,其他幾間屋子都一一看過。他相信牛黃和阿田之間,就是簡單純粹的兄妹關係,更是大大放了心。

“哦。”

“你和絮娘,不打算成親嗎?”

“她隻是跟著我。我不會娶她的。若想娶……阿田,我隻想和你成親。”清岫膽子又大了起來,阿田一人在家,他便趁勢捉住她的手,表達愛意。

阿田抽不回,有些急了。

清岫怎麽又……說起這些?她以為,時日一長,他會忘記的。

可沒想,清岫的手是越捉越緊了。

阿田更急了。“清岫,你放開……放開我……”

“阿田,我一直想你。你不知道,照水說你墜河了,我的心有多難受。真的,我恨不得也跳進去!但照水死死攔住我!我罵他,罵他薄情,罵他自私虛偽!果然,一轉身,他就娶了繡蓉,沒事人兒一般。阿田,隻有我,隻有我對你是真心!如今你自由了,我也算得了自在。咱們成親了,我耕田來你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簡直就是神仙眷侶!隻讓別人羨慕死的!”

清岫越說,越不像樣了。

因在絮娘身上開過葷,清岫與男女之事上,已然是輕車熟路了,何況女人的力氣又哪抵得過男人?

“阿田,別害羞,我是真的想你。你死而複生,我的心就像飛起來一樣,不知東南西北了。我就喜歡你,你長得像我娘。見到你,我就有家的感覺……再說,你也不是處子……不如,今日就行了好事吧……以後,我多多掙錢,掙下成家的家當……”

清岫看向阿田臥房的門,心裏真的蠢蠢欲動。

阿田大急,可一時又掙脫不開。

正不知怎樣時,突然,屋外闖進一個女子。此女怔怔看著清岫和阿田,眼睛瞪得溜圓溜圓。她呆立了一會,這才上前。

“清岫,原來你是來找她!不不,她不是阿田。分明是我和顧繡蓉一起將她推下去的!我不會記錯的。那樣深的河水,她怎麽能活呢?一定,一定是有人假扮!反正我就是不信!”

此女正是絮娘。

她不放心清岫,不知清岫鬼鬼祟祟的,到底幹什麽去,就一路跟蹤。

卻不想,跟了來,到了這江邊,進了屋,竟發現清岫竟欲強上一女子。而此女,竟然是阿田?

絮娘受了極大的驚嚇。

沒錯,就是阿田。

到底怎麽了?到底怎麽了?為什麽阿田還活著?

絮娘腳下一軟,差點栽倒在地。

清岫停下了手,非常不耐地看向絮娘。阿田喘了口氣,理理衣裳頭發,平靜地打量絮娘。她正想著去會會她呢。不想,絮娘主動來了。

她再不似以前那個猶豫心軟的阿田,被絮娘拙劣的伎倆迷惑了一次又一次。

“絮娘,原來是你呀。嗬嗬……是呀,我沒死。你和顧繡蓉都想我死,可我偏偏沒那麽容易死?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早知道顧繡蓉偷偷來豆腐村,偷偷跟蹤我。我什麽都知道。牛黃也知道。所以,那一天,表麵上是你和顧繡蓉想推我,實際上,是我故意引誘你們走向河邊,方便你們下手。可惜,你們還蒙在鼓裏!你們一走,牛黃就從樹下跳下,將我拉了上岸。這就是一出戲,你萬萬沒想到吧?”

“什麽?”絮娘呆住了,傻了。這是計中計啊!葉阿田除了會勾引男人,會**外,什麽時候這樣有心計了?她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竟是被算計了?

不過,她還是不信。“你胡說!誰好好的會想死?你不過是僥幸被人救起了,躲在這裏,不甘認輸,所以瞎扯!”

阿田聽了,就輕笑了起來。

這一笑,更顯淡定。

“是呀,我為什麽要主動尋死呢?可我不告訴你,因為你不會懂。從來,你我就是兩路人。可惜,當日我被你蒙蔽了。但人總會有清醒的那一天。趙絮娘,不管怎麽說,你和顧繡蓉就是儈子手!再則,你串通顧繡蓉將我打昏,賣進妓院,這一筆筆賬,我都沒還沒和你算呢!今日你主動上門,說什麽都要與你好好盤桓盤桓。”

她的話沒完,一旁的清岫也聽呆了。

原來,照水和自己一前一後去了邊關後,阿田身上竟發生了這許多的事!

回過神來後,清岫立馬上前,狠踹了絮娘一腳。

絮娘不妨,哎喲一聲,咕咚倒在地上,嘴裏直叫喚。

清岫怒極,看著角落裏有一根木棍,拿起棍子,對著絮娘就是一頓猛打。這還不解恨,清岫邊打邊罵:“賤人!果然阿田都是被你害的!我就覺得事情蹊蹺!可歎,賊人就在我身邊,我還讓你跟隨一路,與你吃喝。明知你又饞又懶,竟還不攆你!今日,我要打死你,替阿田伸冤!”

清岫下手更猛了。

地下的絮娘,疼得就快昏過去了。

阿田想想,還是攔住了清岫。清岫是在給她解恨。但她發過誓,若報仇,絕不假借人手。自己的仇,自己報,最為痛快之事。

“清岫,你停下,停下!”

因清岫方才的過激行為,阿田也對他生了警戒和嫌惡之心。

雖絮娘十惡不赦,但若不是她趕到,自己已然被清岫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