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哥,起床了,說好的今天去領證的。”顧溪睡得迷迷糊糊時,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畔響起。

睡意正濃,他掙紮著,艱難地問出幾個字,“幾點了。”

幾秒鍾的安靜後,略帶含糊遮掩的聲音響起,“五點半。”

靠!

顧溪忍著揍人的衝動,翻了個身,拿被子捂住自己的腦袋,沉沉睡過去。

剛睡不過半分鍾,顧溪感覺到有人在扒拉自己的被子,他憤怒地睜開眼:“梁頌時,民政局八點半才開門。”

床頭邊是一張極為俊朗的臉,對方眉色濃鬱,眉峰上揚,鼻骨高挺,臉部線條流暢鋒銳,一張薄唇更是再添幾分冷銳。然而明明是一張帥到可以原地出道的漫畫酷哥臉,此刻卻露出了幾分委屈的神情。

“捂著頭睡覺不好。”幾縷烏黑的碎發垂在飽滿的額頭上,對方可憐巴巴地解釋自己的行為。

顧溪:“……”

“哦。”

顧溪倒回**,他實在是困,昨天在律所分析一家上市公司的財務報表忙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家,家裏的這隻狗也不省心。

一想到今天要領證,就興奮不已,纏著他從門口折騰到沙發,從落地窗折騰到浴室,又從**折騰到書桌上,以至於雞睡了他沒睡,雞醒了他沒睡,總而言之,他現在困得要命。

隻是這一覺未免太漫長,顧溪感覺他都睡得腰酸背痛。

顧溪皺著眉睜眼,“梁頌……”

話音未完,戛然而止。

木質的課桌,課桌桌麵上放著文件框,文件框裏整齊有序地陳放著高中教材和練習冊。遠處,是寫著物理公式的黑板,而黑板左側,飲水機在矜矜業業的工作。

微涼的風透過大開的窗戶,撲進寬敞淩亂的屋子裏。

這是……

想到此,顧溪突然扭頭,往教室靠右一側最後一排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張熟悉的側臉。

那人的校服外套鬆鬆垮垮套在身上,一條腿懶懶地搭在旁邊空椅的橫杠上,他一隻耳朵上戴著黑色耳機,眼神緊緊盯著手機屏幕,修長有力的手指在屏幕上用力點著什麽。

而此時,那個少年仿佛注意到什麽,忽地抬眸朝他看過來。

淅索聲不斷的教室裏,隔著幾米距離,兩人四目相對。

顧溪挑了挑眉。

草!

梁頌時冷著臉,目光從顧溪身上挪開,他微微側身,帶著身下的椅子也側了個方向,麵對靠窗那側。

嘖,看不到臉了。

顧溪有些遺憾,不過目光倒也沒從梁頌時的背影上挪開,和二十四歲的梁頌時相比,現在的梁頌時雖然依舊是肩寬背直腰瘦,可多了些屬於少年的稚嫩。

手機裏的遊戲人物意外地倒地成盒,梁頌時煩躁地關掉屏幕。這個時候,還是能感覺到那道明目張膽的視線在盯著自己。

他有完沒完,梁頌時猛地起身,目光直直地射向視線來源處。

對方不僅沒躲,還對著他輕輕地勾了勾唇。

梁頌時一腳踹開旁邊的椅子,椅腳在地板上摩擦,發出刺耳聲響,頓時引起半數同學注意。許多人目光往後一轉,但是一瞥到校哥那張烏漆麻黑的臉,沒人敢發出任何質問,趕緊縮回了腦袋。

梁頌時黑著臉向顧溪走去。

剛走兩步,美宋的聲音在教室後門響起,“梁頌時。”

梁頌時要去教訓某人的宏圖大業被打斷,他語氣不快地回:“做什麽?”

然而手握七班生殺大權的美宋毫無畏懼,見他還敢不爽,她臉色更加可怕,“來我辦公室一趟。”

美宋一米六,不僅比一八六的梁頌時矮整個頭,她還……是個女生。

梁頌時沉默片刻,麵無表情地跟著她出了教室。

目送梁頌時離開教室,顧溪打了個嗬欠,頭埋在胳膊上,睡了過去。

他是感覺自己睡著了的,但恢複意識後,他再次聽到了那些壓低的交談聲。

屬於教室裏獨有的交談聲,比如這一道題應該畫什麽輔助線。

顧溪手按在微微酸疼的後脖頸上,再次看清周圍的環境後,顧溪忍不住在心裏罵了句髒話。

“顧哥,你怎麽了?”同桌邱黎看著顧溪臉上不停變化的表情,疑惑道。

顧溪看著邱黎那年輕了好幾歲的臉,沉默了片刻:“沒怎麽。”

說完,顧溪摸出手機看了眼今天的時間,把手機塞回桌洞裏後,問邱黎:“下節什麽課?”

邱黎一邊寫卷子一邊說:“數學。”

顧溪剛把數學書摸出來,教室大門被人推開,大門撞上牆壁,發出沉悶的嗡響聲。

顧溪抬眸,隻見梁頌正怒氣衝衝地向他走來。

顧溪疑惑地挑了下眉。

“顧溪,是不是你舉報我在藝術樓雜貨間抽煙?”五秒鍾後,梁頌時立在顧溪的課桌前,他背闊肩寬,投下來的陰影籠罩在顧溪身上,縱然還年少,也極具壓迫感和震懾性。

顧溪卻並沒有被影響,他依舊懶懶地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下後,他回答:“我忘了。”七年前的事他哪裏還記得。

“你忘了?”梁頌時有些震驚地瞪大雙眼,他一巴掌拍在顧溪的課桌上,“特麽的昨天的事你告訴我你忘……”

“衣服脫了。”一陣涼風襲來,顧溪覺得露在外麵的皮膚有些冷,他索性打斷梁頌時的話。

梁頌時愣了愣:“你說什麽?”

“衣服脫了。”怕梁頌時有些不理解,顧溪重複了一遍,“我冷,你的脫了給我穿。”

梁頌時震驚。

九月中旬,天氣變化劇烈,前兩日還烈日當空,汗流浹背,這兩天氣溫卻急轉直下,涼風瑟瑟。

部分同學都套上了校服外套,不過很可惜,顧溪沒在這一部分同學裏,依舊是藍白色的短袖校服。

他好像是真的有些冷,臉色都有些泛白。

但這關他什麽事?

梁頌時冷笑一聲,“冷死你……”

話音未完,顧溪忽然打了個噴嚏,他皺眉從桌洞裏摸出一包手巾紙,擦過鼻子後,顧溪抬頭看向梁頌時。

因為鼻子不通,剛顧溪用力擦過,現在鼻頭泛著淡淡的紅。

梁頌時覺得自己接下來的行為被蠱惑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脫掉外套的,反正等他清醒過來,他已經把外套扔在了顧溪的身上。

“你給老子穿好。”沉默片刻,梁頌時撂下一句狠話。

說完,他黑著一張臉,往自己的位置走。

顧溪低頭,看著這件熟悉的外套,他勾了勾唇角,慢吞吞地抖開外套,胳膊從袖口伸進去。

餘光掃到同桌看他的眼神,顧溪拉好拉鏈,疑惑地嗯了聲。

邱黎欲言又止,末了,他低頭寫卷子,“沒事。”

與此同時,梁頌時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剛坐好,便看見四隻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自己。

“看什麽?”梁頌時煩躁地從桌洞裏摸出八成新的數學書,語氣不善地道。

林星燃身為梁頌時的死黨,他坐在梁頌時的前麵,占據地理優勢,他率先問道:“頌哥,你不是找顧溪算賬嗎?怎麽把你的外套脫給他了。”

梁頌時拿書的手一僵,沒回答林星燃的話。

林星燃精力充沛地猜測原因:“頌哥,你是不是在衣服上抹了傳說中的癢癢粉,等會兒顧溪就會全身發癢。”

“這樣你就能讓他出個大醜。”

梁頌時緩慢地抬起頭。

林星燃興奮了,圓眼裏爆發出了激動的神采:“頌哥,你這樣看著我,是不是我說對了。”

梁頌時麵無表情道:“我是在看,哪兒來的傻逼。”

林星燃:“……”

作者有話說:

想寫小甜餅!